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牛马在诡异世界里打工by一亩良田
一亩良田  发于:2025年09月13日

关灯
护眼

“吃肉吃肉,你姥带回来的新鲜猪肉,这蒸肉饼香得很。”老人李大石在桌上摸索,试图把桌上最好的一碗菜推到外孙跟前。
白夜捧着碗筷,没动。
他心情很激动,说不出的感受,有点想哭。
“咋了?不合胃口?”
葛桂芬想到外孙以前住大城市,估摸着看不上这点粗茶淡饭,又说:“先吃一点,等明儿你大舅下山,让他带些海鲜回来。”
“不用!这些就很好。”
白夜端起碗大口吃饭,却小心翼翼夹菜。
每一口菜放进嘴里,都相当紧张且期待。
没有变化,不是生的,没有蛆。
米饭也能吃出小米和大米独有的香味。
感恩啊,终于吃到人饭了!
白夜几乎喜极而泣,再看眼前两位老人,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不会半夜变成诡异。
唔,应该不会,都吃人饭了,和那些东西是不一样的吧?
饭后,白夜主动去刷碗洗锅。
之后,跟着两个老人坐在门槛上拉家常。
说到今后的营生,两个老人都有话说。
葛桂芬:“我不懂你说的那个有机蔬菜,但咱李家村这块地种菜是好得很,只要种下去的菜苗,就没有不活的。那一茬茬的菜,水灵灵嫩得很,吃起来可甜。不过大城市里啥没有,要吃农家这点破菜?”
李大石:“小凡说扎个大棚,搞批量种植。我也不大懂这些,早年地里开荒只种粮食,这事儿得问他二舅去。”
葛桂芬点头,拍拍外孙的手背,“你二舅这两年也种菜了,他有经验,你跟着他好好学,也能赚钱的。”
说到这,老太太又笑了,“你二舅秋天就要造新房了,可想赚了钱,小凡你别怕,你也能赚到钱的。”
两个老人用自己的经验安慰外孙,让其放宽心,在山野小村里,也没什么可丢人了。
白夜心里完全没在怕的,十年牛马,做过无数的活计,是人是鬼全都打过交道,无论是耐心还是耐力,他都不缺。
“行,姥姥姥爷,我明天一早就去找二舅,请他指导。”
夜深了,白夜开始烧热水。
这黄土房住着倒还算舒服,就是没有煤气灶,除了不用点蜡烛,其他都很原始。
烧火做饭不用说,烧水洗澡这些也是一样。
两个老人不习惯大洗,随便擦擦直接躺下睡了。
剩下的热水,倒是让白夜洗了个舒服的全身澡。
等躺到床上,听着翻身就“咯吱”作响的床板,白夜也不觉得憋屈。
小山村的原始日子,也别有一番风味嘛!
然而,凌晨两点开始,村子里的大公鸡们开始打鸣,“喔喔喔——”
一只鸡啼鸣完,另一只鸡立马接上,一整个村子的公鸡此起彼伏接连唱响。
好不容易停歇了,白夜昏昏欲睡,时间快要凌晨三点了。
“喔喔喔——”
又开始新一轮霸唱。
凌晨五点,白夜顶着黑眼圈坐起来,想起曾经熬夜做文件的牛马日子。
万万没想到,离开职场了,也不能睡一个完整的好觉。
“小凡,咋起来了?你们年轻人不都睡的晚嘛,再睡会儿,我给你把早饭闷锅里就成。”
葛桂芬起床准备挑水,推开门看到外孙起的比自己还早,实在惊讶。
白夜有苦说不出,含糊转移话题,“姥姥,你起这么早干嘛去?”
“水缸见底了,我去山涧挑点水。”
李家村在山顶上,最高峰处山涧泉水潺潺,从岩缝里流出来的水清澈甘甜,比挖的水井水还要好。
村里人吃喝用水,一般都是去山涧处挑。
白夜立马抢了这活,扛着扁担和水桶,“姥姥,我去挑水,你在家休息。”
说完,抬腿就走。
山涧掩藏在深处,山顶清晨露水重,白夜走到那里,两条裤腿几乎湿透了。
但让他惊讶的是,排队挑水的人已经很多了,队伍老长。
而且大多数都是老人,以及一些中老年人。
白夜眼尖,一眼看到排在队伍中间的李建军,二话不说热情高喊:“二舅,二舅!”
然后厚脸皮插了队,“二舅,你来的真早啊,天都没亮呢吧。”
说完,冲着身后几个人点头鞠躬,“各位叔伯,我是小凡,我替我姥姥过来挑水,我和我二舅叙叙话,一会儿就回队伍后头去。”
“是小凡啊!你从城里回来了?”
“不用不用,就站你二舅后头,不差你一个人。”
“小凡乖得很,知道心疼你姥了。”
白夜连声道谢,这一次真心安理得站在李建军后面。
想到自己的种植大业,赶紧向对方打听,“二舅,我辞职回来了,想弄几块地扎大棚种菜,你有什么建议吗?”
“咋不坐办公室了?”
“没意思,每天加班到三更半夜,城里租房吃饭也贵,这些年没存下几个钱。”
“那就回来干,种菜这活儿苦是苦了点,但也能挣几个钱。这个时节正好种生菜油菜,回头我带你去村长那儿批一批,圈几块连着的地,再扎大棚。”
李建军在种菜一事上得了甜头,很认同这个行当。
他甚至想要在外打工的孩子回家一起干,奈何自家孩子嫌这活儿上不了档次,不乐意。
外甥可是大学生呢,竟然不嫌弃。
李建军心里火热,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技术都传授给对方。
这孩子苦啊,自小没了爹妈,要是自个儿不立起来,以后日子难熬哦。
舅甥两人排着队,就把事情敲定下来。
上午九点,白夜跟着二舅去村长家,除了自家那块地,又把隔壁一亩给租下来了。
邻里邻居,都好说话,也没人当搅屎棍。
“趁着这两天天晴,赶紧把土翻一翻,回头我找人来搭架子,我那儿有现成的塑料布,你先拿去用。”
对农业种植几乎一无所知的白夜,对眼前这位二舅,实在感激极了。
真正的庄稼汉子,热情,积极,事事都替他想周到了。
“谢谢二舅,我这就回家找耙子去。”
走了没两步,李建军又喊了声:“等会儿你大舅去乡里,给你带点化肥回来?”
白夜立即摇头,“二舅,我不用任何化学合成的农药和化肥,还有什么生长剂那东西,我也不需要。”
“那咋种?你不要产量啦?”
“我种有机蔬菜,我准备卖给精品超市的。”
“不懂,但是小凡啊,你没化肥,菜长不大的。”
“姥爷说了,和以前种菜一样,施农家肥就行,长得好又水灵。”
李建军觉得外甥在干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现在大规模种菜,哪里还有纯施农家肥的,那样的种植速度实在太慢了,影响赚钱。
到底是年轻人。
李建军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下午,大舅李建业和二舅李建军都来地里帮忙,三个人热火朝天的翻土。
李家村的田地不多,但村里住着的人更少,是以一半的地都荒废了。
荒地无人耕种,渐渐长满杂草,翻土的过程除了松土,最主要的是把地里的那些草连根挖出。
挖草是个细致活,白夜干得来,但是翻土是个力气活,没干半小时,他就干不动了。
低头一看,细嫩的掌心磨出两个水泡,阳光下晶莹剔透的,格外闪亮。
李建军凑近一瞧,啧啧说道:“还得是你们大学生,细皮嫩肉的,活得好啊!”
“真不知道你咋想的,好好地办公室不坐,非要回家种地,种地哪是那么好干的?脸朝黄土背朝天,累的没了半条命。”李建业神情严肃。
白夜想起李不凡的五年牛马生活,不禁感慨,“大舅二舅,坐办公室也挺累的,主要是心累,容易崩溃。”
“啥玩意儿?”
“就是情绪上崩溃,或者积压久了容易得焦虑症抑郁症这些。”
“不懂。”
“嗯,也没什么要懂的,各行有各行的活法。”
和庄稼汉聊精神压力,无异于鸡同鸭讲。
白夜没想解释通透,也没解释自己更愿意吃身体上的苦,而不是精神上的痛。
李建军和李建业心疼外甥,加快速度翻土,白夜就跟在后面,提个篮子努力找草根,争取全部挖出来,一点不留。
正干得火热,一道喊声在河对岸响起。
“建军,你家媳妇喊你回家去了。”
李建军一拍脑门,“差点忘了,家里要打个新灶。”
李建业点头,“这活儿细致,我跟你回去搭把手。”
白夜傻了,还剩下一半的地没翻呢,我一个人干到三更半夜也不行啊!
“大舅二舅,要不我出钱找村里其他人帮忙打灶?咱能不能——”
“浑话!自家的灶台还得劳烦别人打,平白让人笑话。”李建军瞪了眼。
白夜不明白,为什么打个灶台的事情,非得自己动手?
既然如此的话,“那二舅,能不能麻烦你们找两个村子里的叔伯,帮我翻土?我给工钱。”
这回李建业不答应了,“浪费钱。”
白夜脸上努力维持微笑,心里小人疯狂嚎:“不行啊啊啊,任务第一步翻土除草,诡异就给我一天时间,我今天一定得干完!”
一想到干不完要扣钱,白夜脸皱成一团。
又想到菜籽还没种下去,自己就开始倒贴诡币,热乎的心吧唧一下凉的透透的。
但有什么办法呢,百无一用是书生。
只能认命。
白夜垂头丧气,哀叹即将被扣除的诡币:也不知道第一步没能按时完成,会扣多少?
“行了,哭丧个啥,也没说让你一个人干。”
李建军二话不说,右手拽住自己左手,然后用力一拉。
“咔嚓——”
一整条左手臂就这么从身体上撕扯下来。
白夜:“!”
目瞪口呆,顿时失去所有语言。
李建业想了想,拽下自己一条右手臂,然后又把头给拧下来了。
白夜:“!!”
此时此刻,脸惨白惨白的。
而这两条手臂,各握一个耙子,单手继续翻土。
李建业的头在半空中旋转,看着无头缺胳膊的两个身影走远,回头冲傻愣愣的外甥瞪眼,“还不赶紧干活!”
“啊!啊,哦,我干,我这就干活。”
白夜跟在后面,不是悄咪咪抬眼,瞅一瞅前面悬浮着翻土的两条手臂,又偷偷撇一下在旁监工的头颅。
一颗心哇凉哇凉的。
不愧是诡异世界,不仅服务客户对象奇葩,连劳动手段也是新颖。
唉,怎么就因为一顿人饭就忘了呢,这里的“人”呐,一个个的,本领相当的高。
唉等等!
白夜想到什么,不禁开始思考:大舅和二舅能这样,那姥姥姥爷呢?
一起住的两位老人,又是个什么情况?
如果是高级诡异……
白夜一个激灵,抬头看天,妈呀,太阳快要落山了。

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就能长成参天大树。
白夜因为两个舅舅的“自断手臂”壮举,联想到子肖父母,原本对两位老人亲切欢喜,现在却是害怕紧张。
尤其老太太特别热情,晚上做了相当丰盛的一桌子菜。
红烧黄鱼,油焖笋,番茄鸡蛋汤,辣椒小炒肉。
就连米饭,都是纯白的全大米饭。
“小凡,你干活辛苦了,吃,赶紧吃。”葛桂芬夹了一整条黄鱼,放到外孙碗里。
白夜盯着香喷喷的黄鱼,却怎么也吃不下去。
他一直看黄鱼的那双眼睛,试图在里面读出一些内容,比如死不瞑目,又或者凄惨悲苦。
甚至想起曾经高考时的一篇阅读理解,“它早已死了,只是眼里还闪着一丝诡异的光”。
那一道光,曾经难住多少高考生。
但是现在,却难住了白夜。
他拿筷子戳鱼眼,内心嘀嘀咕咕:“为什么没有诡异的光芒?之前在精神病院,死鱼眼都是带着怨恨的,比诡异还可怕。这条鱼为什么没有?”
“小凡?小凡?”
葛桂芬看傻了,外孙不吃鱼,使劲戳鱼眼干什么?
最主要是,这黄鱼肉多嫩啊,再戳下去可就戳烂了。
“快吃啊,味道鲜得很,不比大城市里的差。”
葛桂芬目光期待,自己捧着饭碗一动不动。
白夜艰难露出一丝笑容,咬咬牙,眼睛一闭一睁,开始吃鱼肉。
明明是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但吃进嘴里却味同嚼蜡。
临睡前,白夜因为太害怕身体发抖,晚饭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院子里几只鸡闻香而来,围着呕吐物疯狂啄着。
泥土地梆硬,尖细的喙每啄一下,就发出清脆的声响,却闹的人心惶惶不安。
白夜抬头看,夜更黑了,再看一眼具体时间,已经快接近午夜十二点。
“零点到三点是诡异频繁活动时间。”
白夜想起赚钱升二级的话,扭头看了眼右边的房间,两位老人早早睡下了,而且睡眠质量极好,一点呼噜声都没有。
可实在太安静了!
安静的,让人心里发慌。
“去看一看?嗯,万一不是呢?”
白夜坐在门槛上,有些纠结。
凭良心说,两位老人对自己是极好的,十分疼爱。而且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要伤害他的意图。
凶恶的诡异即便在白天,也不能完全掩饰恶意,就好像哭丧跑腿业务中的那个中年男人,眼睛里藏着浓浓的恶劣情绪。
对方的眼珠子红的快要滴血。
白夜想起两位老人的眼睛,李大石一只眼睛因为白内障泛着蓝白色,另一只还算好的眼睛虽浑浊却黝黑,神色偶尔茫然却干净。
至于葛桂芬,那完全是农家老太太的本色,眼睛里藏着和气和小小的精明,却不失自然。
“死就死吧,早死早超生。一直存着心里疙瘩,这个菜也没法种了。”
白夜不是内耗的人,心中有了决断,立即付诸行动。
蹑手蹑脚走到窗户边,然后抬起手指往纸糊的窗面上戳了个洞。
月光皎洁,明亮如水,白夜借着光亮清楚看到,两位老人躺在木板床上,安然的沉睡着。
他们有正常人的身体和四肢,裸露在外的皮肤也不是干枯无血色,更没有奇怪的白骨化形态。
看了好一会儿,白夜安心了。
不是诡异,他们不在夜晚活动。
“呼——”
“笑死,我竟如此胆小。”
白夜自嘲一番,带着愉快的心情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清晨,依旧是早起。
除了帮家里挑水劈柴,就是和李大石打听农家肥的事情。
“姥爷,二舅说土地太贫了,得埋些肥,我看家里的厕所挺干净,没多少肥料可以用。”
白夜人生第一遭,上完厕所不走,转头探进去查看。
这一看,算是见识到大场面了。
除了在电视剧上见过那些白白胖胖的蛆,这是第一次现实中正面交锋。
且数量之大,气味难闻,比之腐尸现场也差不了多少。
以毒攻毒,难怪那些处理完尸体的工作人员,喜欢窝厕所里散臭。
白夜没敢仔细回忆那场面,含糊说道:“挑肥这个事我不在行,我准备找村里有力气的叔伯帮忙,姥爷你看,我去村里挨家挨户买肥,可以吗?”
李大石听完笑岔,“小凡啊,你可真是!”
“姥爷?”白夜意识到不对,赶紧请教,“你说,我是不是哪里错了?”
李大石点头,“土地太贫,是要埋肥,但这个肥不能用人肥,太烧了,你这一桶桶浇下去,甭管什么菜都种不活。”
“太烧了?”
“哎,是的嘞。这人肥啊,得后头掺了水去浇灌,还得是菜长苗后,这个以后再说。你现在去找你二舅,问他搞些牛粪埋地里,牛粪不够,鸭粪也行……”
白夜听明白了,这里头还有这么多学问。
得亏自己多嘴问了下,不然凭着网上查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知识,指定完蛋。
李建军似乎早有所料,看外甥找过来,二话不说带去后山的一处养牛场。
那儿饲养着十几头牛,牛棚下堆叠的稻草湿润充满粪土,足足有一米多高。
“这些都是好肥,往地里那么一埋,保管营养充足。”
李建军看着那些牛粪,别提多欢喜,“这可都是我的宝贝,要不是小凡你是我外甥,我都舍不得给你。”
白夜立即表示,自己拿钱买。
话刚出口,后脑勺挨了一巴掌,顿时痛得呲牙咧嘴。
李建军:“一天天的说浑话,我是你二舅,能要你钱?”
“二舅,你这肥料好得很,我那两亩地太贫了,只怕要用到不少。”
“那也不准谈钱,伤感情。”
白夜还想再说,李建军已经扔过来一个九齿钉耙,“赶紧把这些拉出来,我找几个麻袋给你,装满了运到地里去。”
“我装?”
白夜不禁反问。
李建军扭头哼声:“怎么,你一个大学生,装不得粪了?”
白夜立即摇头,“二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装的话,能不能一麻袋只装一半?”
说着,脸都开始红了,“那什么,我可能扛不动。”
李建军看着一米八的高大外甥,目光疑惑不解,继而恍然大悟,最后嫌弃难忍。
白夜被看得十分不自在,内心有苦说不出,角色带入,用的本来就是李不凡的身体。
这小子每天坐办公室,不是电脑啪啪啪,就是手机刷刷刷,唯一的运动就是每天赶地铁小跑那一段路。
哎,没有因为压力太大吃成一个胖子,已经是生活对其仁慈了。
白夜一边安慰自己“人要学会知足”,一边偷摸看二舅紧绷的腱子肉,羡慕得很。
李建军本想多帮忙,毕竟就这么一个外甥,但看年轻人扛半袋粪走一趟,差点东倒西歪,立刻不干了。
“臭小子没半点力气,回头怎么伺候菜地,自个儿锻炼去吧。”
拍拍屁股,直接走人。
白夜尔康手努力挽回,最后啥也不是,只能认命半袋半袋的搬运。
两亩地,大约1333平方米。
一个标准篮球场的面积约为420平方米,两亩差不多就是三个这样的篮球场。
这些翻过土的地表,都需要均匀撒上牛粪肥,撒上了还不够,还得用土薄薄的盖一层。
盖一层还不行,隔三差五就得翻一翻,顺便浇水。
万幸,李家村村口有一个自来水水龙头,接一根管子能直接拖到地里,省去了一桶桶挑水的辛苦。
白夜一个人忙活三天,整整三天,一天工作差不多14个小时,强度之大,全身几乎红肿酸痛。
终于干完了,还想着休息会儿,二舅已经带人来催了。
说是要搭架子。
“二舅,今天就得弄?”白夜眼前太阳在摇晃,累的。
李建军点头,“没得办法,得赶日子,现在不搭架子,回头菜秧长出来,就来不及了。”
说着一顿,狐疑问道:“你菜籽种下没?”
白夜抬头,一脸懵逼茫然,眼神清澈中带着蠢萌,“二舅,菜籽不是直接撒地里吗?”
李建军一拍脑门,叹了口气。
半晌,才说:“你把买的那几包菜种给我拿出来,去后院挖个坑,撒下去。”
白夜不懂,但是照做。
坑挖好了,土壤肥沃,也无杂草。
他看着二舅把一包生菜种子倒进碗里,然后灌上水,用手指搅和搅和,就搁在一旁。
同样的操作,开始弄油菜和西红柿。
“哎哎二舅,还没到种西红柿的时候呢。”
白夜忍不住开口:“我查了下,西红柿得再过两个月才能种。”
“你小子懂个屁,西红柿秧苗移栽时间长,现在不种下去,回头能栽种到大棚里时,就错过了。”
“哦,二舅你是老把式,你说的对。”比起网上查阅,白夜更相信李建军,“对了二舅,你怎么把种子都泡在水里面?”
“泡一泡,种子充分吸收水分,撒进土地更容易成活。”
李建军说着又指派活,“一会儿你把那块地划出三份,把三碗菜种全部撒进去,耙子会用吧,撒完了耙两下,再把地给我浇透了,扎个小塑料棚盖上。”
地里搭大棚架子的活儿,白夜没有参与,他被李建军按在家中,开始伺候菜种。
采用移栽的方式听说过,据说是为了提高产量。
但白夜没想到,自己就两亩地,也得这么麻烦去干。
三碗菜种,泡的时间刚刚好,他一点点撒进土里,然后拎着耙子缓缓耙着。
一想到这些菜种竟然是自己的客户,白夜忍不住站定,继而蹲下,那手指戳了戳小圆籽。
“就这么一颗颗小玩意儿,怎么给我五星好评?”
白夜忍不住笑了,但还是很期待这些种子能够在土里慢慢发芽抽苗,等长出一对小叶片时,就是可以移栽的时候了。
临睡前,白夜内心祈祷:让我客户们全都健康茁壮地成长吧,多喝水多吃肥,长得五大三粗又水嫩,每一颗都饱满细腻有光泽!
是夜,月黑风高。
正睡得酣熟的白夜,听到一阵阵凄厉的哭啼声。
那声音好似从地底钻出,从岩石缝隙里攀爬而上,尖利、刺耳、又断断续续。就好像有人拿刀子在耳边不断地刮擦,又好像有人用锋利的指甲撕磨黑板,更像是临死前的呜咽控诉。
哭声细腻,又轻又重,每一声都直钻耳朵里。
一开始,白夜以为是做梦,做了一个噩梦。
为了摆脱梦中的可怕声音,他干脆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在头顶。
半睡半醒间,心中默念“不怕不怕”。
但是这么一个翻身,那婴儿般的啼哭更响亮了,已经完全是贴着自己心口位置,仿佛婴孩入体。
白夜一下子惊醒,吓得掀开被子跳下床。
月色朦胧中,他亲眼看到一群拳头大小的无肢婴儿,浑身湿漉漉的,正在木板床上爬行。
爬一会儿,抬头哭一腔,哭一会儿,又低头缩成一团。
更多的婴儿朝着他的枕头方向爬去,却在扑了空后,齐刷刷扭头。
白夜终于看清楚,这些拳头大小的婴儿,竟然一个个没有五官。
他们,模糊的难以形容,阴暗交错中,白夜越看心跳越快,肾上腺素疯狂飙升。
“诡、诡、诡……”
只说出一个字,就再也无法开口了。
这种东西,比之前见过的任何诡异,都让人发怵。
若说世间鬼片哪种最可怕,那么以婴孩为主题的,绝对能上榜。
白夜也是看过不少鬼婴恐怖片的人,但对上这密密麻麻的无脸拳头婴,还是人麻了。
这些拳头婴,正源源不断从木板床下钻出,它们一个个爬行速度或快或慢,明明没有任何四肢,却能陡然生出锋利的牙齿,咬住床板边缘。
“嘤嘤嘤——”
突然,一声最为尖锐的啼哭声响起。
趴在枕头边的那个拳头婴转过头,正对上白夜,连滚带爬直冲过去。
白夜躲闪不及,被拳头婴撞个满怀,一时手脚并用,混乱紧张。
“走、走走走……开!”
“嘤嘤嘤——”
“!!!”
白夜全身僵硬,没法动弹了。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钟,紧接着,所有的拳头婴纷纷朝白夜身上扑。
不过一会儿,除了一双眼睛一个鼻孔裸露在外,白夜全身挂满了这些诡异的玩意儿。
黏腻湿润的触感,带着一股难闻的恶臭,这些诡异在身上蠕动爬行,哭声绵绵不绝。
白夜心跳如擂鼓,开始想自己的墓志铭。
但想到在这里死亡,大概率是完全消散了,根本用不上墓志铭。
顿时,又心灰意冷。
“冷……”
一声轻轻的呢喃在耳边响起。
白夜没有听清楚,直到第三次听到“冷”这个字,才终于反应过来,是靠在肩膀边的一只较大的拳头婴发出来的。
能沟通?
那还是不是可以免死?
白夜新生希望,顾不得恶心害怕,小心翼翼捧住那只拳头婴。
为表示诚意,甚至双手捧着举高高,和自己平视。
“嗯……你好?”
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拳头婴哆嗦两下,努力张开嘴巴,锋利的牙齿露出,声音尖尖细细的,“冷,好冷。”
下一秒,忽然全身打颤,又开始哇哇大哭,“疼,好疼!”
怎么回事?
不是你们这些诡异准备进攻伤害我吗?
怎么就变成你们自个儿又疼又冷的?
“那什么,小朋友,你这是怎么了?嗯,我是说,需要我做什么吗?”
白夜语气温柔,如果忽略他发颤的声调的话。
拳头婴挤在白夜掌心,来回翻滚,咕噜咕噜,没两下就跌落下去。
白夜抓握不及,吓得魂都没了,结果低头看,对方毫发无损。
不过,掉下去的拳头婴却开始往外蹦,蹦几下就回头“嘤嘤嘤”,似乎在催促。
白夜勉强看懂,抱着“死就死吧”的悲壮心情,跟着走出去。
迈过门槛,走到院子,转弯再转弯,最后站在院子后面的一小块土地前。
白夜记得清楚,这是今天下午自己播种菜籽的地方,晚上临睡前特意盖上了塑料薄膜。
不过这会儿,塑料薄膜竟然掀开了?
白夜蹲下,准备重新盖回去,视线一瞥,在边缘泥土边,发现了类似竹叶的痕迹。
有鸡来过。
卧槽!我的客户们!
白夜顿时吓到,立即低头扒拉,“别全给我啄光了吧,要死,我盖的严严实实的,怎么就被鸡给扒拉开了。”
两指翻土,翻了没两下,从土里挖出来一颗马铃薯。
嗯,不对?
凑近再一看,竟然就是之前趴在自己身上的无脸拳头婴。
白夜扭头再看,原本身上密密麻麻挂着的拳头婴竟然全都不见了。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