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有了逃跑的机会，伏光也不在窗前守着了，转而去厨房骚扰牛晁。
自己不能被白抓一趟，必须带点什么离开，比如……厨艺！
等他离开，贺琛拉上窗帘，转身去了书房。
桌子上摊开着两张地图，其中一张是中心城区的详细地图，正被时云平压在手下写写画画。
上面标注出的几个地址，已陆续被打了叉，只剩下最后两处。
这是时云平他们这几日的排查结果。
按照他记忆中的方向与周围的安保程度，时云平先是圈定了范围，接着挨个排查。
家里不能没人镇压，而他的预知能力在这方面又实在好用，故而这几天一直是贺琛在家，时云平出门。
“等明天再去一趟，就能确定牛国兴到底住在哪了。”时云平脸上挂着笑，看起来比冷脸的模样生动许多。
贺琛恍神了一瞬，回应道：“等确定了位置，我和你一起行动。”
“没问题——进副本的事你和伏光说了吗？”时云平问。
想道伏光的表情，贺琛笑道：“说了，他估计是计划着逃跑，很配合地同意了。”
两人这次所计划的，是把伏光送进副本，送到研究所手中。
消息送出去后，缺乏稳定的沟通渠道，两人一直没得到研究所的回信。
但光是考虑官方行事风格也能猜到，这段时间，他们肯定找到了传译器，甚至可能摸清了传译器的原理。
为了避免错过信息，还必然会派出不少人，让他们组队进副本碰运气。
两人在空余时间研究了一阵，从后台找到了最有可能的副本，也为伏光准备好了道具。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时，时云平便乔装打扮离开了屋子。
他穿的是牛晁新买来的衣服，类人中最时兴的款式，如果天上掉下来一块钢筋砸死四个类人，那三个都穿着这种衣服。
时云平这样一穿，显得毫不起眼。
再加上道具的作用，他的肤色被压黑了很多，五官也发生细微改变，看上去与以前大不相同。
前几日一次迎面遇上类人，他甚至与其交谈了几句，还没被发现一点破绽。
最后剩下的两处位置，也是最危险的地方，附近的防卫都不算少，时云平必须加倍小心。
他手中拿着联络器，一边走一边刷，看着就像是个网瘾少年。
这段时间的学习下来，联络器上的字他已经能认识几个——也只有几个，不过用来装模作样足够了。
不巧的是，时云平选定的第一个目标建筑附近，就有四个类人。
三个迎面从他身边经过，还有一个远远跟在他后面，应该是与他同路。
时云平如同之前那样，缓缓释放出能力，试图感应到屋内的情况。
但距离太远，他其实也没有抱有太大期望，只想尽力一试。
能力逐渐蔓延开来，他眼前的景象丝毫未变，脑海中却已呈现出周身的完整景象。
这四个类人身上都带着武器，大概率是来保护房屋主人的。
时云平只用了一瞬间就做出判断。
刚才对能力的使用较大，时云平额头沁出冷汗，他皱眉紧盯着屏幕，手指在屏幕上按得用力，任谁看了都觉得他是在为联络器上的内容生气。
这套动作，是他从伏光那学来的。
类人也有叛逆期，学起来倒是很容易。
等那三人终于与自己擦肩而过，时云平也已经来到房屋的背面。
再往前是一个岔路口，如果选择左侧的路，将能接近目标房屋，但等于绕了个圈，很容易引起怀疑。
选择右侧，则会直接远离这片街区。
时云平故作不知，只是头埋得更低了些，手一个劲在屏幕上敲打，几乎要将其敲碎。
他就这么走到目标房屋前，单手支着墙往里注入能力，另一只手则没离开过联络器。
类人注意到他选择的方向，脚步加快了许多，像是已经怀疑上他。
时云平却在这时收手，懊恼地挥了一下联络器，口中低骂了一句。
等到抬起头，时云平像是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诧异地四下望了望，最终将目标锁定在类人身上，快步朝他走过来。
“我好像迷路了，你能帮我指个方向吗？”时云平问。
类人没有完全松懈，整个人明显绷着身体，只要稍微察觉不对就会发动攻击。
但时云平毫无破绽的表现没能给他机会，在他指明方向后，时云平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对这间屋子没有一点留恋。
类人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背影上，片刻后摇了摇头，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刚才的事让时云平消耗太大。
就算是用排除法，也能知道最后一间屋子是牛国兴在住，但时云平就是放心不下。
万一他的判断错误，去牛国兴的住所需要穿过中心城区，到更远的地方呢？
再或许，牛国兴跟伏列离开时，只是故意选择了错误的方向来迷惑暗中的敌人。
时云平慢悠悠往前走，感觉着身体里的能力缓慢恢复。
等走到监控死角，他便用道具再次改换容貌，避免被发现端倪。
人不会一直倒霉，这次时云平轻易避开了街上的唯一一个类人，来到建筑物前。
预知能力在这几天已经被他用了无数次，释放得无比娴熟，几乎是手掌贴上墙壁的瞬间，能力就缓缓流淌出他的身体，让他看清了整个房屋内的场景。
好消息是牛国兴真在这里。
坏消息是伏列也在，还朝他的方向看过来了。
与伏列对上视线的一瞬，时云平差点以为自己被他发现，瞬间收回能力。
他正要溜走，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还在屋外，那一眼对视其实只发生在脑海之中。
伏列再怎么厉害，应该也不能发现吧？
好不容易找到牛国兴的踪迹，这次再让他逃走，就没有足够的借口搬家了。
都来到这里，总要冒几次险。
时云平迅速说服自己，回忆着屋子周围的监控位置，他逐一小心避开，不让监控拍到自己的身影。
这栋房屋共有两扇门，正门对着大路，来往的人一眼就能看到；而后门则与花园紧邻。
时云平只是片刻思考，就选择了正门。
这里的杂物比花园要少很多，时云平花了点时间隐藏好自己，刚平复下呼吸，伏列就出来了。
大门打开，伏列站的位置恰好挡住屋内的类人，时云平看不清人脸，盯得更认真了些。
轻声交谈过后，伏列朝着屋内摆了摆手，示意他进去，片刻后伏列离开，大门被重新关上，时云平也趁着这一瞬确认了那人的身份。
耐心等待伏列离开，时云平回到住所。
折返的路上没再出现波折，他进门时，屋里只有贺琛一人。
光幕映在客厅的白墙上，嘈杂的声音从直播间传来，听起来很热闹。
“这么快就进去了？”时云平进门后便直奔厨房，端出一盘提前洗好的水果。
贺琛招呼他来自己身旁坐下：“他们事先报名了这次副本，副本提前开启，我就让他们过去了。”
时云平盯着直播间两人的身影，没多问什么：“我找到牛国兴了，就在最后一处。”
贺琛听着也笑道：“好巧，今天我打开档案时，看到牛国兴的住址更新了，没想到你也正好找到。”
“这么突然？是哪里？”
时云平手里拿着橘子，诧异地偏过身子，贺琛帮他操纵着联络器，调出了那串地址。
看到明确的文字，时云平的心情一下子跌了下去：“这和我查到的地方不一样。”
贺琛诧异地转头，时云平往嘴里塞了一瓣橘子，继续道：“今天我也去过这里，戒备森严，但屋里住着的根本不是牛国兴，而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类人。”
“看来，这些类人是想故意用假消息骗人。”贺琛分析。
听到他这话，时云平嘴里咀嚼了一阵，忽然问：“你就不怕是我受到了误导？”
“我相信你。”贺琛不假思索道。
时云平：“……也不用这么相信。”
他吃了半个橘子，将剩下一半塞到贺琛手里：“不管怎么样，我妈他们收到的信息，应该都是档案中的地址，我最好也守在那里。”
贺琛认可道：“是的，不过不用太早。”
至于原因，两人心照不宣。
再将视线转回光幕，伏光和牛晁分别给不同的玩家送去东西，前者正被一群研究所玩家围攻，后者则追着玩家乱跑。
时云平他们安排给牛晁的，是一名普通玩家。
研究了这次副本的其余玩家后，他们一致认为这名玩家的风格比较苟，最不容易与研究所派去的几人碰面。
也就是说，伏光那边出了问题，牛晁完全没机会救援。
时云平不在时，贺琛一直关注着直播间，在伏光进去的瞬间就关闭了他的镜头，屏蔽了他的全部内容。
直到现在，外面的人还不知道伏光进去了。
里面的人虽然知道，但都以为伏家另有安排，没有一个人阻拦。
事情按照两人的预料发展下去，牛晁一开始还以为伏光是玩疯了，看不到人影。
等离开才意识到，这好像是玩脱了啊！
这次他没受伤，也没去医疗舱躺着，就站在梦魇游戏入口处等待。
旁边有类人经过，奇怪地问：“你在这站着干什么？受伤了？”
“我在等人。”牛晁挤出一个难看的笑。
那个类人莫名其妙道：“你拿联络器问问不就行了。”
好主意，但是伏光的联络器在时云平那里。
牛晁也不敢直说，只能低头假装发消息。
在通讯录随意一翻，牛晁哆嗦着手给时云平发了条消息：“我好像把伏光跟丢了，怎么办？”
“没跟丢，回来吧。”
迎接他的是时云平简短的一句话。
这一切尽在掌控中的语气让牛晁顿时安心，他也不再等人，哼着小曲往回走。
看不出来，伏光竟然还会自己抢先跑回去吗？
真狡诈，肯定是想在时云平面前邀功。
也不知两人谁做任务比较快，牛晁打定主意，决定回去给他上上眼药。
考虑了一路措辞，进门之后，牛晁却发现事实与自己所想的完全不同。
“伏光呢？”牛晁傻眼了，满屋子找人，“伏光！”
要是还住在原本的屋子，这音量足够惊动左右四邻。
贺琛善意提醒：“别喊了，他不在这里，他出去做客了。”
时云平翘着椅子往后仰头：“他去蓝星旅游，你想去吗？”
牛晁：“……”
人生如此艰难，牛晁甚至没力气再问，掏出联络器，开始搜上一场直播的回放。
直播中几乎没有关于伏光的记录，也难怪伏家还没动作。

可一个大活人消失那么久，伏家早晚会发现的！
牛晁提心吊胆地问两人：“在伏家发现之前，你们会把他弄回来的，对吧？”
时云平摇头，笑容在牛晁看来有些吓人：“不会。再过几分钟就该发现了，我上哪去给你弄回来？”
牛晁：“！”
贺琛在联络器上一通操作，原本被屏蔽的直播间再次被恢复，只要点进回放，就能看到伏光的身影。
死缓变立即执行了，牛晁生无可恋。
贺琛劝他：“至少我们还给你留下了回来的时间，不然你也见不到我们了。”
牛晁：“……那谢谢了？”
他捂住胸口，竭力回想自己在这次副本中与伏光是否有交集。
幸好并没有，在进入副本前，他们就分别领了时云平的任务，在副本中各自为战，直到伏光被抓走。
至于前一次副本的情况……牛晁认命了。
时云平和贺琛会做出这种决定，都是深思熟虑过的。
顺口给牛晁抛下一个重磅炸弹，两人就开始各自忙碌，收拾要带的东西。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他们不准备过多待在这里。
牛晁心惊胆颤地望着两人：“你们这是？”
“这里很快就不安全了，今晚最好就换个住处。”贺琛道。
心心念念的大房子到手还没多久就又要搬离，牛晁本应该心疼，但此刻，他更在意一点。
两人都得到了联络器，还得到一枚传译器和若干道具，自己马上会成为重点怀疑对象，已经失去利用价值。
自己跟着他们做了那么多背叛星球的事，要是他们不愿意带上自己，那还有什么活路？
牛晁心乱如麻，在屋内来回踱步，为自己寻找出路。
“你也别闲着，”时云平瞥他一眼，“收拾好东西出去避难，三日后在老地方见。”
他语气很不客气，牛晁听着却没有一点意见，反倒讨好地追问：“老地方是哪里？”
“去接我们的地方。”时云平道。
得到明确的指令，牛晁动作麻利地收拾起东西，感觉到了迟来的大起大落。
时云平没有半点安慰的想法，自顾整理道具。
能用到的东西都被他收好，还连带着一大盒能改变容貌的道具。
粗略估计，这些东西足够他们用一个月。
至于立下大功的伏光的联络器，时云平决定留在这里。
以伏光的性子，多半不会放任定位被人监控，但也有例外，他不能冒这个险。
贺琛看他停下动作，上道地递去布袋：“还有别的吗？”
“没有了。”时云平道。
牛晁匆忙选好自己要带的东西，唯恐他们出去不带上自己，闻声连忙跑出房间：“我也好了！”
瞥见桌上的联络器，牛晁问：“这个你们不带上吗？”
“不带。”时云平道。
之前杀死那个类人时，时云平得到了他的联络器，即使只是基础款，也足够他们用了。
牛晁不明白他的想法，迟疑一会，还是没问出“你们都不要，那能不能给我”。
在窗口观察片刻，没看到类人出没，时云平起身出门。
有了伏光贡献的道具，两人带再多东西也没觉得麻烦，只有牛晁面对艰难的取舍。
走到门口，三人分道扬镳。
时云平不担心牛晁会被抓住。
作为业绩不错的本地人，在8021星生活了这么久，肯定能有一两个熟悉的朋友，躲三五天不成问题。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贺琛问。
时云平坦然回答：“找个空房子住住。”
他找到假地址去的时候，只探查了目标房屋内的情况，没去周围打探。
但随便一想也知道，为了排除干扰，周围的房子要么由护卫队的类人居住，要么空置。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时云平很快就带贺琛找到了合适的屋子，在外围转了一圈，时云平撬开窗户，带着贺琛翻了进去。
进入房屋后，时云平把窗户恢复成原本的状态，没对这里做任何更改。
哪怕整间屋子的控制台就在客厅，他们可以直接打开屋子的特殊功能，为了避免引起怀疑，他们也并未做什么，只将这里当做暂时的落脚点。
白天不太可能有人行动，在没有困意的情况下，两人还是睡了一觉，提前养好精神。
等到醒来，天已经快黑了下去。
时云平站在窗外看不见的地方，把手按在墙壁上，闭上双眼，感应外面的情况。
10秒后没发现任何异常，时云平收回手，就地坐下恢复能力。
这点时间对他的消耗不算大，但耐不住以后每晚都要动用能力，要是不及时休息，能力透支就很难补救了。
贺琛原本正低头看着联络器，见他坐下，给他递了个软垫：“坐在这里吧，这样会舒服一点。”
时云平毫不客气地收下，脑子里走神想着的，全是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
刷了段时间联络器，贺琛总结了一下类人们目前的风向：“刚放出消息时还有人讨论了几句，之后不久消息就被压下去，随后护卫队发布了通缉令。是我们和牛晁的。”
听到这个，时云平探头看了一眼。
不是他们原本的样貌，而是与牛晁同框时被道具改变过的模样。
牛晁还是不够富裕，这个道具只能随机改变样貌，不能定向更改。
也就是说，通缉令上的这两个人不可能出现了。
上面没有自己的名字，也没有自己的脸，时云平又靠了回去：“希望牛晁能走心点。”
贺琛颔首，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时云平，你的能力范围有多大？”
时云平愣了一下：“大概是从这里到对面的屋子？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是指预知，”见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贺琛耐心解释，“你应该能预知到未来发生的事吧？”
时云平这才明白。
除了偶尔被动触发的能力外，平时时云平都把自己的能力当成透视，还真没尝试过其他方面。
再想到类人对这一能力的重视，时云平坐正了身子，严肃道：“我试试看。”

随后他轻轻合上双眼，努力调用起剩余的能力。
预知与感知在他心里其实难以区分，比如此刻，他就不受控制地偏移重点，试图在脑海中构建出屋子的情况。
想到贺琛的问题，时云平忽然有了想法。
他想知道，牛晁接下来会遇到什么。
牛晁与他们离开的方向相反，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离开8021星，正是最适合作为实验的对象。
努力在脑海中勾勒牛晁的形象，一片黑暗中，时云平看到了一扇模糊又普通的大门。
门扉被打开，里面走出个身材高壮的类人，嘴一张一合，时云平听到了几个字符，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他想继续看下去，后脑却传来针刺般的疼痛，时云平压下痛感，睁眼看向贺琛：“问问他，现在有没有到朋友家？”
过度使用能力对他的视觉似乎也造成了影响，只能由贺琛代为询问。
看到时云平的状态，贺琛不敢耽搁，第一时间给牛晁发了消息。
半分钟后，牛晁发来消息：“马上就到了。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投奔朋友？”
贺琛对时云平转述，时云平又问：“他朋友是不是长得很高很壮？”
这个答案很快就得到牛晁的肯定。
牛晁看着屏幕上的字挠了挠头，不知道时云平是从哪知道的。
忽然，他整个人一惊：时云平是看过档案的，该不会暗中查过他吧？
“他说是的，”回答时，贺琛忍不住翘起嘴角，“你的能力确实很厉害。”
“也很累。”时云平叹了口气。
不过这次会有如此大的副作用，除了是预知未来的必要消耗，还有可能与距离有关。
他准备休息一会，再用能力提前预知这附近的情况，看今晚会不会有人来。
考虑了几秒，时云平问：“我记得你如果控制有主之物，需要血液作为媒介，是这样的吧？”
“对。”贺琛道。
最近没什么能让他发挥的地方，为了多多练习，他只能做些“控制刀自己切菜”之类的小练习，如今也算是非常娴熟。
听他答完，时云平翻找一阵，摸出个小玻璃瓶，用短刀划破手指，挤了两滴血液进去。
伤口不深，再加上头还疼着，对比之下手指几乎没什么感觉。
目光触及那一抹血色，贺琛立即放下手中的东西，从口袋里拿出创可贴，帮时云平贴好。
时云平诧异地看向他：“你居然还带了这个？”
“以备不时之需。”贺琛帮他包好，一抬眼正好与他对上视线。
离得太近，两人能清晰看到彼此的脸，甚至能看到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倒影。
因为暂时无需出门，他们都没用上道具，还是原本的面目。
时云平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怔了怔，抬手看包扎好的指尖，不自然地岔开话题：“下次不用包扎，这点伤口过几分钟就好了。”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贺琛回过神，从他另一只手上接过玻璃瓶：“最好不要有下次。”
两人拉开了距离，贺琛坐在他一米开外的地方，握着玻璃瓶的手轻抬，时云平的刀顿时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短暂的震颤后缓缓升起。
时云平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握住刀柄：“你比之前进步了很多。”
贺琛没答话，施加在短刀上的能力大了几分。
两人一阵拉锯后，短刀终究还是没被夺下，但时云平的手也被震得发麻。
要是再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说不定贺琛就能隔空夺物。
休息得差不多了，时云平正要再使用技能，贺琛突然上前按住他的手，对他比了个停止的动作。
时云平似有所察，扭头望向墙壁。
在不使用能力的情况下，他完全看不见那面的情况，但两人都安静下来以后，他好像听到了墙壁那边传来的动静。
蓝星人口密度大，不管什么时间都有人在外走动，8021星却不一样。
这个时间还在外面的，多半有别的目的。
时云平抽出手抵在墙上，只感知了一瞬就收回。
巧了，人就在墙的那一头，他能力还没放出多远就撞上目标。
他们选择的临时住所外，窗下有一片绿植，可供一人藏身，晚上躲避在这里，只要不发出动静，几乎没人能发现。
刚才时云平他们听到的，就是那个类人钻进绿植后的声音。
简单分析过后，时云平确认了那人的身份。
他看向贺琛，贺琛对他点了点头。
不用言语来表述，他们也追到对方所想的与自己相同。
时云平取出纸笔，唰唰写下汉字，再用联络器翻译完抄写上这里的文字。
等准备就绪，他把纸条团好，将窗户推开一条窄缝，直接扔了下去。
纸条正中目标的头，又弹到地上，发出沙沙声响。
本就紧绷着的人被这一吓，差点冲出草丛。
看清了地上的纸团，他谨慎地凑近，用指尖勾回捡起。
借着路边的灯光，他看清了上面的字：“这是陷阱，停止行动！”
商量行动目标的时候，也没把谁安排到屋子里啊？况且这上面的一行文字很陌生。
他心存疑虑，拿出联络器，给同伴们简要描述了一下情况。
至于他自己，发完消息后也不敢再躲在窗下，在视觉死角里移动，藏到了其他地方。
等重新换好位置，联络器亮起灯光，他拿起看了一眼：“行动终止，撤。”
看到这行字，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扇窗户。
窗已经被关上了，屋内没有亮灯，他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既然会主动提醒，那目的应该与他们是一致的吧？
这样想着，他趁着夜色的遮掩，缓缓回退，从另一条路离开这里，也浑然不觉有人跟在身后。
为了保证安全，他走的都是少有人迹的小路，光线不佳，若非绝对的熟悉很容易在这种情况下走错。
但跟在他身后的时云平，甚至不用睁眼就能看清他的身影。
时云平拽着贺琛的袖子，两人一前一后跟在他身后，朝着据点进发。

走了二三十分钟，两人就跟到了他们聚集的地方。
被盯上的男人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后有人，一路上谨慎地左顾右盼，都没发现时云平两人。
很谨慎，但没什么用。
回到据点门口，他急匆匆走到门前，抬手敲门，压低了声音，念出一串两人都听不懂的文字。
对上暗号，门被从里打开，他飞快闪身进入，回身正要将其关上，门却被一只手挡住。
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他陷入呆滞：“你们是……”
“给你扔纸条的人。”时云平道。
他用的是蓝星语言，但因为男人戴了传译器，还是听懂了他的话。
屋内众人听到这里的动静，都各自取出武器，用家具遮掩住身体，十足的戒备姿态。
方才开门的人听到两人交谈，悄然藏身门后，准备伺机袭击。
但很快，他感觉到一丝怪异，低声问时云平：“你不是8021星的人？”
听到门后传出的声音，时云平坦然道：“对，我们来自蓝星。”
感觉到屋内众人的敌意，时云平提醒：“你们确定要和我在这里交谈？”
一阵低微讨论后，时云平二人被带进了屋子。
屋里的灯被重新打开，客厅只坐着三个人，见到他们以后，均神色冷淡。
引着两人进门的男人看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些许心虚：“我真不知道有人跟在后面。”
“行了，你还能知道什么？去休息吧。”坐在最左边的女人斥责一句，摆手让他离开。
开门者也随之离开，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五人。
没人让他坐下，时云平自己坐到他们正对的沙发上，还拍了拍旁边的空位，邀请贺琛一起。
等贺琛坐下后，时云平收回手，假装自己刚才没有动用过能力。
面对明显不信任自己的几人，他的坐姿依旧随意，全身都是破绽。
但越是这样，对面的三人就越不敢小看他。
“你们是蓝星人？”中间坐着的男人问。
时云平点头，先为自己与贺琛做了个介绍：“我们是前几天从蓝星的，我叫时云，他叫贺生。”
不走心地为两人编造了名字，时云平望向中间的男人，等待他们做自我介绍。
贺琛听到时云平乱编的名字，扭头看过去，时云平感受到他的目光，对他眨了眨眼。
依旧是对面中间的男人做了介绍。
左边的女人叫汪琼，来自455星，他与右边的男人都是8021星的土著，分别叫张阳、郭和。
张阳做自我介绍时，贺琛仔细观察着三人的神情，发现了一点端倪。
表面看与他们对话的一直是张阳，他坐着的位置也是最中间的，似乎很有话语权。但在为同伴做介绍时，他似乎征询了汪琼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