贝尔摩德放下眼线笔,鲜红的指甲掠过饰品,挑了一个黑色细长的皮革choker。
“自己撩头发。”
莫时鱼乖乖把长发撩起来,仰起头,露出脖颈。
贝尔摩德觉得这个场景很诱人,她一挑眉,把手指搭了上去。
黑色的饰品覆在喉结处,在后颈处合拢,低而清脆的一声。
白皙纤长的脖颈上多出来的桎梏,衬得白的越白,黑的越黑,格外的有禁忌之感。
她后退一些,欣赏了片刻,定下评价。
引人沉沦疯狂的美。
伏特加看后座两个人,又看了看他大哥。
琴酒坐在副驾驶,阖着眼,表情冷漠,一动不动,稳的一批。伏特加深感佩服,果然大哥还是他大哥。
贝尔摩德收回手,“行了,差不多了。”
她笑眯眯的,语气半真半假,“一想到我给你精心打扮是为了对别人笑,我竟然有些不爽。”
莫时鱼死鱼眼,“请不要随地撩人。”
虽然知道不是假戏真做,只是打扮做个样子,做完任务就回来,但还是很心累。
他怕的是化妆吗?他怕的是他的人物卡和化妆结合后变得更加坑爹好吗!
某人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看了眼镜子——
卧槽,这这个妖艳贱货是谁??
不得不说,贝尔摩德的化妆术已臻至化境。寥寥几笔,他的眉眼轮廓就变得非常清晰。
皮肤透,弧度弯,烟灰色的眼睛半遮半掩在眼皮后。眼尾线条被拉上挑,加了一抹恰到好处的、薄薄的红色眼影。
这一笔红痕很妙,如一片引人迷失的雾气里,忽然透出一抹淡淡的鲜红。
一下子变得格外艳丽。
莫时鱼很悲伤。
本来他的发色和瞳色就怪,五官因为人物卡总是带着股不清不楚的味道,所以他一直做人低调,能遮掉一点是一点。
可如今经过贝尔摩德这个化妆的神一挖掘,如同拂去玉石表面的薄薄一层尘埃——
那股独特的、引人犯罪的情态毫不掩饰的散发出来,从眉骨到唇角,浑然天成,再也没有任何阻碍。
连他自己看了都脸红。
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社死的美感。
啊啊啊啊啊啊。莫时鱼捂住眼睛。他今天就和这辆保时捷356A过了!就让他在这里碎掉吧!
贝尔摩德安慰式的拍了拍莫时鱼的脑袋,“很适合你。”
琴酒终于睁开了眼,回头瞥向莫时鱼,墨绿色的眼眸幽深,“时间差不多了。”
莫时鱼低咳了一声,知道没有可以挣扎的了,他理了理头发,痛快的开了车门。
在离开前,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说,“Gin,其实我觉得,你也很适合这个妆容。”
琴酒挑了挑眉。
莫时鱼用视线描摹着他阴冷而精美的五官,唇角弯成一个戏谑的弧度,“如果目标需要threesome的话,我会叫你的。”
他说完这句话,拢了拢宽大的风衣,转身走进了黝黑的长巷子里。
贝尔摩德正在收拾她的化妆工具,闻言手里一顿,在后座笑得快抽过去了。
琴酒:“……”
伏特加愣是不敢看他大哥的表情。
瓦伦汀,你是勇士!真的!
全组织只有你敢这么和琴酒说话!
莫时鱼要去的是离这里四个街道的一家酒店。
组织买通了目标一直联系的掮客,掮客把目标每周去酒店的地点和时间告诉了组织。
莫时鱼到了酒店就能直接进目标的房间,以掮客介绍的身份通过保镖的审查。
小巷对面有几个上班族走过来。
莫时鱼裹紧了风衣,垂着头,长发低低的遮住了被描摹成秾艳的眉眼。
那几个上班族醉醺醺的,走过来时步伐歪歪扭扭,欢笑打闹的声音不停,一会儿讨论球赛,一会儿吐槽老板。
然而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到最后一点声音都没了。
莫时鱼没有抬头,就这么侧过身,快速的越过他们。
莫时鱼专挑没有人的小巷走,这种地方没监控,但相对的烂醉如泥的酒汉很多,也许是因为旁边就是酒馆一条街。
人一旦醉了,各种欲念此起彼伏,被他的人物卡吸引的不在少数。
莫时鱼厌烦的加快步伐,因此没有注意到,他旁边的酒馆里有几个刚出店门的年轻人,其中几个眼熟的不得了。
松田阵平扶着醉的不行的班长,吃力的半眯着眼,回头没好气道。
“喂,hagi,你好歹来扶把手啊。”
萩原研二晕乎乎的倒来倒去,“啊?”
松田阵平无语:“……”得了,两个一起吧。
“zero那家伙联系都联系不到,hiro还在加班,唉。喝个酒多久凑不齐人了。”
他认命的伸手去扶幼驯染,同一时间,在他身后一个裹着风衣的人影在漆黑的巷子深处一闪而过,烟灰色的长发披散满肩。
松田阵平发现,刚才还脸颊泛红,醉的找不着北的萩原研二,突然定了定眼神。
“咦……”他说。
“怎么了?”松田阵平随口问。
萩原研二撑着墙站起来,“我好像看到了上次那个学生。”
“啊?”松田阵平凭借超高的记忆力回想起了他说的对象,“想起来了。”
“这么晚了,他在这里做什么?”萩原研二喃喃。
而且那副打扮是……?
那青年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他走得很快,垂着头,似乎在躲避着什么一样。
松田阵平回过头,第一回看到了莫时鱼,他的第一反应,“好长的头发。洗起来绝对很费劲吧。”
下一秒,他慢慢眯起眼。
他注意到了青年身后一些酒汉看过去的目光,实在算不上让人舒服。
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叫住对方,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松田阵平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按了接通。“喂。”
他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hagi,还能动吗?”他一把扯起萩原研二,和身旁还清醒的同僚说,“抱歉,班长就拜托你了。”
同僚问,“怎么了,有案子?”
“嗯。”
莫时鱼走进酒店,顺着电梯往上,走过昏暗的酒店走廊,停在了一个站着保镖的房门门口。
保镖面无表情的看他,“谁?”
“游子介绍的。”
莫时鱼轻声说。
保镖默不作声,走近了一步,妥善而谨慎的搜了他的身。
莫时鱼当然没有带武器,他张开手臂,任由保镖搜完身,确认没有问题后,刷了房卡。
“滴”的一声,保镖一只手推开了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
莫时鱼走了进去。
开了门,里面坐了好几个人,音乐声很响,应该在开party,到处都是开了瓶的酒。
莫时鱼走进去时,好几道目光扫过他。
“喔。”有人眼神一下子不对了。
“谁订的小甜糕?”
莫时鱼目光锁定了坐在主位的一个三十出头的成年男人,长相挺帅气张扬,染着一缕挑染。
比起黑手党家族的Boss,他更像一个无法无天的富二代。
但举手投足间,依然能看到一些普通富二代没有的杀伐和血腥气。
这位就是目标,藤原家族的Boss,藤原洁。
男人在落地窗旁边的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眼睛在看到他时变了变。
他用看到心仪商品的目光上下打量了莫时鱼一番,半晌,嘴角满意的扬起。
“这批货的质量真不错。”
莫时鱼垂着眼睫,站在那里任由他打量,对这种带有侮辱性质的评价也没什么反应。
“过来,坐。”藤原洁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莫时鱼脱掉了裹在身上的风衣,抬步走到了藤原洁的身边,坐下来。
藤原洁看了他一眼,青年的五官极其特别,气质阴郁诡美,但动作却乖的过头了。
这种矛盾的感觉,比单纯的皮相美要吸引人得多。
有人忍不住想凑过来多看几眼,被藤原洁一个眼神逼退了。
他收回目光,低头问,“你几岁?”
“20。”
很年轻。藤原洁看着他,很有绅士风度的道,“吃晚饭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
莫时鱼没说话。
“怎么了?”
莫时鱼眼皮掀起,烟灰色的眼睛看向他,“我不吃……”
他的脸色苍白,停顿了一下。
不知怎么的,他的声音像钩子一样,藤原洁被勾的心痒的不行,他又凑近了一些,“怎么了?”
莫时鱼拢着膝盖,轻抬眼,看着他。
他小声说,“我是第一次,可能没办法,让您特别满意。”
“没关系。”
藤原洁倒了一杯红酒,低笑着递给他,“到我这儿的,都是第一次。”
莫时鱼心里厌恶蔓延,但面上看不出来,他借着接过红酒的机会,将手心藏着的特制胶带悄无声息的贴在了杯子上,藤原洁手指碰到的地方,若有若无的一声。
为了不打草惊蛇,组织暂时不会动藤原家族,但关键资料需要拿在手里。
莫时鱼不觉得过了今晚,藤原家族的资料还会有任何价值。
但至少现在的他,应该为了任务而尽心。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藤原洁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脸色倏地变了。
房门被砰的一声打开,站在外面的保镖大步走了进来。
莫时鱼瞳孔微缩,抬头看向来人。
在场的其他人也是藤原家族的人,他们都表情惊疑,莫时鱼也适时露出了相似的神色。
“发生什么事了,Boss?”有人问。
藤原洁简短道,“提前被发现了,立刻走。”
听到这话,所有人陡然变色。
莫时鱼望着这一幕,他的脸色从刚才起就一直泛着不正常的白,掩着唇,似乎不太舒服。
但奇怪的是,在所有人惊慌起身的时候,他的嘴角却缓缓勾起。
一小时前。
诸伏景光坐在驾驶座,脸色沉静,望着前方漆黑的夜色。
他的身侧坐着公安部的前辈,他们在执行一项潜入任务。
任务起因,一个名为藤原家族的黑手党,最近突然频频向公安部放出示好的消息。
藤原家族是在亚洲活动的一个老牌黑手党,主要做倒卖生意,什么都卖。活的,死的,完整的,不完整的,这个家族心狠手辣,手里有多少人命,已经数不清了。
说实话,一开始接到他们的示好,无论态度多诚恳,政府并不信任。
但这东西无论信不信,他们都不能不管。
这就和炸弹恐吓信一样,既然知道了有可能性,哪怕百分之九十九是假的,还是得派人严防死守。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一连好几个消息都货真价实,公安部成功捣毁了几次跨境人口走私交易。
考虑到藤原家族最近在洗白手里的产业。公安部认为,藤原家新一任的Boss,在着手转型。
示好政府,是必经之路。
公安部当然不会放过恶贯满盈的恶人,但如今却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前两天,他们收到了新的情报,因此诸伏景光和前辈受托,在今晚提前潜入了消息中的地点。
车辆驶在荒无人烟的公路上,诸伏景光习惯性地扫视周围环境,过了一会儿,他的眼神突然一顿。
深更半夜,前方路边竟然停着一辆车,车外还站着三四个年轻人。
年轻人围着一个稍矮一些的少年。
这些人在做什么?
诸伏景光的视线下意识的跟随着几个人,直到远远地看到一个年轻人推搡了那少年一把。
少年跌坐在地上,手撑着地,仰着头看他们。
诸伏景光眼里一冷,他和同样看到这一幕的前辈说,“前辈,我们停一下车如何?”
前辈沉吟片刻,说,“可以,不过不能暴露身份。”
诸伏景光应了一声,把车停了下来。他打开车门,往那里走去。
前辈没有走出去,而是将身体换到了驾驶座。
以防万一,他们要保持警戒心。
走近一些,诸伏景光才发现,中间那少年的打扮有些古怪。
他的脸上戴着一个细眉弯唇的白狐狸面具,一头及肩白发,脑后缀了一块破洞的白纱,长长的倾泻下来,如新娘的头纱一般。
少年穿着单薄,身上只松松的穿了一件白衣。
衣摆很长,长到了膝盖处,竟有几分像裙子,却很破旧,衣摆上沾了点铁锈色的污渍。
他没有穿鞋,衣服外露出来的两条小腿惨白惨白的。
因脸上戴着面具,一时分不清男女。
诸伏景光只看了一眼就礼貌的移开视线,他转头看向那几个年轻人,“抱歉,我刚才看到了一些在意的事,所以停下来看看,请问——你们在做什么?”
说到后面,他闻到了几人身上浓重的酒气,眼睛已经沉下来了。
那几个年轻人只有一个在纳闷的低头看自己的手,其余几个都回头,语气不善的“啊”了一声。
“这个小鬼穿着一身白站在路边吓人,老子教训一下他,不行吗?”
诸伏景光向前一步,隔开了年轻人和少年,“只是站在路边就要被教训,没有这样的道理。”
年轻人大着舌头、语气不善,“你是他谁啊,这么帮他?别多管闲事好吧!”
诸伏景光不想浪费时间,他当着年轻人的面按了报警号码。
“如果实在无法交流,不如报警处理。”
年轻人惊怒交加的想来抢手机,“你!”
诸伏景光眼色沉静,后退半步,身手灵巧的躲开,年轻人捞了个空,什么都没碰到。
眼见着诸伏景光即将按动拨打键,年轻人一脸酒气上头的想说什么,却被一个同伴拉了一下。
那个拉人的同伴脸色惨白,一句话都没说,只用力拉着同伴回到车里飞快离开。
“快走!”
还没开大就被摁回去的同伴迷惑的回头,“干嘛啊?”
诸伏景光一顿,他本以为要再花一些力气,但没想到这些喝了酒的年轻人突然变怂。
这个白着脸拉人的,似乎就是刚才推搡少年的人。
他为何是这个反应?竟有些像吓破了胆一样。
诸伏景光将那人的反应记在心里,在确认了他们驾驶座里坐着的是代驾,不是酒后驾驶后,才收起了手机。
他回头看着少年,声音柔和,“没事吧?”
带着狐狸面具的白发少年坐在地上仰头看他,目光有些直勾勾的,好一会儿,他才摇了摇头。
诸伏景光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古怪。
不知怎么的,他竟然觉得面具后的少年,似乎是在笑。
诸伏景光按捺住思绪,想扶他起来,少年却往后瑟缩了一下,只得作罢。
少年自己站了起来。
他歪着头。
“谢谢你,坏心的先生。”他的声音轻而古怪,有些怨愤,又带着笑意。
“那些人,好过分,明明你救了他们,却根本不管你,自顾自的跑了。”
诸伏景光愣了一下。
有一瞬间,他竟然没有理解这少年的意思。
但下一秒,反应过来的他立刻急退了几步,神色微变,后方车里的前辈注意到这里的不对劲,也开了车门下来。
“你讨厌他们吗?”
少年拍了拍身上的不存在的灰,抬头觑他,“不讨厌?那我帮你讨厌好了。”
诸伏景光声音发紧,“刚才,你是想害人?”
少年浑身都是白,赤着脚,戴着面具,歪头看过来的时候,竟然生出了一丝悚然感。
“对啊。他们打我,还取笑我,我要杀了他们!”
少年语气带着委屈和怨恨,但这感情去得也快,甚至说着说着,他就捧腹酣笑起来,“哈哈哈,真好玩!”
诸伏景光和赶过来的前辈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少年犯?
不知道。
这孩子属实古怪,似乎情绪不稳定,说话颠三倒四,不可尽信。
而且看他瘦弱的身形,破旧的衣服,别说杀人,简直像哪个案件的受害者。
其他的暂且不提,诸伏景光看着衣物单薄的少年,试探道,“这么冷的天,你只穿这些,大半夜的站在路边,你会冻坏的,知道吗?”
白狐狸面具少年收起笑声,下意识低头扯了扯身上破败的白衣,他低下头时,露出来的脖颈细的像天鹅,却白到病态的地步。
扯完衣服,他抬起头,语气狠狠的说,“我这么可怕,你竟然只在意这些?”
诸伏景光:“……”怎么好像很委屈的样子。
“好吧,我道歉。”诸伏景光叹了口气,顺着他安抚道,“你很可怕,对不起。”
白狐狸面具少年默然半晌,又笑了起来。
“你在哄我,你没有被我吓到。”他淡粉色的眼眸透过面具,盯着诸伏景光,“那这样呢?这样你还觉得不害怕吗?”
“不要往前走了,警官先生。”他缓缓说。
“……”诸伏景光的瞳孔骤缩。
少年知道他们是警察!
他是什么人?是藤原家族的关系者吗?
白狐狸面具少年觑着他的神色,半晌,终于满足而病态的低笑起来。
“太好啦。你满意啦。”
“回车里!”前辈突然抓着他急促道。
“可是……”
诸伏景光有些不甘心,可前辈一把拉住了他,把他拉进了汽车里,迅速启动汽车。
车子飞快的往前驶出,诸伏景光坐在副驾驶位,回过头,往后看了一眼。
那个白狐狸面具少年,雕像一般矗立在原地,视线凝固在他们身上,一动不动。
“前辈,他让我们不要往前。”冷静下来的诸伏景光低声说,“也许他是这次藤原家族投诚事件的知情人。”
前辈白着脸看着前方,“你想说,他或许是好意?”
诸伏景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并无法确定,他只是道,“这个时间,他站在路边,可能是在等人。也许……是在等我们。”
“这只能说明有人洞察了公安部的动向!”前辈厉声道,随即呼出了一口气,“诸伏,你站的近,所以没看到。”
诸伏景光侧过头,就看到前辈惨白着脸,“刚才我故意闪了一下车灯,所有人脚边都有影子,只有那少年……没有。”
他没有影子!
“前辈,你确定没有看错吗?”诸伏景光实在无法相信。
“这……我也就看了一眼,我不确定。”诸伏这么一问,前辈也有点犹豫了。
“总之,那个少年有点不对劲。”前辈道,“他疯疯癫癫的,跟他没什么好说的,现在完成任务才是优先。”
诸伏景光张了张嘴,却沉默了下去。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推了少年,却突然慌张离去的年轻人。
如果,如果少年真的没有影子的话……
诸伏景光不相信鬼,他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这两天,在查阅卷宗时他看到,藤原家族过去曾被指控过非法人体试验,但很快因证据不足,未被证实,而不了了之,这些消息是真是假?
藤原家族急着让公安部的人一个个的去他们指定的地点,到底隐藏了什么目的?
那个穿着破旧,举止疯癫的少年,是好意还是恶意?
诸伏景光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感觉自他碰到那个古怪的少年之后,到达了巅峰。
十几分钟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诸伏景光关上车门,眺望这家废弃的工厂。
“前辈,继续任务吗?”诸伏景光拔出了手枪,脸色发沉,看向正用对讲机和上面沟通的前辈。
前辈回过头看他,点点头,“继续任务。”
“是。”
这是一家年久失修的工厂。
规模相对较小,楼层比较低矮,只有三层,外面爬满了青绿色的爬山虎。
铁门已经生锈,打开时势必会发出吱呀声,打草惊蛇,诸伏景光和前辈对视一眼,绕开了大门,寻到了一处低矮的围墙。
诸伏景光将手枪收起来,在墙身一个借力,双手扒住围墙上沿,用上臂力量牵引身体,利落的翻身跨上围墙,连一丁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他回头准备把前辈拉上来,身后有点大肚腩的前辈一边伸手,一边惋惜道,“这一幕没被拍下来放到警校招生视频里,真是太可惜了。”
诸伏景光无奈,“前辈……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吧……”
前辈嘿嘿笑了两声,“行,等回去了再说。”
诸伏景光知道前辈是为了缓解气氛。
毕竟这一趟任务全程透着诡异。
其实刚才诸伏景光还想再问那个来历诡异的白狐狸面具少年几句的,但错过了机会,只能作罢。
但换个角度想,在不知道少年是善意还是恶意的情况下,也许保持沉默才是明智的。
想到这里,诸伏景光重新抬起头。
厂房就在眼前,每一个窗户都黑洞洞的,在寒风的呼啸里发出轻微的抖动声。
不知是心境作祟还是如何,总觉得这里确实怪渗人的。
他缓缓握紧了手里的枪,跨入了厂房。
走进厂房,他们先在一楼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于是顺着楼梯往上走。
前辈的手指划过楼梯扶手,看了一眼手指,没什么灰尘,奇怪的干净。
“扶手都被蹭干净了,看来来这里的人不少。”
“嗯。”诸伏景光点亮了手电筒,扫视周围。
虽然墙角堆着砖石和手脚架,看似已经半废弃,但周围却没有什么爬虫和动物,说明这个破旧的废弃厂房经常有人出入,而且不是几个人。
可惜看不到脚印,是被遮盖掉了吧。
厂房内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手电筒的光照亮了一小部分,二人探查的比平常更加小心。
顺着楼梯往上走,诸伏景光的视线突然划过一物,脚步猛地一顿。
只见他的上方几步处,一颗猩红色的气球,静静地挂在二楼的扶手处,在空中微微晃动。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气球?
诸伏景光紧锁眉头,这颗气球给他的感觉太不舒服了,红的渗人无比,像被鲜血涂抹而成的一样。
身后的前辈见他不走了,不由得疑惑探头,“怎么了?”
下一秒,他也看到了楼梯口的红色气球,脸色刷的一下子就白了。
“这,这这……”
有时候,最让人恐惧的不是怪物,而是一些看似不起眼的、极为正常的物件——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诸伏景光上前几步,凑近了一些,他闻到了熟悉的铁锈味,味道来自这个气球。
这气球表面,恐怕真的是血。
是装神弄鬼?还是……
前辈在后面咽了咽口水。
他虽然是警察,可他负责的片区又不是人杰地灵的米花町,平时尸体都不会见到几次,这次一下子碰到个恐怖片一样的场景,他已经脑袋全然空白,完全不知道如何处理。
“前辈,冷静一些。”诸伏景光低声道,眸色深沉,“这个世界上没有鬼。”
有的只是扭曲残忍的人心。
就在这时,诸伏景光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他说道,“栏杆的底部好像有东西。”
他蹲下身细细查看,栏杆底端有些坑坑洼洼的划痕,细长发白,竟有些像……指甲抓挠的痕迹。
划痕上方的栏杆则有些脱皮,每一根栏杆都是这样,而且几乎是同样的位置,似乎是剧烈摩擦导致的。
心里划过了一个猜想,诸伏景光抽出了随身携带的手铐,用手铐的边缘在栏杆上划了几下,和上面已有的划痕进行对比。
极为相似的痕迹。
诸伏景光低声喃喃,“……是手铐。”
这个楼梯口,曾有人被手铐反拷在楼梯的栏杆上,恐惧至极的挣扎抓挠,指甲把栏杆划出划痕,用力到将栏杆的铁皮磨到掉色。
而且,不止一个人,而是很多人。
“……”诸伏景光刚想抬头说什么,却在下一秒瞳孔皱缩,“前辈!”
只见他的身后,前辈竟然伸出手,摸上了那颗气球。
前辈被他叫的一愣,随即也猛地收回手,他摸到了满手猩红的血,脸色迷茫又难看,又惊又惧,“我怎么突然……?”
然而已经晚了,气球表面的血迹被蹭掉了些许,形成了一个模糊的手印。
那手印一开始还像前辈的手,可慢慢地就产生了变化,诸伏景光眼睁睁的看着手印变得越来越陌生,最后竟然变成了类似于小孩子的幼小手印,像在狠狠攥着,指印在逐渐加深。
下一秒,气球“嘭”的一声破了。
寂静的环境里突然这么巨大的一声,直接让人本就绷得紧紧的神经“啪”的一下断了。
前辈被激地拔出手枪,惊弓之鸟一般,呼哧呼哧粗喘着气,诸伏景光放低重心,心跳的很快,观察周围。
气氛不一样了。
“咚,咚,咚。”
二楼的走廊深处突然传来了规律而瘆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像敲击在人心上。
一个人影从黑暗深处走了出来。
诸伏景光猛地回过头,死死盯着那个走近的人影,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来人的身形诡异细长,像一根拉长的面条,浑身骨骼像没有一样,步伐扭曲,它的脸上蒙着溅了血的白色口罩,身上披着一件不伦不类的医生白大褂,手中握着一把血淋淋的锋利手术刀。
“站住!不准动!”前辈仓促举枪,语气颤抖的低吼,“再往前一步,我们就开枪了!”
那人影恍若未闻,眼看已经离他们近在咫尺。
前辈咬牙,放低枪口,“砰”的一声,击中了来人的左腿。
一般人被实弹击中,哪怕只是腿部,剧痛会在几个呼吸间蔓延到脑神经,绝不可能再有任何行动力。
然而,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