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反派洗白指南by煅庚
煅庚  发于:2025年0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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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是真好了。
郁云凉守了他两个多月,祁纠也没闲着,两边有时差,祁纠回去弄了两天多的代码。
这种连内力真气都有的世界,不用那么讲科学,能操作的空间多。祁纠想办法弄了个乱七八糟勉强能运行的代码……这颗心至少还能用十年。
解决了最后的隐患,祁纠赶回来,顶班不眠不休跳了两个多月的系统一边“啊啊啊畅春楼”一边跑了,把这一摊子二话不说全扔给了祁纠。
直接导致在刚醒过来那几秒,祁纠甚至还紧急编了个代码,给自己做了两次心脏起搏。
……不过都是些琐事。
没什么重要的,用不着特地说。
祁纠拢住藏起来的一团狼崽子,胡噜两下脑袋,低头轻声问:“等急了没有?”
郁云凉摇头,他紧紧抱着祁纠,小声承认:“殿下,箭我还——”
“练完了。”祁纠拢拢手臂,笑着哄他,“哪有练不完的箭。”
哪有练不完的箭,哪有走不完的路。
哪有不会回来的人。
郁云凉在这句话里闭紧眼睛。
他还想贴得更近,又怕抱疼了祁纠,犹豫着仰起头,身不由己地坠进那双眼睛的琥珀色里。
祁纠低头看着他,很认真的神色,摸摸他的耳廓,轻声说:“长大了。”
郁小公公立刻把肩膀也送给殿下摸,又把长了力气的胳膊也举起来。
祁纠忍不住笑,一本正经摸了一会儿:“是不是错过了小公公的生辰?”
郁云凉盯着他看,也把嘴角扯起来,用力摇头:“没有,殿下,我今年的生辰在夏天。”
祁纠在入夏之前醒过来,那么他今年的生辰就是立夏。
如果明年最高兴的一天在秋天,他就把生辰挪去秋分,或者霜降。
祁纠还没考虑过这个操作,觉得有趣,帮忙出主意:“不如定在中秋。”
郁云凉眼睛亮了亮,立刻点头:“中秋好,就中秋。”
祁纠就又胡噜他脑袋,他这一觉睡得相当久,打算活动活动筋骨,就找小公公一块儿:“走,弄几条鱼。”
郁云凉:“……”
祁纠好奇:“怎么了?”
“射不准。”郁小公公怏怏低头,“殿下,我箭练得不好。”
祁纠第一次见有人拿箭绑着鱼线射鱼的,看了一会儿没精打采的狼崽子,开始考虑要不要多教小公公点常识:“影子是影子,鱼是鱼。”
郁云凉完全不懂,颇受打击,难以置信抬头。
“鱼也有影子……回头教你。”祁纠把手搭在他肩上,试着下来走了走,“箭也射不穿水,要拿鱼叉。”
要是郁云凉真的十分想学,等到了江南,也不是不能做个鱼叉,给小公公扎着玩儿。
祁纠慢慢走了几步,他昏睡太久,身上仍没什么力气,几乎是靠着郁云凉的抱扶,才走下那几级台阶。
但这已经很足够,郁小公公高兴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搬了堆满软枕的躺椅下来,拿来钓竿给祁纠解闷,又跑去拿甜酒汤、拿山楂泥,想着祁纠说不定饿了,又忍不住去拿这些天攒的糖果子和点心。
祁纠靠着软枕,眼看鹅毛做的浮漂要晃,几次都叫噔噔噔来回跑的狼崽子吓脱了钩。
郁云凉抱着满满当当的点心,看见祁纠慢条斯理重新挂饵,知道自己闯了祸,进退两难地站在原地。
祁纠抬头看他,动了下胳膊,朝身旁示意:“愣着干什么?过来。”
郁云凉抱着点心跑过去,紧紧贴在他身旁。
“不错。”祁纠就着他的手,咬了口荷花酥,含糊着说,“找个篓子。”
郁云凉还没想明白要篓子做什么,祁纠就把鱼竿塞进他手里:“提。”
郁云凉下意识提腕,一尾格外肥美的鲫鱼就这么被拎起来,强劲有力扑腾不停,甩了他一脸的水。
祁纠早有准备,从他怀里接了怕水的点心,靠在躺椅的另一边,揣着袖子悠闲看热闹。
郁云凉一手按着扑腾不住的鱼、一手抹脸上的水,从愣怔里回神,就笑得头颈耳廓全都通红。
“狼崽子。”祁纠也笑了笑,“船上太冷清了。”
祁纠撑起半边肩膀,俯身伸手拢他,喂他把剩下半块荷花酥吃完。
这两个月,郁云凉除了下船买药买粮食清水,和人稍微打些交道,剩下的时候都一个人守着他。
也怪不得要憋到和螃蟹说话。
他教郁云凉:“闷得厉害,就出去玩玩,我又跑不了。”
郁云凉乖乖点头,温顺应了,把鱼钩摘下来,将那一尾鱼塞进竹篓。
祁纠低头:“听进去了吗?”
郁小公公很老实:“……没有。”
祁纠哑然,他看见郁云凉给自己攒的柳枝,顺手拿来一条,将那鱼穿了:“算了,没有就没有。”
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他不会再一睡就是这么久,不会让小公公对着水里的影子,数什么时候才能射完十万支箭。
船上清净些好,祁纠也挺喜欢这种清净,想要热闹的时候,带着郁云凉下船去看一看就行。
他们收拾好这尾鱼,恰逢前方灯火通明,两岸丝竹悦耳,醉人暖风拂面,璀璨华灯竟映得水面斑斓,不知是灯是月。
这里远比浑河更热闹得多,依河而建的商号工坊鳞次栉比,夜间也车水马龙、人影接踵,木船拼成的浮桥慢悠悠在水里晃。
祁纠有些好奇,问管船的小公公:“到了什么地方?”
“茱萸湾。”郁云凉立刻回答,“殿下,扬州到了。”
这是扬州十三道湾的第一道湾,郁云凉早打听过,岸上全是茱萸树,不论游船还是漕运,都要从这里进出运河。
看见了茱萸湾,扬州城近在眼前。
祁纠醒得很是时候,不叫郁云凉搀扶,运了些内力起身,走到船舷边望了望。
郁云凉一动不动地盯着他,这一年的拔毒煎熬,祁纠比过去瘦削很多,但此刻临风站着,依旧衣摆猎猎,风致丝毫不减。
祁纠看了一会儿,就收了视线回身,朝他招手。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灯火、透出鲜明暖色,郁云凉快步过去,跟到他身旁。
“十万支箭差些,十万贯管够。”
郁小督公很是阔气,仰了头问:“殿下,下扬州么?”
祁纠笑了笑,将袖子给他,被小公公心满意足扯住。
“下。”祁纠说,“带上鱼。”
郁云凉立刻将那竹篓背上。
今晚景致不错,祁纠的确有这个打算,带钱、带鱼、带狼崽子,找家临河的客栈。
明月下酒,夜泊扬州。

祁纠钓上了今天的第十七条鱼。
在他身边的木桶, 放着堆到冒尖的龙虾和牡蛎,缝隙里塞着蛤蜊,满满当当。
简易锅灶上冒着白汽,棕榈叶绑的螃蟹已经蒸熟了, 膏足肉实相当肥美, 鲜甜香气随风乱飘。
系统刚去报备回来, 向总部申诉了他们极端恶劣、极端凄惨、极端不合理的开局处境:“……”
“吃吗?”祁纠拆了一只螃蟹, 邀请它,“可惜没有醋。”
“是可惜……”系统被诱惑过去, 身不由己扛了一只红通通的蟹钳, “等一下,我们先说你的处境。”
系统打开传输器:“我们是被关在这, 这是座监狱……看你的手腕。”
祁纠看见了,他手腕内侧植入了电子芯片,如果仔细辨认,还能看出细微闪烁的蓝光。
这不是普通科技水准下的产物,他们至少是在一个星际世界。
但星际世界的螃蟹也应该蘸点醋。
——上个世界的记忆暂时封存, 不过日子过得怎么样, 多少还是会留有些大体印象。
是很悠闲的休养世界, 停留了少说也有十年,或者还可能稍微更久点。
十年的时间不算短,足够让一个人接收点新鲜口味……比如螃蟹清蒸,配上姜末和醋, 鲜香浓郁又不寒凉。
很适合中秋时候吃, 再配上点热酒, 浅酌对饮。
“……”系统偷着吞口水,买了点生姜和醋, 倒在洗干净的石头上:“这枚芯片是你的来处,这个世界没有中秋了。”
系统打开传输面板:“你是人类的将军。”
这是个星际背景的世界。
祁纠在这个世界叫阿列克歇——不过这名字不重要,这年头也已经没人用名字。
人们靠芯片认人,他手腕内侧这枚散发淡蓝色光芒的芯片,代表他生活在贝尔蒙特。这是片常年动荡、杀戮不断的星系,旷日持久的战争消耗了这片星系内部的大部分资源。
内部消耗殆尽,就要向外部扩张,这就又会引发和更多陌生种族的战争……愈演愈烈的矛盾里,人类和这颗星球的原生种族变得不死不休。
“这是颗表面百分之九十被海洋覆盖的星球。”系统投影给他看,“蔚蓝色的,很漂亮。”
这颗星球的原生种族是人鱼,在漫长的时间里,这些人鱼是这里唯一的高智慧生命体,坐拥极端丰富的星矿资源。
依靠这些资源,这里的人鱼不断进化,演变出了异常强悍的身体机能。
根据资料显示,人鱼的鳞片坚硬程度极高,牙口也异常锋利,能生嚼一艘星舰。
最重要的一点,是人类在这之前,始终没有明确意识到的——这些人鱼的心智丝毫不弱于人类,在海底有他们庞大的政权。
“他们的国王还是鱼崽时,曾经被人类捕捉过,九死一生才逃回来……那以后性情就变得很残暴,抓到人类就格杀勿论。”
系统说:“你是他的猎物,也是他的死敌。”
这片没有任何人烟、四面环海无法泅渡的荒岛,自然就是座天然的囚牢。
人类的将军遭遇海难,被俘落到人鱼手里,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好果子吃。
祁纠点了点头,把拆出的蟹膏拢成一小堆:“就这样?”
“不止。”系统发愁,“要只是这样,事情就好办了。”
落难将军和残暴人鱼国王……系统倒是看见了国王是怎么生嚼星舰的,但它对祁纠还挺有信心。
偏偏祁纠所扮演的这个将军,又不是个普通的将军——他是这个故事里最大的反派,这颗星球将来就会毁在他手里。
“你的精神力特殊,是控制类的。”系统说,“而人鱼喜欢亮晶晶和漂亮东西。”
人鱼智力极高,心思却单纯,哪怕是最凶狠残暴的国王也一样,看见亮晶晶的漂亮东西,就忍不住凑上去看。
这枚淡蓝色的、会发光的芯片,吸引了来解决人类猎物的国王。
“你捉住了国王。”系统说,“然后控制了他。”
祁纠问:“就这么简单?”
系统翻过一页:“就这么简单……你所在的星系,人类天生就有强悍的精神力,这是人鱼的克星。”
在这之前,人类都走错了方向,用庞大的舰队和高科技武器来对付人鱼,意图掠夺这个星球丰富的星矿。
可这些根本不管用,这些人鱼身上闪闪发光的漂亮鳞片,比人类目前能研制出最坚硬的合金还要锋利。
不止是这样,他们的身体韧度也极为强悍、力量极强,战斗力远胜人类,加上牙口相当好……祁纠领到的这个身份之所以会发生海难,就是因为被一群人鱼把船舱拆走吃了。
人鱼的软肋是精神力,人类的精神力对他们而言是罗网。
“你在海难之前就受了重伤,这具身体马上就要碎了,需要人鱼的血和鳞片。”
系统说:“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找这些。”
重伤的缘由是星际内部的权力纷争。
人类内部的残杀,往往比异族下手更重,祁纠如今拿到的这具身体,看着完好,其实已经在碎裂边缘。
“你用精神力控制了国王,起初是让他给你人鱼血和鳞片,后来又让他给你弄更多的药物、特殊属性的星矿。”
系统说:“国王每天都在尝试杀你,但没有用,你的精神力对他有绝对的控制力,他无法违抗,也无法驱除。”
所谓“无法驱除”,就是说不论逃得多远、哪怕杀了精神力的主人也没用。
被精神力控制的国王,每天被迫放血和揭鳞片,去取来海底的珍宝,饲喂最憎恶的人类。而短暂清醒的国王,也无法自行驱除这些精神力。
——这种绝望是人鱼从未体会过的,仿佛早有藤蔓沿着血肉生长,硬要拔出来,结果只会是死亡。
“通过控制他,你几乎成功控制了这颗星球。”
系统继续向下念:“这里为你所用,你用它修复身体,完成了复仇计划……你掠夺资源,收集珍贵的人鱼鳞片,让人鱼为你战斗厮杀。”
计划停在最后一步,这具野心昭昭的反派身体,还是死在了国王手里。
这当然有代价,国王也死在这一天,被其他人鱼发现时,国王仿佛顺驯地躺在人类的尸身旁。
只是仿佛顺驯,因为那个人类早已断气,而国王扼碎人类脆弱的喉咙,同样死去多时。
那些无法拔除的精神力触须,被国王吞下的岩浆烧得焦黑枯萎,这些灼烫的地下岩浆烧毁了无孔不入的精神力,也烧焦了人鱼强韧的身体。
这样惨烈的结果,直接导致这颗蔚蓝色的星球,在此后的千百年里,同人类不死不休。
“有好消息。”系统说,“这次没什么重生,我们来的时间也早,你刚被关在这座岛上。”
国王还没上岛来视察自己的猎物,还没有落入精神力布下的圈套落网。
除了祁纠这具身体是真的重伤,真的再乱动就快碎了……剩下的一切都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祁纠自己没什么感觉,他只是站不起来、有一些半透明的精神力外溢,偶尔看不清楚东西而已:“坏消息呢?”
“……”系统在这个“只是”和“而已”里,开始思考他们最近接的都是些什么离谱的任务。
系统变成绷带,聊胜于无地往他身上的裂缝缠了缠。
“坏消息……是你的计划,你们这个星系的计划,人鱼国王都知道。”
系统说:“国王对你也没有善意。”
重伤的人类将军来这颗星球,就是为了得到人鱼血和人鱼鳞片,为了掠夺这颗星球的资源。
人鱼的智力很高,而且听力范围远比人类想的更广,在海底也能听见舰船上的交谈。
这件事国王早就听说了。
而之所以留下这个人类猎物,将祁纠囚禁在逃不出去的荒芜海岛上,也是为了把祁纠当成人质,向人类星系换回被囚禁的人鱼。
谁对谁都不怀什么好意。
按原剧情走,完全不了解精神力的人鱼国王棋差一着,从被控制那一刻起,故事其实就注定了结局。
不按原剧情……祁纠差不多还能活三天,就会死于重伤导致的精神力逸散。
“也不错。”祁纠和系统讨论,“买点面粉,我们在这儿做三天包子。”
人鱼的牙口很好,什么都吃,星矿、金属都能吞吃下去,但也并不拒绝人类的美味食物。
甚至是很喜欢——人鱼天生易受诱惑,亮晶晶的漂亮东西,昂贵的珍宝,美味的食物……都天然就会吸引人鱼。
国王是这个故事的主角,他们要来送的金手指,就是有关精神力的认知、开发和使用方法。只要人鱼也开了这个窍,就不会再轻易落进圈套。
这是个只生活在海洋里的种族,根本就不喜欢陆地,倘若没人来打扰他们,这个种族其实不会没事闲着跑去打什么架。
……最多也就是在海里跟大鲨鱼龇龇牙,撬开大海蚌,弄些漂亮珍珠回去。
人鱼有这个习惯,用亮闪闪的漂亮东西布置巢穴,在明月最圆最亮时浮上水面,寻找一生一世的配偶。
最多也就是这样了,如今这种局面,并不是这个种族的天性。
“……”系统甚至跟上了他的思路:“我们把金手指变成精神力波动,和这些蟹黄一起做包子馅,诱惑人鱼国王来吃吗?”
祁纠和他讨论:“可行性怎么样?”
……可行性还真有那么67.93%。
但系统还是清醒过来,找到最大的问题:“我们不能在这儿做包子,这座岛上不产小麦,面粉的出现不合逻辑。”
弄来生姜蘸醋已经很不合逻辑了,一会儿万一有剧情展开,系统还得尽快毁尸灭迹。
祁纠有点遗憾,向四周看了看,拎起那一桶满满当当的龙虾蛤蜊。
“塞不进去。”系统抱着金手指试了试,“鱼也不行,国王不爱吃鱼。”
人鱼的食谱其实不怎么包含鱼类——倒不是什么别的原因,纯粹是不合胃口,相比之下,人鱼更喜欢吃人类舰船用的合金。
祁纠手头的确没有合金,看了看那枚植入手腕内侧的芯片,没有趁手的工具,也很难弄出来:“可惜。”
系统也觉得可惜,叹了口气:“算了,先吃螃蟹……你不吃了?”
祁纠倒也不是不吃,只不过这具身体这会儿变得不那么吃得下东西……而且暮色降临、潮水上涨。
距他们不远处的礁石后,有隐约人影。
那是海面,会在那里出现的“人影”,多半不是人类,是天生就擅长在水中盘桓的异族。
“吃吗?”祁纠蒸好了螃蟹,不吃可惜,系统自己又吃不了这么多,“我不是来打架。”
人鱼的语言不难学,战争持续了这么久,人类和人鱼都差不多会说彼此的语言,交流并不成问题。
“人影”大半都隐藏在礁石后,随海水涨浮起落,看起来不为所动。
“我不是来取人鱼血和鳞片,也不要这里的矿产,只是来这里养伤。”
祁纠取过一片棕榈叶,折了只小船,将拆出的蟹肉蟹膏在上面垒了个小塔。
他拆得很干净,手上完全不见沾染,热腾腾的蟹肉堆在一块儿,黄澄澄的蟹膏叫夜风一吹,飘起些绵密香气。
祁纠推了下那只棕榈叶小船,把它送过去:“我受了很重的伤,想用这个换一点药。”
……风里隐隐约约,传来一声讥讽的冷笑。
国王冷酷残暴,又因为还是鱼崽时的经历憎恶人类,根本不相信这些满口花言巧语的生物,水里的鱼尾一动,就将棕榈叶小船毫不客气打翻。
系统惋惜地“啊”了一声,想要紧急去捞,蟹肉蟹膏已经全翻进海水里,没法吃了。
祁纠倒是持肯定态度,和系统讨论:“有这种警惕,很适合做国王。”
系统叹了口气:“是这样……如果不是因为对精神力完全不了解,他也不会中陷阱。”
对人鱼来说,要对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产生概念,的确太困难了——偏偏人鱼的体质,又极容易被精神力掌控。
在原本的剧情发展中,国王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精神力无孔不入地捕获,再也没办法挣脱。
祁纠没有继续尝试,向后靠在自己这片礁石上。
在他对面的那片礁石之后,隐匿的“人影”的确十足警惕提防,将他当做猎物和死敌。
匿在礁石后的人鱼,丝毫不受美食诱惑,依旧一动不动,冷冰冰盯着他——只不过那条鱼尾巴很忍不住。
锋利遒劲的鱼尾,轻易就割碎了舰船的船舷,摧毁了狡诈又诡计多端的人类盘算的谋划,把猎物囚禁在了这座逃不掉的海岛上。
这会儿却很忍不住,完全不顾岿然淡漠、残暴凶狠的上半身……暗戳戳摆动着,鱼鱼祟祟去捞那只棕榈叶小船。
还怎么都捞不准。
要保证不割破棕榈叶,尾巴能动的范围就很小,每次捞起
一捧海水,小船就慢悠悠掉到别的地方。
残暴的国王捞了足足一分钟,彻底失去耐心,鱼尾重重拍在水下的礁石上。
这一下的力道极足,白浪四溅、礁石迸飞,礁石顷刻间坍塌了一小半。
石头碎屑和水花一起拍在国王的脸上。
祁纠没忍住,轻声咳嗽了下。
系统看着他这一咳嗽逸散的精神力,都跟着发愁:“你还能动吗?”
“手还能。”祁纠问,“国王有名字吗?”
系统把设定从头翻到尾:“没有,人鱼不起名字,他们没有称呼姓名的需求。”
事实上,人鱼族群内部的交流也不算太多——这个种族天生就不怎么爱说话,除了寻找配偶。
一条人鱼一生只有一个配偶,只有配偶之间,才会有说不完的话……而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是用不着名字的。
祁纠点了点头,又拿过几片棕榈叶。
他很会弄这些东西,手上随意折了几下,就又折出一排小船。
有带船篷的,有不带的,甚至还有双层船和舰艇。
“什么都不换,送给你。”祁纠说,“不用担心弄坏。”
国王的视线更冷漠警惕,甚至在听见“什么都不换”的时候,透出浓浓嘲讽。
人类怎么会有这种好心,这样将他诱惑过去,不是为了人鱼血,就是为了鳞片——要么就是自不量力地想挟持他,将他抓走。
一个被俘虏、被关在岛上的囚徒,能做的所有事,大概也就是做一做这些不切实际的设想了。
国王依旧隐在礁石后,听见那个人类继续说:“我明天给你折别的。”
那个人类问:“蚂蚱怎么样?”
人鱼没见过蚂蚱,猜测是和海马差不多的东西,蹙着眉想了一会儿,从礁石后慢慢探出半身。
狡诈的、诡计多端的人类,把这些小船用撕成细条的棕榈叶连起来,在海水里慢悠悠的飘。
做完这些,那个居心叵测的人类囚徒就闭上眼睛,靠在礁石上。
再没动过。
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于是,月亮慢慢走到礁石正上方时,凶残的国王终于被引诱着,悄然摆动鱼尾,慢慢游过去。
被细长棕榈叶系着的小船,要比之前好捞得多。
国王将它们迅速揽进怀里,察觉到眼前的人类依然没什么动静,又去看那一笼屉的螃蟹。
国王拿起一只红通通的螃蟹,连壳喀嚓喀嚓咬下去,觉得既好吃又不好吃,皱紧了眉。
他学着偷看到这个人类的办法,拆开另一只螃蟹,拆到一半就弄得乱七八糟,实在不堪忍受,跑去海水里重新将手洗干净。
对精神力全无认知的人鱼,其实想不到要多提防人类。
这种生物在他们看来,实在很脆弱、很容易死,战力也很有限。哪怕是带着叫“枪”的东西,近距离开火,撕开的伤口也根本要不了人鱼的命。
国王嚼了一会儿那些螃蟹,实在觉得壳太多,吃得很不舒服,就把剩下的放回去。
他不信这个人类的谎言——在他看来这个人类囚徒明明就好得很。
没有流血,没有伤口,也不像人鱼见过那些将死的人类病患……奄奄一息又眼睛锃亮,贪婪地盯着人鱼血。
人类的病患都是不好看的。
一个“受了重伤”的人,绝不会是这么好看的人类。
国王认定这个推论。
听说这是人类舰队的将军,但和收集的情报长得不一样,眼前这个人类,比照片上长得好看很多。
属于将军的军装外套半敞,露出里面的白衬衫,也解了领口的两颗扣子……这很可能是人类的诡计,但那里面的肌肉瘦削却劲韧,泛着种如玉的苍白。
国王撑着礁石,无法自主挪开视线,凝视这个想来触感会很好的猎物。
那双眼睛现在是闭着的,刚才睁开的时候,看起来像是海里相当珍贵的蜜蜡或是琥珀。
如果它们是珠宝,任何人鱼都会很乐意收集起来。
人鱼天生喜欢漂亮的东西,这是种无法拒绝的吸引……很多人鱼都因为这个被诱惑,被人类捕捉。
国王会带领族群袭击舰船,俘获这个人类将军,就是为了换回这些族人。
为了这个,眼前的人类囚徒不能有什么差错。
国王看了看给这个囚徒搭的小茅屋。
人鱼不是不能上岸,只是上岸后很受限制,但囚徒已经沉睡,没什么威胁。
国王沉吟了片刻,还是伸出手,将随地乱睡的人类拎起来。
睡在这种地方,等海水涨潮淹死了,就不能做人质了。
国王一只手捞在这个人类囚徒的背后,稍一用力,无声无息软垂下来的人仰在他手臂上,很老实,没什么自不量力的异动。
国王很满意,带着这个人类上岸,送回那间四面漏风的小茅屋,扔在随意搭起来的木板上。
人鱼又不了解人类的住所,能做成这样就很不错。国王认为已经做得很周全,四处环顾一周,满意离开。
第二天,国王仍然来到礁石后。
他采了一把更好更绿的棕榈叶,放在囚徒昨天待的地方,等待这个人类说的“蚂蚱”。
狡猾的、从不守信的人类,没有来履约,甚至没有出现在昨天的那片礁石上。
国王从日落等到天黑,愤怒地拍碎了剩下的半块礁石,头也不回折返回水下,一路吓走了十几条鲨鱼。
月亮升到最高,明亮的月光穿透海水,落到水下的时候,又有鱼尾拍碎了银白的月影。
国王拎着一桶远比人类囚徒弄得更大、更肥美的螃蟹,盯着那块依然空荡荡的礁石,火冒三丈,撑着礁石上岸,直奔茅草屋。
他推开茅草屋的门,木板上的人仍静伏着,和昨天被扔下时一样,仿佛这一天一夜都没变换过姿势。
脆弱的人类囚徒阖着眼,半边脸庞掩在揉皱的军服里,很老实也很安静。
被他翻过肩膀,也不会动。

系统扔下扑克牌, 松了口气:“总算来了。”
他们已经在缓冲区打了二十四个小时的牌,如果国王再不来看看他快死的俘虏,系统就要准备去弄个新世界。
有任务的世界有的是,但有海鲜拼盘的岛可不好找。
要是国王愿意帮他们弄, 海底还有拿到商城都价值几千点的本地大龙虾, 那个更鲜美, 祁纠还会做青芥末龙虾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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