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开始低头系安全带。
吴且抿了抿唇,启动了车,淡定地提醒他不要得寸进尺,他再喊他老爸“吴老兄”提醒他辈分在那,下次不要讲迈巴赫,他老爸会把车的四个轮子都卸掉,玉石俱焚,大家都别想好过。
“一把年纪了情绪还这么不稳定吗?”
“你就是总这么说话他才讨厌你。”
“哪部分?”
“‘一把年纪‘。”
汽车开出去前,吴且随意把手机扔在了中控,屏幕亮起是兰因发来好大一串“……”,赵归璞看见了。
拿起黑发Beta的手机正大光明的看,看完语气比较淡定的问:“谁啊,大清早的还要聊天。”
“我方才都给你发了《江城晚报》娱乐版今日精选,你怎么忍得住不看完剩下的?”
吴且把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你不看人家看,看完当然来问我码头筋肉工是什么东西。”
赵归璞“哦”了声,觉得娱乐版属实是不值得看一眼。
但吴且发来的他倒是有认真看两遍。
扒弄着黑发年轻人锁了屏的手机在心中掂量着这时候要锁屏密码会不会显得太急迫以及控制欲太强,想了想,决定退而求其次,问:“所以这到底是谁?”
吴且:“……前男友?”
赵归璞:“……”
想起来了,他确实是有“前男友”这种东西,那个Omega么,现在是张庚辛的小男友。
赵归璞:“前男友这种东西最合格的出现方式就是像死了一样地不出现。”
好在赵总讲这个话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出小区,开到大马路上停在红绿灯前。
所以开车的小吴老师可以挂好空挡然后笑个够,在红灯倒数十秒时探过身子去亲一亲男人紧绷的侧脸。
到了赵氏,吴且停好车,陪赵先生上楼,送佛送到西,以及说好的今日一天在办公室守着他,就要说到做到。
赵归璞的办公室里没有太多他身上的味道,更多的是角落放着的佛手柑散发的果香,任何人走进这间办公室都不会因为Alpha的信息素感到不愉悦。
吴且站在赵先生的办公位后面勾着脑袋看寸土寸金的江城市中心早高峰的繁华热闹,听着赵归璞把一个会放到了下午。
电话里蒋尾问这是什么君王不早朝的操作……
赵归璞淡定的说我都在公司了,比你来的还早。
蒋尾说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肯开会,赵归璞把扒在落地窗上的黑发年轻人揽着腰拖回自己的怀里,然后告诉蒋尾,因为不想被骂“君王不早朝”,但他确实也是不太想早朝,这年头谁想上班呢?
而且导致他不想上班的罪魁祸首现在就在他办公室里。
吴且看着赵归璞三言两语打发掉了秘书,挂掉电话,两人四目相对都没来得及讲一句话,那边吴且的手机又响。
男人长叹一口气,将脸埋进坐在自己腿上的黑发年轻人的颈窝,声音沉闷地问:“他们好烦,能不能挂掉?”
吴且一边说着“可以”,但拿起手机看了眼,又改口说:“不行。”
赵归璞挑起眉,怀中人翻过手机给他看了眼:“鬼来电。”
来电人:赵恕。
不知道什么烂医院,还要给躺在病床上情绪很不稳定的半死病人派发报纸,督促他们阅读学习,生怕他们少打哪怕一针镇定剂……
讲不讲人性?
吴且准备一会儿就去把那家医院告上中央法庭。
赵归璞做作的唉声叹气消失了,脸上表情消失了一瞬,垂眸盯着吴且手中的手机,似乎在思考是替他挂掉还是让他接听。
吴且接了,但电话那边好一会儿没说话。
也不知道是说不出话来还是在酝酿……?
半分钟后,吴且耐心没了,开始怀疑其实是手机坏了才没有声音,“喂”了一声,然后听见一声巨响。
大概是什么重物被砸烂的声音。
声音蛮清晰的,因为紧接着他就听见了对面粗喘如牛的声音。
啊,是了。
黑发Beta面无表情冷漠的想——
媒体可以认不出,亲友可以认不出,但是身为亲弟弟的赵恕,怎么可能认不出哥哥的身影呢,哪怕男人在那则新闻里只是十分模糊、隔着玻璃窗的剪影。
“我还在医院躺着。”赵恕的声音嘶哑又狰狞,“你们在干什么?忍不住了,是吗?”
吴且眨眨眼,这时候肩膀上一沉,是赵归璞把脑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没有像避如蛇蝎似的立刻弹开,仅仅是比较回避的拿起一件文件开始翻看……
对此小吴老师比较满意。
神明首肯真的蛮有分量,建议以后举棋不定的暧昧期情侣都去拜拜坚定一下内心。
把注意力放回电话,吴且听到赵恕那边的机器已经开始乱响,仿佛眼睁睁就要被气死,背不了这个锅,于是他选择息事宁人:“我和你哥正好在码头遇到,喝了个下午茶……媒体要乱写,我有什么办法?”
他停顿了下,声音更加温和,“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江城晚报》记者,为了销量,他们不择手段。”
赵恕沉默了片刻,问:“头版那条,我哥官宣呢?”
感觉到放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动了动,黑发年轻人笑了:“你哥的事,你去问他,你来问我?”
电话那边的机器还是响彻了天际,吴且听见有医护人员让赵恕放下电话,赵恕当然不理,只是对着吴且冷笑:“你们最好是偶然遇见。”
吴且:“不然呢?”
赵恕:“不然我就要问问我哥,如果想要把我踢出局,那天割我腺体的时候,何必不把我一刀直接废了,也好给你们让让路。”
这话说的就有些狠了。
简直是往哥哥的心头扎刀啊。
赵恕声音落下,吴且立刻感觉到抱着自己的那条胳膊从一开始的放松至瞬间收紧,他没回头,连他都不忍心回头去看此时男人脸上的表情。
他只是抬手,安抚似的轻轻地拍了拍腰间那只手背青筋暴起的手。
“赵恕,”黑发Beta声音冰冷的说,“我和你哥如果不是偶遇而是约好了在那里,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两家已经一致决定解除了婚约。”
电话那边瞬间没了声音。
吴且冷笑,巨大的落地窗玻璃倒影,好像也不能含糊他此时清楚的看见自己凌厉的眉眼。
“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承受和接受这个结果。”
一时间,乱七八糟的仪器声响似乎变得非常遥远,与此同时,年轻的Alpha如野兽般的喘息声仿佛就在耳边。
吴且几乎能想象到他双眼通红的样子,但没关系,问题就这样变成了选择题,堂而皇之的扔给了生性多疑的人。
“不要在讲这种让你哥听见会难过的话,他也很愧疚。”
愧疚什么,可以是弄伤了弟弟的腺体,也可以是抢走了弟弟的心上人。
“别废话了,好好养病。”
说完这四个字,吴且挂掉了电话。
像是扔什么晦气的东西,他扔远了自己的手机,一转头看见抱着他的男人正不动声色的翻看文件,手中握着笔正龙飞凤舞的在文件的最后落下自己的签名。
吴且叹了口气,伸手去抽走了他手中的笔:“看得进去吗,就敢往文件上签名?”
捧着男人的脸,后者的脸上明明淡然如无事发生,但吴且还是轻而易举的从微垂的睫毛看出了他的纠结。
两人交换了一个吻。
最开始是吴且主动的,轻柔的含住男人的薄唇,用舌尖很有耐心的软化他轻抿的唇角……
温情的时刻大概持续了数十秒。
赵归璞抱着他站了起来。
吴且吓了一跳,下一秒又被放到了男人的办公桌上,方才签的文件就在他屁股下面,签名处可能墨迹模糊了,下场只能是碎纸机。
放在腰间用来拎他的大手再也没挪开,一边揉他的腰,男人俯身加深了这个吻。
滚烫的舌尖有沉木的味道,大概是此时索吻的人心情实在很糟糕,所以与平日里不同,这一次沉水乌木之外好像还带着雨水的气息,有些阴郁。
嘴里的舌头动作有些急切,温度也很高,过了好一会儿吴且才反应过来这人在很认真的舔自己的下唇,温柔缠绵。
不怕强取豪夺的暴风疾雨,反而有点怕这种淅淅沥沥的绵延,黑发年轻人微微睁眼,用黑亮的眼睛看着男人……
男人俯下身,轻轻咬了一口他的下唇,温热的舌头再一次钻入他的口中,最终是在他的懵逼中放过了那被染得愈发鲜艳润泽的红唇。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乱,腰间那只不老实的大手已经从他的卫衣下摆钻了进来——
耍流氓这种事任何人对着心动对象都能无师自通,吴且被拨撩的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片,连两粒浅色都悄无声息偷偷的立起。
男人碰到,就发现了。
掀起他的卫衣,忽然伏下身去,薄唇距离那处就差大概也就两毫米,吴且之前扔的远远的手机又响。
这一次是吴文雄。
在男人不耐烦的咋舌音中,吴且推开胸前毛茸茸的脑袋,接了电话,那边声音中气十足:“送到码头冇啊?你都走了一个半钟,导航显示现在从家里到赵宅再到澄心码头只要四十五分钟,一个半钟够你现在出现在小区门口……”
吴且:“……”
从导航判断轨迹的这种潮事也是被吴总赶上了。
吴且:“什么意思?早八门禁?”
吴文雄:“你老子要用车,有什么不对吗,不用上班?!全家喝西北风啊?!”
怪不得刚刚真的舍得把车钥匙给他,原来在这里等着。
小吴老师恶狠狠的挂了电话,恶狠狠的把身上穿着的卫衣拉下来,裤子紧绷的他难受,他又恶狠狠的从赵先生的宽大办公桌上跳下来。
“你可以把下午延迟的会上午开掉了。”黑发年轻人怨气冲天的说,“我爸管的好宽。”
手机隔音不算好。
那么近的距离赵归璞把吴文雄的呐喊听的清清楚楚。
——当然也很难说吴总就是喊给他本人赵归璞听的。
只是被这一打岔,年长的Alpha心情似乎好了点,抬起手摸摸黑发年轻人的脸:“那怎么办,老爸的车……要不老公给重新买一辆?”
不可否认的是他说“老公”时,吴且的心跳狠狠地跳了好多拍——
表面一脸淡定讲“少讲鬼话”,心里重点完全跑偏,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人自称“老公”时真的好他妈性感。
他抓着男人的领带,在其俯下身时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开玩笑道。
“那你买嘛,不要宾利,劳斯莱斯好像又太老气。”
吴且走后,赵归璞真的有在好好工作。
小吴老师回家补了个踏踏实实的回笼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看手机已经有好多条未读消息,其中大多数是图片。
点开一看是有人把他开的玩笑当了真,从午休开始每隔三分钟就发来一辆车,从兰博基尼的SUV到阿斯顿马丁,从这个还行到那个也不错,发着发着男人显然是有了明显的偏好,因为发来的牌子只剩下了阿斯顿马丁。
吴且划了划图片,觉得有一辆赵归璞评价“不老也不年轻,你开还是我开都不违和”的紫黑色确实不错,查了查价格,吴且顺手转发给了吴文雄。
【吴且:爸爸,我要这个。】
吴文雄开着会,面对下属一塌糊涂的报表本来就很不耐烦,低头一看手机儿子又跟他当伸手党,顿时更加烦躁——
车不是不能买,事实上吴且从回国过得像要饭的原始人到现在这样主动要豪车,吴文雄十分欢迎这样的改变……
但想到儿子那么积极要买车,只为接送赵归璞上下班,他连二手的人力三轮车都舍不得。
于是吴文雄把赵归璞发给吴且的图片又原样发给了赵归璞,告诉他吴且想要,买吧。
赵先生立刻回答:好。
吴文雄一头问号,不知道为什么赵归璞看着挺高兴的,就给他打了个问号。
那边赵归璞让他看看图片的右下角,吴总打开一看,发现这图本来就是赵归璞通过相关软件自己的账号保存发给吴且的,图片右下角还有“ZHAO”的水印。
吴总“……”了下感觉到自己被人做局了。
想要把两人一起拉黑,眼不见为净,奈何下午就有一个要去赵氏的会,晚上他还要回家吃饭。
两人地下恋搞得过分嚣张,还要频繁挑衅。所以这是他们最后得意的一天——
之后吴文雄就把吴且看得很严,以及澄心码头的易主就在眼前赵归璞也忙碌起来,所以小情侣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每天雷打不动的也就吴且跑去送赵归璞上班的那点时间。
搞到最后小吴老师感觉自己像跟少爷谈恋爱的司机。
天天偷鸡摸狗个没完没了,连接吻都充满了车里香薰的味道。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十来天,某天下午由专人将一辆紫色阿斯顿马丁Vantage开进他家院子,与此同时,赵先生发来信息,让他不要嫌弃车太便宜,毕竟最近确实有点穷。
吴且苦笑不得的同时,发现自己几乎可以想象到男人一本正经讲这个话时候有多可爱……
可惜他看不到。
对恋人的思念在这一秒达到了巅峰,成年人了好好的谈个恋爱将近一个月只能牵牵手、隔着汽车中控台接吻,这谁受得了……?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问吴文雄准备这样从中作妖到什么时候,吴总说:“直到地球毁灭的那天。我在开会,挂了。”
时间来到十二月底,此时圣诞节刚过,商场里的圣诞装饰都没来得及撤下来,赵恕出院了。
他出院以后可谓是乖巧的不行,所有人都以为他挨完那一顿打后就会跟哥哥决裂至少会冷战一段时间,谁知道他完全没有,还转性一样,每天跟着赵归璞到赵氏上班和下班。
这让司机小吴彻底失业。
小吴老师跟赵先生变成了网恋关系。
转机在这一年的十二月三十一日,老天爷真的有本事把转折的好事拖延症到本年最后一天。
第二天就是元旦。
无论是吴且还是赵归璞都是那种没什么仪式感的无聊成年人,所以这天晚上两人在闲聊,盘算的重点并不是“明天跨年”,而是在赵先生忙成陀螺又被弟弟看的很严的日子里,究竟哪天才能见上面。
赵归璞说:“明天晚上有个商务应酬,如果你有空的话我可以早点结束……”
“明天不行。”吴且绝望的说,“明晚我有个酒会。”
赵归璞挑起眉,不明白酒会怎么可能比自己重要。
吴且解释,今年在CBA表现的也不怎么滴的海龙俱乐部准备在酒会上同他还有几个球员正式签约,用新的数据师,新的阵容,迎接新的一年。
赵归璞说:“哦,那确实比和我约会重要一点。”
吴且用了三秒来思考男人是不是在阴阳怪气,他很快他发现对方神色正常且严肃,看来是真诚的祝福他人生进入新的职业阶段。
接下来两人随便聊了下酒会结束的时间,准备硬挤一点约会的时间来。
实在不行到澄心港一起看一眼跨年烟花,人挤人的环境中,埋伏在人群中倒数然后接吻也可以。
吴且说了个酒会大概可以脱身离开的时间,赵归璞说好像来得及,吴且又说了个地点,犹豫了下又心疼赵归璞跑来跑去太辛苦:“如果离你太远就算了吧,下周我——”
“嗯?”
“啊?”
“你们不会是要用元庄三层的宴会厅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原本我想用那个厅,结果他们告诉我很早前就被一个俱乐部预定了……明天我就在你楼上应酬。”
“!!”
江城这地界,篮球俱乐部可能打球打不过别的地区的俱乐部,但人情世故上那是一等一的到位。
吴且到了元庄才发现俱乐部老板把邀请函发给了包括孙迷在内红铁中学篮球队的每一个成员,抱歉又高兴的邀请他们见证他抢走他们的带队指导老师兼队伍之魂的仪式。
赵恕也在。
其实赵氏小公子出院后,吴且就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此时再见觉得好像恍然隔世——
就短短差不多半个月没见,他的头发剃得更短了,侧面几乎露出底下的轻色头皮,还用剃刀剃出三道狼青造型。
身着锡铁灰色西装的少年Alpha脸色还是很苍白,后颈上也堂而皇之的贴着纱布,但他举着红酒杯满眼漫不经心的站在那,哪怕在一堆正经篮球队员当中依然鹤立鸡群。
吴且走进酒会赵恕就看见了他,正与他人交谈的少年毫不犹豫打断了讲话,转过头来,一双眼睛如鹰隼般凌厉。
盛气凌人。
吴且对他笑了笑,觉得没必要在所有人的面前搞得鸡飞狗跳,《江城晚报》娱乐版他不想再上一遍,现在整个江城都快把对他的刻板印象放在“有法式甜点不吃要吃芝麻糯米糍”这方面。
他随手取了香槟杯站在赵恕身边,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不可能有人猜到,自从那天吴且坐在赵归璞的怀里接完赵恕的电话,两人再也没有讲过话。
赵恕的胳膊自然而然的揽在黑发年轻人的腰上,两人的亲密与和谐仿佛是对报纸上那些谣言的回应。
什么出轨,什么码头工,不存在的。
要是有,赵恕早就发癫了。
但他没有发癫,而是搂着他的未婚夫笑得一脸灿烂。
将近十点的时候,吴且签下了海龙俱乐部给他的合同,众人的掌声中,他懒洋洋的仰头将手中的伏特加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说出去透透气。
黑发年轻人皮肤很白,所以喝酒有一点点酒精上头就很明显,白皙的脸上透着血色,看着是有些微醺。
实则上也是。
吴且打开了走廊尽头的阳台门,被迎面灌过来的冷空气冻得打了个抖,从口袋里摸出烟准备来一只提提升,再发信息问问赵先生要不要下来偷个情——
结果一条腿刚迈出阳台,就被旁边伸出来的一只大手抓住摁在了门边的墙上。
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只有远处城市的霓虹灯作为光亮来源,吴且却在一瞬间嗅到了熟悉的烟味时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
第一时间伸手环抱住男人的腰,吴且把鼻尖埋进他的衣领中一顿狂吸,赵归璞也喝了酒,现在身上是洋酒特有的那种酒味掺杂着一点点沉水乌木的香,空气中带着水汽。
就好像隆冬的会所阳台毫无预兆的下了一场淅沥沥的春雨,万物便开始勃勃生机。
吴且正这么想着,这时候天上居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绵绵细雨,好奇怪,他和赵归璞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下雨。
两人交换了一个缠绵缓慢的吻,赵归璞低下头用脸侧蹭怀中的黑发Beta:“不巧。我给你发了信息,所以在这等你。”
吴且“哦”了声,眨眨眼:“我没看手机,准备来阳台发短信问你要不要下来。”
两人不谋而合的想法让他们低低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滚到一起去,元庄透气的阳台那么大,他们两挤得却像是不小心被塞到了沙丁鱼罐头里。
赵归璞将吴且摁在门后深吻,肆无忌惮的水声响彻空旷的天台,吴且搂着他的脖子回应,一边扯开了男人的衣领,解开了他两颗扣子,扎的整整齐齐的领带被他弄得一会赵先生可能完全没法见人。
但平日里总是一本正经最注重仪容仪表的人却表现得完全不在意,他唇角上扬,显示着衣服乱不乱什么的,要看搞乱衣服的人是谁。
“喝多了?”
赵归璞一边问,手也没闲着,手从黑发年轻人的裤腰中勾进一根手指,想要将他的衬衫下摆从西装裤里解放出来——
结果拽了下,没拽动。
吴且埋头到他的脖子上啃了一口,发出猫咪偷吃到了主人晚餐炸的鱼时那种愉快的气音。
赵归璞的手抽出来,有些困惑的顺着往下摸,然后就摸到怀中人大腿根往下有一圈不同于衣物的环圈,束缚固定在他的大腿上。
是衬衫夹。
男人的手当场僵硬,半晌之后脑袋脱力一般埋进黑发年轻人的怀中,赵先生的语气无奈:“你今晚根本没打算让我回家。”
吴且抱着他的脑袋,没说话,食指卷起他发顶稍长一点的那一缕卷了卷,细雨不大,男人头发上只是有一点润润的手感,淡道:“赵先生,别把人想的那么坏。”
这么说着,他却十分配合的抬了抬腰,方便男人动作。
从室内带出来的浑身温暖早就散光了,但谁也没觉得冷。
温暖的唇瓣随着掉落的西装裤,落在衬衫夹的那一圈皮质环圈上,然后吻偏移方向,从那东西上落至柔软的皮肤。
吴且是个Beta,没有信息素,但这就让他很容易像是被本段时间在用的沐浴露腌入味似的,鼻尖凑近了闻,总能闻到那种刺激的人大脑发胀的香,像是玫瑰混合着牛奶——
那是人类真正的费洛蒙在发酵。
吴且满足的仰起脖子,喉结滚动。
很远的地方某家公司的霓虹灯出现了故障,一会儿亮起一会儿熄灭,像是只存在于都市里的星星在眨眼。
远处车水马龙,所有人都在急着奔赴下一年,谁也不知道这座城市的角落里,总是出现在金融新闻或者杂志上的男人正缩在阴暗处,干着像野狗一样不分场合、不分时间下作的事——
但谁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费洛蒙像是一颗爆炸的柠檬,到处都是,吴且在赵归璞的唇中瑟瑟发抖,脑海中的最后一丝理智早就丧失在了不知道哪年哪日。
他抬着腰,像是献祭般把自己送给人家掌控,但实际上跪在他面前的却是那个看似把握一切的人。
直到黑发年轻人开始颤抖,神魂颠倒,又不敢发出声音,只能低低的发出毫无具体意义的呜咽。
远处,澄心港传来欢呼的声音,好像是迎接跨年的晚会开始了,连下雨天都不能阻止大家迎接新年的热情……
理英他们就有被邀请参加。
天边猛然炸开的绚烂烟火“砰”的闷响好像响彻整个城市的上空,阳台一隅被照亮的瞬间,吴且也看见烟花在眼前绽放,盛开。
一阵完全空白的失神后,他像没骨头似的往下滑落,还好男人及时伸手接住了他,把他抱在怀里。
他扳过吴且的脸,同他接吻,十分恶劣的将嘴里的东西同本人分享一下。
吴且挣脱了下又没挣开。
男人低低的笑着,只是将他抱的更紧,手一下一下地轻抚他的面颊,又不住地吻怀中人柔软的唇,好声好气的问他,这里真的好冷,要不要回车上继续。
“我的车拿去保养,今天开的是你前未婚夫的劳斯莱斯。”
吴且问赵归璞是不是也喝多了。
放在平时大概杀了他也不会讲这种擦边的荤话。
“没有喝多,那你去不去嘛?”
“……”
“那还看不看烟花?”
”嗯?刚才没看到吗?”
“……”
“我也想看。”
“……”
赵恕在酒会上弄丢了自己的未婚夫。
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的,反正他好像一回头,吴且就已经不见踪影。
问遍了所有人都说不知道,来到走廊上也空无一人,走廊尽头的阳台门倒是开着,空气中隐约送来一股沉水乌木的味道……
也可能是错觉。
毕竟外面在下雨,阳台上还种了很多植物。
赵氏小公子硬生生被寒风吹的打了个寒蝉,找人找得就差将整个会场倒过来抖两抖,最终慌不择路冲出大门。
外边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小雨边做非常密集的大雨,雨像是细碎的幕布一样遮盖着前方的视野,赵恕冲入雨中,正茫然四顾——
这时候从地下停车场开上来一辆熟悉的劳斯莱斯。
是早上的时候,哥哥说自己的车送去保养,晚上要用他平日里会坐那辆劳斯莱斯去参加一个商务应酬。
当弟弟的随意摆摆手,还问这种事要什么好特地跟他报备。
瓢泼大雨中,车辆缓缓驶至赵恕面前停下,车窗降下一半,光线黑暗的车内,露出车后座男人平静的双眸,那是赵恕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
“慌慌张张做什么?”
男人嗓音低磁,问车外被淋成落汤鸡的少年。
“哥?你怎么在这?我找吴且。”少年睁大茫然无措的双眼,“你看见他没有?”
赵归璞的手轻抚过在枕自己腿上熟睡的黑发年轻人修长白净的后颈。
良久,他轻笑了一声。
“没有。”
车窗重新升起,劳斯莱斯在雨幕中很快就只剩下尾灯。
雨点打在车身被完全隔绝了声响,车内静谧一片,只能听见后座二人平缓的呼吸声。
车开过一个有些严重松动井盖发生小小的颠簸,四叔条件反射的透过后车窗去看身后两位——
从方才开始,他们的姿势就不太有变化了。
赵归璞低着头,一只手从睡在自己身上的黑发年轻人的后颈滑至对方柔软垂顺的发间,然后轻轻的抚弄,玩弄,将乖顺的头发肆意用指尖捋至各个方向。
他几乎是爱不释手。
回想起方才他抓住对方的头发,是有些失控,力道也没控制好,眼下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啊,也不知道刚才弄疼他了没。
正在游神,忽然感觉到手背被人用指甲挠了下。
男人微睁眼,对视上从下往上看的一双湿润黑眸,此刻已经从方才的疲惫与困倦中恢复一丝清明。
“醒了?”
男人的嗓音低沉缓慢,目光由对方的眼睛转移到他的唇角,昏暗的后座中,通过外面车灯照亮雨幕的反光,他才看见黑发年轻人唇角有些撕裂红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