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拐了白月光师尊by辞寒
辞寒  发于:2025年09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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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柳家会查。”风溯雪想起盛昭的吩咐,沉声道。
“查?”
柳闻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讽刺的弧度,眼神却冰冷刺骨。
“我那好母亲,怕是查不出什么名堂!她满心满眼都是柳家的声誉,是那些道貌岸然的规矩!指望她?呵!”
他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和失望?
他烦躁地在丹房内踱了两步,紫袍带起一阵风,搅动着浑浊的空气。
最终,他停在风溯雪面前,那双狐狸眼紧紧盯着他,带着审视和一种奇异的压力:“小狐狸,你对这类阴邪秽物的气息感知,是不是比常人敏锐?”
风溯雪心头一跳,体内沉寂的青铜残页似乎因柳闻筝的直白点破而微微震动了一下。
他没有否认,只是谨慎地点了点头:“确实会感觉不适。”
“很好!”柳闻筝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的戾气被一种近乎冷酷的算计取代,“接下来几天,你跟我出去采药。”
风溯雪一愣。
“放心,不是让你去当诱饵。”
柳闻筝看穿了他的顾虑,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那东西刚吸干了一个巡逻弟子,短时间内需要消化这股庞大的生机,不会轻易再出手。我们只是……在它可能藏匿的,或者柳家那些犄角旮旯的阴暗地方,多转转。你的鼻子,比柳家那些蠢货的探查法阵管用多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蛊惑,“早点揪出这玩意儿,你也能早点摆脱这随时可能被妖力反噬弄死的鬼样子,不是么?”
风溯雪沉默了片刻。
他深知其中凶险,但柳闻筝的话不无道理。这潜藏的邪物是巨大的隐患,师尊虽然让他静观其变,但若能尽快解决,无疑是最好的。
而且,柳闻筝看似利用他,但某种程度上,也是在寻求解决之道。
“我明白。”风溯雪最终应道。
柳闻筝满意地哼了一声:“行了,去调息吧。今晚的药浴算是省了,那安魂引也压不住这恶心味儿。”
他嫌恶地挥了挥手,仿佛要驱散空气中残留的血腥与腐朽,转身走向丹炉旁,背影重新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阴郁。
夜色更深。
柳家主宅深处,一条被重重禁制覆盖、极少有人知晓的幽静小径尽头,隐藏着一扇毫不起眼的石门。
石门表面布满了玄奥的符文,散发着古老而沉凝的气息。
柳玄霜独自一人站在石门前。
她褪去了家主的雍容,月白的袍子在昏暗的甬道壁灯下显得有些单薄,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深深的忧虑,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极其复杂地掐动几个法诀,指尖灵光依次点亮门上的符文。
“嗡……”
低沉的共鸣声中,沉重的石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一股比外界浓郁十倍、冰冷彻骨的寒气瞬间涌出,让柳玄霜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门内,是一间不大的石室。
石室四壁和地面都覆盖着厚厚的、万年不化的玄冰,散发出幽幽的蓝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水晶宫般剔透,却也冰冷死寂。石室中央,一座完全由透明玄冰雕琢而成的冰棺静静矗立。
冰棺内,躺着一个女子。
女子身着素雅的白色衣裙,容颜与柳玄霜有五六分相似,却更为年轻,也更显苍白脆弱,仿佛冰封的睡莲。
她的眉眼,若是细看,竟与柳闻笙有着惊人的神似之处。
只是此刻,她双目紧闭,毫无生机,如同最精致的玉雕。

柳玄霜缓缓走到冰棺前,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
她伸出手,指尖隔着冰冷的玄冰,极其轻柔、极其怜惜地抚摸着棺中女子冰冷的脸颊轮廓,眼中瞬间盈满了深沉的痛苦和刻骨的悲伤,那是在人前从未显露过的脆弱。
“姐姐……”
她低低地、如同梦呓般呼唤了一声,声音带着哽咽,在空旷冰冷的石室里显得格外凄凉,“二十年了……我守了二十年……我以为……我以为能一直这样守下去……”
她将带来的、散发着柔和清香的“凝神香”点燃,插入冰棺前的玉质香炉中。
袅袅青烟升起,却无法驱散这石室中积郁的阴寒和绝望。
“可是……它还是来了……”
柳玄霜的声音颤抖起来,充满了恐惧和无助,她猛地攥紧了抚摸着冰棺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噬灵蛊……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那股腐烂的气息,来自域外的,污秽,让人恶心。和当年……当年侵蚀你,夺走你生机的……一模一样!”
她的身体因激动和恐惧而微微发抖,目光死死盯着棺中女子安详沉睡的面容,仿佛在寻求一丝慰藉,又像是在质问着无法回应的亡魂。
“是那些人……是他们又回来了吗?还是……柳家内部……”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绝望的猜测,“我该怎么办?姐姐……我该怎么办?笙儿他……他越来越像你了,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冷,越来越……陌生,姐姐,我好怕……我好怕护不住他……更怕护不住柳家……姐姐,你当年为什么要留下我,姐姐……”
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顺着她苍白的面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玄冰地面上,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珠。
这位在外人眼中端庄威严,掌控一方的柳家家主,此刻只是一个被痛苦和恐惧淹没的,无助的妹妹。
她将额头抵在冰冷的棺盖上,低声啜泣着,压抑的哭声在死寂的石室中回荡,更添几分悲凉。
就在这时。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那原本静静躺在冰棺中,如同沉睡的女子,紧闭的眼皮之下,眼珠似乎极其轻微地、诡异地转动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
同时,在她苍白的眉心皮肤之下,一道极其黯淡、扭曲、仿佛由无数怨毒线条构成的暗紫色符文,如同活物般,极其突兀地闪烁一下,一闪即逝,快得肉眼无法捕捉。
一股比那噬灵蛊残留气息更加纯粹,更加古老,也更加邪恶的阴冷气息,如同来自九幽深渊的窥视,瞬间扫过整个密室。
“!!!”
柳玄霜的啜泣声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眼中却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她死死盯着冰棺中姐姐的眉心,那里光滑如初,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悲痛过度产生的幻觉。
但那股瞬间笼罩全身、让她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阴冷,却真实得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背脊狠狠撞在冰冷的石壁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
冰棺依旧静静矗立,寒气森森,棺中的女子面容安详。
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从未发生。
忽然,外间传来声音。
“家主,又新的发现了。少主发现了新的线索!”

第83章 紫符,忆故人
悬壶堂是柳家处理核心事务、接待重要访客的厅堂,风格庄重肃穆,四壁悬挂着历代柳家名医的画像,空气中弥漫着千年药柜沉淀的厚重木香。
风溯雪踏入堂内时,柳玄霜、几位柳家核心长老,以及盛昭和柳闻筝都已在内。
气氛凝重得如同结了冰。
中央巨大的青玉案上,摆放着几样东西:
一个用冰玉匣封存的、残留着暗紫色粉末的玉碟;几片被那诡异粉末污染后迅速枯萎腐败的赤阳参叶片;还有昨夜柳闻筝带着风溯雪到处闲逛时发现的关键物证——一张只烧剩一半的紫色符箓。
符箓材质非纸非帛,触手冰凉,似某种奇异兽皮,残存的部分,以极其精纯的丹砂描绘着扭曲繁复、令人目眩的纹路。
这些纹路并非静态,在堂内光线下,竟隐隐流动着极其黯淡的暗紫色光泽,如同活物在皮下蠕动,散发着若有若无、却令人心头发悸的阴冷腐朽气息,与那噬灵蛊残留的恶臭同源,却更加纯粹、更加古老。
柳玄霜面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影,显然一夜未眠。
她指着那半张符箓,声音带着压抑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昨夜筝儿寻得此物。其上残留的气息,与噬灵蛊同源,这应该是关键线索。诸位长老,可能辨出此符来历?”
几位须发皆白的长老围上前,神色凝重地仔细端详,甚至动用神识小心探查。
盛昭也看着那符箓,若有所思。
片刻后,几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和惊疑。
“禀家主,此符……前所未见!”
一位资格最老的长老沉声开口,眉头紧锁,“符纹诡谲异常,蕴含的灵力属性极其驳杂混乱,更带着一股污秽阴冷!绝非我东域乃至四域已知的任何符箓流派!其绘制手法……似乎也迥异于常理!”
柳玄霜脸色更加难看,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仿佛被这三个字抽走了力气。
她下意识地抬手,用力按住了心口的位置,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看来,真的是它们。
就在堂内陷入一片压抑的沉默,众人被压得喘不过气时。
“嗤!”
一声突兀的、带着浓浓嘲讽的嗤笑打破了沉寂。
众人循声望去。
柳闻筝斜倚在堂内一根巨大的药檀木柱旁,双臂环抱,紫袍在肃穆的厅堂里显得格外扎眼。
他根本没看那些愁眉苦脸的长老,一双狐狸似的浅琥珀色眸子,只牢牢锁定在那半张诡异的紫色符箓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甚至带着点残忍兴味的弧度。
“一群老眼昏花。”
他语带讥诮,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他踱步上前,毫不客气地拨开挡在前面的长老,径直走到青玉案前。
在柳玄霜惊疑不定的目光和其他长老隐含怒意的注视下,柳闻筝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极其随意地捏起那半张冰凉刺骨的符箓残片,举到眼前,对着堂外透入的天光,眯着眼仔细看了看符箓边缘的断口,又凑近嗅了嗅符箓上残留的、极其微弱的丹砂气息。
他的动作轻佻,眼神却锐利如鹰隼。
片刻后,他放下符箓,指尖在那流动着暗紫光泽的诡异纹路上轻轻一弹,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他转过头,看向脸色苍白的柳玄霜,脸上那抹玩味的笑容扩大,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残忍快意:
“这东西……像是天魔的手笔啊~”
“天魔”两个字,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了风溯雪的脑海。
【我是天魔后裔。】
【谢师兄,你拿曦光剑对付我?】
眼前似乎浮现了一双温和含笑的眼,带着淡淡的草木香。
温亭晚。
他知道的唯一一个天魔。
这符箓也确实像他的手笔。
但一想到他离开时看向谢归忱最后那一眼,他又不敢相信起来——风家嫡系几乎死绝,柳家自然是谢家最后的同盟,温亭晚真的会对柳家动手,让谢家在东域处在孤立无援的境地吗?
但,又为什么不会,他是天魔。
风溯雪只觉得脑袋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悬壶堂庄重的陈设,柳玄霜苍白的脸,柳闻筝那带着恶意的笑容……全都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片片碎裂。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破碎而混乱的画面碎片。
是——问道大比,人声鼎沸的擂台。

第84章 咄咄逼人
他刚经历一场苦战,灵力耗尽,胸口被对手的阴寒掌力击中,气血翻涌,喉头腥甜,扶着擂台边缘的石柱才勉强站稳,脸色惨白如纸。
“风师弟,先疗伤吧。”一个温和清朗、带着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一只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递到面前,掌心托着一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散发着柔和温润光泽与清冽药香的丹药。
他顺着那只手向上看去。
一张温润如玉的年轻脸庞映入眼帘。
眉目清俊,嘴角噙着一抹令人如沐春风的浅笑,眼神清澈而真诚,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正是同门师兄,丹道奇才——温亭晚!
画面一转。
还是问道大比的场景,却是在一处空间破碎的秘境。
暮色四合,残阳如血。
温亭晚面对着他,山风吹拂着他素白的道袍。
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和冰冷。
依旧是那张清俊温润的脸,可嘴角那抹惯有的、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深不见底的漠然。
那双曾经清澈真诚的眼眸,此刻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幽暗、冰冷,没有丝毫温度,里面翻涌着他看不懂的、极其复杂沉重的情绪。
有挣扎,有决绝。
最后紫光冲天而起,撕裂了暮色,瞬间消失在茫茫云海深处。
随即便是宗门震怒、长老追捕、四域通缉的消息如狂风般席卷。
温亭晚叛逃,其真实身份竟是域外天魔后裔,潜伏仙门多年,所图非小。
许是想起了这些旧事,风溯雪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一只沉稳有力的手,稳稳地落在了风溯雪的肩膀上。
寒意顺着那只手传来,风溯雪顺着看过去。
盛昭不知何时已站在风溯雪身侧。
他面色依旧沉静如水,深邃的目光扫过徒弟的侧脸,最终落在那半张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紫色符箓上。
他没有言语,但那只按在风溯雪肩头的手,却传递着一种无声的支撑。
“不可能?”
柳闻筝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他拿起那半张符箓,指尖点着上面流动的暗紫色纹路,声音带着刺骨的嘲弄。
“这符纹的勾勒习惯,是独家手法,还有这符纸……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兽皮,而是用天魔后裔特有的紫魇魔蜕鞣制的!整个四域,除了那个叛逃的温亭晚,还有谁能拿出这玩意儿?还有谁会用这种手法?或者说,你们知道其它在苍云大陆藏匿的天魔体?”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风溯雪身上,一字一句:“怎么?小狐狸,想起你那好师兄了??”
“住口!闻筝!”柳玄霜厉声喝止,脸上带着怒意和深深的忧虑。她看了看风溯雪,又看向盛昭。
“仙尊,犬子无状,还请您宽容担待一二,原谅他的冒犯。”
盛昭扶着风溯雪的手微微用力,将他往自己身后带了半步,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柳闻筝那带着恶意的视线。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柳闻筝,那眼神深不见底,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符箓。”盛昭开口,声音清冷,只说了两个字。他的目光落在柳闻筝手中的残符上,意思再明显不过,把东西给他。
柳闻筝脸上的嘲弄微微一滞。
他感受到了那股无形的压力,浅琥珀色的眸子眯了眯,与盛昭对视片刻。
最终,他嗤笑一声,像是觉得无趣,随手将那半张如同烫手山芋般的紫色符箓丢回青玉案上。
“线索就在这儿了。疑似温亭晚的东西出现在柳家,还跟噬灵蛊扯上了关系。”
柳闻筝抱起手臂,恢复了几分慵懒的姿态,眼神却依旧冰冷,“家主大人,还有诸位长老,接下来……是查,还是不查?怎么查?查谁?”
他意有所指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尤其在脸色惨白、按着心口的柳玄霜身上停留了一瞬。
悬壶堂内,死寂一片。

第85章 八十五
“无论如何,”柳玄霜强压下心头的忧虑,声音带着疲惫却不容置疑的决断,“此符箓线索指向温亭晚,无论其是否真与噬灵蛊一事有直接关联,都为我柳家追查幕后黑手提供了明确方向!此乃重大进展!”
她环视众人,目光在几位长老身上停留,“立刻动用柳家所有暗线,追查温亭晚近来的行踪轨迹!尤其是他叛逃后可能藏匿或活动过的区域!同时,彻查近一年内,所有与域外天魔、邪魔功法相关的异常交易和人员流动,重点筛查可能与这紫魇魔蜕有关的蛛丝马迹!”
“是!家主!”几位长老肃然领命,眼中也燃起了追查到底的决心。
柳闻筝抱着手臂,看着柳玄霜雷厉风行地发号施令,嘴角那抹讽刺的弧度淡了些,但眼中的冷意未减。
他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便朝悬壶堂外走去,紫袍带起一阵风,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但愿……能查点有用的东西出来。”
盛昭的目光从符箓上收回,落在风溯雪依旧苍白的侧脸上。
他没有言语,只是扶着风溯雪肩膀的手微微用力,带着一种无声的引导,转身便朝外走去。
那意思很明确:此地无需久留。
风溯雪顺从地跟上。
悬壶堂压抑的气氛和那符箓残留的阴冷气息,确实都让他感到不适。
回到听竹苑,竹舍内清冷的冰雪气息和竹叶清气瞬间涤荡了外界的浑浊。
风溯雪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的疲惫感。
“坐会儿再回去吧。”盛昭的声音响起。他并未扶风溯雪到榻上,而是指了指那张青玉案前的蒲团。
风溯雪依言盘膝坐下,背脊挺直。
盛昭走到他身后,并未多言,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凝聚着一点极其精纯、如同寒冰精髓的淡蓝色灵光,无声无息地点在风溯雪后颈的风池穴上。
一股冰冷彻骨、却又带着奇异抚慰力量的灵力瞬间注入,这股力量不同于柳闻筝定魂针的麻痹镇封,它更精纯,如同最清澈的寒泉,精准地冲刷着风溯雪因记忆冲击而紊乱不堪的神魂识海,抚平那些灼痛的褶皱,带来一种冰镇般的舒适感。
风溯雪不由自主地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发出一声极轻的喟叹。
识海中翻腾的痛苦和杂念,在这股精纯寒冰剑意的梳理下,迅速平息下去,如同被冰雪覆盖的熔岩。
盛昭的手指并未停留,指尖灵力引而不发,如同最精密的刻刀,沿着风溯雪颈后几处关键的安神要穴,一路缓缓向上,点按揉捻,手法看似简单,却蕴含着精妙的剑意流转和对灵力入微的掌控。
每一次指尖落下,都精准地刺激着穴位,引导着他体内滞涩的灵力缓缓归位,同时将那残余的头痛彻底驱散。
风溯雪闭着眼,感受着后颈处那带着薄茧的、微凉而有力的手指,动作沉稳而专注。
师尊的气息近在咫尺,冰冷而熟悉,此刻却成了最大的慰藉。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冷若冰霜的师尊会亲自为他按压穴位,纾解神魂之痛。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混杂着被珍视的酸涩感,悄然涌上心头,冲淡了温亭晚带来的阴霾。
不知过了多久,盛昭的手指离开了他的后颈。那股精纯的寒冰灵力也如潮水般退去。
“凝神,调息。”盛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听不出情绪。
风溯雪依言,收敛心神,运转起清霁峰的基础心法。
体内灵力虽然运转依旧不畅,但神魂的疲惫和隐痛已大大缓解。
就在他沉浸于调息之中,心神渐渐沉静时。
“先喝药。”盛昭的声音再次响起。
风溯雪睁开眼,看到盛昭不知何时已从柳玄霜赠予的玉瓶中,倒出了一滴凝神叶露。
那滴露水晶莹剔透,散发着浓郁的草木清香和宁神之力。
风溯雪连忙接过:“谢师尊。”他将那滴凝神叶露服下,温润清冽的液体滑入喉中,化作一股暖流,迅速滋养着疲惫的神魂,与盛昭方才梳理的寒冰灵力相得益彰,让他感觉整个人都清明舒泰了不少。
但同时,另一股深沉的疲惫和虚弱感,如同退潮后裸露的礁石,清晰地浮现出来。
这是神魂损耗带来的深层亏空,并非一时药石可解。
而且,就算已经吃过很多次,风溯雪还是想问:为什么闻起来那么甜的清露实际上是苦的啊!!!
风溯雪努力维持着端坐的姿态,但眉宇间无法抑制地流露出些许狰狞,呼吸都显得有些轻浅无力。
盛昭一直站在他身侧,目光沉静地落在他脸上,将他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依旧看不出明显的情绪波动,但风溯雪却莫名地感觉到了师尊好像有点儿不开心了。
然后,盛昭动了。
他转身走到那张青玉案旁。案上,除了那盏古朴的青玉灯盏,还静静地躺着风溯雪昨日带回的那个小小的油纸包。
分明的手指极其自然地捻开了油纸包的一角。里面金黄晶莹、裹着透亮糖浆的金桔片露了出来,散发出清甜微酸的诱人香气。
他没有看风溯雪,只是用指尖拈起一片蜜饯。然后,他转过身,重新走到风溯雪面前。
风溯雪正被那突如其来的疲惫感侵袭,有些昏沉地垂着眼,并未第一时间察觉。
那片带着清冽柑橘香气的蜜饯,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直接递到了他微张的唇边。
温润微凉的触感轻轻碰触到唇瓣。
风溯雪浑身猛地一僵,像是被一道细微的电流击中,所有的困倦瞬间被炸得烟消云散。
他愕然地抬起头,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放大,难以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师尊,以及师尊指尖那片几乎要碰到他牙齿的金黄蜜饯。
盛昭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地看着他,仿佛递过来的不是零嘴,而是一颗丹药。只有那捏着蜜饯的指尖,极其稳定,没有一丝颤抖。
“……”风溯雪的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烧红,一路蔓延到脖颈。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觉得心跳快得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盛昭也不催促,只是保持着递送的动作,指尖的蜜饯散发着清甜的香气,静静停在他唇边。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最终,在盛昭那平静得近乎理所当然的目光注视下,风溯雪几乎是凭着本能,带着巨大的羞窘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受宠若惊,微微张开嘴,极其小心地、用牙齿轻轻衔住了那片递到唇边的蜜饯。
他的动作轻得像羽毛拂过,生怕碰到师尊的指尖。
蜜饯入口,清甜的滋味伴随着金桔特有的微酸香气瞬间在舌尖化开,冲散了喉间残留的药味,也奇异地将那股深沉的疲惫感驱散了些许。
然而,更强烈的冲击是,师尊……竟然亲手喂他蜜饯?
风溯雪觉得自己可能要飘了。
要知道,他的师尊冷得不像个人,竟然也会关心人的吗?
但想到这一路来师尊无微不至的照顾,又觉得自己是在大惊小怪……才怪!
师尊在关心我,他关心我~!
风溯雪心里都快要飘起来了,但他依旧要保持着镇定的样子。
盛昭在风溯雪衔走蜜饯后,便自然地收回了手,指尖似乎不经意地在衣袍上拂了一下。
他垂眸看着徒弟呆愣愣地、连咀嚼都忘了、只是傻傻含着蜜饯的窘迫模样,深邃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不可察的涟漪。
“去休息,我已经传讯给柳家少主说你今晚留在听竹苑了。”
盛昭移开目光,不再看他,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风溯雪这才如梦初醒,慌忙咀嚼着口中的蜜饯,那清甜的滋味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一路烧进了心里。
他低下头,掩饰住几乎要烧起来的脸颊,心中却像被投入了无数颗蜜糖,甜得发慌,又带着点晕乎乎的茫然。
竹舍内,只剩下清甜的蜜饯香气在冰雪与竹叶清气中悄然弥漫。

接连数日,柳家笼罩在噬灵蛊带来的阴霾之下。
巡逻弟子遇害的真相如同巨石沉入深潭,虽激起滔天波澜,表面却诡异地维持着平静。
柳玄霜的追查命令雷厉风行,暗流在柳家内部汹涌,却始终未能查出真相。
盛昭暗也在中调查过,毕竟曾与天魔打过交道,盛昭对天魔的存在深恶痛绝,而他又怀疑柳家之人,故只好暗中单独调查。
柳闻筝也带着风溯雪,凭借风溯雪对那阴邪气息的敏锐感知,在后山禁地边缘、废弃丹房、乃至一些偏僻的弟子居所外围反复探查。
线索如同断线的珠子,十分零星。
在靠近后山那片被列为禁地的地方,终年被迷雾笼罩的古老药圃外围,风溯雪不止一次捕捉到那股混杂着腐朽与血腥的阴冷气息残留,如同毒蛇爬行后留下的粘液痕迹,但每每靠近,那气息便诡异地消散,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绝。
柳闻筝曾试图强行破开外围的古老禁制,却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反弹之力震得气血翻涌,那禁制之强,远超想象。
在一处废弃多年的、用来堆放药渣的地窖深处,他们发现了少量与凶案现场同源的暗紫色粉末,附着在潮湿的墙壁上。
柳闻筝捻起粉末,眼神阴鸷:“看来,应该不止一个。”
最令人不安的发现,是在一处负责照料低阶灵植、位置偏僻的杂役弟子居所窗棂缝隙里。风溯雪再次感应到那令人作呕的气息残留,极其微弱,却异常新鲜。
柳闻筝眼神骤冷,毫不犹豫地破门而入。屋内陈设简陋,空无一人,但桌面上残留着半盏早已冰凉的灵茶。
“查!这屋子是谁的!”柳闻筝厉声命令闻讯赶来的护卫。
护卫翻查名册,脸色变得古怪:“禀少主……这间屋子……是……是闻笙少爷前日亲自安排给一个刚入府不久、负责清理药圃落叶的哑仆暂住的……那哑仆……今日一早便不知所踪了!”
“柳闻笙?!”柳闻筝的瞳孔猛地收缩,浅琥珀色的眸子里瞬间翻涌起冰冷的怒火和一丝复杂情绪。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出咔吧轻响,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戾气。
风溯雪的心也沉了下去。
柳闻笙!
他想起了那个在回廊阴影里静静站立,眼神阴郁的真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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