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队长作势要再给几脚,几人连忙跑了。
看着那几张年轻青涩的脸,二队长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虽然你们不是战斗成员,但这里也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除了你们自己,没人会把你们的命当回事。”
几人没听明白二队长的意思,但看着二队长那张在黑暗中有几分严肃认真的脸,还是点了点头。
二队长蹲在地上,重新点了根烟。
没有人知道望秋为什么一直留在临域分局,也没人知道二队长为什么一直错过望秋的队伍。
只知道等二队长吭哧吭哧地爬到队长的位置后,望秋还是望秋,还是那个一队队长。
好像周围的人都在变,只有望秋没变。
但二队长知道,很多东西终究还是不一样了。
二队长看着望秋那张在黑暗中模糊不清的脸,又看向和望秋相隔很远的一队队员。
望秋让人熟知的除了他的强大,还有他的独。
无论有多少人与望秋一起做任务,望秋也永远是独来独往的那一个。
他的强大不需要有人和他合作,他身上冷漠的气势也让人望而却步。
似乎他和每个人中间都有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他无法靠近别人,别人也无法靠近他。
包括现在跟在望秋身边的那几个队员,最长的也只跟了望秋三个月,最短的那位副队甚至是十天前才调过来的。
因为望秋的外战一队一直都是最特别的存在,所执行的都是总局直接下达的任务,或是其他人完成不了的任务。
这个小队因望秋而存在,却不是人人都是望秋,所以外战一队的死亡率是特务局所有小队中最高的一个。
这十几年说不清望秋身边的人换了多少个,只知道临域特务局后面的墓碑每一年都在增多,而里面有将近一半都是望秋小队的人。
甚至现在跟在望秋身边的这几个人,他们都没有名字,只有代号一二三四。
因为反正都要死,多了名字就多了牵绊。
二队长直直地看着前面乌漆麻黑的树,吐出一口烟。
他是俗人一个。
他只想简单地活着。
漆黑的深夜,除了守夜的人,大家都在帐篷里休息。
望秋独自坐在一棵树下闭目养神。
周围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但不知不觉中,风的声音也逐渐远去,四周空荡荡的仿佛陷进了一片浓稠的黑雾里。
闭着眼睛的望秋突然加重了呼吸,微蹙着眉,放在腿上的手也猛地收紧。
混乱的精神力变成一条条滑.腻.粘.稠的触手紧紧地缠着他的身体,勒得他喘不过气。
穿在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负担和束缚,随着勒紧的触手摩擦着他敏.感的肌肤。
接踵而至的空虚让他发出急促地喘.息,起伏的胸膛也散发着热气,挂着汗,漾开了动情的颜色。
一只饥.渴.难.耐的凶兽在望秋的体内大肆咆哮,在黑漆漆的洞口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带着浓郁又渗人的欲.望。
望秋猛地睁开眼睛,胸膛随着呼吸剧烈的起伏,额头也挂着细密的汗。
周围的风将树叶吹的悉索作响,远处的帐篷也传来人为翻动的声音。
望秋在冷风中回过神。
他的身上没有黏.腻的触手,衣服也完整地穿在身上,每一颗扣子都严丝合缝。
他抬起手,轻抚过喉结下扣的严严实实的领口,悄无声息地松下一口气。
守夜的人围着帐篷巡视了一圈,听到不远处传来动静,立马从腰间拿出武器。
“是我。”
望秋从树下走了出来,在斑驳的月光下露出了一半冷峻的脸。
守夜的人立马放松警惕,问:“望队,是有什么发现吗。”
望秋平静地说:“没有,我出去看看,你们守在这里。”
“是。”
目送着望秋的背影离开,守夜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转身继续巡逻。
望秋循着水声看到了一条清澈的小溪,他抬手解开脖子上的纽扣,释放出滚动的喉结。
粘.稠的热意从泛红的肌肤上散发出来,将轻薄的衬衫紧紧地贴在宽肩窄腰的身体上。
他喘出几口气,那张向来冷峻的脸泛起了一丝迷离的潮.红。
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又来了。
巨大的空虚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刮过他的骨,抚摸过他的肉,再挠着他的心肺。
他抖着手一颗一颗地解开身上的纽扣,贴在身上的白衬衫在汗水的浸透下透出他紧实的肌肉。
风从敞开的领口灌了进去,可还是不够。
他看向前方缓缓流淌的小溪,踉跄着走了过去。
身上好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让他抓心挠肺的难受。
他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哗啦啦地踩着水,“扑通”一声张开双臂躺了下去。
浸进毛孔的凉意立马让他发出了一声夹杂着口申.吟的叹息。
清透的凉水浸透着他的皮肤,缓解了那种蔓延进体内的热意。
可随之而来的是反噬的更加厉害的空虚。
难耐,饥.渴,蛰伏在他身体里的凶兽两眼猩红地张开了血盆大口。
“唔……”
他张开嘴,脸颊潮.红地发出了喘.息。
黏.腻的触手好像又缠紧了他的身体,湿漉漉的从他的脖子向下滑动。
望秋抓着自己的领口,又抚过自己的胸膛,然后是腰腹……
他想要抓住那条滑.腻.腻的触手,却越动弹,难耐的感觉就越强烈。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只觉得极致的空虚快要把他吞没,他迫切的希望有人能帮帮他。
此时此刻,意识不清的望秋就像一头意乱情迷的困兽,哪里还有平时冷漠凌厉的模样。
浸了水的白衬衫湿漉漉地贴在他的身上,透出他轮廓清晰的胸膛与腰腹。
而他的手还在向下滑动,骨节分明的手指沾着水珠,抓着衣摆,难耐又不受控地抓紧了衣摆。
他皱着眉,呼吸粗重,皮肤泛红,看起来似乎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就在这时,透明的水流轻轻地擦过望秋的腰,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
湿湿凉凉的触感传来过电般的酥麻,让望秋不受控地发出了一声舒适的叹息。
接着那只潮湿的“手”滑过他紧实的腹部,延着他起伏的臀向下滑动……
“哗啦”一声,望秋猛地睁开双眼,从水里坐了起来。
他眼神锐利地看向身后的小溪,从上往下流淌的溪水平静地淌过石头,哗啦啦的没有任何异样。
周围寂静无声,风吹动了树叶,一切都极为平常,仿佛刚刚的“抚摸”只是一个错觉。
望秋低头看向自己凌乱的衣服,眼神晦暗不清。
随后他闭了闭眼睛,撑在水里的手青筋暴起。
片刻之后,他压抑着体内的躁动,神色平静地站了起来。
湿透的衣服贴在他肌肉紧实的身上,在清冷的月下透出他身体的轮廓。
他面无表情地走上岸,整理好衣服,再捡起地上的外套。
离开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小溪,缓缓流淌的溪流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随后神色不明地转身离开。
而就在望秋离开的那刻,岸上的草丛湿漉漉地坠下一滴水珠,似乎有个看不见的人正站在那里看着望秋。
一大早, 一行人继续向着密林深处前进。
走在前面的望秋晃了晃头,那双向来冷冽的眼眸泛着水色,有些许涣散和迷蒙。
他分不清是穿着湿衣服的缘故还是崩坏的精神力在作乱, 他整个人的意识都有些恍惚, 松懈的防线让压抑在体内深处的欲.望也开始蠢蠢欲动。
他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恢复清醒。
越往里走, 环境越阴冷潮湿, 明明是白天, 却浓荫蔽日透不进一丝阳光。
不知不觉中,除了放轻的脚步声, 大家都不再发出声音,连呼吸都压抑在胸腔里, 堵得人喘不过气。
落在后面的侦查队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总觉得后颈有些痒。
他随手抓了一下,抓到一片叶子,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他无声地松了口气。
可后颈的瘙痒还没有消失,甚至愈演愈烈。
直到一阵刺痛破开他的后颈, 他猛地一颤,强烈的心悸感让他僵硬地回过头。
一条巨大的毛虫爬在树上滴滴答答地流着涎水, 像花瓣一样的口器正伸出一条像血管一样的东西吸.吮着他后颈的血。
“嘭”的一声, 剧烈的枪响打破了虚假的平静。
一只又一只青绿色的毛虫从树上冒了出来, 它们有着肥嘟嘟又憨态可掬的外表,可那张能把人头吞进去的口器却充满冰冷的杀机。
“后勤队撤退!”
二队长立马发出一声呐喊,扛着东西的后勤队员撒腿就跑。
毛虫是群居动物,一条出现了,意味着后面还隐藏着更多。
果然, 青绿色的毛虫像下雨一样从树上坠落,光是看一眼就让人毛骨悚然。
除了后勤队的队员,侦查队也在快速撤退。
这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东西,他们不能给战斗队员拖后腿。
只是毛虫的攻击力实在太过可怕,即便在撤退的路上也充满阻碍。
二队长抬起手,绿色的藤蔓拔地而起,抽向那些有婴儿大的毛虫。
那些肥硕臃肿的身体立马被抽成两半,溅出青黄色的粘液,落在地上发出“滋——”的声响。
战斗开始。
各种异能看的人眼花缭乱。
其中一把比人的手臂还要长的长刀发出了凌厉的破空声。
每一刀下去,都宛若横扫千军般破开一条路。
而当粘液溅过来的时候,长刀又会变成一面薄如蝉翼的盾牌,在混乱的战斗场中强盛又从容。
要知道,即便人类拥有了超脱的力量,可至今仍旧难以和异能共存。
不仅极其消耗精神力,强大的力量也不完全受自己掌控。
没有人能做到像望秋这样千变万化又游刃有余。
他的冷静和凌厉也没有人能复刻。
毛虫这种变异生物越杀越多,那些细长的血管像针一样轻而易举地扎进人体,不到两三秒就能吸一管子血。
而那些从毛虫身体里炸开的粘液更可怕,一旦沾上就会无限扩大,不停的往身体里渗透,除非剜下那块肉。
在场已经有不少人受了重伤,坚持下去必定会丧命。
二队长一脸凝重地看向望秋,“望队……”
他不想让自己的队员死在这里。
“撤退。”望秋头也没回。
“是。”
二队长松下一口气,作了个手势立马让自己的队员先离开。
望秋瞥了眼自己的队员,淡声说:“三号,带四号离开。”
三号是个扎着辫子的姑娘,辫子又粗又长,像一条鞭子。
行动矫健的姑娘看了眼被腐蚀掉一块肉的小胖子,立马抓着对方的领口甩了出去。
“你们也撤退。”
副队毫不犹豫地点头,转身带着二号离开。
所有人都开始撤离,最后离开的二队长在撤退的时候回头看了望秋一眼。
在惊悚的毛虫雨中,望秋一个人站在那里,高挑挺拔的背影随着距离越来越渺小,却又有种巍然不动的庞大。
这是常态。
无论在什么时刻,只要有危险,望秋就是独自留下的那一个。
毕竟,望秋可是特务局培养出来的“人形兵器”,众人眼中无所不能的“神”啊。
二队长眼睫微垂地收回视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片沼泽地。
众人又撤回到之前驻扎的地方。
等望秋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重伤的人躺了一地。
“疼!好疼!”
歪躺在地上的人冷汗直冒地发出一声声痛呼,侦查队长脸一沉,厉声说:“我不是说了要把他的肉割下来吗!”
那名队员的腿已经成焦黑色,而腐蚀的范围还在持续扩大,要是不把这块肉剜下来,腐蚀的毒液就会侵蚀掉对方整条腿。
旁边的队员脸色苍白,拿着刀下不了手。
无论是谁都做不到毫无心理负担地剜下别人一块肉。
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还是一个在痛苦中哀嚎的人。
就在这挣扎犹豫的间隙,一把长刀干脆利落地砍了下去,整整一大块肉被削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森森白骨。
好些人脸色一白,胃部不受控制的翻涌,转头看到神色冷漠的望秋,心里更是一颤,一种带着畏惧的寒意从心里升了起来。
看到还愣在原地的后勤队,望秋冷声道:“给他上药。”
“是。”
后勤队员咽了咽口水,手忙脚乱又神情恍惚的为伤员处理伤口。
就在这时,一个白着脸的年轻人跑了过来,神色惊惶地说:“队长,小杨他……”
后勤队长是个看着很健壮的男人,看到自己队员面无血色的脸,他一句话都没说,推开人就大步走了过去。
莫名的气氛让其他人也神色紧张起来。
只见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脸色灰白地躺在地上,从后颈溢出来的血色只有浅浅一滩。
他的血被吸干了。
在场的人都心里一寒,脸上同样失了颜色。
侦查队长是个精瘦高挑的女人,一本正经又严肃认真。
看到这个情况,她皱紧了眉,转头看向望秋。
“把尸体处理干净,原地休整一个小时后继续出发,天黑前必须抵达深潭谷。”
望秋身高腿长地站在那里,神情冷漠,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具年轻的尸体。
而从他嘴里说出的毫无波动的话仿佛那不是一个生命,只是一片落叶,一粒尘埃那样无足轻重。
他是那么冷漠,又那么无情。
现场一片寂静。
连身受重伤的人都停止了口申.吟,他们看着望秋,又好像没有看望秋。
那些明亮的带着崇拜和尊敬的眼神在这一刻带着畏惧和茫然,还有一丝不敢置信。
好半晌之后,队里才有人出来把尸体拖走了。
二队长神色平静地看着那张失去生机的脸,想起昨天对方把军用干粮送到望秋身边时的样子,又想到对方在自己身边笑眯眯地说“望队真有气势”、“终于能和望队一起出任务了”时眼神明亮的样子。
现在看到对方这幅失去生机的模样,二队长不知道自己心里该有什么想法,他转头看向了望秋。
望秋那张冷峻的脸如往常一样没有任何表情,那双堪比深潭的眼睛更是坚硬冷漠的像一块永远也不会融化的冰。
这就是望秋。
一个被特务局培养出来的“兵器”,怎么能去要求对方有人的感情。
二队长转身离开,队内有人问了一句:“陈队,你要去哪。”
“去抽根烟。”
后勤队长看了眼二队长的背影,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开始照料剩下的伤员。
侦查队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沉默的离开了。
走的时候她带走了自己的队员。
而一队的队员都在休息或者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连头也没抬。
不大的空地只剩下望秋还站在那里。
有鲜红的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不知道流了多久,指缝有些血都凝固了。
可能是战斗时不小心受的伤,又或者是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其他的变异生物,总之望秋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全是血。
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一样,独自走向角落,坐在树下开始闭目养神。
现场很安静,而谁也没有看到望秋脸上的苍白。
一个小时后,众人都带着十足的警惕心走向沼泽地。
可以看得出来那片沼泽地应该是那些毛虫的地盘。
想到上次惊扰了那些毛虫,这次可能会受到更猛烈的袭击,众人都有些心惊胆战。
却不想到达沼泽地后看到的却是一副堪称炼狱的场景。
数不清的毛虫尸体挂在树上或是陷在沼泽地里,还有四溅的粘液将周遭的树腐蚀了大半,现在还在发出“滋滋”的声响。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毛虫全都被斩成了两半,肥嘟嘟的身体从中间劈开,挂着黏糊糊的脏器。
众人都僵在原地,强忍着内心的惊惧和胃部的翻涌没有动弹。
他们都忘了,望秋的战斗方式从来不婉转,而是直接、残酷、又最冰冷无情。
一把弯刀带着破空声飞过,数十棵粗大的树立即横倒在泥泞潮湿的沼泽上。
望秋一点也不废话,率先迈开长腿走了过去,其他人在回过神后也纷纷跟上。
他们确实需要在一个小时内快速离开这里,因为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新的变异生物占领这片沼泽地,并且不用一个晚上,这些毛虫尸体就会被蚕食干净。
变异生物就是如此残暴又血腥的东西。
众人怀着震撼的心情一声不吭地跟在望秋身后,对着望秋高大挺拔的背影小心翼翼又充满畏惧。
过了沼泽地就彻底进入了深潭谷的地盘。
再延着茂密的树林往前走上几公里的路就能看到那片深绿色的湖泊。
从地图上看,深潭谷的面积实在不值一提,但真正走进去后却会有一种自己如此渺小的压迫感。
高耸的树木太过扭曲茂密,层层叠叠的几乎遮住了整片天,只有微弱的光透过树缝照在地上。
“望队,目前温度还在持续下降,我们要继续前进吗。”
侦查队长看向望秋,等待望秋下达指令。
现在已经到了晚上,深潭谷开始降温,且温度下降的非常快速和极致,连张嘴说话都能看到明显的白雾。
更不用说队里有不少人都受了伤,早就撑不住了。
只是侦查队长听从望秋的命令,只要望秋不说停,那就继续前进。
望秋站在原地向后看了一眼,大家都三三两两的搀扶在一起,脸上白的没有血色,歪垂着头,带着肉眼可见的虚弱。
他没有说话,气氛在寂静中也有种莫名的压抑。
好半晌之后,他才神情淡漠地开口。
“原地休整。”
这句话一落,立马扑通两声有人倒在了地上。
后勤队长无声地松了口气,一边扛一个,招呼大家赶紧扎帐篷和处理伤口。
侦查队长自发的带着人侦查四周,二队长也开始安排人巡逻和警戒。
而作为战斗主力军的一队则拥有原地休息的权力。
只是一队的队员都各自分开在角落里擦拭自己的武器,看起来沉默又孤僻。
他们身上都有种和望秋相似又不相似的独。
这大概是一队的特性。
没有名字,找不到独一无二的意义,唯一的价值就是用生命荡平前面充满荆棘的路,成为临域分局的后山里一块平平无奇的碑。
大家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独自站在阴影里的望秋抓着领口,眼神有几分涣散地喘了一口气。
夜色深沉,所有人都在疲惫中陷入了昏睡,连守夜的人也垂着头失去了意识。
朦朦胧胧的黑夜,四周静的没有一点声音,万事万物都陷入了一种与世隔绝的寂静当中。
突然,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不知道什么时候透进了丝丝缕缕的月光,穿过头顶茂密的树缝像波纹洒在翠绿的草地上。
幽深的树丛也一点一点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芒,那是一双双淡蓝色的眼睛,随着薄如蝉翼的翅膀像漂浮的水母在半空飘飘荡荡。
原本冰冷死寂的树林变成了清冷的幽蓝色,轻轻的风拨动了半膝高的绿草,只在夜间绽放的花竞相开放,远处被树丛遮挡的绿潭在月光下散发着青绿色的光。
在幽静中,沉寂的深潭谷悄然苏醒,有种梦幻般的美丽。
靠坐在树下的望秋微微加重了呼吸。
一滴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角滑落,延着他清晰的轮廓滑到他的下巴。
他脊背笔挺地靠着树干,眉头微蹙的脸却像是陷进了一场出不来的幻梦里。
梦里有粘稠的黑雾缠着他的身体,还有一头看不清样子的凶兽,在用那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看着他。
望秋闭着眼睛,发出一声又一声夹杂着热气的喘.息。
那滴汗顺着他的下巴滑向他的喉结,微微浸透了他扣的严丝合缝的领口,浸透了他穿在里面的衬衫。
而那滴汗好像突然有了自主意识,慢条斯理地滑进了他的领口,抚摸着他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又延着轻薄又富有弹性的胸肌滑向他在颤.栗中微微绷紧的腹部。
望秋的呼吸越加急促,那双放在腿上的手也用力收紧。
他原本像是一块冰冷凌厉的盾牌端正地坐在树下,束腰贴身的作战军服严严实实地包裹着这具挺拔成熟的身体,每一颗扣子都极为严谨。
但冷峻严谨的他现在却热汗淋漓,在整齐得体的装束中,成熟的身体散发着热气,那张向来冷漠的脸也晕开了一层浅色的潮.红,连喘.息也变得浓郁。
那滴汗放肆地抚摸过望秋紧致光滑的肌肉,在衬衫上晕开一团深色,透过望秋的衣服在潮湿的空气中凝结成一团白色的水雾。
朦胧清冷的月光下,淡白色的水雾逐渐凝成一个没有五官的人形,近距离地靠近了望秋。
只是明明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却能感觉到有一双诡谲的眼睛在好奇地打量望秋,还带着一丝审视和兴味。
这是一个看不清样子的怪物。
更是一个深居在密林之中的怪物。
而现在它对这个人类产生了兴趣。
这个人类拥有一具结实又漂亮的身体,精神力却崩坏的像一面破碎的镜子。
除此之外,这个人类的身上还散发着一种极其压抑混乱的气息,无穷无尽的空虚散发着一种渴望被解救被填满的欲.望。
躺进溪水里的呻.吟,就是一种渴望被满足的信号。
它鲜少踏足人类的领地,被追踪了长达半年的时间,人类在它眼里是狡猾的、贪婪的、同时也很虚伪的生物。
它掏出了人类的心脏,想要看看那颗心是否表里如一,很遗憾,心脏是红的,让它有种没有达到预期的失望。
这个人类和它看过的那些人类不一样,苍白、顽强、破碎的形状又有种恰到好处的美感。
它对这个人类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探索欲。
长长的水痕从望秋的脖子滑向脸颊,似是有一条湿漉漉的舌头舔了上去。
望秋猛地睁开双眼,有一瞬间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他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
天亮了,温度有些许的回升,微弱的光穿过树叶变成一道道金色光芒照在了望秋的脸上。
望秋身上的衣服全是细密的水雾,连地面都湿漉漉的像降了一场雨。
他抬起手,眉头微蹙地抚上自己的脖子,入手是一片粘稠的湿意。
“怎么,天亮了。”
“昨天守夜的人呢!”
二队长一个个的把人踢醒,看到守夜的人一脸茫然的样子,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我……我睡着了?”守夜的人脸色苍白地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只是检查过后发现不仅没有人员伤亡,连东西都一件没少,就好像他们真的只是平安无事地睡了一觉。
可这没有让人感到放松,反而在未知中升起了更加浓郁的不安。
望秋看向后勤队长,冷声说:“对人员展开污染源检测。”
“是。”
也有变异生物是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例如一些漂浮在空气中的微生物就会通过伤口或是呼吸寄生在人的体内。
在剔除了T39号是变异植物或变异动物的可能性之后,朝阳实验室就给出了T39号可能是寄生型变异微生物的猜测。
不过这只是猜测,并没有证据证实。
望秋又看向侦查队长,没什么表情地开口:“对方圆三公里进行变异生物的探查。”
“是。”
大多数变异生物都具有非常强的领地意识。
像之前的沼泽地就是毛虫的地盘,在毛虫死亡之后,那里并不会变得更安全,反而会有其他更强的变异生物将那个地方占领。
同理,这里很有可能也是某种变异生物的寄居地。
所有人的身上都湿了,细密的水珠覆盖在头发上,像是漂浮的蒲公英。
众人都脱去外套,少数人更是干脆利落地赤着上身,又被后勤队长一脚踢在了屁股上。
还不确定周围是否有变异微生物,脱衣服的行为就是在找死。
望秋也敞开了领口,却只是露出了修长的脖颈,衣服仍旧整齐地穿在身上。
经过检测,所有人的身体都没有被寄生,连侦查队也疑惑于附近没有发现任何危险的变异生物。
望秋眸色深沉地说:“其他人留在这里,一队成员跟我去中心的绿湖。”
一队成员没有任何异议,二队长却突然站出来说:“我去吧。”
望秋回头看了二队长一眼,二队长平静的和望秋对视,脸上没有什么变化。
虽然侦查队承担了探路的任务,但像这种真正有风险的任务还是一队在做。
二队成员有些紧张地看着二队长,不明白自家队长为什么要出这个风头。
“不用。”望秋收回视线,头也不回的离开。
二队长站在原地,抿着唇,一直目送着望秋离开的背影。
有队员走到他身边说:“队长,你去干什么啊,我们本来就是来凑数的,哪轮得到我们去当先锋军。”
二队长转头看向对方,没有说话,一直把对方看的神色紧张起来,才开口说:“你觉得我们是凑数的?”
“不……不是吗。”
二队长很久都没有说话,良久,才收回视线说:“就是因为这样,才不能继续放任下去。”
这句话轻的更像是他在对自己说。
来到那片绿色的湖泊,一队成员都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
湖的岸边全是银白色的细沙,像掉落的星辰那样明亮细腻,而更令人震撼的是所有被树木遮挡的阳光在这里就像打开了一个巨大的天窗,整个湖的上方都是蔚蓝的天空与耀阳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