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夹起一筷子小白菜,酸里带点清甜,格外开胃,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又美味。
直播间忽然亮起一个名字。
江婉柔送出99x火箭。
【江婉柔:(っз(っз()。】
这个名字一出现,直播间瞬间热闹起来。
抬头看弹幕的空档,温言喻试探性问道:“江姨?”
【江婉柔:(ˉˉ)是我,别聊天,快好好吃饭(っз。】
温言喻点点头,继续埋头干饭。
【江姨!哇!是活的江姨!】
【哇哇哇!江姨也来围观兔宝吃饭了吗!】
【感觉兔妈的位置多了一个竞敌。】
【江婉柔:(ì_í)誓死捍卫自己第一兔妈的位置。】
温言喻原本还说两句话,但奈何碗里的饭太香,吃到后面的直播间已经彻底变成了沉浸式吃播。
好好吃。
温言喻扶着碗,哼哧吭哧干饭,耳边两缕刘海不断往下掉,只能不停抬手扒拉自己的头发。
【宝宝吃饭好香,好下饭,想连着兔宝一起拌拌吃了。】
【不是?老师你是餐餐吗(饕餮不会写)。】
【邪恶曲奇:哦~宝宝~你是一只好宝宝~你是一只干饭香香的乖宝宝~】
【江婉柔:(ˉˉ)(っз】
正吃得起劲时,门忽然被轻轻推开。
温言喻转头,嘴里还塞着饭菜,眼睛亮晶晶地看了过去。
傅寒川一手端着牛奶,一手拿着发箍,不紧不慢走到了他身侧,轻轻搅拌了几下刚刚加入方糖的牛奶。
“有点烫,晾一会再喝。”
“好,谢谢泥。”温言喻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傅寒川放下牛奶,拉着扶手,连人带椅给人拉出了直播画面外。
再次回来时。
温言喻头上已经多了一个毛绒发箍。
随着关门声响起,温言喻扒拉了下头上的发箍,继续埋头干饭。
【……】
【朋友哥看起来好爹系的样子。】
【朋友哥好贴心,回来第一件事叫兔兔吃药,隔了半个小时把饭端来了,呜呜呜他竟然还会帮忙热牛奶,还准备了发箍,这和养娃有什么区别。】
【他养得懂吗他!我来养!】
【声音很好听,看手臂感觉身材也不错,来个人扒扒。】
【(苍蝇搓手)嘿嘿嘿,我愿意嫁给他和他一起养兔宝。】
【楼上想桃子呢。】
【江婉柔:(‘-’)ノ)‘-’)】
一顿饭吃完,温言喻推开饭碗,牛奶温度刚刚好,一口下去奶香味十足。
又甜又腻,但他喜欢。
温言喻擦了擦嘴。
继续给直播间众人讲起了故事。
成功把三小时水完,温言喻笑着冲镜头挥了挥手。
“那么今天就结束啦,大家要是还想听故事的话,等我经纪公司的下一次通知吧。”
直播结束。
有关温言喻直播的话题窜上了讨论榜第一。
天杀的,我感觉我家兔兔他好像要被人拐走了,直播里出现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网秘!十分钟之内给我他的全部资料!
16L:
刚看完剪辑嘿嘿,嘿嘿,朋友哥好贴心哦,朋友哥拉兔宝椅子那里我能看一万遍,一下就给拉出了画面外,啊啊啊!!太萌啦!!我也想拉!
还有兔兔回头看朋友的画面嘿嘿,好萌好萌好萌,感觉兔宝眼睛亮晶晶的,嘿嘿嘿嘿,我都不敢想,如果兔宝是用这种眼睛看我的,我会变成一个多么阳光开朗的小女孩儿。
56L:
这个时候就有人要问了,兔宝你怎么这么可爱呀,这时候就有人要回答啦,因为我们兔宝是宝宝中的宝宝,小乖中的小乖,宝宝中的支配者,宝宝中的统治者,宝宝之主,宝宝之王,乖宝,萌宝,最可爱的宝宝,萌宝的巅峰!!!
69L:
怎么还没有同小区的人出来认领,前阵子江姨附近都有人拍兔宝,怎么这边没有,好想看路人视角的兔宝哦,嘿嘿萌萌。
76L:
那个窗外视角我有印象,我姐姐的朋友就在那买的房子,不确定是不是一个小区,但那附近一套小的都快一千多w,不过刚搬进去没多久,就一个月前听说有个大佬高价收房,连着买了好几套,反正我姐身边在那买过房的人,他们的房都被高价买走了。
103L:
疑似今年终于对我火力全开,万恶的有钱人买这么多房子干什么,嫉妒使我面目扭曲啊。
111L:
忽然发现一件事,两个月前温言喻还是全网黑,怎么现在才这么点时间,又有一堆人怜爱了,果然互联网没有记忆是吗,网友变脸可真快。
116L:
不知道,反正从头到尾没黑过他,他也没干啥罪大恶极的事情,虽然对f来说可能挺讨厌哈哈哈哈哈哈。
感觉温言喻这个人有魔力,就是讨厌不起来,他当时他被全网骂得最惨的时候,粉丝都没掉多少哈哈哈。
就是没想到他为什么会这么死皮赖脸地去纠缠一个男人,而且当时我记得第一次舆论出来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他是开玩笑,然后后面实在是次数太多了,加上他那个乖乖的样子,哈哈哈真的全年龄段通杀,网上舆论才那么大。
123L:
可能因为当时网上大部分人都是因爱生恨,还有部分就是单纯想找个人骂,现在兔宝好像变正常了,前者就算爱不回来也骂不出口了,后者除了骂骂老瓜也骂不了啥,因为兔宝除了那个离谱的追人外,真没啥黑料啊哈哈哈。
146L:
对,就他当初在灾区待了一个月救人,和他一起参加选秀的队友们,当初互相撕得那么难看,都没有一个人说过他不好。
当时节目上那个家世最好,脾气最差,天天怼天怼地怼空气的xly都说温言喻对他们很好,结束之后大家告别时,xly对温言喻那个傲娇别扭样,笑死我了。
这小子应该就是在恋爱问题上有点神经,平时应该没啥大问题。
156L:
哈哈哈说到这个我笑死,他们选秀结束之后有个采访吗,如果不考虑任何因素,必须在队里选,想要和谁一起生活。
当时17个人,13个人选了温言喻,后面大家看这段的时候,不是在挨个播放吗,一堆人本来无感在那坐着,结果到了温言喻那波,一群人向日葵一样,齐刷刷转头去看他选的谁哈哈哈哈。
结果人温言喻选了队里那只猫,救命哈哈哈,那些人的表情哈哈哈,那段我真的看一次笑一次,不过真的搞不懂温言喻后来怎么回事,对着傅寒川对吧?死缠烂打,真搞不懂怎么喜欢上人家的。
听说他俩好像有点关系,但不多。
207L:
我觉得当初温言喻可能真的是精神出了问题,不是骂人,就是综艺上他那个精神状况真的很明显的差,平时都能看出躯体化来,我还记得有次他给小孩梳头发,梳完之后他一个人坐那,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一直在抖,当时镜头扫了一下,他往镜头那看了一眼,死气沉沉的。
当时这个片段给我看的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被掐住了,说不出话,很日常,但是很压抑。
228L:
温言喻给我的感觉就是,重抑加严重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还记得他在节目上第一次晕倒那,几个人按着他给他打针,给我看得大气都不敢喘。
虽然知道是为了他好,但是当时看着温言喻的反应,连带着看他身边几个人,都感觉真的是在杀他。
他的一些反应,看起来很像遭受过重大创伤的人,还有刚刚直播间他在那完全不避讳的聊天法,有些人聊这个可能是博眼球,但是他聊起来你能看出来,他眼底那个开心和“解脱”,是真的。
276L:
话说没人觉得兔宝那个朋友的声音好耳熟吗,谁记得综艺上那通电话。
289L:
题外话,兔宝朋友手上那块表,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好像1k500多w。
290L:
……不会真是我想的那个人吧。
结束直播。
温言喻溜出书房,重新钻上沙发里的毛绒堆中,蔫蔫地想要小憩。
傅寒川从浴室出来,看着被留在碗里的剩饭。
在心底默默吐槽一句。
什么猫胃。
又想到对方那每次吃不完东西就一脸肉疼的表情,傅寒川无奈叹气。
就着碗里的勺子四五口给饭吃完,拿过放在桌上的平板朝沙发走了过去。
温言喻蜷成一团,陷在毛绒绒堆里,见男人朝他走来,慢悠悠从毛绒堆里探出脑袋,“怎么了?”
傅寒川把平板塞他手里。
“家具。”
温言喻接过平板,翻起了上面的家具。
视线扫过对方从家里带来的小狗玩具,傅寒川随口问道:“你喜欢陨石边牧吗,我可以找人给你带一只来养。”
温言喻摇头,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我不是很喜欢狗。”
自从小时候去警局找爸爸,被警局里的警犬扑过之后,他对狗就实在是……畏惧。
傅寒川觉得有些好笑,压着笑调侃:“你相册里几千张照片,一大半不都是只狗的吗。”
“你要是喜欢,照顾狗的事情我会找人负责,也不用你操心,你负责和狗玩就行。”
男人声音温和下来,循循善诱想让对方说出真实想法,语调里渐渐带上了些不自知的宠溺。
“相册?”温言喻微愣,抬头看向男人。
傅寒川一愣,神色镇定,不紧不慢地补充道:“你上次听故事睡觉时手机没关,我关视频的时候顺手翻了一下。”
闻言,温言喻习惯性点了点头,没再继续多想啥,把毛绒小狗搂到了怀里垫着,声音有些发蔫:“我不喜欢狗,我只是喜欢那一只小狗。”
傅寒川挑眉,“你这么多毛绒小狗,我给你买一只一样的活的不也没差吗?”
“不一样。”温言喻闷声回道。
“哪里不一样,不都是狗吗?”傅寒川眸子眯起,饶有兴致地追问。
温言喻扒拉着屏幕。
“我不是因为它是狗才喜欢它的,只是因为它是它所以我才喜欢它的。”温言喻垂着眸子,“如果它是小鸟,小猫,小老虎,甚至是老鼠或者蟑螂,我也一样会喜欢它。”
“玩具和挂件是无生命的,它们可以是它,但是另一只狗狗就只是另一只狗狗,它们是不一样的。”
“我喜欢它,只是因为它是它。”
上次见面时因为太害怕了,都没有来得及和系统问问以后是否还能见面,温言喻神色失落,两缕刘海好似蔫了下去的兔耳。
看着少年这副模样,一想到对方相册里的那只狗的照片,比他的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傅寒川轻啧一声,心底忽然莫名烦躁。
那不知哪来的狗就这么重要?
没忍住阴阳怪气地开起了玩笑,声音也带上了些许醋意:“那它要是变成了女生,你是不是还想娶它。”
说出口后,这酸溜溜的话听得傅寒川自己愣了一愣。
温言喻却没注意他的反应,反驳道:“统子是公的,变成人也是男生。”
想到自己在小世界里和对方那次玩笑,温言喻忽然笑了起来:“不过它要是真的变成人,我其实也愿意。”
当初逃亡路上,他们几个冷得缩成一团睡觉,因为他身材比起异族来讲实在太小。
大家担心他,把他当成了幼崽照顾,三个人把他围在最中间睡觉,结果给统子气的第二天在他意识海里叫了一整天。
最后那个世界,他和一直试图帮他跳出轮回,救了他命好几次的司夜哥哥见了面。
那时为了方便逃跑,他变成了只兔子,司夜哥哥可能是对毛绒生物没有抵抗力,对他又亲又摸,抱了好久。
好不容易被放下,一位看不清脸的姐姐又把他抱起来就跑,他懵懵地又被亲了好几下,吓得统子跟在后面追了一大圈。
最后才发现,那位姐姐是司夜哥哥的家人,只是见到他后比较兴奋,没控制住自己。
一想起自己被统子叼回来后,统子那一脸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可怜醋样,他就忍不住想笑。
还有司夜哥哥的爱人,洛什么维尔的化身之一,那只小黑猫司球球,实在是太可爱了,他没忍住上手摸了几下。
结果又给统子气地在那自闭了好几天,还非要给自己换身猫猫皮肤。
“它醋劲超大,但是很好哄。”温言喻笑得嘴角弯起,眉眼间多出几分柔软缱绻,
一个亲亲就能哄好的狗狗,能是什么坏狗狗呢。
傅寒川黑了脸,轻哼一声,没再继续说话。
“好了,就这样吧。”温言喻选好家具,把平板塞回男人手中,重新窝了起来。
傅寒川拿过平板,扫了一眼,忍不住皱眉,“就选这么点?”
他给找了这么多家具,结果挑了半天就选了一张桌椅和毯子?
温言喻把自己蜷在毛绒堆里,困意朦胧:“这些就够了。”
指尖在屏幕中的小兔贴纸上停留了许久,傅寒川沉默,抬眼在空旷的屋里扫视一圈。
除了一堆陪睡玩偶和旧衣服外,什么东西也没有置办。
像是随时准备离开。
这个念头一升起,就心烦得不行。
也不知刺痛了哪根神经,一股浓烈的郁气和不安在体内蔓延。
没心情继续挑选。
傅寒川捏了捏鼻梁,面上飞速闪过一抹烦躁,把平板撂向一边,转头看向在毛绒堆里安稳入睡的温言喻。
长臂一伸,轻松抱起。
怀里触感柔软又温暖,傅寒川低眸。
温言喻安静地窝在怀里,睫毛很密很长,被他的呼吸吹动,微微颤动,像是被惊动的羽翼,乖巧又温顺。
心头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绪。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时常会有,他并不当一回事。
抱着睡着的少年脚步轻缓地进了屋。
但如果有第三人在场的话。
他会看出,男人眼底此刻的感情。
名为贪恋。
夜色如墨,窗外暴雨不断。
因为习惯在黑暗里工作,书房内没有开灯,傅寒川缓步走向办公桌。
沈淮南和顾风尧是在温言喻家附近发现的温言喻,那天温言喻没有穿有定位器的衣服,他确认对方的位置花了不少的时间。
温言喻拒绝了报警的询问,对他的追问含糊其词。
他也没有强迫。
傅寒川低眸看向屏幕。
他能查出来是谁做的,也不需要有警察。
那天……温言喻,也在镜月酒店。
而他,是酒店股东。
只要在公共区域露过面,监控就会有记录。
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
他就能查到那人是谁。
那天镜月酒店上下两层都在举行宴会,在脑内简单过了一下去宴会上的宾客,傅寒川沉着脸,简单排出几个可疑对象。
随着工作人员发来的当天监控被点开,傅寒川目光专注,一点点挪动时间进度条。
第67章 发现真相二狗崩溃
暴雨倾盆,片片乌云压在头顶,狂风呼啸,树木在风中剧烈摇晃,仿佛随时就要拔地而起。
大颗大颗的雨滴裹挟着狂风,疯狂拍打在窗玻璃上,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
在看清监控画面的那瞬间,他像是被抛入了冰冷的深渊之中,全身血液倒流,心脏被长满倒刺的荆棘缠绕,拖入了谷底深处。
监控里意识不清的自己,将挣扎个不停的少年拖上顶楼,粗暴地掰开了对方抓在门上的手,把他硬生生拽入房中。
傅寒川呆坐在桌前,窗外雷鸣与雨水的声音在他耳边,全部被模糊成了无意义的嗡鸣。
那个人。
为什么。
不告诉他。
愤怒刚刚升起就被无力冲散。
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傅寒川脱力般弯下了腰。
因为他对温言喻说过,我恨你,是吗。
对方眼底的恐惧,害怕,无助,委屈,他怎么会不知道,怎么会看不出来。
傅寒川一只胳膊撑在桌沿上稳住身体,另一只手缓缓抬起,轻轻捂住了上半张脸。
从喉咙处溢出的苦意,让他只能艰难地大口喘气。
因为温言喻喜欢他。
他笃定了温言喻不会离开他,笃定了温言喻离不开他,也无法离开他。
所以他任由自己情绪失控,对温言喻发泄愤怒。
他是个疯子,他知道,他不喜欢看温言喻哭,也不喜欢看温言喻受伤生病。
可他又不受控地一次次伤害了对方。
错了……
全都错了……
那份痛苦与自责折磨的他只想立刻以死赎罪。
傅寒川全身发冷,双手忍不住地颤抖,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是他伤害了温言喻。
他记得温言喻身上的伤痕,记得换药时对方痛到忍不住发抖的模样,也记得对方每晚被噩梦惊醒后崩溃的样子。
他对温言喻说,我永远不会给你爱。
可他又知道,除了真情外,温言喻什么也不需要。
甚至就连现在的共处,也是他靠着对方的那份由爱而生的怜悯得来。
傅寒川紧捂着眼,仿佛无数只火蚁,钻入身体的每一处骨缝与肌肉,密密麻麻,释放毒液,蚀骨的痛,撕心裂肺的痛。
他不知道,温言喻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与他这个一次次践踏他的自尊,一次次伤害他的人共处一室。
给温言喻带来痛苦的人。
是自己。
离不开对方的人。
一直是自己。
傅寒川深吸口气,在手腕处用力咬下一口,浓烈的血腥味让大脑暂时清醒。
直到把手腕咬得血肉模糊,痛楚依旧未曾下去,傅寒川勉强平复下呼吸,拿过被锁在抽屉中的小刀。
…………
二十一。
手臂上未曾痊愈的伤口被再次破开,血肉模糊的瘆人,傅寒川喘着粗气,一点点挑开缝合的胶原蛋白线,一点点深入。
生理上的痛觉压下精神上的痛苦,让情绪重新回归平静,短暂的失控过后理智重新掌管回意志。
傅寒川关上监控。
最后向助理发去查那晚宴会上异常的信息。
傅寒川眼睛通红,愤怒在眼底掀起巨浪。
监控里自己的举动明显有问题。
好久没人敢这么找死了。
“轰隆————”
一道雷声突兀地在天际划破长空,震得人耳膜生痛。
天空已经隐隐亮起。
盛御苑一楼。
傅寒川靠在椅背上,看着私人医生急匆匆翻找缝合器具。
又是半夜被叫醒起来处理伤口的医生,没忍住劝了句:“傅先生,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了,你再这样下去,这手臂什么时候……”
“不用麻药。”傅寒川平淡地嘱咐了句。
医生看了他一眼,无奈叹气,习以为常地把麻药放下。
这些有钱人怎么一个二个心理都有病。
伤口在眼前再次被一点点缝合。
他当时,也是这么痛吗。
还是不止如此。
傅寒川垂着眼,神色难得的无助茫然,苦与痛在心底翻涌,化为剧毒藤蔓缠绕着他。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卑劣,第一次意识到了对方的那份喜欢到底有多沉重。
他已经做不到把温言喻托付给任何人。
任何可能伤害温言喻的人。
他只能相信他自己,他得活下去,将温言喻庇护在羽翼下。
活着去体验温言喻曾受过的苦楚,去为那份伤害赎罪。
傅寒川闭了闭眼,唇齿间有些难忍的血腥味,被他混着苦水一同咽下。
直到,他将温言喻的前路彻底铺平。
他会赎罪。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
床上的人在被子中蜷缩成一团,双腿屈起放在胸前,一手紧紧抱住自己,微敞的领口里还有残留的咬痕。
那是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傅寒川一步步走向床边。
在床沿坐下。
窗外雷雨声不断。
很久,很久之后。
傅寒川在温言喻身边躺下,缓缓伸出手臂,将身侧的人揽入怀中,动作很慢,很轻,生怕惊动好不容易熟睡的人。
温言喻毫无防备地靠在他怀中,双腿也随惯性舒展开来,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下意识往温暖处钻了钻。
依赖又眷恋。
他在依赖自己。
这个认识让傅寒川瞬间愣住。
压抑的情绪像是山洪暴发,霎时间淹没了所有理智与克制。
傅寒川艰涩地喘了口气,将头埋进少年肩颈处,用力收拢双臂,不舍松开,也不敢用力。
滔天的愧疚与负罪感在心底蔓延。
被耳边沉重的换气声吵醒。
温言喻睁开迷蒙的双眸,迷迷糊糊看向男人。
“怎么了……”
意识不太清醒,温言喻脑子转得很慢,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傅寒川依旧抱得很紧。
听着耳边带着哭腔的喘息声,温言喻彻底清醒了过来,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混杂进的血腥气。
眼角余光瞥见男人左手腕处的白色绷带,已经渗透出点点血迹,顺着衣袖蜿蜒滑落,浸湿了一片。
温言喻想要坐起查看。
“伤害你的那个人,是我,对吗。”
短短一句话,温言喻瞬间愣住,面色苍白至极,什么反应也做不出来。
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无助小狗,傅寒川将他更紧地抱住,泪从灰蓝如冰的眼中滴滴滚落,顺着领口落入他的心口。
几乎将他灼伤。
温言喻眼睫颤了颤,心脏蓦地漏下一拍。
傅寒川把脸埋进他的脖颈处,嗓音嘶哑得仿佛哭了许久:“为什么,不告诉我?”
傅寒川抬起那张满是泪水的脸庞,眸里晃动着近乎破碎的水光,声音都是颤的。
“为什么我没有那晚的记忆,当初为什么要寻死,为什么你的身上多了这么多不该有的伤,你噩梦里叫的名字都是谁?”
“温言喻,我不是傻子,你瞒不了我,为什么什么也不愿意和我说,为什么一点信任也不愿意给我。”
“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温言喻僵硬地被抱着,唇齿几次张合,几次无言,一丝解释的勇气也没有。
傅寒川紧紧攥着指尖,用生理上的疼痛极力克制着心底暴虐的情绪。
“我只问你一句话。”傅寒川压下声音里的哭腔,抬眸看来,那双如冰的瞳孔似乎在随激烈的情绪不停颤抖,那眼底翻涌出的感情浓烈又痛苦。
“你是说不了,还是不愿意说。”
温言喻猛地哆嗦了下,立刻偏头避开了傅寒川的视线,身体向后倾企图从男人怀里出来。
挣脱失败后,只能僵硬着解释:“对,对不起,酒店的事情,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你,我害,害怕你恨我,对不起,对不起。”
“我,我当时太,太害怕了,脑子一团乱,我没想好怎么办,一醒来就看到了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讨厌我,我想我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我做,错……”
生怕看到对方憎恶的眼神,温言喻慌得不行,双手又开始发抖,视线不停闪躲,惊恐发作下只想再次逃离。
但这次,傅寒川把企图逃离的他更紧地拥入怀中,很紧,很紧,紧到让他觉得有些窒息。
“不要说胡话,我会给你找医生,你会健健康康的,温言喻,你听我说,你没做错任何事,是我的错,是我伤害了你,做错事的人是我,你没有任何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是我太大意了,以为没人能对我动手,是我的错,你没做错任何事,都是我的错,做错事的人是我,只有我,是我错了。”
傅寒川掐着掌心,让声音尽量柔和,另一只手轻轻拍抚怀里抖个不停的人,生怕再次吓到对方。
他没有被推开。
温言喻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傅寒川紧紧搂着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言言,你听我说,别害怕,你没做错,你没做错,不要害怕,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不是你的错。”
察觉到傅寒川现在的情绪好像稳定着。
温言喻这才敢开口。
“我说不了。”
傅寒川垂首贴上少年的额头,哑声回道:“我知道。”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会补偿你,你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不会结婚,在你找到下一个喜欢的人之前,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不会再爱上其他任何人,就算你想和我在一起一辈子也没关系,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不会再有任何人能伤害你,包括我。”
“我会用一辈子向你赎罪。”
“温言喻,你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
男人的声音很轻,很轻,低沉沙哑得仿佛落下泪来,沉甸甸地压在心口,压得人喘不上气。
温言喻闭上眼,思绪乱成一团,不知该继续说什么,只默默依偎在傅寒川怀中。
窗外暴雨停歇。
一切好像重归平静。
只有黑压压的云层酝酿着下一次的暴雨。
傅寒川拿着总结后的检查报告,静静坐在门外休息椅上。
偶尔抬眸看一眼面前紧闭的房门,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着手里检查单上那一长串疾病发呆。
胃溃疡,十二指肠溃疡,免疫力低下,慢性肺炎,腰部创伤后腰椎受损,腰椎错位,腹部神经受损,腹部脏器多处创伤,腿骨陈旧性损伤,心肺功能受损,慢性贫血。
也许是工作日的缘故,学生和上班族都没什么时间,精神科室外没有什么人,过道格外安静。
只有偶尔走过的护士的脚步声,雨水敲打着窗玻璃,沉重压抑的呼吸声在过道内格外明显。
大约两小时后,诊疗室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家属可以进来了。”
傅寒川迅速站起身,推门进入的瞬间,目光急切地寻找温言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