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拿了妖怪剧本by蓝黛青
蓝黛青  发于:2025年06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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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壁香车绕开看热闹的围观人群继续前行。
听到哒哒的马蹄声渐行渐远,无论是躺尸的妖阿难,还是哭丧的鬼阿难,都暗中松了一口气。

第9章 画风突变
半个时辰后,一辆牛车拉着“昏迷不醒”的妖阿难和哭成花猫脸的鬼阿难进了华城。
赶车汉子是顺路接的这桩活,雇车的人是一对张氏父子。他们走在车后面,一边走一边交头接耳,神色都极尽猥琐。
“儿子,这个乞丐婆虽然看着脏兮兮的,但眉眼和身段都不错,带回去洗干净了往窑子里一卖,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是啊爹,她那个儿子也生得眉清目秀,卖去像姑馆也能赚上一笔。”
这对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张氏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向以坑蒙拐骗为生。
这天他俩途经城门外,听说有个乞丐婆昏倒在路旁,还有一个小乞丐在磕头求救。
老张挤进去一看,发现这乞丐婆还有几分姿色时,就打起了歪主意。
“儿子,咱们可以把这对乞丐母子捡回去,转手卖掉就能赚钱了。”
小张一开始并不赞同,“爹,这女人好像有毛病,不会半路上就死了吧?”
“放心,死不了,我刚才摸了她的脉,脉象没问题。昏倒应该只是饿的,回头吃点东西就好了。”
老张曾经在医馆当过几年学徒,歧黄之术虽然没能学有所成,简单给人号个脉还是可以的。
“那就成。”
张氏父子于是装出一副古道热肠的模样,提出他们要把“乞丐婆”送去华城里就医,赢得围观群众的交口称颂。
“真是好人啊!”
“是啊,遇上如此好心肠的人,也是这对母子走运了!”
走运的“乞丐母子俩”,就这样被张氏父子带走了。
他俩跟在牛车后头的窈窈私语,妖阿难和鬼阿难都耳力敏锐地听得一清二楚。
妖阿难无所谓,换了一个姿势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些。反正这两个凡人分分钟就能摆平,眼下蹭他们的车进城没啥不好的。
鬼阿难则气得暗中冷笑:两个人渣,歪脑筋居然动到老子身上来了,简直就是太岁头上动头。
晌午过后,牛车在张氏父子俩住的小院前停下来。
他们先付了车费,再一起把“昏睡不醒”的“乞丐婆”抬进堂屋,招呼“小乞丐”跟上。
走出堂屋后,老张站在院子中间低声交代起了小张。
“儿子,你先去厨房烧上一大锅热水,待会儿让他们娘俩都洗个澡,卖相好才能卖出好价钱。”
“好,我这就去。爹,那小娘们洗干净之后,咱俩可以先尝个鲜再卖吧?”
“那是自然,那小娘们要胸有胸要臀有臀相当有料,这要是都不尝个鲜就亏大发了!”
张氏父子俩满脸都是色迷迷的淫/笑,都以为今晚能好好享受一场艳福。
堂屋的地板上,妖阿难已经伸着懒腰坐起来了。
鬼阿难则直接爬上了一张凳子,伸手去抓八仙桌上的茶壶倒水喝。
他之前卖力地哭了那么久,嗓子早就干得不行,需要喝点水润一润。
“儿子,你也听见了吧?外头那两个人渣打你娘亲的主意呢!你可得保护好我啊!”
妖阿难笑嘻嘻的调侃声刚落,鬼阿难就没好声气地哼了一声:“闭嘴,谁是你儿子?”
“刚才哭着喊着叫我娘的人,难道不是你是别人吗?”
“那是演戏,现在戏已经演完了,老子也不陪你玩了,外头俩人渣自个收拾去吧!”
“便宜儿子果然靠不住,说不管就不管。那你好歹也给我倒上一杯茶,我也渴了。”
“你有手有脚,自己不会倒吗?”
鬼阿难直接把茶壶往妖阿难那边一推,他长吁短叹地摇头道:“真是不孝子啊不孝子!”
老张重新掀开门帘进了层,愕然发现乞丐母子俩正一起坐在八仙桌旁喝茶。
片刻之前,那个乞丐婆还是一副人事不省的模样,现在却是一派精神抖擞,冲着他笑眯眯地点头打招呼,声音清亮。
“来了,坐吧,刚才辛苦你们把我抬进来,真是受累了!”
乞丐婆的声音清亮透澈,宛如少年,反客为主的口吻更是听得老张一脸懵。
他下意识地问道:“你……没事了?”
“嗯,没事了。有劳你们特意雇辆车把我带进华城,谢谢啊!”
妖阿难虽然表现得客客气气很有礼貌,但是老张却觉得不对劲很反常。
这个乞丐婆毕竟是年轻女子,昏倒后再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男子家里,非但没有惊慌害怕,反倒一派泰然自若,这实在是不合理。
还有之前那个哭哭啼啼的小乞丐,眼下也画风突变。
他眼睛里再没有一星泪花,两道目光就像被冰冻过似的寒气逼人,看起来阴沉又冷酷,完全不像一个七八岁的孩童。
原先的乞丐母子俩,从头到脚都是大写加粗的“可怜”二字。
而现在他们两个身上,却一丝一毫可怜的成分都没有了。尽管外表还是那副潦倒不堪的乞丐相,气场却已经完全变了。
老张心里正打着鼓时,已经烧上水的小张一头撞进来。
见到“乞丐婆”醒了,一双眼睛明亮如星辰,顾盼神飞,他心里更加痒痒起来。
“哈哈,这小娘们果然是个好货色,瞧瞧这双眼睛多漂亮,还有这胸脯也真是够有料的。”
小张流着哈喇子的话还没说完,就伸出两只咸猪手想去袭“乞丐婆”的胸。
妖阿难当然不可能让这个登徒子得逞。
只是轻描淡写地一挥手,小张整个人就被拍得飞出门外,再在院子里自由落体,彻底晕菜了。
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被“乞丐婆”随手一巴掌就拍了个半死,老张吓得双膝一弯,跪在地上一个劲磕响头。
“饶命,饶命,女侠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
当着老张的面,妖阿难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两个硕大柔软的棉花包,让一对“人间胸器”直接缩水到无了。
“我不是女侠,是少侠。”
一眨眼的功夫老母鸡变了鸭,看着女侠变少侠的妖阿难,老张青白交错的脸色那叫一个罄竹难书。
恢复了男儿身的难少侠,神色愉快地看着老张含笑问:“家里来了客人,你是不是应该备上一桌酒菜,热情招待一番呢?”
面对这两位请神容易送神难的客人,老张也只能点头哈腰地赔笑道:“是是是,二位贵客请稍候,我这就去准备酒菜。”
“还有,你之前的安排很好,我正好也想洗个澡,水烧好后招呼我过去沐浴更衣啊!”
“是是是,少侠请稍候,水一烧好我就过来叫您。”
“对了,我要沐浴更衣,却没带衣裳,劳驾你去帮我买两套吧?我一套,我儿子一套。”
鬼阿难忍无可忍地炸了,小小的孩童气场爆棚地猛拍着桌子大吼起来。
“谁是你儿子?给老子好好说话。”
妖阿难一脸由衷的歉意,“不好意思,入戏太深,难以自拔。更正一下,他不是我儿子,只是假扮我儿子。”
老张笑得比哭还要难看,“不用跟我解释,我不需要知道那么多。总之,二位少侠请稍候,我这就去准备你们需要的东西。

第10章 信香
妖阿难和鬼阿难,在张家舒舒服服地洗了热水澡,换了新衣裳,还吃了一顿十分丰盛的大餐。
餐桌上鸡鸭鱼肉样样俱全,还有一坛上好的美酒。
两身新衣裳和一桌酒菜,都让老张下了血本。他心里很清楚,要是不把这两位大爷哄好了,他和儿子肯定就要不好了。
张氏父子俩原本打着如意算盘,想把捡回来的“乞丐母子俩”转手卖掉赚上一笔。
结果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一文钱都赚不到手,还要倒贴不少银子,简直就是血亏啊血亏。
小张已经被老张扶回了东厢房,刚才他那一下摔得不轻,两只“咸猪手”双双手腕骨折。
恢复意识后,他在屋里鬼哭狼嚎。才叫了两三声,就被跑进屋的老张一句话吓得紧闭双唇,不敢再惨叫。
“儿子啊,你就忍着点吧!那二位还在隔壁呢,要是吵得他们不耐烦,你恐怕还得断上几根骨头。”
吃饱喝足后,妖阿难和鬼阿难就一起离开了张家。
临出门前,妖阿难似笑非笑地看着老张道:“以后少干点缺德事,要是再被我遇上,可就没这么容易过关了。”
老张自然是捣蒜似的直点头。
“是是是,多谢少侠高抬贵手饶了我们父子俩一命,以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鬼阿难在一旁冷冷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儿子已经断了两只手也就罢了,至于你,就自己掌嘴十下吧。要重重地打,知道吗?”
这番话虽然出自一个个头才刚到桌子高的小孩子,可是无论神色声音语气,都带着如同北风呼啸而来的寒冷刺骨,让人心里一阵发寒。
老张连屁都不敢多放一个,立刻就抬起双手左右开弓抡自己的耳光。抡得十分真材实料,活生生把自己打成了猪头。
夕阳已经坠下了西山,暮色渐浓,华灯初上。
“这位兄台,请问安康坊怎么走?”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妖阿难随便拦下一位路人问路,然后按照对方指点的方向前往。
鬼阿难跟在他身旁,一边走一边问:“你去安康坊干吗?”
“还记得那位好心的赵老夫人吗?”
“当然记得,怎么了?”
“虽然赵老夫人施恩不图报,但我觉得好人就该有好报,所以想去赵府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回报她的。”
上午妖阿难谢过慈悲心肠的赵老夫人离开时,耳尖地听到了她和身旁丫鬟的对话。
原来她们这趟出城并不为踏青郊游,而是为了生病的小孙女蕙儿去庙里上香祈福。
鬼阿难明白了,“你觉得她那个小孙女可能不是生病那么简单?”
“嗯,她说蕙儿这些天一到睡觉就哭,后来还发起了烧,持续低烧不退,吃药针炙都无效。担心是不是撞了什么邪,所以今天特意去庙里上香祈福,想求神仙保佑一下她的小孙女。”
抬起头朝着天上望了一眼,鬼阿难漠然道:
“云间仙境的神仙也就百来号吧,人间凡界每天求神拜佛祈求保佑的人却成千上万,他们才管不了那么多。”
“是啊,每天向上天祈求的人何其多,天界的仙官就算个个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凡人祈愿的信香,只有特别虔诚的才能上达天听,这其中也只有极少数能让仙官抽空去帮一把。如果只是普通的撞邪,我过去瞧上一瞧或许就能解决。”
香为信心之使,凡人祈愿时只要虔敬烧香,神仙即能知其愿望,“信香”一词便由此而来。
“神仙都没空管的事,你一个妖怪却想去帮忙,也未免管得太宽了吧?”
“我不想管那么宽,我也管不了那么宽。只是我既然遇上了这位赵老夫人,又得她恩惠,就想回报一下。你要是不想去,咱们就此别过。”
鬼阿难板着一张稚嫩的小脸蛋,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我倒是想跟你就此别过,却怕你被朱颜悔抓去弄死连累我。这几天也只有先跟着你,等离开华城跑远一点再说。”
夜幕降临,无数星辰如烛火,撒下幽幽光辉稀释着浓墨般的夜色。
安康坊的赵府,妖阿难和鬼阿难一起在屋檐上飞掠着,两道身影轻盈如两片羽毛,毫无声响,没有惊动任何人。
赵府后宅一间烛影摇红的厢房里,传来小孩子嚎啕不休的啼哭声。那声音虚弱又痛苦,听起来十分可怜。
透过朦胧的窗纱,隐约可见赵老夫人正坐在床边,耐心哄着一个躺在被窝里哭闹不停的小女娃。
“蕙儿乖,不哭了,奶奶哄你睡觉好不好?”
那小女娃抽抽噎噎地道:“奶奶……吵……好吵……睡不着……”
“哪里吵了?这里没人吵你呀!”
赵老夫人和守在屋里的几个丫鬟,都不能理解蕙儿为什么一直说吵。而年纪尚且不足两岁的小女娃也说不清楚,只是哭个不停。
妖阿难和鬼阿难虽然站在窗外,却已经目光如炬地发现屋里有好几个夜啼鬼。
夜啼鬼也叫小儿鬼,由夭折的孩童亡魂所化。
外形就是一个小孩子,只会在夜晚出现,会缠上同样幼小的孩子,在他们床上乱蹦乱跳,让他们无法正常入睡哭闹不休。
长此以往,孩子就会被折腾得生病,并且病得越来越厉害,最终死去变成夜啼鬼的同伴。
而增加同伴的数量,就是他们最喜欢的事。
这些天蕙儿一直无法好好入睡,已经生了病。
如果那几个夜啼鬼还继续缠着她不放,小女娃成为他们的同伴,只是迟早的事。
看着那几个在床上乱蹦一气的夜啼鬼,妖阿难扭头对身旁的鬼阿难说:“这几个小鬼,你负责搞定吧?”
“明明是你要来帮忙,怎么却使唤上我了?”
“我一个大妖,跑去对付几个小鬼,未必有些胜之不武。还是你出面比较合适,毕竟你现在是小鬼一枚。”
鬼阿难毫不掩饰地翻了一个白眼,嗤笑道:“脸皮真厚,你算哪门子的大妖?”
“我算的是年纪,我毕竟要比那几个小鬼大吧?大人不能欺负小孩,这可是你说的。”
妖阿难用鬼阿难曾经说过的话来堵他的嘴,他被堵得无话可说,只得臭着一张脸点头。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如一缕青烟般,鬼阿难穿过墙壁直接进了厢房。
他依然是孩童外形,但原本实质的肉身已经悄然化作无形的魂体。
赵老夫人等凡夫俗子根本就看不见他,不过几个夜啼鬼都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同类。

为首的那个夜啼鬼上前一步,笑眯眯地询问道:“你是想要加入我们吗?”
“我是来赶你们走的。”
鬼阿难的声音凉凉的,神色冷冷的,并不显得凶神恶煞,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威势压下来,与七八岁的儿童外表严重不符。
——不像小孩像大佬,自带一种能让人一见就想跪下求饶的强大气场。
几个夜啼鬼无端端都心中一惊,为首者更加机敏,二话不说就立马点头,神色还有点不自觉的谄媚。
“好,我们这就走。”
“等一下,我的话没说完。”
“您请说。”
“不准再回来纠缠这个孩子,否则后果自负。”
“知道了,不会的,我们可以对天发誓。”
几个夜啼鬼纷纷赌咒发誓后一起溜了,鬼阿难也飘出了厢房。
妖阿难原本就等在外头,此刻却不见踪影。他正准备去找人时,突然有所察觉地抬头望向夜空。
夜空中,不知几时飞来了一只体态优美的仙鸟青鸾,正悬停于屋宇上方。
鸾背上,伫立着一个瑰姿玮态的仙子,着一袭天水青的云锦衣裳,裙袂在夜风中翩飞若舞。
那份超凡脱俗的仙人之姿,任何词语都不足以形容万分之一。
鬼阿难以前从未见过这位仙子,但是那只青鸾坐骑的辨识度超高,很容易让人推测出它的主人是谁。
云间仙境最有名的女神仙,太清元君温且惠,下凡显灵时总是骑着一只青鸾出现。
人间凡界的各路妖魔鬼怪,终极克星就是来自天界的各路神仙。
除了少数厉害角色,一旦二者狭路相逢,前者就只有被后者全方位碾压吊打的份儿。
太清元君温且惠,虽然不是战斗力超强的武神,但是出手消灭一个小鬼,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鬼阿难脸上露出恰如其分的紧张与怯意,心里却并不惊慌。他恭恭敬敬地跪下来,对着霓裳缥缈的温且惠叩首顿拜。
“拜见太清元君。我虽是鬼魂之身,但刚才并未作恶,而是阻止其他小鬼的恶行。还望太清元君明鉴,饶我一命。”
“方才的事我都看见了,你这小鬼和那几个夜啼鬼很是不同,存善念行善事,我自然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你消灭。起来吧,不必多礼。”
温且惠的声音如清水滴玉,不但悦耳之极,还让人觉得心神俱宁。
“多谢太清元君。”
如同鬼阿难所料想的一样,温且惠没有要消灭他甚至是为难他的意思。
这位三界第一女菩萨,出了名的人美心善。妖魔鬼怪撞在她手里,只要没有为祸作祟,她就会高抬贵手放上一马。
“小鬼,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一直滞留人间不愿往生?”
“我叫阿难,我留在人间是想找到我哥哥。”
“你哥哥不见了吗?”
“我和哥哥失散多年,一直很想找到他,但一直都找不到。太清元君,您能帮我吗?”
温且惠轻轻摇了一下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她叹息道:“人海茫茫,想要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就算是神仙也办不到的。”
鬼阿难嘟起小嘴,失望又难过地低下头,幼小的身体看上去是大写的可怜。
“人生本是风花枝,升沉聚散何足悲。聚散离合乃人生常态,你也不必太难过,一切随缘吧!”
“是,多谢太清元君开解。”
“你这小鬼有情有义,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但若是遇上其他神仙或修士来降妖伏魔,你想逃过一劫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以后自己凡事要多加小心,知道吗?”
“我知道,太清元君,您真是人美心善的好神仙。我也没什么能报答您的,就再给您多磕几个头吧!”
鬼阿难再次跪倒在地,满脸感激地又想冲温且惠磕头。
她唇角绽出一个温和仁慈的浅笑,纤手轻轻一挥,一股柔和的罡风便把他托起来了。
“不必了,就此别过,善自珍重。”
青鸾驮着温且惠翩飞远去,那道仙气飘飘的窈窕身影,很快消失在遥远的夜空深处。
地面上,鬼阿难还维持着翘首目送的站姿不变,脸上感激的神色也尚未褪去。
百闻不如一见,这位三界公认的第一女菩萨果然名不虚传。
“阿难弟弟,你刚才跪得很利落嘛!不是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轻易下跪求饶吗?”
身后传来妖阿难满是调侃的声音,鬼阿难扭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可恶的臭妖怪,刚才神仙来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这儿神仙走了就冒出来了。
“你刚才死哪去了?”
“神仙来了,我一个妖怪自然是赶紧躲了,不然等着被收吗?主动送人头可不是我的风格。”
“那你怎么只顾着自己跑,也不提醒一下我?”
“抱歉啊,我赶着逃命没顾上。反正你这个小鬼不是去害人的,又很会卖惨装可怜,像太清元君那种出了名的女菩萨,肯定也不会把你自己怎么样了。”
妖阿难理不直气也壮,一点也没有过意不去的意思,鬼阿难听了简直没法不恼火。
“如果来的不是太清元君,而是太玄真君怎么办?我的小命岂不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太玄真君和太清元君虽说是两口子,但行事作风截然不同。
前者出了名的性格强势,作风强硬,与后者的温和仁慈形成鲜明对比。
“那也没法子,我自己逃命要紧肯定是顾不上你的。你总不会指望我牺牲自己去拯救你吧?如果换作是你会那么做吗?以你的鬼品我可是深表怀疑。”
妖阿难是个嘴强王者,鬼阿难被他怼得气死了,却又没法反驳。因为他的确也不会这样舍己为人,只能悻悻然地发飚。
“臭妖怪,之前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什么过命交情的兄弟,真遇上什么麻烦危险的事,就立马撇下我跑得比兔子还快。反正只有你倒霉连累我的份,我倒霉却是连累不到你的是吧?”
“就算是夫妻,大难临头也是各自飞,何况咱们这种用感同身受符绑定的便宜兄弟。我说死鬼,你就别要求太高,那什么将就一下啊!”
妖阿难嘻皮笑脸,鬼阿难咬牙切齿,恨恨然地瞪了他一眼。
“你还有脸整天说我的鬼品不行,你的妖品也就那样。你给我等着,就算我现在不能把你怎么样,九九八十一年后,也一定非弄死你不可。”
“阿难弟弟,火气别那么大,容易伤身体。要不咱们换个话题聊,太清元君刚才来过,你这个膝下有黄金的男儿,愿意对她下跪磕头,这待遇可真是不一般啊!”
“太清元君会出现在赵府,显然是接收到了赵老夫人的信香,所以下凡来实现她的愿望,为那个小女娃辟邪驱祟保平安。遇上我这个存善念行善事的小鬼,她也能酌情行事放我一马,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施展降服之术。这样人美心善的女菩萨,对她下跪磕头我自是心甘情愿。”
听了鬼阿难这番话,妖阿难半真半假地打趣他。
“太清元君一向慈悲为怀,美名遍布三界,看来今晚又多了你这个迷弟。”
“是又怎样?给这样人美心善的女菩萨当迷弟,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阿难弟弟,不妨告诉你,其实我猜到了太清元君今晚可能会出现在赵府,特意带你过来见世面的。现在你是不是该好好感谢一下我啊?”
白天妖阿难遇上赵老夫人的地点是西郊,附近就有一家供奉太玄真君和太清元君夫妇俩的玄清庙,赵老夫人只能是去那里烧香祈福。
玄清庙的信香上传到天界时,理论上两位仙官都有可能来实现她的愿望,但这种概率微乎其微。
不过,妖阿难一番话却说得好像他笃定太清元君会出现。
鬼阿难自然是满脸大写加粗的“老子不信”,哼道:“你骗鬼呢!”
“是真的,没骗你。”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猜到的?”
妖阿难不答反问:“赵老夫人的小孙女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吧?”
“蕙儿,怎么了?”
“那太清元君叫什么名字?”
鬼阿难想了一下,“蕙儿,温且惠——你的意思是,蕙儿的名字,就是太清元君会因为赵老夫人的信香而下凡庇佑她的原因?”
“没错。在人间凡界,每天向神仙祈愿的信香何其多,就算是特别虔诚的,也只有极少数才能引起天界仙官们的关注。可你知道,仙官们是怎么关注到那些极少数信香的吗?”
“我当然不知道,听上去好像你知道一样。”
鬼阿难的语气不无挖苦,妖阿难却充耳不闻,还煞有介事地直点头。
“我确实略知一二。天界的仙官们不可能一一实现所有凡人的祈愿,所以对于每天数以万计的信香,每位仙官都会根据自己的侧重点设置关键词。如果哪道信香中有这样的关键词存在,就会引起仙官的关注。”
鬼阿难听出了重点所在,“你想告诉我,太清元君的信香关键词,就跟她的名字有关吗?”

妖阿难一边点头,一边继续侃侃而谈。
“没错,据我所知,太清元君设置的信香关键词中,就有与她名字相同的惠字以及女信徒的身份。这就意味着,在人间凡界,如果有和她一样名字为惠的信女,遇上了什么难处向她祈求帮助,她是很乐意出面施以援手的。惠的同音字也一样管用,毕竟信香是直接传达的心声,仙官们听到的是声音。”
妖阿难这番话听起来似乎很有可信度,不像是编出来糊弄人的。
不过这家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可是一绝,现编台词那叫一个溜,这点鬼阿难已经再了解不过了。
“编,继续接着编。哪怕你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我也一个字都不信。你区区一个妖怪,天界那些神仙们的事怎么可能会这么清楚?不过就是胡编乱造,反正太清元君也不会回来跟你当面对质。”
妖阿难夸张地叹了一口气,“不是吧?阿难弟弟,怎么我这么好的演技都没能骗到你呢?”
“因为我已经太清楚你骗功了得,才不会再上你的当。”
这个可恶的臭妖怪,是妥妥的骗术大师一枚,轻易就能把别人骗得团团转。
鬼阿难也曾经上当受骗过,怎么可能还会轻易相信他嘛!
青鸾驮着神女在夜空中翩翩降临时,华城一座玲珑楼阁中,芳姿艳态的红衣女鬼朱颜悔,正在独自凭栏远眺。
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有仙人下凡,立刻谨慎地退回屋子,隔着一扇碧纱窗,遥望着那只青鸾朝城北方向飞去。
虽然隔得很远,根本看不清下凡的仙人是何模样,但那只青鸾的主人是谁,朱颜悔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太清元君温且惠,这位三界公认的第一女菩萨,显然又下凡实现信徒的心愿来了。
展翅高飞的青鸾在城北处徐徐下降,消失在一片遴次栉比的楼台中。
朱颜悔收回自己目光,眼眸深处,犹带着一缕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羡慕有之,妒忌有之,嫉恨更有之。
同为女子,温且惠贵为云间仙境的神仙,朱颜悔却只是无间鬼域的魅鬼,二者之间有着云泥之别的巨大差距。
女鬼无法不对神女心怀羡慕嫉妒恨。
这个女人真是命好啊!生于东郯国皇族,从小就是金尊玉贵的公主,长大后嫁给北鄣国太子。
不但夫妻恩爱,还一同飞升成仙,做了一对真正的神仙眷侣。也不知她前世修了几辈子才修来这样的福分?
人生莫作妇人身,百年苦难由他人。
在这样注定苦乐不由自主的人生中,世间的女子不少都红颜薄命。只要一次遇人不淑,就极有可能满盘皆输。
朱颜悔生前,是一个颜色如花命如叶的可怜女子,就因为遇人不淑而香消玉殒了。
含恨而死后她化为魅鬼,专门魅惑男子,所有经不起她美色/诱惑的人,都会被她吸干精元后再杀死。
这么多年来,能抵御魅鬼诱惑的男子几乎没有,朱颜悔都记不清自己杀过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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