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巴佬by夜不瞑
夜不瞑  发于:2025年09月11日

关灯
护眼

简直是个死局,问题在于他本身是个直男,如果他天生是同性恋,恐怕看见顾屿就走不动道了。
项乾有些惊讶的发现那些过往他竟然还记得,虽然是隔着毛玻璃一般的不那么清晰了,平常也不会回忆起来,但大抵是一直在脑海角落扔着,特定的环境下就会被唤醒。
过去几年跌跌撞撞走过来,那些咬着牙硬撑的日子,当时觉得熬不到头的关隘,此刻也轻飘飘地立在身后了。
项乾不喜欢回头看,总想以前的事那还怎么活下去,毕竟在认识顾屿之前他的人生也不算幸福。
当然了,不记恨跟原谅是两码事,这时候就应该趁着顾屿没有意识狠狠扇他漂亮的脸蛋,项乾把手扬起来,在空中停滞了片刻,最后还是默默拐了个弯,托起顾屿汗津津的后颈把他扶起来,转过身把顾屿挂在自己背上,弯下腰抄起顾屿的大腿,猛地一用力,背起比他体型大上一圈的顾屿往外走。
背后的人像燃烧的壁炉,热的能煎鸡蛋了,喷在项乾耳边的气息也是滚烫而急促的,估计有四十度了。
项乾步履匆匆背着人往出口去,余安看见他们两个出来,便不由自主凝视项乾焦灼的神情,项乾坐牢的始末她不太清楚,可曾经顾屿伤过项乾她是知道的,刚刚项乾还在劝她当断则断,结果他自己也是当局者迷。
看着这个曾经喜欢过的男人,余安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项乾走近了,问她救护车到没到,她摇摇头,项乾就立刻背着人往马路上去。
不能再等救护车了,项乾决定直接拦车去医院。
还没等走到马路上,项乾的脖子就被火星子一般的泪珠灼了。
项乾顿了顿,继续径直往前走。
没走两步,左边肩膀湿了。
“嘿,大晴天的怎么下起雨来了。”项乾故作轻松的开着玩笑。
没人笑,耳边还传来了断断续续地哽咽声。
项乾暗叹一声活祖宗,他能感觉到顾屿最近一直在跟他示弱,所以他敢时不时呛顾屿几句,比如刚才他和余安吃饭把顾屿晾在一边,放以前顾屿肯定跑过来把桌子掀了,谁也别想吃,但是今天顾屿一句话没敢说的样儿就让他心里升腾出一股变态的爽快,不过这小小的欺负比起来顾屿对他做的那些事真是什么也算不上,至于哭哭啼啼嘛。
项乾拦了一辆出租车,费老大劲把顾屿塞了进去,项乾也跟着坐进去,跟司机说开到最近的医院,从头到尾没看顾屿一眼。
主要是不好意思看,他也没想到能把人欺负哭了,难不成还要专门道个歉吗,都当总裁了,连这点抗打击能力都没有,项乾心道老顾总也挺有前瞻性的,顾屿这种没吃过苦的人去坐两年牢,出来可能就疯疯癫癫的了。
本来性格就挺反社会的,要是疯了危害就太大了。
顾屿感觉自己快烧死了,可项乾连个眼神都不给,他也不敢看项乾了,心里又委屈又害怕的,他怕在那清澈的眼睛里窥探到潜藏在下面的恨意,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足以把他扼杀。
顾屿的眼泪止都止不住,他也不想止住,可能是发烧导致的,也可能是最近好多事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就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顾屿把高大的身体蜷缩起来,头挤到项乾怀里,胳膊紧紧环住项乾纤细的腰。
项乾推了两下顾屿的脑袋没推开,尴尬地看着后视镜里司机震惊的目光。
顾屿搂得更紧,闷声道:“别推我,求你了,我难受。”
“难受就别说话。”项乾说完冲司机讪笑,“这是我弟,他发烧了。”
司机这才把张开的嘴巴合上。
顾屿眼泪流的更凶了,项乾哥连他说话都不想听了吗?
他从小到大就是心想事成的,喜欢上项乾了,就抢就夺,在他的观念里这就是理所当然的,他看上项乾了,那项乾就属于他。
顾屿很贪婪地闻着项乾身上清新的味道,这味道让本就混沌的他目眩神迷,脑子里直接炸开了烟花,这味道本来也该属于他的,现在只能偷偷闻,他特别想把手探进去抚摸项乾的后背,但是不行,就像他不能再随便把项乾关起来一样。
他已经意识到项乾是一个独立的坚强的个体,而不是他的附庸,顾屿一边想着真不愧是他的项乾哥,一边又极度地恐惧项乾抛下他离开。
顾屿感觉自己可能是斯德哥尔摩了,他宁愿项乾一辈子给他冷脸看,也不想项乾挥挥衣袖潇洒退场。
他有些晕眩,竟然不由自主的说出清醒时永远都不可能会说的话,他哽咽着说:“项乾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他妈就是个傻逼。”
项乾怔住了,顾屿怎么突然骂起自己来了?
“有时候我想起以前那个混蛋的自己都直哆嗦,我当时怎么敢扇你巴掌,怎么敢随便对你动拳头的,如果能回去,我先一脚把以前的自己踹死,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后悔打你,多后悔强……奸你。”顾屿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快听不见,但是项乾听见了,那几个字震的他胸口发麻。
“别说了。”
“我真的很后悔出国,你碰上这么大的事我却在国外过着无拘无束的日子,我想找我爸对峙,但又怕他插手你翻案的事情……其实我在国外也不开心,我每天都很想你,我想装作不在乎,但是我的身体不听我的,我只能在晚上一边看着你的照片……”
项乾伸手把顾屿的嘴巴捂上了,朝着惊愕的司机解释道:“他脑子有点……精神方面的,你懂吧?”
司机恍然大悟,越开越快,就怕耽误了这位的病情。
顾屿安静了,眼泪也不再哗哗流了,似乎是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泪,有点像个小孩。
项乾低头看了两眼,心情复杂难辨,轻轻用袖子把顾屿脸上的泪抹了。
哭一哭就能把以前的事一笔勾销吗,那全世界犯罪分子都跑到警察面前哭不就行了,就算大老爷们不提过去,可横亘在他俩面前的困难也不少,项乾实在没有勇气再一次面对顾屿他爹了,到时候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最后受伤害的肯定还是他。
秉承着人道主义,项乾还是在医院给顾屿擦拭身体,换了衣服,面对顾屿特别热切的眼神,项乾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故意道:“照顾好自己,万一我翻案有什么事要用到你呢?”
顾屿苦笑:“以后都不生病了,我再也不会让你挡在我面前了。”
生病还能自己控制?

第58章 人去楼空
项乾和顾屿之间的气氛缓和了很多,项乾看到顾屿不再总是横眉冷对的了,偶尔也会有个笑模样,这一点点真情流露能让顾屿暗自高兴很久。
有次许舟去给顾屿送文件,见到看门的是项乾,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刚寒暄两句,又看到顾屿穿着围裙端了一锅汤出来,特别谄媚地招呼项乾吃饭,全然没有一点顾总的英姿,左一句项乾哥右一句项乾哥,而项乾有时回应有时不回应,更是让许舟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许舟本以为项乾是顾总另类的玩物,殊不知顾总才在人家的掌控之中。
顾总总不能是下面的吧,许舟冒出这个想法后被自己吓了一跳,拼了命回想顾总大刀阔斧改革公司时运筹帷幄的样子才把这奇怪的念头压下去。
项乾这个人简直要影响到许舟的日常工作,他暗自告诫自己,不要去窥探老板的私生活,然后却不由自主地借着放材料的契机细细打量起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男人。
脸颊比最初见面时要圆润了,身体也不再之前那样瘦削仿佛风一刮就倒,眼睛里充满了干劲和希望,反而是顾总眼里的光忽明忽灭的,一点也不像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许舟的目光从项乾的脸上移到顾屿脸上,被顾屿冷冷的眼神吓得一哆嗦,收回目光再也不敢看项乾一眼,他突然回忆起帮着顾总修理项乾的那段时间,顿时透彻心扉的凉,放下文件逃也似的离开了。
“你国庆不回家吗?”项乾接过顾屿盛的汤,默默道。
“不回去,我留在家陪你。”
项乾低头拿勺子搅着汤,即便迟钝如他也能感觉到顾屿和他父亲生了嫌隙,老顾总打来的电话总是被顾屿不耐烦的挂断。
“……我打算回去。”
顾屿脸上掠过失望和不高兴,但随即被他用笑容很好的掩盖了:“今天国庆放七天假,回家也挺好的,我看那几天有雨,下过雨就会大降温,你记得带几件厚衣服回去,不要感冒了。”
顾屿顿了顿,“我国庆期间没什么工作要处理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叔叔阿姨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我去买了,到时一并带上。”
“不用了。”项乾神色有些尴尬,“我爸妈可能不太想见你。”
“……那我开车送你回去,送完你我就走,等你要回来了,我再开车去接你。”
“不用,太麻烦。”
顾屿抿着嘴不说话了。
这样尴尬的对话时有发生,两个被强行扭在一起的人心照不宣地等待着那个时刻的来临。
今年格外的冷,这在南方不常见,进入冬天后寒风一日强过一日,很注重自己形象的顾屿早上出门也要在西装外套一件大衣,项乾更是手套、帽子全副武装,就露两只眼睛在外面,邢晋开玩笑说这天气要狠狠宰客户,不然对不起他们出门挨得冻。
就在空气中已经能闻到若有若无的年味时,历时长达半年的复查终于出了结果,洗脱冤屈的那一刻项乾死死抓住了顾屿的手,颤声道:“我不是杀人犯了?”
“嗯。”顾屿抱住项乾。
“我真的不是杀人犯了?”
“嗯。”
项乾肉眼可见的开心,顾屿却一脸的心事重重。
两人回家后,项乾脱掉羽绒服甩到沙发上,拉开酒柜胡乱地拿了几瓶酒出来,一股脑放在桌子上,冲神色复杂的顾屿笑道:“喝不喝,来两杯?”
顾屿没料到是这个走向,受宠若惊道:“跟我?”
“家里就咱们两个人,也没有第三个人啊。”
顾屿走过去坐下,挑眉道:“喝多少都奉陪。”
项乾一向是烟酒不沾的,从事销售后做的都是小单,用不着喝酒,大单子喝酒也轮不到他,几杯红酒下肚头顶的灯光就迷离了,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美好的滤镜。
项乾傻笑:“难怪酒这么难喝还有这么多人爱喝,我现在感觉我好像升仙了,浑身轻飘飘的,之前的紧张和郁闷都消失了。”
“你不能升仙,你升仙了我怎么办,就算升仙也得把我带上。”
“不带你,因为你他妈是、你是混蛋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最坏的人。”
顾屿盯着项乾红润的嘴唇,不高兴道:“我知道我是混蛋,但我肯定不是最坏的,新闻上那些杀人放火的你怎么不说,我觉得我还有改造的机会,你得给我这个机会。”
项乾仿佛没听到顾屿讲话,拿着一瓶红酒踉踉跄跄绕过桌子坐在顾屿旁边揽住了顾屿的脖子,他指着顾屿的脸道:“虽然你是个混蛋,但你确实是个美丽的混蛋,你这么坏的人怎么长着一张这么漂亮的脸,上帝真不公平,相貌丑陋的人哭哭啼啼大家只会觉得心烦,你这样的人落泪就让人心生不忍。”
顾屿按捺住狂跳的心脏,他拥有的太多了,从来不觉得外貌是什么有用的东西,此刻却很庆幸自己长着一张好脸,顾屿没喝多但也突然有点晕了,他轻轻搂住项乾的腰,感受着手掌下温暖的热量,“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天天让你看。”
项乾晃了晃脑袋,努力使视线聚焦在顾屿年轻帅气的脸上。
四目相对着,不知什么时候俩人的嘴巴就贴到一起去了。
顾屿把项乾放在沙发上,利落的扯掉自己的衣服,腰腹的肌肉在项乾的目光下紧绷着,顾屿忍得大腿内侧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栗,才能不失去理智啃咬安静躺在沙发上的项乾。
他深吸一口气让脑袋保持清醒,轻柔的俯身去吻项乾的脸颊、嘴唇、锁骨,一路往下,直至项乾快乐的密码,慢慢裹食。
项乾身体像泡在温暖的水里,头顶的灯一直在旋转,他抓住顾屿的头发,懒洋洋道:“舒服……”
顾屿激动的脸有些红了,很得意的让项乾先出来了一回才轻轻把项乾的两条细腿架在自己肩膀上,抚摸着项乾大腿细嫩的肉,慢慢把自己送进去。
顾屿一直克制着,他今天一定要尽到一个老公的义务,让老婆先快乐。
项乾的皮肤浸染出了动人的颜色,晃动的腰肢不断撩拨着顾屿的神经,顾屿被迷得晕头转向,心脏突突的跳动着,就像一个沙漠中即将渴死的人见到了绿洲。
笃定了项乾还喜欢他之后,顾屿所有的失意和郁闷一扫而空,他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跟项乾耗着,一天不行就一个月,一个月不行就一年,总有项乾敞开心扉的那一天。
他兀自在脑海里规划着两人的未来,越想越兴奋,盯了项乾一晚上的侧脸。
在清晨的第一道光线穿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时,项乾醒了,头昏脑胀也没挡住昨晚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入脑海,他僵硬地平躺着,胳膊和腿都被人缠住了,鼻子几乎能闻到顾屿身上的荷尔蒙味道。
项乾真想跳起来扇自己的脸,一时得意忘形喝什么酒啊。
顾屿察觉项乾醒来就紧紧的把项乾抱住了,什么也不做,就这样像老夫老妻一样躺着也让他心潮澎湃。
“该去上班了。”项乾尴尬的推开顾屿。
顾屿又缠上去:“请假。”
“再上两天班就放年假了。”
“我明天要去国外出差,去一周。”
项乾小声道:“那我也要去上班啊。”
顾屿拧着眉头,差点就想说你那破班有什么好上的,考虑到是他们和好的第一天,不想破坏了气氛,就妥协道:“好吧,我送你去上班。”
顾屿出差当天,项乾也把顾屿送到了机场,他穿着不起眼的黑色羽绒服,在人来人往的机场拒绝了顾屿牵他手的动作。
跟在后面的许舟摸着鼻子,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
顾屿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心里有些失落,项乾是不是不太想他离开?
他也不想刚尝到甜头就离开,但这次出差是一个月前就定下的合作,不能不去。
分别前,顾屿没忍住摸了摸项乾的脸,笑道:“一周而已,小别胜新婚。”
项乾古怪的看了顾屿一眼,轻声道:“一路顺风。”
顾屿没有感觉到异样,踏上异国的土地后就不断拍照发给项乾看,就算在谈合作也要时不时掏出手机看看项乾有没有回复。
项乾的回答很简短,并且千篇一律,“很漂亮”、“真漂亮”、“挺不错的”。
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也让顾屿的脑袋像着了火一样,他琢磨着给项乾带什么礼物回去,只是贵肯定不行,一定要凸显他的心意。
顾屿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在异国街道穿梭,路过很多几十上百年风格各异的老建筑,这些他早就看腻了,不过如果项乾坐在副驾上和他一起看,他可能就会是另一种心境了。
想到项乾,不知怎么心里就空落落的,顾屿有些后悔没把项乾带过来,项乾没有出过国,看到这些一定很开心,说不定他们俩的感情会更进一步。
路过一个咖啡馆,顾屿停下车,打算买杯咖啡。
门口摆着几张桌椅,有几个人在外面坐着晒太阳、聊天,其中有一对男同性恋牵着手靠在一起喝咖啡,这在国外没什么特别的,顾屿也只随意瞥了一眼。
突然间,他像被雷劈了一样立住了。
那两个男人手上戴着非常朴素的戒指,然而此刻在顾屿看来又是如此地耀眼。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呢,国外可以结婚。
他可以跟项乾结婚。
顾屿被这个幸福的念头冲击的双手都在颤抖,他立即转头开车去珠宝店,只挑了半小时就看到了他很喜欢的一对男士戒指。
店员为难地告诉他,这款需要定制,大约需要半个月。
这套拿来对付穷人的招数在顾屿这里不管用,对于富商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同理,金钱也可以换取时间,最后半个月的工期缩短到了一天,顾屿在次日就拿到了他想要的戒指。
出差时间也被他从一整周压缩到了五天,谈完合作的当晚他就坐上了回国的飞机,他等不及了,他必须立刻、马上见到项乾,然后狠狠亲吻那张可爱的嘴巴。
项乾会说想他吗,大概是不会的,那个人,随便逗一逗就脸红了。
十多个小时的飞机,顾屿几乎没有合眼,一落地就往家赶,他揣着戒指,心跳得很剧烈,一路风尘仆仆,直到推开家门,他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入目所见,人去楼空。
【作者有话说】
再最后小虐一下

第59章 刀插胸口
项乾手机响起的时候,他们一家人正围坐在电视机前闹哄哄地商量着大扫除、贴春联以及年夜饭做些什么菜。
他都不用拿起手机就知道这是谁打来的电话,但他还是看了一眼,上面果然显示是顾屿,项乾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捏着手机直到铃声停止也没敢接。
手机再次响起,他那聊得热火朝天的父母以及妹妹都扭头看过来。
项乾站起来道:“工作电话,我出去接一下。”
他回到自己的卧室,把门反锁,深吸了一口气,思考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对话,该如何应对,慢吞吞接起了不停响着的电话。
“项乾哥,你去哪了?”顾屿破天荒的很冷静,因为只有顾屿的声音,所以听起来他那边格外的冷清。
项乾捏紧了手机:“我、我回家了。”
“哦,还回来吗?”
“过完年就回去上班了。”
“我说的是还回不回我们家。”
“那不是我们家,那是你家……”项乾听到那边压抑的呼吸声,又补了几句,“我已经找好了房子,把我的东西搬过去了,一直住在你家也不是个事,我现在上班了,有钱了,不好意思白吃白喝你的。”
顾屿的语气变了,电话里都能听到他喘着的粗气,“我不在乎,我他妈不缺这点钱,我就想让你在我家住着,住多久都行,住一辈子!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地走了,咱们俩不是和好了吗,啊,你为什么走?!”
电话那边传来接连不断的哐啷声,可能是顾屿在砸东西,项乾赶忙道:“顾屿,你冷静点,听我说。”
“行啊,你说,我在听。”
“以前我以为是你害我坐牢,现在仔细想想跟你其实也没有多大关系,能翻案我真的很开心,这是我之前想都不敢想的,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所以我决定原谅你,咱们俩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然后呢?”
项乾没想过然后,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沉默片刻后,项乾说:“不管怎么说还是有些交情在的,以后我们就当朋友,有空可以一块去吃吃饭、喝喝酒……”
“朋友?!”顾屿大声打断了项乾的话,“谁他妈跟你当朋友,我朋友那么多,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项乾被说的脸色发青,沉声道:“那以后就当不认识吧,各过各的生活。”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想想也是,他什么身份顾屿什么身份啊,巨大的阶级差根本就是不可能跨越的鸿沟,他怎么好意思觍着脸说出朋友这俩字的,还是别给人家顾总跌份了。
顾屿没再打电话过来。
至此,项乾应该感到解脱,然而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拧巴,拧的他鼻头都酸了。
人一辈子能有多少个五年,把他的人生搅得天翻地覆的却说他连朋友也不配当,项乾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嘟嘟囔囔的说着混蛋、畜生,也不知道在骂谁。
年假拼拼凑凑就十天,去掉来回路上挤车、堵车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只剩下八天。
每一位打工人都要在这八天里忙得像国家总理一样,扫年货、会见难搞的亲戚、维护晚起一会就岌岌可危的家庭关系,每天都被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塞满,这样忙碌的生活反倒让项乾来不及伤春悲秋,转眼就到了除夕。
项乾和家人一起吃完饺子看春晚,他爸妈年龄大了熬不住,看到一半便去睡觉了,项媛嫌冷,早就躲到卧室里去了。
项乾也想回去睡觉,但今晚他是负责收拾残局和放炮的人。
临近凌晨,外面的炮声已经此起彼伏的响起来了,项乾裹上厚厚的棉服,拿着一盘炮和打火机走了出去。
推开门,雪夹着风扑在项乾脸上,院子里已经白白一层,远处的屋檐和枯树的枝桠上都落满了雪。
烟火映红了项乾雀跃的脸,幸好没睡觉,不然上哪去看雪景,他把盘炮拆开铺好点着,在院子里驻足了一会才回去躺进被窝。
关了灯正打算睡觉时,窗外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项乾敏锐的从噼里啪啦的炮声中分辨出了这动静的与众不同。
冬天不能有耗子吧?
项乾倏地掀开被子下床,小心翼翼打开了窗户。
窗外站着一个穿着单薄的深色羊绒大衣的人,那人五官精致,皮肤在雪光下变得冷白,头发被寒风轻轻吹起,露出冻得通红的耳朵,一双沉沉的眼睛死死盯着项乾。
项乾愣了两秒,抬头把窗户关上了。
没有耗子,睡觉睡觉!
被窝里暖烘烘的,熏得人昏昏欲睡,可是震耳欲聋的炮声让项乾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项乾起床披上外套再次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顾屿还像个雕塑一样在原地站着,肩膀和头发上都落了雪。
项乾问:“怎么进来的?”
顾屿揉了一把冻僵的脸,说:“翻墙。”
项乾看了眼他家两米高的墙,无奈道:“进屋吧,外面太冷了。”
进了屋,顾屿并没有感觉到室内和室外有什么区别,顾屿家里有暖气、上车有暖气,平常出入的各个场所都温暖如春,但项乾家里桌子是冷的、椅子是冷的,窗户也漏风,到处都跟冰窖一样。
顾屿难以想象项乾竟然在这种地方生活了二十多年,他的胸口泛起针扎一样的刺痛,心口却又因为项乾让他进屋而猛烈地跳动着。
屋里唯一还算温暖的地方就是项乾的床,顾屿掀开被子闻了闻,有些激动的脱掉他的皮鞋缩到床上,用项乾的被子把自己裹住。
项乾穿着土得掉渣的棉衣棉裤,但是足够保暖,他给顾屿倒了杯热水,顾屿喝完后暖和不少,冻僵的脑子也能转动了,他笑道:“这边的路也太他妈坑坑洼洼了,下了点雪就直打滑,随便开了辆车过来,差点卡在半路上。”
项乾很佩服顾屿总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本事,明明前两天他们还在电话里吵架了。
他沉默了一会,问:“大过年的,怎么跑来我家?”
顾屿无所谓地说:“吃年夜饭那会我爸说了一些关于你的莫名其妙的话,我不乐意听,就不小心当着一大家子亲戚的面把螃蟹飞到我爸脸上去了,我爸说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职务也给我停了,我现在是无家可归的无业游民。”
项乾不知道顾屿说的是真是假,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老顾总不可能跟顾屿断绝关系,顾家就这么一个独苗,别说是飞过去一个小小的螃蟹,就算是顾屿把屎甩到老顾总脸上,他也还是老顾总亲爱的儿子。
不过项乾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触动的,他说:“吃饭了吗,厨房还有剩饺子,我去给你下一碗,吃完就回去吧。”
顾屿听完脸色变了:“我不是说了吗,我现在无家可归,我想跟你一起过年。”
“我家人不一定想跟你一起过年。”项乾不得不把他的家人搬出来了。
顾屿咬牙切齿的说:“我们俩的事和你家里人有什么关系啊,是你不想让我跟你一起过年吧,你凭什么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要走起码当面跟我说一声吧,怎么能偷偷摸摸地跑了?!”
项乾心道:当面说我能走的了吗,不得拿大铁链子把我拴上啊。
项乾默默转身打算去煮饺子,顾屿以为项乾要跑,急得鞋都来不及穿,从床上一跃而下用力抱住了项乾。
顾屿委屈的眼睛都红了,哽咽道:“我以前是有些混账,但我在改了,我在改了啊,你不能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顾屿突然放开项乾,从大衣里翻出一对戒指,放在手上摊开给项乾看,歇斯底里道:“我买了戒指匆匆从国外赶回来,想告诉你我爱你,想和你结婚,我怕你冷了、饿了,怕你想我,结果你根本就不管我死活,连搬走都是悄无声息的!”
项乾看着顾屿手上的戒指,瞳孔倏地缩起来了,心脏也跟着蜷缩,眼前一阵阵眩晕。
顾屿忽然拉起项乾的手往他手上套戒指,哀求道:“我们结婚吧,求你了,跟我结婚吧行吗,我以后会改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项乾下意识地挣扎着,手臂在空中猛地一挥,伴随着一声脆响,两人同时僵住了。
戒指不知道滚落到哪里了,项乾无暇去管,他错愕地看着顾屿泛红的脸颊,哆嗦着嘴唇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外面仍然是热热闹闹的炮声,屋里却静悄悄的,仿佛已经跟外界隔绝开了,连两人急促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
顾屿的脸连他爸妈都没有扇过,这辈子只挨过项乾的打,他心里难受极了,生生忍住了才不让淤积的负面情绪从眼里爆发出来,因为流眼泪不是一个稳重的人该干的事,那会让项乾看不起。
可是面对铁石心肠的项乾,除了卖惨他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伎俩呢?
就在这时,顾屿看到了桌子上的水果刀,他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慢慢走到桌边把刀拿起来,神经兮兮道:“没事的,你想扇我几下就扇我几下。”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