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安室透很自觉的接过莫时鱼手里的钥匙,坐进了驾驶位,“去哪里?”
莫时鱼报了一个不是组织据点的酒吧名。
安室透也知道这一点,他又看了莫时鱼一眼,而莫时鱼撑着下巴,望着窗外。
到了酒吧,他们点了两杯酒,莫时鱼今天入学,心里一直挺高兴的,他想庆祝,顺理成章的找了安室透陪他,成年人庆祝的方式就是酒精。
他喝的微醺,但没有丧失理智,在安室透面前,他不是太敢。
安室透点了一杯威士忌,一口口缀饮。
聊起天时,安室透安静温柔的声音就像催眠曲一样,莫时鱼轻叹一声,把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似醉非醉的道。
“我会给你你想要的,安室君。”
莫时鱼对警校五人组的初始好感度让他不想为难安室透,但这句话明显有些过了。
他只好装作醉了的趴在桌上,又喃喃补了一句,“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
“……”安室透。
安室透把这句话在心底一品再品。
是威胁?是威胁吧。
可是,比起一般的威胁,这前后两个句式又太过没有尖锐感,甚至好像带了一丝暧昧。
暧昧……
等等,安室透忽然悚然一惊。从前到后一条线连了起来。
这个酒厂里的万人迷,不会想潜他这个底层员工吧?
一旦往这个方向想,这句话的意思忽然就变得好明确了。
“……”习惯思考很多的卧底同学第一次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可他看向莫时鱼,却发现对方藏在手臂里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薄红。
有些羞赧似的。
安室透理应感到冒犯,可瓦伦汀这副懵懂的样子,根本让人生不出恶感。
越描越黑的莫时鱼羞耻的脸都红了。
他觉得他今晚有点被那个满脑子废料的小病娇给传染了,怎么每句话都听着怪怪的。
某人随便扯了几句话,就站起来往外跑路了,“再会。”
徒留下卧底停在原地。露出了超乎意料之外,而产生的沉思表情。
莫时鱼一路回到了他住的酒店里。
他本来打算为接下来做些打算,结果一沾上床就睡着了。
他很久没有回到自己的小窝里睡觉了,以至于抛光了烦恼,被子一裹,直接一觉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他去学校上课。
他碰到了昨天认识的秋生辛,这个阳光的大男孩给他占了座,还是第一排。
莫时鱼看了看课表。
微积分。
在教授激昂的讲课声中,莫时鱼控制不住的哈欠连天。
奇了怪了,为什么人无论过去多少岁,都会一视同仁的在课上犯困呢?
第一排的教授看着他打完哈欠,笑眯眯的碰他的桌子,“来,打哈欠的小同学,上学第一天就这么困啊?回答一下习题册的第一题。”
旁边的秋生辛开始疯狂翻习题册,对着第一题奋斗了半天,没有解出来,只好眼巴巴的看莫时鱼,表示菜菜,捞不动你。
莫时鱼演算了一会儿,竟然答的还算顺畅,教授满意了。
“就你了,小哈欠,困成这样还能听进去,以后做我的课代表吧。”
莫时鱼:“……”
秋生辛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最后害得整个班都一起笑了。
莫时鱼只好领了这个头衔,在第一天做了个显眼包。
上完课已经是中午了,好几个同专业的学生跑来了前排,他们都是来找秋生辛的。
上学第一天,秋生辛赫然已经结交了一大群朋友,看他们互相撞胳膊,聊笑起来的熟稔劲儿,实在看不出才认识没几天。
“去哪儿吃饭?”
“不知道啊,话说食堂在哪儿啊?”
秋生辛默默地,“你丫连食堂都不知道在哪儿?你这几天是怎么活下来的?”
一个死鱼眼的男生在一旁哼了一声,一脸怨念。
“这家伙从住进宿舍后就打游戏打到今天,连饭都是我帮他买的,今天上课不是我把他拖出来,他还在打游戏呢,这个网瘾青年!”
网瘾青年两眼青黑,语气飘忽地笑了两声,“好兄弟。”
这些男孩除了在和秋生辛聊天,也明显不想冷落旁边的莫时鱼。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好友面前十分健谈的他们,目光在触及到秋生辛身旁的那个在桌边理书的人影后,就变得分外局促起来。
好几次,他们将目光往这里转过来,还没有一瞬间,就又触电似的收回去。
“莫君——”有人看着莫时鱼站起来,往外走,终于忍不住跟着走上去,随便找了个由头,称赞道。
“你刚才真厉害啊,我一个字都没听懂,你已经会答题了。”
莫时鱼正在低头看手机,今天他得给包括安室透在内的三个考核成员开个会。
在定好时间,给三人分别发过去地点后,他抬头笑了下,“只是运气好而已。”
提起这个,秋生辛就有些愧疚,“抱歉啊,莫。如果不是我占了第一排的位置,你也不会被老师抓了壮丁。”
莫时鱼摇头道,“这有什么?要怪就怪我自己,一听数字就打哈欠。”
秋生辛天生窄而浓的眉眼弯了起来,被阳光一照,帅的像杂志封面上的模特。
等走到食堂里时,几个男孩已经热络起来,还有一个人来勾莫时鱼的背,“吃完饭去打球?”
莫时鱼看了眼表,点了点头。
网瘾青年最先拒绝,“我回去打游戏,你们去吧。”
那个一直给他带饭的死鱼眼男孩白了他一眼,叽叽咕咕的念叨这家伙天天这么玩,吃枣药丸。
他看了一眼秋生辛,却发现他脸色有些阴沉似的,在往莫时鱼那里看。
准确来说是盯着那只随意勾着莫时鱼肩膀的手。
眼看着那只手越来越亲昵,那个男生像要把身体往莫时鱼身上压一样,秋生辛走过去,不着痕迹的把那只手推开,挤到了两人中间,“帮我看看今天的特色菜是什么。”
“啊?我看看,是鳗鱼盖饭。”
那个刚才勾着莫时鱼肩膀的男孩被挤到了一边,也没在意,很是眼馋的望了一样还不算长的队,说道,“莫,你要吃吗?我一起买了?”
莫时鱼摇摇头,“我不喜欢吃鳗鱼,我去买别的吧。”
“行吧,那等会儿我给你们占桌子。”
那男孩点了个头,就上去排队了。
莫时鱼有点难以抉择,就回头看了秋生辛一眼,“秋生君,你吃什么?”
秋生辛说,“我吃天妇罗套餐吧,这个挺不错的,你要试试吗?”
莫时鱼没怎么思考就应了一声。
所有的日式料理里,除了鳗鱼饭以外,他都还行,无所谓吃什么。
只有鳗鱼,无论是酱汁还是鱼肉,他都吃不下去,也不知道为什么。
拿菜的时候,秋生辛眉目还不太好,“莫,刚才那个家伙没让你不舒服吧。”
莫时鱼说,“嗯?还好。”就是普通的男生之间勾搭,他没感觉到哪里不适。
秋生辛其实知道那男生没别的意思,但他还是不太爽,靠的这么近干什么?男孩子之间也应该保持距离感好不?
两人拿到菜,坐到其他人给他们预留的两个位置上,其中一个人抬头看到他们手里一样的套餐,拉长语调、调侃了一句,“哎哟,你们俩关系不错啊。”
莫时鱼不在意的坐下,秋生辛踢了那人一脚,“少在那儿gay里gay气的。”
那人就坏笑着往旁边躲。
吃完饭,其中一个人去宿舍里拿了篮球,他们找了个篮球场打了一中午的球。
他们这群人里颜值高的有好几个,没打几分钟,周围就围了好几个女生,数量有不断增加的趋势。
被女生围观,一群单身狗跟吃了兴奋剂一样越打越有劲儿,打球姿势都努力凹得比平常要好看,像开了屏的孔雀似的。
午休时间不算长,打了半场就结束了。
莫时鱼很久没打过球了,他穿越之前篮球就打得蛮好的,现在好几年没碰了,一开始略显生疏,但没一会儿就熟练了。
不过因为手上的伤还没好,他收了劲儿,进了几个球就走到旁边去喝水了,看他们打。
比起其他喘着气拉着衣服擦拭脸上汗水的男生,他看上去明显更平静。
有一瓶水通过菱形的围栏伸了进来,莫时鱼抬头一看,是一个脸红红的女生,“请,请喝这个吧。”
莫时鱼看了眼周围的人群,和羞赧的不敢抬头的女生,为了不让女孩下不了台,还是接了过来,“谢谢。”
但他没有拧开喝,而是放到自己书包的另一侧。
自从装备上这张人物卡,他已经不敢吃陌生人的东西了。
秋生辛打完了半场,满头汗的走过来,“我说莫——你怎么不打了?你技术还不错啊,下次我们打联谊赛的时候也叫你!”
“好啊。”
另一个男生问他们,“你们都不是住宿舍的吧?去我宿舍洗个澡再去上课吧。”
秋生辛点了头,又叹了口气。“可是我连换的衣服都没有。”
“这有什么,先穿我的呗。”那男生就说。
莫时鱼站了起来,把包背起来,“你们去吧,我有点事儿。”
秋生辛看了他一眼,他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那男生已经先说出了口,“什么事儿啊?”
莫时鱼没多说,“见个朋友。”
男孩见他不肯多说,也就作罢,“行,那我们先走了。”
莫时鱼离开了篮球场,到旁边有水龙头的地方洗了手。
他并没有打算见朋友。为了符合组织的风格,他和安室透他们约的时间非常的阴间。
他不和这些同学一起,一是因为自己体力没消耗多少,稍微出了点汗,去旁边洗把脸就可以,二是他身上的伤还没好。
现在是被衣袖遮着,如果脱了衣服,怎么解释手腕上的绷带和伤口?
一看就是绳子勒出来的伤口,就算结了痂也看得出来。
莫时鱼找了个自动售卖机,买了一杯葡萄味的芬达,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的喝,本是随意懒散的目光在教学楼教室的窗台下慢慢凝聚了目光。
他缓缓站直了身体。
收回视线后,他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三两口喝完了芬达,把易拉罐扔到了垃圾桶里,找了个水龙头快速冲了汗湿的脸,一只手从包里拿了张纸巾抹脸。
身后传来了声响,莫时鱼立刻警惕的回过头。
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孔,西装革履,但西装有些破旧,手里拎着一个工具包,戴着眼镜,大约三十多岁,紧紧地盯着他。
他看到莫时鱼转过头,也不移开视线,而是看着他慢慢笑了一下,“同学你好,你是这个大学的学生吧。”
莫时鱼从他的眼神里品出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冷淡了下来,“有什么事吗?”
“其实,我是被叫来学校里的维修工。”男人有些苦恼的说,“下午上课前,我得把实验室坏掉的机器修理好,可是……有些工具我一个人搬不了。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帮我一起搬一下吗?”
听着就是再平常不过的请求路人跑个腿。
他的面容老实,还有些畏畏缩缩的,实在让人提不起警惕。
如果这人没用这么饱含欲念和恶意的眼神看着他的话,莫时鱼很乐意帮一个苦恼的路人,可惜——
“抱歉,我刚才打球太累了,没力气。”莫时鱼神色淡淡的说,“要不你叫别人吧。”
“你这孩子,打球能有什么累的?还是说,你不想帮我吗?”
男人听到莫时鱼不肯帮忙,语气变得有些窘迫和着急,他用力伸出手,前倾身体,工具包都被他晃了一下,这一下让他忽地脸色一白,猛地护住了工具包。
似乎为了掩饰这一幕,他状似无奈道,“好了,我知道了,我给你1000元行不?就当做个兼职,这样总行了吧。”
莫时鱼阖上眼,轻吸了一口气。
男老师看着莫时鱼闭上眼时,因为皱着眉,而显得隐忍而厌倦的眉眼,忍不住催促道,“同学,你考虑的怎么样?”
莫时鱼睁开眼睛时,那股厌烦已经褪去了,他重新变得平静,靠在墙上,面无表情的抬着眼看他。
他把左边的头发编了两绺辫子,再在后面扎成一束,这样冷淡的望过来时,真的怪招人的。
“原来,我只值1000元吗?”他就用这样的眼神看着男人轻嗤道。
“只是帮我搬点东西而已啊,那,那你要多少啊?”
莫时鱼忽然就勾起唇笑了起来,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叔叔,比起让我搬东西,你其实想和我做些更有趣的事吧。”
他神色冷淡,但是说话暧昧,眉眼天生像带着个钩子似的,男人只剩下一分理智告诉他这里是户外,不能胡来,语气艰难的否认,“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莫时鱼就慢慢走过去,抬起眼轻声说,“我说,我太累了,不想搬东西。”
“但叔叔,如果你想和我做别的事的话,我就乖乖地……跟着你走。”
“你……怎么……”
男人完全没料到眼前的学生说出了这样的话,他像被这一幕慑住了一样,注视着面前人凑近时的情态。
一个本该不谙世事的大学生勾着唇角,对他说了这样暗示性的话,这样的反差感,简直像在人的心里放了一把火,一下子就撩拨起了人心里最阴暗的欲念。
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真,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在跟在男人后面往偏远无人的地方走的时候,莫时鱼似有所感,忽然回过头,看到不远处的一棵树后面,站着一个背带裤的白发少年。
那少年望着他,琥珀色的眼睛里,神色是担忧、焦急又疑惑的表情,
他似乎要往这里跑过来,莫时鱼朝他摇摇头,勾起了唇。
“离开这里,小弟弟。”
他做了个口型。
在手指尖灵活转动的打火机,随着一声轻响,吐出一簇蓝色的火焰。
背靠着墙的松田阵平面部被火苗映出了一层暗光,他唇齿间咬着一根烟,垂下眼,将打火机凑近。
“马自达。”走出医院的诸伏景光含着笑和他打招呼。
松田阵平吐出了一口氤氲的烟雾,将烟夹在手里,垂落到了腰侧,看着来人,嘴角先勾了起来,“哟,Hiro,气色不错啊。”
诸伏景光举了举还有绷带的手,“抱歉啊,我暂时开不了车,还得麻烦你来接我。”
“跟我客气什么?”
松田阵平开了后备箱,诸伏景光把行李放进去,回头坏笑了一下,“我说,你这胡子留的还怪好看的。”
也许是因为一直在医院接受治疗,没时间打理,诸伏景光的下巴留了一小段胡茬,看着比以前少了一丝稚气,多了一分成熟,但那从内而外的温柔气质却依然没有变。
两者混搭起来,像一杯层次好看的鸡尾酒,散发出了一种极具吸引力的性感。
诸伏景光带着笑意,“你也这么觉得?那我干脆不剃了,当做出院以后改变一下形象。”
松田阵平奇道,“也?还有谁也这么说过?难道是医院里的护士小姐?”
诸伏景光一愣,随即手指挠了挠脸,有些含糊的应了一声,“……嘛。”
在行李箱被警官放进后备箱时,中间开合的缝隙忽然动了动,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把它顶开了,露出了一小截软软的尖尖,朝诸伏景光的方向捞了一下。
松田阵平眼角瞥到了一些动静,一脸疑惑地回过头,“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诸伏景光不着痕迹的侧过身,手轻搭在行李箱上,盖住了那截尖尖,“可能是我东西没有放好。”
Hiro还会有东西没放好的时候?松田阵平本能的觉得不对劲。
但既然好友不说,他就克制的收回了视线,没有主动窥探。
他进了驾驶座,看着坐进来的诸伏景光手背上狰狞的烧伤痂,“Hiro,你这两天还不能碰水吧?”
“嗯。”
“我说,你干脆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吧。反正我还得照顾Hagi那个伤患,干脆当个老妈子,一起照顾得了。”
诸伏景光一愣,“Hagi也受伤了?”
松田阵平嗤了一声,脸色不太好的道,“那个家伙——为了救人往桥底下跳,如果不是有人豁出去救了他,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诸伏景光顿时把猫眼瞪得大大的往他这里看。
“什么?Hagi他?!”
松田阵平哼了一声,嘴里叼着烟道,“放心,他没有大碍,但因为冲击力太大,右手臂脱臼。不幸中的万幸吧。”
诸伏景光眼神震动,松田阵平说得平静,但他能想象出来当时的情况绝对万分紧急,“是谁救了Hagi?”
“那人你不认识。”松田阵平道,“是我和Hagi最近认识的小朋友。”
“是吗?”诸伏景光呼出了一口气,重新靠在椅背上,笑了起来,“听起来又是一个有趣的家伙啊。”
松田阵平回忆了一下从初遇到如今的经历,磨了磨牙,“是挺有趣的。”
“相信我,只要是个警察,看到他就忘不了他了。”
“为什么?”
松田阵平沉思了片刻,“怎么说呢,就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味道,总觉得如果不管他,他就马上要被害了。”
“……”这是什么味道?景光有点想象不出来??
“你见到真人就能理解了。“松田阵平道,”他身上谜团很多。但警察的资料库里关于他的档案信息很少……好像被故意抹去过关键资料。”
诸伏景光微微一愣,“是吗?”
篡改警方数据库,这可真是不得了。
“名字是?”
“莫时鱼。”
这个名字,中国人吗?
诸伏景光记在了心里,“我记住了。”
松田阵平把车开到了诸伏景光的住所,正要帮他把行李箱拿下来,手机铃响了,他接了起来,脸色忽然变了一下。
“有歹徒埋了炸弹?地点在哪里?”他对着电话厉声道,“早合大学?”
他记得档案资料里,小灰毛好像就上的这大学来着!
真是的,那小子也太倒霉了吧?
“抱歉啊,Hiro。”松田阵平挂了电话,回头急促道,“来案子了,你一个人可以吗?”
诸伏景光立刻把箱子搬下来,“我没事,你快去吧。又有炸弹了?”
松田阵平匆匆一点头,没有浪费时间,踩下油门,汽车猛地一甩尾,往路口直冲而去。
拆弹的时间,连一秒都是宝贵的。
“马自达……”
诸伏景光的脑海里闪过公安部的上司找他做的谈话。
国家有派他秘密潜入某个组织的打算。
在这个绝密计划里,他必须抛弃过去的名字,人生,朋友,换上一个全新的身份,在极危高压的环境下长期潜伏。
作为一线卧底,他很有可能死在黎明前的黑暗里,没有名字,没有功勋,没有任何人知道,只是成为铸就这条鲜血路上一块沉默的地基。
诸伏景光答应了。
所以,他离和好友们道别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行李箱无声的开合,一只白色娃娃从诸伏景光的行李箱里爬了出来,安静的抬头看着他。
诸伏景光注意到了它,也垂下头。
和莫时鱼在大学里看到的那只不同,这一只娃娃的脖子上有明显的断裂和缝合痕迹。
虽然针脚已经尽量紧密,但依然看得出它动起来时,脑袋并不算算稳,歪歪晃晃的。
这是那只在工厂里上吊的娃娃。
从工厂里出来后,诸伏景光就一直随身带着它,然而娃娃一动不动,哪怕他缝好了它掉下来的脑袋,娃娃的身体里依然没有任何灵魂,一直到今天。
诸伏景光自愿加入卧底计划,一方面是为了信念,另一方面,他也实在放不下那两个已经失踪的人体实验的孩子。
在黑暗的世界里,消息会更加灵通。
诸伏景光低下头时,温柔的笑了笑,“你终于醒了。”
“我以为你已经放弃这个身体了。”
被保存的很好白色娃娃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被针脚仔细缝起来的脑袋好好地待在脖子上,它抬头望着他,似乎无声地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沉默的垂下了眼。
警官也不在意,他蹲下来,和娃娃一起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轻柔的声音便揉进了风里。
“好啦,我要来找你们了。”
莫时鱼跟在那个自称为维修工的男人身后时,耳朵里听到的却是诸伏景光的声音。
那只掉了头的娃娃,现在主要是他在操纵。
马甲自己能长出很多娃娃,平常是马甲主管,但莫时鱼可以选一只或几只操纵。
吸引变态,加上有丝分裂,莫时鱼总觉得自己的体质在往某个方向分化……应该是错觉。
诸伏景光的声音并不大,但很奇特,很温暖,好像一阵让人舒适的春风,让人想起了被阳光盛满了的午后阳台,周围是绿萝花。
莫时鱼竟然被一句话安抚了。
哪怕他知道,这样温柔的人选择的路,终点是一个随时会落下闸刀的断头台。
他无法阻止充满觉悟的警官走上这条不归路,也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改变他的结局。
莫时鱼缓缓阖上眼,再睁开眼时,面对的依然是他早已见惯了的现实。
男人时不时的回头看他,他似乎在试图和莫时鱼聊天,方式笨拙,像第一次和喜欢的对象搭话一般。
“其实我不是第一次看到你。我昨天路过这个大学的时候,就看到你了。”他低声说。
“是吗?”
莫时鱼脸上没有什么笑容,垂着眼睫,声音平澜无波。
“漂亮的皮囊很多,可是我看你第一眼就觉得,你是个很特别的人,你和别人不一样。”
男人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所以,你今天愿意跟我走,我其实还挺失望的。”
他们走下了楼梯,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地下停车场,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一个人都没有。
“哦?为什么?”
莫时鱼看着男人停住了步,他回过头,死死盯着他,自卑的神色在深吸了一口气后,变得深沉而疯狂,“因为,你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你根本不值得我珍惜,你就是个谁都可以的贱货!”
他冲着莫时鱼猛地用力推了一把,莫时鱼的后背撞到了身后的汽车,身体顺着车门滑落到了地上。
他望着那个工具箱,没有立刻动弹,直到那男人走过来卡住他的脖颈,用巨大的力道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压到地上。
“你肯定也听过脑海里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吧,把所有人,全部都杀掉——这样的声音。我一直能听到啊。”
男人的声音随着莫时鱼的挣扎而变得兴奋发抖,“所以,你能理解的吧,我杀了你这件事——”
莫时鱼挣扎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竭力睁开泛着红的眼睛,看着男人,视线在他畏缩的身形、消瘦的身体上划过,手指扒着男人掐住他脖子的双手,因为窒息而变得嘶哑的声音,“哈……原来……是你啊。”
“什么?”
男人没有听懂他的意思,莫时鱼就看着他,断断续续的笑起来,他死死抓着男人的手腕抬起眼,一字一句的嘶哑道,“你是那个……爆炸犯,是不是?”
男人的脸色刷的一下子就变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内心惊惧,他的手下愈发用上了死劲,直到那双因为窒息而胡乱抓着他衣服挣扎的手,失去力气的缓缓垂落在地上。
男人保持着这个动作好一会儿,忽然猛地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跌到了地上,惊魂未定的大口喘息,神色恍惚而呆滞。
他看着那个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的人影。
那人的头侧在一边,凌乱的灰色发丝遮住了半张脸,脸色泛白,嘴唇却与之相反,变得愈发的红。
死了吗?
爆炸犯忽然连滚带爬的爬过去,颤抖的手指落在对方的鼻尖。
他感到了微弱的呼吸声。
“还活着,还活着……太好了。”
男人感到了一阵后悔、后怕、自厌等等,最终化成了巨大的狂喜,他跪在地上,低下头,忏悔一般颤抖道,“对不起,我错了,我爱你,原谅我。”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表,立刻慌乱的站起来,把着地上人的肩膀,拖着他拐了一个弯,把人拖到了一辆车的旁边,打开后备箱,想把他放进去。
第35章
那辆车里似乎还坐着一个人,看到这一幕,从副驾驶的位置上冲出来,脸色发白的颤声道,“你,你杀人了?!”
“没有,只是昏过去了!”男人不耐烦的低吼道,“快来帮忙!”
“啊?”车里的人性格懦弱,听到这话,一下子就走了出来,小声道,“可是,我们刚装好炸……等会儿还要躲过警察的追查……”
男人冷笑一声,“有一个学校的学生做人质,警察不敢追过来的。”
“那也太危险了,还是把他丢在这儿比较好……”
副驾驶的人看到那个人影露出来的脸,忽然噤了声。
他的视线凝固在了对方的脸上,眼里闪过了迷惘和呆怔。
好好看的人。
他忍不住靠近一些,看这张极其稠艳的脸。
对方穿着一件白色的、略宽大的T恤,显得脖子上被掐出来的红痕愈发鲜艳,自带一股被凌虐过的色欲似的。
副驾驶的同伴就这样怔怔看着男人把人放进了后备箱,咬着牙根,喘了一口气道,“我们马上就是有钱人了,包养个人不正常吗?弄晕他只是以防万一。”
“包养……你怎么这么说。”副驾驶的同伴喃喃道,“既然决定了他。就要尊重他,不能有别人了。”
“重点是这个吗?”男人翻了个白眼,“你真是个古板的家伙,都有这么多钱了,还这么墨守成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