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行舟竟然为了得到他,耍出如此手段!
虽然很深情,但还是请你别深情了。
这份情,他不敢接啊!
这一刻,左护法不但活了,还活得比谁都健康,一拳能打死一头牛那种。
见状,叶行舟切切实实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真死了他还得费心找魔修新躯壳。
就这么活着,他才好磋磨。
叶行舟脸上的担心情真意切,若是在其他条件下,左护法可能会有点小感动,有人这么担心自己。
但,这话题萦绕着粪围感,并且还是叶行舟害他成这样的。
属实感动不起来。
他现在只想打死这恶心玩意。
衍天宗怎就水灵灵出了这么个弟子,真别致。
左护法捂脸,缓和好一会后,才放下手。
“道友,你以后,能不能注意点卫生。”
注意什么卫生。
故意恶心还来不及呢,和这杀千刀的魔修讲啥卫生。
要不是这抖M魔修逃跑手段多,他还真想掺点老鼠药把人毒死省事。
叶行舟面上还是兢兢业业,先是迷茫,而后转变为生气,他愤慨指责起左护法来。
“关心则乱你听过吗!方才你砸我身上,我自个都受伤了,第一时间关心的是你有没有死。”
“我拿着丹药一心想救你,你却嫌弃我手脏。”
“好啊,嫌弃我是吧,我这就走。”
叶行舟肩膀用力一撞,左护法被推得又一个踉跄。
叶行舟牛似的往前冲。
左护法捂着肩膀,去拽叶行舟的衣角,“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叶行舟问。
“……”还真就是那个意思。
左护法一时卡壳。
早知道就不故意砸叶行舟了。
平时都是鸟窝头厚着脸皮想揩油,突然生起气来就跟十头牛附身似的,拉都拉不住。
都没有杀他的欲望了。
叶行舟不能生气。
他要重拾杀叶行舟的欲望。
背地里相杀是一回事,表面相亲相爱还是得演上。
左护法拦在叶行舟面前,磕磕巴巴解释,“道友,我方才不是故意那样说,我只是没呃,没适应。”
“没适应?”
叶行舟语气松了点,左护法点头,“嗯对,就是没适应。”
真敢说。
找借口之前也不看看后果。
既然没适应,那他就再帮魔修适应适应。
叶行舟眉一挑,爪子往左护法跟前一摊。
左护法疑惑,“什么?”
“修复丹啊。”
“我刚才不是给了你一瓶吗?”
“你什么时候给我了?”
叶行舟十分肯定的样子,让左护法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记忆了。
他明明记着是给了的啊?
难道吐得太厉害,记混了?
左护法犹豫着又拿出一瓶修复丹。
叶行舟接过玉瓶,扭开盖就倒出一颗修复丹,捏手里递到左护法唇边。
“吃。”
左护法偏头躲开,“我伤已经好了,怎么又吃?”
“你不是说没适应吗?所以我帮你适应适应。”
“……”
是这么个帮法吗?
你这么热心肠,被帮助的人怎么没把你打死!
“我就知道你在骗我。”叶行舟扭头就走,“要是他在话,别说丹药了,就算喂粪他都会麻溜吃掉。”
左护法听到这话,两眼珠子清澈又愚蠢。
发生了什么?
刚才不是都和好了吗?
怎么就又走了?
还有,他什么时候有吃粪的能耐了?
他怎么不知道他有这本事?
不行,生气的叶行舟杀起来没欲望。
左护法追上去,“你别走,我觉得还可以再商量商量。”
叶行舟不吭声,一个劲加快脚步。
左护法也来劲了,追在后面不放。
绕玄灵宗走了三圈后,左护法最终没耐心败下阵来。
这鸟窝头气性怎这么大!
他盯着叶行舟手里的修复丹,犹豫三秒后,挡住叶行舟的去路。
“我吃!我吃!行不行!”
世上最绝望的死法是什么左护法不知道。
但世上最绝望的活法左护法此时此刻明明白白体会到了。
莫过于想杀的人就在眼前,但他却为了任务虚与委蛇,不得不咽下那颗屎味丹药。
虽然他偷摸用净尘诀清理过了,但还是心里膈应。
大抵是他病了,叶行舟一生气,他就没了杀人的欲望。
横竖都窝囊,不如窝囊个够。
左护法声音冷静得可怕,“把那瓶修复丹给我,我全吃了。”
吃完要是叶行舟还在生气,他绝对把这鸟窝头千刀万剐。
叶行舟没有给的动作。
好不容易坑了魔修两瓶修复丹,他怎么会还回去呢。
叶行舟非常自然地把修复丹塞进自个储物袋,“我也不是个爱逼迫人的性子,知道你不乐意,不要你吃了。”
左护法胸口闷涨,人都要气笑了。
叶行舟这会说起后话来了。
刚才逼他吃丹药的是谁?
跟条发疯水牛似的绕玄灵宗走三圈的家伙又是谁?
好啊,好啊,好极了。
别以为他没看到叶行舟把他的丹药占为己有。
为了骗他的丹药,耍如此恶心的手段。
那日后为了得到他这个人,不得强喂他吃下合欢宗最强劲的风流快活丹。
合着他窝囊一次,就得窝囊百次是吧。
别以为窝囊人好欺负,叶行舟这么玩他,那他最后再窝囊一次!
等找到召妖卷后,他一定要亲手杀了叶行舟。
让这鸟窝头知道,惹急了窝囊人,也会被反杀!
他,魔界第一窝囊护法,也有出头的时日!
左护法板着脸,刷刷两下把储物袋里三瓶修复丹全掏出来。
“不是要喂我吃吗?给,赶紧的。”他强硬把丹药塞进叶行舟手里,冷酷无情道。
“再生气的话,就别指望我会拉下面子主动和你搭话了。”
要是藏好眼里的暗爽,会更可靠点。
叶行舟人麻了,“知道了。”
这魔修,天生的抖M圣体。
脸和眼各演各的。
被坑了那么多东西还在爽。
耳边好像有一清脆的碎裂声。
叶行舟低头一看,哦,原来是掉了一地的节操啊。
为了把魔修放眼皮子底下,作为五好青年的叶行舟那是丢掉节操,拾起隐形鞭子,抽了魔修一下又一下。
魔修是爽了,叶行舟在这条破烂路越走越深。
他随便一扬手,这变态魔修就舔着脸凑上来。
等把这变态底牌全抽出来,他一定杀了魔修,为碎掉的贞操报仇!
叶行舟心底骂骂咧咧,手上动作麻溜地把丹药全塞自个储物袋里。
和魔修有仇,和丹药又没仇,不要白不要。
丹药可不是白拿的,该演的戏还是得演。
叶行舟看着左护法,又失望摇头。
左护法被这一看,浑身不得劲,“你失望个什么?嫌我修复丹给少了?”
这鸟窝头,怎么越来越贪心了!
“不是嫌少。道友,你和他实在太像了。”
叶行舟寻常一句话让左护法眼皮一跳。
这次他用的是别人的皮囊,刚开始和其他人他也会演一演。
但在叶行舟这,被这癫性子一缠,他下意识带入先前用竹清岚皮囊时的相处方式。
这个漏洞,很明显。
叶行舟,怀疑了?
叶行舟下一句话直接打消了左护法疑心。
“道友,我和你一见如故,你一定是上天专门派来拯救我的。”
拯救个锤子拯救。
左护法无语别头。
他一魔修,要是实力足够强大,他第一时间就要创死这世道。
谁也别想求仙问道。
还拯救,他从来不拯救任何人,尤其是正派修士。
恋爱脑就是可怕。
从秘境就迷恋他,就算知道魔修身份也不死心。
搞起禁忌恋,核桃大的脑仁鬼点子一大堆,还找替身续旧情。
能指望恋爱脑成啥事。
左护法轻啧一声。
人格魅力太强,连正派修士都被迷倒了。
真是的。
“今日比试已经结束,道友再不回去的话,你们衍天宗带队长老该担心了。”
这是换着法子赶人走了。
“道友别动,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要说什么事还不能动。
依他看,就是变着法子占便宜!
左护法反骨刚起,想到白日因为乱动被叶行舟扇的那巴掌后,还真老实不动了。
他捂着右脸,眼神戒备,“你要说什么?”
叶行舟抬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掉左护法左边脸颊的痦子毛。
“你头发长错地方了,我给你拔掉。”
“你让我别动就为了这根毛?”
“不然呢?”
脑子有包。
左护法转身就走,走得那叫干脆利落。
叶行舟举起那根毛,“道友,你毛不要了吗?”
滚!有多远滚多远!
左护法御剑起飞,逃离这片发癫地。
这样把人吓跑,就不用担心魔修背地里会杀个回马枪监视他了。
叶行舟拍拍手,掐了个净尘诀。
“师兄,可以出来了。”
向修远犹豫着走出来,“现在出来,他万一回来……”
“莫担心,他不会。”叶行舟十分肯定。
向修远扫过叶行舟淡定自如的表情,一时竟无言。
他知晓叶师弟计策多,但没想到会如此新奇。
从魔修手里坑丹药,魔修还真给了。
虽然脸臭着,但向修远的直觉告诉他,魔修乐在其中。
玩得这么变态吗?
真是苦了叶师弟。
叶行舟反手一掏,把从魔修那坑来的三瓶修复丹给了向修远。
“师兄,给,今天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你留着便好。”他自己也会炼丹。
叶行舟哎哟一声,“师兄,别推拒了,再推拒就真生分了。”
魔修的东西,不用白不用,用完又再坑。
“晚上还需要师兄你帮个忙,这就当做谢礼了。”
叶行舟这么说,向修远才勉强收下,“你说便好。”
“帮我把风,我进一趟天机阁。”
向修远没有犹豫便答应,“好。”
看似叶行舟是和魔修生气,故意绕玄灵宗走三圈。
实则叶行舟在熟悉地形,找天机阁的位置。
背地里找的话保不准这魔修会跟踪他,引起怀疑的事都有风险。
但有生气遮掩的话,关注力会全然跑到对方情绪上,忽略对方的小动作。
叶行舟一边放松魔修警惕,一边记起位置。
对这个抖M魔修,情绪才是最大杀手。
朝浮云作为首席大弟子,大大小小要处理的事很多。
这也说明一事,身份重要,存在感太强,突然找不见人,会引起其他人注意。
而向修远,平日太过孤僻,又独来独往,存在感极低,几乎没人记得有这号人。
“师兄,天玑秘境里,绞杀魔修时可知他是什么身份?”
“不知,当时弟子太多,一人一剑下来,没留活口。”向修远顿了一下,“那魔修逃走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漩涡。”
“散着蓝光,刀剑无法斩入,除魔修外,没人进得了那个漩涡。”
此话犹如一滴水落入水面,掀起一圈涟漪。
叶行舟瞬间耳鸣,“那个漩涡,和强行吸我进秘境的漩涡一样。”
魔修怎会有?
是天道?
还是那个神秘的黑袍人操纵?
叶行舟莫名生出一种错觉。
他的每一步,都像棋子。
无从入手。
对方能强行操纵他按照任务走。
目前而言,知道他身份的黑袍人可能性更大。
叶行舟晃了晃脑袋,压下乱如麻的思绪。
一颗蜜饯忽然出现在眼前。
叶行舟侧眸,与身侧人四目相对,那双坚毅的眼睛里,透着担忧。
四目相对时,向修远绷紧了背,又习惯性抿唇。
“你刚才在不安。”
他对情绪一向敏感。
所以,才会发现魔修乐在其中。
才会发觉叶行舟有一瞬的不安。
漩涡引起的不安,他无从知晓。
但,他想用叶行舟教他的方式,缓解叶行舟情绪。
叶行舟眉心一松,接过那颗蜜饯放入口中。
“师兄,谢谢你。”
想不通的事暂时放一边,不能影响当下要办的事,更不能给自己制造焦虑。
叶行舟剔除凌乱的思绪,抬头瞧了眼天色。
晚霞染红了天际线,带来一抹淡淡的暮色。
因为比试的原因,其他宗派的人都暂住在玄灵宗的住寝。
住寝那边,倒是不用担心,有朝浮云打掩护。
那么,开始行动。
“师兄,有人来,你就燃这张灵讯符。”
“好。”
叶行舟往身上贴了张隐身符,敛住气息,消失在原地。
天机阁是玄灵宗为衍算师所建的。
玄灵宗与其他宗有所不同,自宗门成立开始,每百年都有一位衍算师诞生,又在百年后归天。
每任衍算师因窥天命,不过百年寿命。
玄灵宗能有今日辉煌,离不开衍算师的功劳。
叶行舟看了看紧闭的红漆大门,又看了看高立的围墙,果断翻墙。
所谓的天机阁其实是一层五层塔楼,塔楼前栽了棵流苏。
树干两人难环住,枝干交缠,花白若雪,绿叶交织,庞大又抢眼。
花香清新淡雅。
四下没有人气,很是清冷。
天机阁有一层结界,贸然进入,会被玄灵宗的人觉察到。
叶行舟四下一看,没什么隐蔽的地方,他干脆爬到树上,静静等待。
这流苏,香得迷糊。
也不知道能不能做个流苏糕。
叶行舟薅了几把花放储物袋里,等着出去拿给向修远试试看。
蹲了一会,耳朵后总有风吹来。
跟人吹气似的,叶行舟回看,又什么都没有。
叶行舟扭过头,继续蹲守,那吹风感又来了。
凉凉的,又缠缠绵绵,有一股流苏清香,吹得耳根直发痒。
没完没了了是吧。
爹的,哪个死鬼不安生。
叶行舟反手对着空气打了一套组合拳。
一套组合拳下来,人都出汗了。
叶行舟再次扭头,吹气感终于消失。
真是的,都成鬼了不好好待在鬼界上来闹什么妖。
叶行舟终于安心等待天黑。
最后一丝暮色落下时,一袭黑衣的人悄然出现在天机阁外。
叶行舟瞬间打起了精神。
那身形,就是魔修。
左护法神识遍布搜查,叶行舟提前敛息,又用了隐身符,他没发现树上藏有人。
确定没人后,左护法手心多出一物,圆溜溜的,大小和弹珠类似。
只见他捏碎那圆球,一个蓝色漩涡出现,左护法顺利进入漩涡。
就是这个漩涡。
和吸他进秘境的漩涡一模一样。
叶行舟翻下树,悄摸跟了上去。
能进一次,就能进第二次。
漩涡缩小关闭前,叶行舟随之冲了进去。
没有外力阻拦,进得很顺利。
叶行舟循着台阶而上,让人意外的是,塔楼空空如也。
真真意义上的空空如也。
一层到五层,除了墙壁门窗,别说人了,连个家具都没有。
搞什么?
玄灵宗欠债了?
连个椅子都买不起?
和他一样懵的,还有左护法。
这塔楼。
建了骗人呢?
左护法不死心,还在一层层寻找墙壁有无机关或阵法。
叶行舟脑子灵光一闪,站在窗户往外看去。
那棵流苏枝叶摇曳,白色的花如雪纷纷洒洒。
所以,在树上时,吹气的鬼,是在提醒他?
他还以为是骚扰,对着空气打了一顿。
叶行舟往身上又贴了一张隐身符延时。
下意识的刻板印象,他以为天机阁就是这座塔,没想到是那棵流苏。
但进都进来了,出去结界定会波动。
除非等魔修寻完再次蹭漩涡出去,又或者结界自动散去。
既然他贴了隐身符树灵还能发现他,那现在树灵肯定也能看到他。
叶行舟站在窗口,用最诚挚的道歉的目光,紧紧盯着流苏,双手抱拳。
树灵哥!对不住!刚才没会意!
小弟犯错了,犯了没会意的不知所措!
求捞捞!捞捞!
如果视线有温度,那一定是滚烫的一百度。
叶行舟在是二层,左护法从五层开始搜下来,已经到三层了。
叶行舟望眼欲穿。
左护法下三层的前一秒,一阵风起。
流苏花飘扬,化为漩涡,包裹叶行舟,消失在原地。
鼻尖都是流苏浅香。
他所在一处香阁。
纱幔垂落,隐约可见幔后一人影在抚琴,琴声悠扬如流水。
天机阁除了衍算师,没别人了。
叶行舟站在原地,静静等待一曲毕。
要问听出啥心得没有,叶行舟山猪吃不了细糠。
“前辈,冒昧来访,多有叨扰。”叶行舟行了一礼。
“无事。”
那声音悦耳中有几分孱弱病气。
纱幔被一只手掀起,那手嶙峋细长,骨节分明,皮肤白皙,筋如青蛇蔓延手背。
【恭喜宿主解锁关键人物×2。】
纱幔后的人影,完完全全露了出来。
玉珠轻轻碰撞,一张病态俊美的脸映入眼帘,眉眼似秋水之清冷,他低首,避开珠帘走来,长睫轻颤,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
羸弱的身形被一袭紫袍遮挡,随着走路的动作,衣裳松松垮垮,若无腰间细带系上,几欲随风飘飘。
与左春回的俊美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极端,一个是鲜活的美,一个是凋零的美。
难怪说紫色有韵味。
这谁看了不迷糊。
叶行舟视线停顿两秒,落在男子脖颈上交错的青筋。
那肌肤苍白得失去血色,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背青筋很是明显,有几分骇人。
衍算就是用寿命窥探天机,虽说此人是男主之一,但这样子,着实不像能活的。
厚宗运,薄己命。
【系统,睡了没,我该怎么获得钥匙碎片?】
系统:【以心祝愿。】
以心祝愿?
叶行舟:【是指获得对方真心祝福?】
【没错。】系统机械音弱下去,再度消失。
他还以为,钥匙碎片会藏在身上,没想到是祝福。
最简单的祝福,也是最难的祝福。
从一个生人嘴里,在没有情感基础的情况下,讨要真心祝福属于是困难。
叶行舟重新理了一下思绪。
现在为止,遇到两位男主了。
黑袍人和眼前的衍算师。
单以黑袍人杀他的劲来说,想要诚心祝福难如登天。
黑袍人祝他走完任务早日入土还差不多。
一条道走不通,那就走另一条。
就算是绝路,他也给走出印。
有句话不就是这么说的吗,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
他一个人,就抵千军万马。
那不得踏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叶行舟对眼前的人,行了标准一礼。
“弟子叶行舟,师承衍天宗无涧仙尊门下,见过前辈。”
衍算师不婉不拒承下叶行舟一礼,看起来没什么架子。
“我名流苏。”
与树同名。
说话间,叶行舟又嗅到了那股流苏花浅香。
叶行舟无法参透此人修为,不知底细,但尊重准没错。
“流苏前辈。”
流苏淡淡应了一声,扬帕捂唇发出几声咳嗽。
白帕染上一点鲜红,他羸弱的身形随咳嗽轻轻颤抖。
叶行舟非常有眼力劲地搬来椅子,“流苏前辈,快快坐下,您身子娇贵,久站不得。”
在左春回那当腿子腻了,换个病美人伺候,体验体验不一样的感觉。
他是狗腿子,那也是有志向的狗腿子!
谁有他这好命,专门伺候美人啊!
流苏坐了下来,抚平衣襟的褶皱,这才抬眸道。
“今日来此便是有缘,选一物。”
他宽大的袖袍一扬,紫色衣角划过眼前,方桌呈现。
金丝楠木桌面,盛着四样物品。
一盏流苏花茶,一把符文匕首,一柄生锈长剑,一个嬉笑面具。
流苏花茶冒着热气,白色的花瓣飘在水面,花香清淡,舒缓神经。
符文匕首,剑刃锋利,泛着凉意。
长剑锈迹斑驳,剑刃同样锋利,攻击性不比匕首弱。
嬉笑面具为红色,盯久了,空洞的面具似活过来般,笑得诡异,仿佛只要戴在脸上,就摘不下来了。
比起那三样东西,流苏花茶看起来最无攻击性。
但,叶行舟怕下毒。
他弱鸡,一毒就死。
再三看下后,他最后还是选了流苏花茶。
流苏前辈只让他选,又没让他喝。
审题还是很重要的。
叶行舟端起茶盏,“流苏前辈,我选择这个。”
“可。”
衍算师扫了一眼茶盏。
叶行舟只觉指尖微痛,一滴血悬空飘起,落入茶盏之中。
取完血后,指尖的伤口复原。
那滴血入茶盏,如雪白的细花瓣被染红。
还挺厉害啊,滴一滴血就能看卦象。
只不过,叶行舟眼珠子都快黏杯上了,也没看出有啥不同。
流苏也不说话,自顾自收起茶盏。
算到不能说的了?
咋还一言不发呢。
这和医生抢救家属无效,宣布死亡鞠躬有什么不同。
叶行舟觉得,他还能再抢救一下。
他上前一步,主动问道,“前辈,这是何意?”
衍算师淡淡扫了眼叶行舟,“你薅了流苏花,这是给树灵的赔礼。”
“……”
难怪说有缘。
原来是叶行舟薅花薅出来的缘份。
他该感谢因为手贱摘花,薅来了一段缘吗?
叶行舟闭上嘴。
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他又刻板印象了。
以为流苏那番奇怪行为是在给他衍算。
原来是赔礼啊。
偏生流苏这时还看着叶行舟,“方才你该不会以为,我在给你算卦吧?”
都知道了还说什么。
病得好好的,当个怏美人不行,非得多嘴。
叶行舟觉得这人不似表面清冷病弱,有点腹黑在身上。
叶行舟面上,那是恭敬得不能再恭敬,“流苏前辈,你要是愿给弟子算的话,自是荣幸至极。”
叶行舟不拒绝也不接受,把问题重新抛给流苏。
流苏口中溢出一声轻笑,眼睫颤动,“年纪轻轻的,信什么不好,信起算卦来,卦象不过都是骗人把戏。”
“靠卦象投机取巧可要不得。”
劝诫别人不要信卦象,他自个就搞衍算。
这人是真有点腹黑在身上。
是骗人把戏的话,玄灵宗又设结界又设障眼法作甚。
病成这样了还没点数。
叶行舟心底骂骂咧咧,手上规规矩矩泡茶。
流苏抚弄着琴弦,病态的声音随古琴声继而。
“你要找的召妖卷不在这。”
“去东吟国,带上你身边木灵根的人。”
前脚刚劝人别信,后脚又透露天机。
叶行舟选择性听取,只听后半句,“多谢前辈指点。”
抚琴的人身子忽而倾斜,倒在古琴上,墨发凌乱披散,口中咳出的鲜血染红了琴弦。
“流苏前辈!”
叶行舟去扶人,手指却碰了个空。
流苏的身形在消散。
不是吧!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男主,就这么水灵灵挂了?
谁家男主命这么脆!
关系都没拉近,以心祝愿要怎么获啊!
流苏死了,他怎么办啊!
叶行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劲跟钱袋子飞了一样心疼。
“流苏前辈,你别死!千万要活着!”
流苏抬起眼皮,“别咒我死。”
“轮回到了,我只是在洗涤神魂。”
又是一卷流苏花袭来,叶行舟出了天机阁,稳稳当当落在向修远身边。
隐身符时效已过,向修远与突然出现的人打了照面。
“师弟,如何?”
“先走,魔修要出来了。”
向修远顾不及多问,当即提起叶行舟,御剑离开此地。
一路上,叶行舟思考着流苏最后几句话。
轮回到了。
流苏指的是百年轮回吗?
玄灵宗对外称是每百年就有一位衍算师诞生,百年寿命后又归天。
流苏所言他不会死,只是在洗涤灵魂。
一个猜想浮现。
难道,玄灵宗每任衍算师都是同一人?
流苏洗涤神魂时,痛苦模样不似作假。
所谓的洗涤灵魂又是何意?
流苏为何又要对他明说?
叶行舟抬眸,目光落在向修远身上。
流苏说,召妖卷在东吟国,还要带上身边木灵根的人。
他身边木灵根的,只有向修远一人。
召妖卷关木灵根何事?
而且,系统所说,召妖卷是在天机阁。
这不就相互矛盾了么。
思索再三。
叶行舟做下决定,后日便是比试胜者入天机阁,届时他想个办法混进去,再找一番瞧瞧。
多找一下,至少心安。
一动脑子就累。
叶行舟揉了揉眉心,回住寝的路上有些疲倦,他干脆手一伸,搭在向修远肩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着。
向修远全程安静,生怕影响到叶行舟思考。
他不知道叶行舟想做什么。
叶行舟不愿告诉他,自是有自己的打算,帮不上忙,他也不会去添乱。
但,叶行舟若是需要他,无论什么,他一定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