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拐了白月光师尊by辞寒
辞寒  发于:2025年09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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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的变迁,天道的崩坏,早已让许多古籍中的秘境成了绝地。
风溯雪站在干涸的湖心,抱着昭明剑,久久不语。苍白的面容在凄冷的月光下,像一尊即将碎裂的瓷偶。
希望再一次,在他面前冰冷地碎裂。
或许是被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磨尽了最后一丝侥幸,或许是长途跋涉耗干了他最后的心力。一种巨大的、冰冷的疲惫感,如同这干涸的湖床,蔓延到他四肢百骸,乃至灵魂深处。
他缓缓跪倒在冰冷的湖底岩石上。
低下头,额头抵着冰冷粗糙的石头。
肩膀开始无法抑制地、细微地颤抖起来。
没有声音。只有压抑到极致的,绝望的静默。
过了许久,他忽然抬起头,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猛地咬破自己的指尖,以血为媒,在龟裂的湖床上飞快地绘制着一个复杂而古老的献祭阵法,同时,那枚玉被置于阵法中心。
他盘膝坐在阵眼,双手掐诀,连同着心头精血,化作最纯粹的生命力,疯狂地注入脚下的阵法。
阵法一点点亮起微弱的光,玉已经碎裂,他在强行推演,以自身为祭品,强行窥探那虚无缥缈的一线可能,哪怕只能换来一刹那的感应!
代价是惨重的。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气息急剧衰弱,黑发从发根开始,悄然染上霜白。
生命力在飞速流逝。
然而,阵法中央,什么都没有。
没有残魂的感应,没有奇迹的发生。
那枚玉终于承受不住,彻底爆裂开来,化为齑粉。
阵法光芒骤然熄灭。
风溯雪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冰冷的岩石上。视野模糊,意识涣散。
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瞬,他仿佛看到干涸的湖床之上,清冷的月光中,隐约凝聚出了一个极其虚幻的,透明的人影轮廓。
穿着玄衣,身姿挺拔,微微侧头,似乎对他极淡地笑了一下。
像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师…尊…”他伸出手,徒劳地抓向那片虚无。
指尖触到的,只有冰冷空寂的月光。
幻影消散。
他彻底失去了意识,躺在干涸的湖心,像一具被遗弃的残破人偶。
白发沾着血迹,散落在灰白的岩石上,刺目惊心。

他以为自己会死在那片干涸的镜湖之底。
意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冰冷中沉浮,仿佛要坠入永恒的安眠。
那样似乎…也不错。
至少,不必再痛了。
然而,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古老的清凉气息,自他心口处弥漫开来,是那枚一直贴身佩戴的,由碎玉重塑的凤凰剑穗,也是师尊送他的生辰礼。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一片冰冷的晨雾中缓缓苏醒。
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自己垂落眼前的一缕白发。
他怔了片刻,艰难地坐起身,神魂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仿佛下一秒就会再次碎裂。但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平静,却笼罩了他。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些被岩石磨破的、已经结痂的伤痕,看着周围彻底失效的阵法残迹和玉石粉末。
希望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以更惨烈的方式熄灭。
他终于明白了。
寻常的寻觅,寻常的秘法,甚至以自身为祭品的豪赌……在如今这天道崩殂、法则混乱的大势面前,都是徒劳。
如同螳臂当车,可笑又可悲。
盛昭,或许早已散入天地法则的洪流,或许被卷入某个不为人知的时空缝隙,或许…以另一种更微小的形式存在着。
想要找到他,汇聚他,无异于大海捞针,逆天而行。
需要更大的“势”。
需要更根本的“力”。
或许…以天地为棋盘,与这该死的天命,对弈一局,或有机会。
他挣扎着站起身,抱着依旧沉寂的昭明剑,一步一步,艰难地爬上附近最高的一座山巅。
东方既白,晨曦撕裂黑暗,将云海染上金边。
狂风呼啸,吹动他染血的白发和破碎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极目远眺,望着这片广袤而伤痕累累的天地,望着那看似恢复平静、实则内里依旧布满裂痕的天穹。
然后,他缓缓举起手中的昭明剑,剑指苍天。
以一种近乎诅咒的虔诚,向这片天地,也向冥冥中可能存在的任何意志,立下誓言:
“天道为证,山河共聆。”
“吾,风溯雪,愿舍此残躯,奉此残魂,承天机之重,掌因果之序。”
“只为此间正道,不为万世浮名。”
“只求——”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撼动人心的坚定:
“穷碧落,尽黄泉,换一人……重归!”
话音落下的刹那,冥冥之中,仿佛有无形的法则被引动,有个虚弱的声音回应了他的请求。
一道细微却清晰的星光,竟穿透了白昼的天幕,骤然落下,笼罩在他身上!
无数文字由天际落下,进入他的脑海之中,化作一本古老而浩大的青铜古书。
远方,某个不为人知的隐秘云中殿宇——“天机阁”最高处的命魂灯阵中,一盏早已熄灭多年的灯盏,重新燃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青色火苗。
同时,一道冰冷的,无形的谕令,通过天机阁古老的传递方式,映入此刻所有阁中长老的识海:
【即日起,天机阁由吾执掌。】
【吾名,见月】
再也见不到的月。
从此,世间少了一个寻魂的旅人,多了一位神秘莫测,执掌天机,代天道行走人间的阁主见月。
几乎就在他立下宏愿、接引天机之力的同一时刻。
在遥远的中州与沧澜州交界地带,一个偏僻宁静的小村庄里,一声清亮而充满生命力的婴儿啼哭,骤然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一户普通的农户家中,一个新生命诞生了。
无人察觉,在那婴儿哇哇啼哭,周身灵气微涌的刹那,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感知的带着淡淡霜寒气息的波动,自婴儿心口一闪而逝,旋即隐没。
仿佛一粒深埋的种子,悄然落入了轮回的土壤。
山巅之上,刚刚承受完天机之力灌体,脸色苍白如鬼的见月似有所感,猛地转头,望向那个遥远的方向。
指尖掐动快得只剩残影,却因神魂剧痛和天机反噬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推算被强行中断。
他只隐约捕捉到一丝极其模糊的,仿佛错觉的熟悉波动。
他捂着剧痛的心口,望着那个方向,久久站立。
白发在晨风中飞舞,眼神深邃如同古井,里面有剧烈的波澜掀起,又最终被强行压下,归于一片沉寂的、冰冷的决然。
找到了方向。
哪怕只是一个渺茫的可能。
剩下的,便是用尽一切手段,去验证,去等待,去布局。
长夜未尽,孤月已悬。
而这场跨越生死、逆天而行的漫长等待与博弈,才刚刚开始。
指尖落下,一缕白色自他的眉心飘出,没有犹豫,他松了手,那一缕白色坠入无边的空间裂隙之中,向很远很远的的地方飘去。
那是他剥离的主魂,带着对盛昭所有的情谊。
天机阁与风氏一样,都是天道的传话人,阁主和家主,就是天道的代行人了。
他现在既是唯一的代行人,也是大劫之下,最接近真正的天道的人。
他不需要情感,也不能有情感了。
见月会背负所有前行,孤星命格,刑克六亲,此后轮回不得好死的代价,就由见月来承担吧。
至于风溯雪,要干干净净的去和盛昭重逢,哪怕这需要跨过很长很长的时间长河。
只是,抱歉,你们的下一世,我无法插手。
风依旧在吹,见月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光阴,看到了下一世二人的悲剧,也看到了未来在某一世的重逢。
他的衣袂被无形的气流吹得猎猎作响,缓缓抬手,无数星光散开化作一座巨大的秘境,余下的,尽数凝聚成一人。
肆意的,潇洒的,苦恼的,搞怪的,温和的,是那个熟悉的人。
情感一点点剥离,见月像一座不会言语的石像,慢慢的,安静的,走进秘境之中。
秘境外,“千机百炼”四个字,被篆刻其上。

第125章 梦终醒
此后便是风溯雪看到的第二世,天机阁避世,盛昭沦为各方逐利的玩物,风溯雪只剩一缕残魂留在此世,早早夭折……
直到,那本青铜古书在现世回到风教授手中,一梦一生,魂归故土。
于是一切归零重启,盛昭因风溯雪到来的时空波动而重生,于风氏灭族之夜,救下风溯雪。
至此,二人终于,逃出生天。
混沌的光影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沉沦的意识自无边无际的记忆碎片中挣扎着上浮,最终被一片温和的包裹所取代。
盛昭率先睁开了眼。
池水是恰到好处的温润,如同最上等的暖玉,滋养着四肢百骸,修复着每一寸曾经破损的经脉与干涸的丹田。体内那丝盘桓不去的阴冷也早已消失无踪,灵力奔涌间圆融无碍,甚至比受伤前更为精纯凝练,隐隐触摸到了更高境界的门槛。
但他第一时间并未查看自身,而是侧头看向身侧。
风溯雪依旧闭着眼,浓长的睫毛在氤氲的七彩霞光中投下安静的阴影,脸色是久未见天光的白皙,却不再有之前的苍白病态。周身气息平稳悠长,那些因妖化反噬而躁动不安的灵力,此刻温顺地沉淀在经脉之中,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与稳固。
最显著的变化,是那对雪白的狐耳和蓬松的狐尾,已然消失不见。他恢复了纯粹的人族形态,安静地浸在池水中,像一尊被精心雕琢后又温柔修复的白玉像。
他已然知道了这妖化的来源,正是在寻找自己时走遍五域,在西域沙漠中救下的一只九尾狐所留。于风溯雪本身修行无碍。
盛昭的目光细细描摹过风溯雪的眉眼、鼻梁、唇瓣,确认着每一处完好,每一处生机勃勃。
前世记忆的洪流与今世数年的相伴担忧在这一刻轰然交汇,激起心底滔天的巨浪。那场惨烈的献祭,那片冰冷的死寂,那个抱着衣袍在风雪中茕茕孑立的孤影……画面清晰得如同昨日,带着刻骨的寒意与心痛,瞬间攫住了他的呼吸。
他几乎是失控地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轻轻抚上风溯雪温热的脸颊。
真实的触感,温热的体温,平稳的呼吸……这一切都在无声地宣告着:他回来了。他们都回来了。
指尖下的肌肤微微动了一下。
风溯雪的长睫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初时,那双漂亮的眼眸里还带着刚从深沉梦境中挣脱的迷茫与氤氲水汽,如同蒙着薄雾的湖面。但很快,迷雾散尽,露出了底下沉淀下的、历经沧桑后的沉静与清明。
前世今生,数百年的光阴与悲欢,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彼此交融,再无隔阂。
他眨了眨眼,适应着光线,目光聚焦在近在咫尺的、盛昭那张写满未及收敛的惊痛与失而复得的紧张的脸上。
四目相对。
空气中有瞬间的凝滞。没有惊呼,没有疑问,只有一种穿透了时光与生死的、沉静的瞭然。
风溯雪极轻地弯了一下唇角,露出一个疲惫却无比真实的、带着点恍惚的笑意,声音因久未开口而有些低哑:“师尊……这次……好像睡了好久……”
盛昭没有回答。他只是猛地收紧了手臂,将人死死地、用力地箍进怀里。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风溯雪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他的真实存在,才能驱散那萦绕不散的、失去他的冰冷恐惧。
风溯雪被他勒得微微蹙眉,却没有任何挣扎,反而顺从地放松了身体,将下巴搁在盛昭的肩窝,手臂也缓缓抬起,回抱住盛昭紧绷的脊背。
指尖触及到的,是温热坚实的肌肉和微微急促的心跳。
池水温柔地荡漾着,七彩霞光流转,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一片朦胧而静谧的光晕之中。
“嗯。”良久,盛昭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极其沙哑的单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沉重喘息,“是够久的。”
久到,足以历经一场生死,看尽一场轮回。
同心契也在二人记起一切时重新出现,在两人神魂深处发出细微而清晰的共鸣,不再是从前那般霸道强烈的羁绊,而是化作了一种更温润、更绵长的默契与感知。
无需言语,彼此的心绪、后怕、庆幸、以及那深埋的、不曾更改的情意,都已了然于心。
相拥的力度渐渐缓和,但盛昭依旧没有松开手,只是将怀抱调整成一个更舒适、却依旧不容逃离的姿势。
他的手掌贴在风溯雪的后心,温和精纯的灵力缓缓渡入,如同最细致的工匠,最后一次检查确认他神魂与道基的每一处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的隐患。
风溯雪安静地靠在他怀里,任由那带着熟悉气息的灵力在自己体内游走。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受。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充盈,神魂剔透清明。
而更奇妙的,是那重新连接起来的同心契。它像一根无形却坚韧无比的丝线,将两人的神魂温柔地系在一起。他能模糊地感知到盛昭心底那翻腾未息的后怕与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那深藏的、几乎将他溺毙的浓重爱意。
同样,他也能感觉到,自己那份历经两世不曾动摇的依赖、眷恋与深爱,也毫无保留地传递了过去。
没有言语,却胜似千言万语。
“没事了。”盛昭终于彻底放下心,抵着他的额,低声说道,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都好了。”
风溯雪轻轻“嗯”了一声,抬起头,看着他:“师尊也是。”他伸出手,指尖拂过盛昭的眉心,“都好了。”
两人相视一笑,笑容里都带着历经浩劫后的疲惫与释然。
又静静地在池水中浸泡了片刻,彻底适应了融合的记忆与重塑的身体,才起身离开洗灵池。
池畔早已备好了干净柔软的衣物。风溯雪拿起那件熟悉的、属于盛昭的玄色外袍递过去,自己则拿起另一套月白色的常服。动作自然流畅,仿佛中间那三年的昏迷与数百年的隔世,都只是一场短暂的梦。
穿衣时,风溯雪注意到盛昭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光洁的头顶和身后,眼神有些复杂,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有点微妙的遗憾。
他系衣带的手指顿了顿,忽然侧过头,看向盛昭,头顶空气微微波动,一双毛茸茸、雪白的狐耳“噗”地一下冒了出来,灵活地抖动了一下。紧接着,一条蓬松柔软的狐尾也自他身后探出,轻轻晃了晃。
“哦,忘了,”他语气带着点故作自然的无辜,眼底却藏着狡黠的光,“这个……好像收放更自如了。”
妖化反噬已除,这半妖特征倒成了可控的装饰。
盛昭明显愣了一下,看着那对熟悉又陌生的狐耳和狐尾,眼神瞬间深了几分。
他上前一步,伸手,极其自然地揉了揉那看起来就手感极佳的毛绒耳朵,指腹擦过敏感的耳根。
风溯雪身体微微一颤,耳尖瞬间染上薄红,下意识地想躲,却被盛昭提前预判般揽住了腰。
“还挺顺手。”盛昭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满意的喟叹,眼底那点遗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某种熟悉的、带着占有欲的愉悦光芒。
风溯雪:“……”他就知道!
还他高冷正经的师尊!

第126章 沧澜变
走出禁地,外界的光线略微刺眼,空气清新,带着药草特有的清苦香气。柳家的悬空药田似乎修复得更好,灵光氤氲,弟子往来井然有序,一片平和景象。
早已收到消息的柳闻筝,正斜倚在禁地外廊柱下等着他们。
依旧是一身骚包的紫衣,银蝶暗纹在阳光下流转,只是那紫袍的样式更显沉稳庄重。
他手里把玩着一枚银针,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却不再是当年的跳脱不羁,而是沉淀下了一种通透与豁达,周身气息圆融自然,竟已是元婴中期,走的还是逍遥道。
看到相携而出的两人,尤其是风溯雪恢复如常,甚至气息更显清透的模样,柳闻筝眼中掠过一丝如释重负的欣慰。他上下打量了盛昭一番,挑眉:“哟,剑尊这是……因祸得福了?瞧着气色比进去前还像个人了。”
语气依旧是那副欠揍的调调,却少了尖锐,多了几分熟稔的调侃。
盛昭扫了他一眼,没接话,只淡淡颔首:“柳家主。”
风溯雪则笑着拱手:“柳少主,这几年,有劳了。”他还是习惯的叫他少主。
“少来这套,”柳闻筝摆摆手,走上前,很是自然地伸手想去捏风溯雪的脸蛋,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全好了,结果手还没碰到,就被盛昭不着痕迹地格开。
柳闻筝的手顿在半空,也不尴尬,反而嗤笑一声,收回手抱臂:“啧,小气劲儿。白瞎我这三年天天给你们禁地外头送灵石灵药,喂狗了是吧?”
话虽如此,他眼底的笑意却真切了几分。亲自引着二人往主厅走去。
沿途遇到柳家弟子,皆恭敬行礼,口称“家主”,看向柳闻筝的眼神带着发自内心的敬服。
柳闻筝处理起沿途遇到的几件琐事,条理清晰,决断干脆,却又带着一种不拘小节的洒脱,与当年那个玩世不恭、用刻薄掩饰内心的金贵少爷判若两人。
书房里,灵茶氤氲着热气,柳闻筝懒散地靠在主位上,听风溯雪简单说了洗灵池内的情况当然氏略去前世记忆的部分,只道是化解了隐患。
“解决了就好,”柳闻筝吹了吹茶叶沫子,语气轻松,“省得某人整天冷着张脸,活像谁欠他几座灵石矿似的,看得人心烦。”他指的是盛昭之前的低气压。
盛昭懒得理他,只问:“这三年外界有何变故?”
柳闻筝神色稍正:“青冥州还算安稳,魔气彻底涤净了,地脉也在慢慢恢复。就是……”
他顿了顿,瞥了风溯雪一眼,“你们风家……前些年似乎有些动静,具体不详,风家嫡系就剩你一人,也不知是什么事,天机阁封锁了消息。”他如今消息灵通,显然知道些皮毛。
风溯雪端着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点了点头,没多问。盛昭的手在桌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
柳闻筝将这小动作收入眼底,紫眸微闪,岔开话题,带着几分戏谑看向盛昭:“说起来,剑尊大人,您欠我的那个人情,打算怎么还?当初可是说好的,让小狐狸给我试新药……”
风溯雪闻言,下意识地往盛昭身边缩了缩。
盛昭面无表情地抬眼:“你确定现在还要他试?”
柳闻筝对上盛昭那平静无波却暗含威胁的眼神,又看了看风溯雪如今深不可测,灵力圆融的气息,摸了摸鼻子,悻悻道:“……算了,怕了你了。现在这小狐狸估计百毒不侵,试了也白试,亏本买卖不做也罢。”
他说得轻松,但三人都明白,这玩笑之下,是真正的放下与豁达。
当年的恩与怨,早已在时光中沉淀,化为了无需言说的羁绊。
辞别柳闻筝,二人并未立刻离开青冥州。
盛昭知风溯雪虽表面平静,但得知家族消息后心绪必有波动,便提议在城中稍作停留,看似闲逛,实则是无声的陪伴。
青冥州主城比三年前更为繁华热闹,魔劫的阴影已然褪去,街头修士往来,面容平和。他们寻了一处临窗的茶楼坐下,听着周围修士的闲聊。
起初多是谈论青冥州各地恢复情况,或是柳家主手段了得,或是哪处又发现了新的灵矿。气氛轻松祥和。
直到邻桌几个穿着其他州服饰、风尘仆仆的修士的谈话声,不经意地飘了过来。
“……听说了吗?沧澜州出大事了!”
“何事?莫非又有秘境出世?”
“出个屁的世!是出丧了!”一个声音压低,却难掩惊悸,“沧澜州剑道世家的谢家,你们知道吧?就是那个号称’裁妄一剑守一方‘,剑道正统的千年世家!”
“知道啊,怎么了?”
“没了!一夜之间,满门上下,连同旁支附属,几乎被屠戮殆尽!听说现场那叫一个惨,剑气魔气混杂,吓人得很!”
“什么?!谁干的?竟敢动谢家?”
“不知道!邪门得很!只听说谢家那位年轻的家主谢归忱,侥幸活了下来,唉,也是惨,一夕之间家破人亡……”
“谢归忱?是那个太虚门出来的首席?脾气顶好的那个?”
“就是他!如今怕是……唉。不过听说他身边有位姓温的夫人,一直不离不弃地陪着,也是不易……”
“温夫人?没听说谢家主娶亲啊……”
“谁知道呢,可能是患难见真情吧。如今沧澜州乱成一锅粥,各家自危,都说是天魔卷土重来,但又不像……”
谈话声断断续续,却如同惊雷,一字字炸响在风溯雪耳边。
谢家…满门被灭…
他的脸色瞬间褪去血色,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颤抖,指尖发白。
谢归忱,他那个性子最为温和沉稳的师弟,怎么会……
盛昭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伸手,覆上风溯雪冰冷颤抖的手,温暖的灵力缓缓渡入,稳住了他激荡的心神。同时,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邻桌那几个还在唏嘘感慨的修士。
那几人顿觉一股无形的寒意掠过,仿佛被什么极其可怕的存在盯上,瞬间噤声,面面相觑,不敢再多言,匆匆结账离去。
茶楼依旧喧闹,但这一角却陷入了死寂。
风溯雪抬起头,看向盛昭,眼中是未散的震惊与担忧:“师尊,谢师兄他……”
“听到了。”盛昭的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此事蹊跷,绝非寻常天魔所为。”现场残留剑气,且是针对剑道世家,让他本能地联想到某些更深层的东西。
风溯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刚从前世记忆中醒来,遇事先算一下的习惯还没改掉,天衍术本能地开始运转,推演着蛛丝马迹,却只觉得天机混沌,仿佛被一层厚厚的迷雾笼罩,只能隐约感知到一片血色。
“师尊,我们得去沧澜州。”风溯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但眼神已然坚定。
盛昭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握紧了他的手。

决定已下,二人不再耽搁,返回柳家与柳闻筝辞行。
柳闻筝对于他们如此快就要离开并不意外,听了沧澜州之事后,紫眸中闪过一丝凝重。
“沧澜州如今是是非之地,水浑得很。”他抛玩着手中的客卿令牌,语气少了调侃,多了几分郑重,“谢家树大根深,竟落得如此下场,背后牵扯定然极大。你们此去,务必谨慎。”
他将令牌抛给风溯雪:“拿着。柳家在各州还有些产业和眼线,凭此令牌可调动部分资源,或许能帮上点忙。遇到麻烦,也可通过秘法联系我。”
他又看向盛昭,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剑尊大人,人情不用还了,护好你家小狐狸就成。别再搞得那么狼狈,我看着都累。”
话语依旧不中听,但其中的关切与支持却显而易见。
历经磨难,这位玩世不恭的假少爷,真正成长为了一个可靠的朋友与盟友。
盛昭接过话,难得认真地看了他一眼:“保重。”
风溯雪心中暖流涌过,收起令牌,深深一揖:“少主,多谢。”
柳闻筝摆摆手,转过身去,看着云海翻腾的自家药田,声音恢复了几分懒洋洋的调调:“快走吧走吧,别在这儿碍眼。记得啊,打不过就跑,不丢人。”
二人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走出几步,风溯雪忽然回头,看着柳闻筝立于山门前的紫色背影。
夕阳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边,逍遥道的气息让他仿佛欲乘风归去,却又稳稳地扎根于此,守护着一方净土。
那一刻,风溯雪忽然明白,有些人,有些伤痛,终会在时光中被淬炼成另一种力量。
柳闻筝提供的云舟平稳地行驶在云海之上,将青冥州的翠色山河逐渐抛在身后。
船舱内,风溯雪临窗而立,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流云,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思。
沧澜惊变,师弟生死未卜,家族旧事重提……诸多事情压在心头,让他无法真正轻松。
一件带着体温的玄色外袍轻轻披在他肩上。
盛昭走到他身后,自身后将他揽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他的发顶,无声地传递着支撑与安慰。
“担心谢归忱?”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风溯雪轻轻靠进他怀里,点了点头:“谢师兄他…性子虽温和,却极重情义。家族遭此大难,他……”他无法想象谢归忱此刻的心情。
“温亭晚在他身边。”盛昭忽然道。
风溯雪一怔:“温师弟?他不是……”他记得那个师弟,大比后他身份暴露,叛出太虚门,自此行踪成谜。
“那几人提到’温夫人‘,”盛昭的声音没什么情绪,“不离不弃。若真是他,以他的心思手段,或许能护住谢归忱一时。”
风溯雪微微蹙眉,总觉得“温夫人”这个称呼透着古怪,但眼下也顾不得许多了。
“师尊,你觉得…会是谁做的?”他轻声问,后背紧贴着盛昭温暖的胸膛,能感受到其下沉稳的心跳。
盛昭沉默了片刻,看着窗外无垠的苍穹,眼神深邃冰冷:“现场有剑气,能一夜之间抹除谢家,非一人之力可为。”
“是祂吗?”风溯雪心头一跳,联想到风家的遭遇,一个模糊却令人不寒而栗的念头浮现。
盛昭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收紧了手臂:“到了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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