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肮脏的西装衬衫,一头平日璀璨的金发在这一刻好像失去了光泽,然而本应该算被狼狈驱逐的Alpha靠在船舷,阴郁的眼中布满阴云,脸上却挂着笑。
比及塔·维赛垂眸看着血泊中央躺着的人,全身多处骨折,肩膀上的枪伤已经发生溃烂,若非此时冬季可能可以长出蛆来……
浑身因为发炎的高热,白色的皮肤被染红一片。
他没死。
莱茵·维赛在血泊中翻了个身:“这次……是你搞砸了,妈的,痛死了——白痛了!”
比及塔眨眨眼,对于弟弟的指责倒是无言反驳,眸中暗流涌动。
如出一辙的两张脸于船只乘风破浪中相对无言,直到当船正式进入公海,突然听见身后有另一条船只的动静——
那船载着风,如晨光熹微的海雾中似幽灵船只,因为高速行驶,整条船发出“嘎吱”不祥的声响。
猛然出现的船只体型相对较小,比及塔弯腰看了看却无一丝诧异,眼中的风浪平息,仿佛做好了准备即将迎来的是一场盛宴而非毁灭。
“轰隆——”
剧烈的撞击夹杂着冰冷的疯狂,整个货船被撞得猛烈摇晃,船体受损,船上的报警器发出震天的乱响,打破这一日清晨的宁静!
船头深深扎入货船,另一只船只几乎也是受损程度同样严重的四分五裂。
比及塔勾首望去,正好与另一只船船舱内的执舵者四目相对——
只着白色背心和方便活动的运动裤,男人放开了船舵,在两条船的报警器与碰撞摩擦产生的硝烟中离开驾驶舱,伫立船头。
隔着海雾,顶级Alpha间无声的骇人对峙,让滔天的寒意在空气中蔓延,铺散。
日出总是拥有肉眼可见的速度,当无数的东南亚外貌特征的雇佣兵挂绳梯利落翻上开始下沉的货船,海平线被初生的阳光染成了淡金色。
赵归璞站在赵氏这艘即将沉没于惊涛骇浪间的货船甲板上,海风撩起他额前几缕垂落的发,眼神与一触即发气氛格格不入的平静……
他微微抬手,立刻两名雇佣兵将捆缚着双手的金发Alpha推搡到船边。
双生子即使在此刻也保持着惊人的相似——
同样充满执念与疯狂的绿色瞳眸齐刷刷的紧盯着赵归璞。
不同于陷落于穷途末路时人类该有的崩溃情绪,在大洋彼岸,更早几年便于黑白两道名声大噪的双生子在关键时刻显现出了他们的疯狂……
血液顺着指尖往下滴落,莱茵·维赛发出嗤笑的声音:“愿赌服输,赵先生。”
这是一对连犯罪都会永远默契配合的双胞胎。
“可谁知道下一次呢?”
“阿且永远不会属于任何人,他是Beta,这就是上帝的指引。”
比及塔轻声说,嘴角上扬,露出了清晰的笑容。
“而我们在他心中永远不可磨灭存在,即使我们死了,他的梦里也会出现我们的身影。”
莱茵说:“正如他在我们心中,已经是血液中流淌着我们信息素味道的气息……你永远无法抹去。”
赵归璞耐着性子等他们说完。
与此同时,船体发出“嘎吱”一声不堪负重的声响,搭在船舷边,男人的手指尖曲起,有规律轻轻敲击金属结构——
数秒后,他微微颔首,数名雇佣兵转身在货船上摸索,伴随着他们明显早已有准备的操作,一个锈迹斑斑的防鲨笼吊起,悬在船舷外。
被捆绑住双手,双生子前所未有狼狈的被一些雇佣兵压下他们高贵的头颅——
金发在推搡间凌乱,将他们分开推入笼中时,赵归璞叫了停。
海风将甲板上信息素的对冲吹散,顶级Alpha的眼神在空气中交织,那种沉寂几乎令人毛骨悚然。
拥挤的铁笼中,双生子不得不佝偻身躯憋屈的紧贴,如同连体婴般站在一起……即使在如此绝望的处境中,他们眸中始终闪烁着扭曲的放肆。
“天无绝人之路嘛,维赛先生“”
男人从口袋中掏出一把小巧的银色钥匙,在初生阳光中,金属钥匙微光。
“这是笼子的钥匙,用钥匙打开笼子,只需要三秒。”
他平静地说,“一小时后,笼子才会沉到海底……”
他停顿了一下,当注意到那碧绿的眼睛森森锁定他,盯着他,他笑了笑。
“正如比及塔先生所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赵归璞走到笼边,从牢笼缝隙伸进手,巨大的力量爆发,轻而易举的一把将莱茵·维赛拖到了自己的跟前——
在对方沾满血色的英俊面容因为栏杆的挤压变形,喉咙里发出犹如野兽般充满侵略性和恨意的低低咆哮。
从头至尾男人的神色没有多大变化,他将银钥匙塞入那只被掏走义眼后,空空如也只剩一个黑洞的眼眶内。
“别说我没给你们活命的机会。”
缩回手,赵先生神色懒散的怕掉已经很脏的衬衫袖子上蹭的铁锈,又搓掉指尖沾上的血咖。”
笼子缓缓降下,当海平面上,一纶火红的新日完全升起,冰冷的海水已经漫到双生子的脚踝。
时钟指向下午两点。
病房中,电视机开着。
今日早间新闻,电台镜头下,身着正装的成熟Alpha下巴上冒出来的青色胡渣没来得及及时处理,眼底淡乌青显示着他的疲惫。
新闻标题“澄心码头装卸集装箱区失火,澄心码头项目新任董事召开记者会”的标题迅速略过。
完全没有滤镜的无情大镜头下,人们印象中总是雷厉风行、一丝不苟于高处睥睨风云的赵氏掌权人肉眼可见的带着疲惫……
台下,记者提问是否凌晨知道失火消息变赶到现场,因此一夜未睡显得疲惫。
台上,男人笑了笑,说他岂止一夜未睡。
模棱两可的答案让在场记者们面面相觑……
此时又有另一个角落的记者举手提问,并拿出了昨日附近居民拍下的影像,说是有人拍到吊塔上吊着个人,怀疑昨夜码头失火乃是帮派私斗,请问赵先生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镜头下,赵归璞的每一丝面部表情都被清晰捕捉,浅褐色的瞳眸稍一停顿后,眼角一弯,露出一些笑意。
“我到现场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这种事,可能是电脑合成吧,昨晚的月亮确实很圆。”
采访席位上,男人嗓音低沉磁性。
“做的不错,还蛮有艺术性的。”
声音从电视中传来好像有些失真,也可能是病房的设备老旧,电视的音箱出现了问题,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声。
放在桌子上响起的手机铃声,突兀的打断了电视发出的声响,在病房中异常的具有存在感。
电话响了好多声,过了好一会儿,一只还挂着流淌药水的点滴的手才覆盖上去……面色苍白的黑发年轻人放下遥控器,接起手机,哑着嗓音“喂”了一声。
“午餐吃什么?”电话里,吴文雄粗着嗓子,“你那个不着调的老公开完记者发布会跑到哪里去了?”
“老爸。”
喉结重重滚动了下,吴且垂下睫毛。
“你跟他一起参加的记者发布会,结果人没看住,打电话问我要?”
手机那边,吴文雄沉默了下,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无语:“你妈说你只能吃粥,海鲜——”
吴且“嘶”了声。
吴文雄:“哈?”
吴且:“海鲜发的啊,你想我早点走?”
电话里头,吴文雄“嘿”了声表示晦气,又跟吴且抱怨赵归璞不靠谱,一大早开完记者会就跑了,丢下一大堆烂摊子给他们这些人收拾,维赛兄弟被他亲自押着送上船,坐着飞机来的硬是要从海上送走,好难猜这个赵姓活阎王想干点什么,你猜他们的船能不能开出这片海……
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
吴且有一下没一下的听着,突然,放在病床头的桌子动了动,从下面被什么东西撞了下……他立刻坐了起来,整个人苍白的面颊上浮上一丝丝不正常的血色,手伸到了桌子下。
电话被他三言两语的敷衍着挂断。
吴且掀开了被子,指尖插入男人的短发中揉了揉,问他现在撞到哪了没?
被吴文雄心急火燎找了一早上的男人此时正藏在吴且的病床上,身上还穿着清晨新闻发布会那身正装,外套脱了,领带不翼而飞,衬衫解开了几颗扣子,头发也蹭的有点乱。
赵归璞没搭理吴且的提问,只是自顾自将给自己揉着脑袋的手从头上摘下来,拉到眼旁边看了看,随后挑开他的手,放回床边,淡道:“乱动什么,一会回血了。”
“……”
“要把维赛双生子从海上送走是你老爸的主意,这老头在电话里跟你睁眼造什么谣……他今天下午会就收到我的律师函。”
一脸义正辞严的说完,男人低下头,继续做他的活。
阳光从病房的窗户外洒入,一个十足的冬日艳阳天,驱散了江城连续好几日的阴霾。
吴且猛地倒吸两口气,顾不上手机微信还在噼里啪啦往外弹着微信,微信中老父亲接连发问他们是不是要造反,一个两个不是搞失踪就是挂电话——
手机从指尖滑落,“啪”地掉在地上。
屏幕摔裂,也无人理会。
病床上,吴且一低头就可以借着阳光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的病号服被拉到膝盖,而他双腿打开……
早晨新闻上那个被所有人视作江城头顶那片天的人,此时正埋首于他腿间辛勤劳动的画面。
这画面刺激的他气血奔涌——
没有打点滴那边手摁在男人的头上,抓住他的头发,说不清楚是要把他拉开还是摁向自己……
“呜。”
从嗓子里发出含糊的声音,黑发年轻人的呼吸越来越急,原本毫无血色的面颊从有一点儿血色到现在完全涨红。
“小吴老师,烦请控制一下情绪。”
听到头顶传来的细微响动,男人抬起手一把摁住他乱踢的脚踝,大手一路上滑又掐住他的腿根……
抬起头,那双浅棕色的瞳眸像白日里贪足慵懒的大型猫科动物。
“你现在一激动,病房里到处都是那股烂水果的味道。”
他说完,不等吴且骂人,低下头张口,给了他完全不能开口的致命一击——
吴且到了嘴边的脏话尽数化作惊叫声,紧接着浑身如同触电般狂抖,肩膀猛地蜷缩僵硬一瞬,他瞳孔猛然缩聚又涣散。
身体如同脱力,重重倒向身后靠枕,柔软的额发被一点汗黏在额头上,黑发年轻人气喘吁吁。
目光完全懒散下来,黑色的瞳眸在阳光下都显得没有那么多神采奕奕的精神,抬起汗津津的手将中央暖气调低一些温度,他顺手将遥控器扔向床边的人——
床边,男人刚刚坐直身体,正动作优雅的折起一张餐巾纸将唇边的液体擦掉。
看也不看抬手接下遥控器,赵归璞笑道:“怎么还过河拆桥?”
“你才烂水果味……赵归璞,要是费医生知道你大中午的,觉也不睡,来我这个Alpha信息素过敏的病号房里就为了干这种事——”
话还未落,身着病号服的黑发Beta就被拎起来放到男人的腿上。
坚硬的下巴压在他的肩膀上。
冰凉高挺的鼻尖绕过修长的颈脖,仔仔细细的去嗅他后颈那处红肿——
嗅着嗅着已经皱眉,然而纵然眉心夹得死紧,他却还是伸出舌尖一下又一下的舔舐那处被别的Alpha咬出来的痕迹。
依然是不带任何自己信息素的,只是单纯的舔舐。
吴且被他舔得后颈又痒又疼,病号服在挣扎中拉开了些,男人下巴的胡渣一下下刮在他肩膀的皮肤上,蹭出一片红……
“等、等下!赵归璞……别舔,别舔了——哎呀!”
男人停顿了下,认真分辨了下,发现吴且拒绝的语气很不坚定。
所以三秒后,他低下头继续舔。
吴且被他搞到没脾气,抬手去推他的脑袋,无奈又被弄得痒到想笑:“你他妈怎么像条狗似的?!”
赵归璞低低从鼻腔里发出一声闷哼,语出惊人:“确实像吧,我也没想到有一天能主动伸出舌头在这舔屎——”
吴且:“……”
吴且:“…………”
吴且:“……………………”
谁?你骂谁?!
吴且张了张嘴,难以置信这个人居然敢对脆弱创伤、誓死捍卫贞操的自己讲话那么难听,正搜刮脑海中最难听的脏话准备骂人……
这时候,下巴被固定住,那个口口声声骂他烂水果味的男人又口是心非一般凑上来亲他。
黑发年轻人猝不及防被亲得后仰,身体摇摇晃晃的差点从男人腿上滑落——
旁边挂着点滴瓶的架子发出一声可怕的位移声,这在赵归璞听来四舍五入和费裕明的咆哮前奏没有两样,他连忙收紧了揽在怀中人腰上的手臂,脚下稳住,将他固定在自己腿上,坐稳。
这才慢吞吞的换了个姿势。
吴且的背抵住身后柔软的羽绒枕头,下一秒男人的唇舌便不依不饶的追了过来……
两人唇齿交缠,血腥味,汗味,各种乱七八糟的味道钻入鼻腔,又扩散——
最终,蒸腾的暧昧热气,同唇舌尖交换的水声房间每个角落。
“……赵归璞,你身上比较臭,像是下海捞了鱼,那些记者没发现吗?”
“有刷牙了,还洗了脸,应该没发现。”
吴且被他亲得浑浑噩噩,喘息着,白皙的脸上一扫病气。
挣扎着睁开被这暧昧气氛弄得迷糊的双眼,猝不及防的跌入一双深邃眸中,男人正一边深吻他,却睁着眼,如鹰隼般盯着他。
许久,他抬手摸摸黑发年轻人被亲的泛红水光潋滟的唇瓣,突然开口:“把你关起来算了。”
吴且不怕他眼中闪烁的阴郁。
只是经过方才一系列的亲近,他暂时没力气说话,只是抬起手,警告似的推了推压在身上的男人,示意他大庭广众、公共场所,不要发疯。
男人蹭过来,再次将他拥入自己的怀抱——
力道没轻没重,也不知道几天没睡的人哪来的那么好力气,勒得吴且肋骨生疼。
然而尽管如此,被抱的快要被活生生抱死的人,却徒然生出拱在他颈脖间那颗偏执又沉默的脑袋才是真的好可怜的幻觉。
挂着点滴的手抬起来,胶管摇摇晃晃,针头处真是回了一小节深色的血……
黑发年轻人将手插入拱在自己怀中人的头发,顺着发间捋了捋。
“……赵归璞。”
“嗯。”
“这么在意啊?”
“……生理性在意。”
“那我要是个Omega可怎么办,被终身标记怕不是只能把腺体挖了,听说那个手术违法的,还很血腥,搞不好我就死了……要是不舍得我死那你岂不是就得——”
吃醋吃一辈子。
“抱着屎味爱人睡一辈子。”
“……”
“那蛮残忍,最好不要……回去用柚子叶给你驱一驱吧,以后少沾变态。”
“……”
“行不行?”
“行是行……就不怕把你自己驱走?”
“……”
第125章 终章其一:吴且
就像普通人至今未知1999年一月一日真的爆发过全人类对外自卫还击战,也不知道在同一天,还有一群自称「天龙」和「地龙」的疯子在东京铁塔杀了个你死我活。
太阳东升西落,日子总是照过。
对于江城绝大多数人们来说,他们当然也不知道在他们忙碌于朝九晚五时,在江城曾经爆发过一场惊天动地的绑架案。
人们只知道赵家现任掌权人曾经登报与吴家Beta少爷公布过婚期,后来到了日子前一天,婚约取消了,择日再定。
未知全貌,let's造谣。
于是流言蜚语开始往外飘。
江城人婚嫁喜丧登报的传统百年皆有,登报其实相当于一个公示期,就像婚礼当日牧师象征性的问一问新娘是否愿意嫁,新郎是否愿意娶,问完之后还要问问现场的亲朋好友是否同意这对新人结为夫妻——
正常情况下,「愿意」和「愿意」和「同意」三次流程走一走不超过五分钟。
但Drama的电视剧总是这么演的,到了关键时候,总有一个不长眼的臭小子闯进婚礼现场,高呼一声:“我不同意。”
流言蜚语中,赵恕成了那个臭小子。
——传说吴家Beta小少爷最开始是要和赵氏小公子联姻捏,但是赵氏小公子有了自己的阿芙洛狄忒之眼的Omega,不愿意……
——赵家和吴家都深度商业捆绑了,这事儿没法收场了,赵归璞没办法,只能自己下场。
——哇,大伯哥上位后,赵氏小少爷又不高兴了,又想把自己的前未婚夫要回来……
——后来呢后来呢?
——赵归璞就这么一个弟弟,那咋可能还会为一个外人同弟弟置气,所以后来订婚又取消了呗!
——那赵归璞是一点没把吴家少爷当回事呢?
——应该是吧,你看他把谁当回事过?
——赵归璞根本没有心嘛!
——呜呜呜,他们成功人士都是这样的。
……不幸的是,这狗血八卦愣是在江城上空飘了三天,才飘到赵归璞耳朵里。
一切还归咎于这一天早上,跟着老板休假了三天并且不准备问他干了什么要休这么多天的蒋尾秘书终于准备上班,他老公一边给他递公文包,一边捂住女儿的耳朵,对他说:“你老板怎么这么渣的,你放心,并不是所有的Alpha都是这种烂人。”
蒋尾:“?”
蒋尾站在家里玄关,多用了五分钟了解了一下来龙去脉。
然后在去机场的路上,用了三分钟尽量委婉的将这个故事转告给了他的老板。
但是“对吴家少爷始乱终弃、当个物件、用完就丢的渣男”这种词一时半会没找到委婉的替代词,于是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说完之后赵归璞沉默了下,然后说:“听到了吗?”
蒋尾心想听到什么。
下一秒就看到他的老板把手机从身侧拿了起来,上面显示正在通话中——
而且不是一般的通话中,还是视频语音,电话那边吴且一头黑发在阳光下非常闪耀雀跃,这会儿看上去正坐在一辆大巴车上,脑袋靠着窗,一脸懒散。
手机屏幕翻过来,吴且跟有点尴尬的蒋尾打了个招呼。
“小吴老师,这么早去哪啊?”蒋尾没话找话。
吴且笑了笑,说了个隔壁城市的名字。
噢,明天是红铁高中的全国赛冠军场,狗血八卦中的另一个主角早早就把邀请函送到了吴且的手上。
比赛地在隔壁临江市,球队和随行邀请人员都提前一天出发。
赵归璞没准备充当秘书和自己未婚夫之间的手机支架,脸色淡淡的把手机转回来,对准自己的脸,又问了吴且一遍:“问你话,听到蒋尾骂我什么了吗?”
蒋尾:“?????”
我不是。我没有。
手机里吴且“呃”了声,看上去神色恹恹完全懒得哄,昨晚睡觉之前因为争执某件事所以没有互相道晚安,今天早上他差点都不想接赵归璞的电话。
相处那么久吴且真的有点了解赵归璞,比如当他想找事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个表情——
是股山雨欲来的味道,不难猜想他又要借题发作。
吴且抬起手调整了下脸上的围巾,大巴车里暖气很足所以他取了下来,阳光下修长的颈脖暴露在像素很不错的手机屏幕上,脖子中间还有一个某人肆无忌惮留下来的痕迹。
“你想说什么?”他语气严肃的问。
“因为我们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太少,所以才会有这种负面的舆论。”赵归璞说。
“有什么关系?”吴且用完全无所谓到让人牙痒痒的语气道,“你又不是江城市长,还要在意这种事。”
“企业形象。”
赵归璞打开电脑敲了敲,然后告诉吴且,“你有没有证券APP ,打开看一眼,赵氏环球航运今天开盘就跌三个点。”
吴且那边安静了下,在蒋尾无声的叹息中,还真被唬得问旁边的人借手机看了眼,看完之后沉默了下,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没骂人:“今天整个船舶版块跌两个点,一千多个股就一只新股是红的,你在叫什么?”
赵归璞:“……”
骗不到他。
赵归璞:“你就不能——”
“昨晚气象局就预告了今明两天会有台风,你准备怎么坐着飞机穿越整个台风眼从出差的地方到临江市?”
“可以开车。”
“大哥,坐飞机都得两个小时的距离,等你开到球赛都打完了。”
“踩着比赛终哨声给你送束花岂不是更加浪漫。”
“又不是我打。”吴且说,“而且万一输了我会想把花扔回你的脸上。”
他话一落,手机那边立刻传来红铁中学篮球队各位像是返祖的抗议叫声,一片两岸猿声啼不住。
其中夹杂着赵恕由远而近的声音,非常不客气的问你又在和我哥打电话是不是,连体婴吗三秒都不能分开。
虽然客观事实上已经不是老师了,但体感上吴且还是觉得自己是老师,被这样嘲笑有点心虚,找了个理由挂了赵归璞的电话。
但是挂完之后又给他发了一串的表情包,最后来了句要不还是我抱着花后天去机场给你接机。
台风天机场航班本来大概率就不会飞,这种事并不是赵归璞说的算的,所以在小吴老师一哄再哄中他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放下手机转头问蒋尾,要不要请《江城晚报》的娱记来对着吴且来接机给他送花的镜头大拍特拍。
蒋尾说那也太做作了,老板,欲盖弥彰是不对的。
红铁中学对阵的是宜城附高。
在历史的对战中,红铁中学未尝胜绩,最近的一次训练赛跟他们也是“73:77”的成绩,这样孙迷都欢天喜地的开了庆功宴。
尽管一路走来红铁中学今非昔比,但是面对宜城附高,还是显得有些吃力。
比赛开始的时候吴且坐在上方VIP观众席,抱着胳膊试图冷静的看比赛,但五分钟后他就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做到置身事外,满脑子只有看到队伍的问题——
首先是因为赵恕几天前才受了伤,哪怕是现代治疗技术超高外加S级Alpha惊人的修复能力,但还是影响了他的发挥。
在与对方的大前锋抗衡的情况下他不再占据优势,挡拆防守都很吃力;
在大前锋无法很好的禁区争球时,队伍核心就乱了,从一开始的猛烈进攻消耗体能却没有带来很好的效果,开始无形转化变成防守反击,进攻过于零散,被宜城附高的无限换防拆解;
队员无论是体能还是心理上的消耗都过大,几乎打得束手束脚。
俗话说得好,三个小差池换一个血崩。
红铁中学似乎开始无声的一步步走向败局。
比赛进行到第二小节中间,比分来到“52:38”,宜城附高大比分领先。
“抱歉让让。”
身着宜城附高校服的学生礼貌的对坐在中间的黑发年轻人小声请求让道,后者显得有些慢半拍的将目光从赛场上拿开,抬起头,这才发现观众席上刚开始都很激动的人们甚至开始三三两两结伴去上厕所。
哪有电影一开始就进入爆米花时间?
比赛第二小节结束,上完厕所回来的宜城附高的学生发现刚开始很沉迷看比赛的黑发年轻人这会儿低着头在玩手机——
从他的屏幕上看,他正在给人扣字小作文。
【吴且:下半场必须简化进攻,集中优势。】
【吴且:精神气都打散了,还拿什么赢?】
【吴且:都这样了还怕什么?不如放手一搏,防守端要赌,不要再害怕他们进球,大前锋不中用打不了防守反击,就以进攻作为最好的发急,他们拿不到球就不会进球。】
【吴且:他们的小前锋并不如裴顷宇,大比例得分靠大前锋抢断——控球后卫——得分后卫,放生小前锋让他自由活动,把所有动力都投入到掐死他们的发动机上,把资源给裴顷宇和高凡,接下来我们需要很多个三分。】
发完小作文,吴且盯着“我们”两个字看了很久。
直到三十秒后,脚底下串出来一个赵恕,叉着腰抬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观众席。
然后出现的是裴顷宇,然后是陆嘉宁,然后是高凡和王佳佳。
观众席上的所有人一脸莫名其妙,面面相觑没搞懂红铁中学的首发一个个出现要吃人一样的看着观众席在搞什么鬼。
直到红铁中学主教练也出现了,他仰着脑袋隔空与观众席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像小学生一样挺直的黑发年轻人四目相对。
孙迷对着吴且喊:“你要是很有话要说,能不能他妈的坐下来?”
观众席上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在黑发年轻人的身上。
他看似有一点点不太自在的摇晃了下,片刻后,握拳放在膝盖上的手展开默默擦了擦汗。他说:“噢。”
吴且站了起来,坐到了红铁中学的教练席上。
“那是谁啊?”
“不知道。”
“埃?”
宜城附高的学生说。
“今天这场的怪人好多,刚才我去上厕所,还看一个叔叔——”
【吴且:「图片」。】
【ZHAO:是会被你把花扔到脸上的比分,发过来是提醒我送玫瑰的话刺要剔干净?】
【吴且:……】
【吴且:就是给你看一眼,哪来那么多废话?】
【ZHAO:航班取消了:)】
【ZHAO:就算是私人飞机也不能起飞,我都选好了可以给我蹭个位置的好心人。】
【ZHAO:高速公路也封路了。】
【ZHAO:没办法第一时间赶过去安慰你,能不能忍一忍到我到了再哭?】
【吴且:=_=】
【ZH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