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有玩家私底下吐槽天灾是不是游戏的一个高概率配置,不然怎么发生得这么频繁。
但是这一切都不耽误他们做任务,薅羊毛。
只要有任务,只要有经验,只要有奖励,他们就是世界上最负责的劳动者。
甚至他们之中有一些因为现实中有经验嚯查阅过相关知识,在这方面做的特别好,惹的朝廷都特别关注,还给授了官。
陆景和自然也为他们骄傲,于是更多的奖励就像不要钱一样发下去,激得蓝家门嗷嗷直叫唤,发誓要为陆先生抛头颅洒热血,此生要做陆先生最忠诚的狗。
“不用太担心。”千秋月揽住他的肩膀,“为了家乡,为了父老乡亲们,他们会带来胜利,并且是一场大胜。”
“希望如此吧。”
陆景和的眼睛里藏着浓的化不开的愁雾。
如果没有之前的一场相交还好,可是见了那一面,他心里的天平就免不了有所偏移。
颜文晟说的没错,他的叔伯们都是真正的勇士,这样的人如果草率死了,只怕可惜。
“你关心那么多,他们却未必看得见你。”千秋月怜惜地摸了摸他冰凉的脸蛋,“多关注眼前人吧。”
“嗯。”
陆景和敛目,微不可察地应了一声。
城外,在某一个阴雨绵绵的清晨,疯狂的大军叩开了军营的大门,与其中早有准备的军士们厮杀。
残肢掉了一地,血水与水相融,在漆黑一片的土地上模糊不清。
双方的士兵们都红着眼睛,陷入一场又一场永无止境的厮杀。
将军骑着高头大马站在正中央,丝毫不畏惧四方射来的冷箭,粗粝的声音响彻天地。宛如深渊的眸子只隔着人群遥遥盯着自己的对手。
如同一匹饿狼。
他们都有不能输的理由,都想以一个最快的方式结束这场战斗。
整整三天三夜。
几十万无边无涯的士兵,踏碎了好不容易建起的严肃整齐的军营。
身着白衣的翩翩公子,骑着雪白的骏马,无视身后灼热焦急的目光,来到一个身着明黄的人身前。
哭喊声痛骂声都被抛在脑后,对视中的二人皆是心绪繁杂。
颜文晟嘴唇都在颤抖。
他知道自己应该像计划中一样俯首称臣,献上投降和忠诚。
可他如何弯得下脊梁?
他甚至连那匹马,都不愿意下。
隔着细碎的雨帘,颜文晟看到凌雁南微动的嘴唇。
他问:你后悔了?
颜文晟恍恍惚惚地想,他后悔了。
如果早知道会这么放不下他,宁愿不求助,甘愿做一生的傀儡。
“表哥!”
年轻的女孩清脆的声音足以划破山川。
颜文晟和凌雁南同时猝然望去。
漂亮的女孩儿钗环散乱,一袭红裙鲜艳如火,从来坚定的眸子里难得带了惊慌与茫然,手上还沾着墨痕。
那根本不是他们预想中的那个人。
事到如今,颜文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高大的男人们笑了笑, 挨个伸手揉乱他打理整齐的头发:“小文晟啊,今天叔叔伯伯们就给你上最后一课——姜还是老的辣。”
“嘉宁郡主、陆景和, 不论你是真的喜欢他们还是逢场作戏, 对我们来说都没有意义。因为我们是你的长辈,只会支持你,不会威胁你。而对我们的对手来说,他们并不是一个有利的筹码,而是一个可以随时丢掉的牺牲品。”
高大的男人声音不疾不缓, 就像每一次在那座江南小院中给他讲解那些他听着昏昏欲睡的兵书时一样:“……我们需要的筹码是一个可以让他们投鼠忌器的人, 而不是让你痛苦不堪。”
谢嫣柔,皇后侄女, 长安公主,帝国明珠。
她才是那个合适的人,绝对不会被放弃的人。
当然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也不想抓一届弱质女流,凌雁南会比她更加好用, 更加不可舍弃。
可惜, 他们没有机会, 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陆景和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脱离轮椅, 做了伪装, 悄悄站在军队最后方,本是想要为这场谈判保驾护航。
“宋昭明将军是你们的人?”
场上的人都惊讶的看着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兵。
他身上还沾着不知是谁的血液,一双眼睛却分外明亮。
陆景和在情急之中脱口而出,忘了伪装声音, 哪怕给自己画了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也很快被认了出来。
凌雁南简直吓得肝胆俱裂。
顾尘客需要遵守武林高手不得屠杀普通人的公约,没在战场上,千秋月带着下属防着铁寒山的人偷袭,也不知道躲在哪个犄角旮旯。
谁知道就这一时疏忽,一向最稳重的陆景和竟然自己偷跑过来了?
“景和!”
陆景和从未见过凌雁南如此声色俱厉的样子,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嘛,虽然现在场上的氛围实在尴尬。
几位将军倒是很快回神,赞叹道:“陆先生心思缜密。”
“过来。”
凌雁南却没心思搭理他们。
战场上到处都是刀光剑影,处处都不安全,还说不准混着多少别家的探子刺客,他也不敢让陆景和独自一人回去,就只好把人拉到身边。
好歹他周围保护的人多,轻易出不了事。
陆景和知道自己这事儿干的不地道,也没反抗。
凌雁南百思不得其解:“宋昭明的父亲是威远侯宋振山,心腹大将,怎么会是你们的人?”
男人眼底笑意冰冷:“心腹大将?谁乐意当你们的心腹!若非当年你们使奸计害了主公,宋兄又怎会忍辱负重这么多年!”
忍辱负重。
凌雁南反复琢磨着这几个字,只觉得好笑。
异姓侯,手握重兵,镇守一方,几乎相当于封疆的王爷,他们哪里对不起宋振山?
陆景和低声道:“他有自己的主公,有自己的信仰,无论你们是否对得起他,你们都不是一路人。在他那里,你们始终是仇人。”
而谁会对仇人的恩赐心怀感激,谁又会对夺取仇人的心爱之物心怀愧疚呢?
同样跟了过来,只管刷一波功勋的赵锐脸色苍白。
他父亲与威远侯是至交好友,威远侯是他尊敬的伯父,从幼年起就待他极好。
自己尊敬的伯父成了叛徒?
哈,什么地狱笑话!
“不能再打了。”
陆景和很清楚的看到这一点。
他们只是相熟之人,可后面的将士里,还有无数人曾经或者现在是威远侯手下的兵。
他们只会更加摇摇欲坠,军心溃散。
大燕朝自从凌北辰登基以来,以武为重心,向四方开疆土。
凌北辰自己本身就是个将领,既有威望和自信,又知道频繁调换兵将对于军队战斗力的影响,因此从开国以来诸位将军手下的士兵几乎很少轮换。
这也就难免导致武将在军中威望过高,手下的军队几乎要变成私家军。
若是平时倒也无妨,只是现在却是管不住了。
陆景和当机立断,问道:“诸位将军想要什么?”
为首的男人欣赏地看了他一眼:“陆先生,你不能做主。”
“我能。”
一道沙哑的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
凌雁南终于冷静下来:“你们想要什么?只要不得寸进尺,我都可以暂时答应。但是得把长安还给我。”
“可以。”或许是早就设想过此情此景,男人爽快一笑,“我也不狮子大开口。我要江南,要主公当年的领地。”
“好。”
凌雁南点头,向着谢嫣柔伸出手:“长安,过来。”
钳制着谢嫣柔的士兵松开手,把她往前推了一下。
谢嫣柔披头散发,狼狈至极,向前挪动的速度有些慢,似乎是腿脚受了伤。
就在凌雁南握住她手的那一刻,一把长剑如影如风,从斜刺里横插过来。
马儿比主人更先感受到危险的到来,焦急不安的躁动,将军们警惕的四下环视,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抓谢嫣柔。
那把剑目标明确,直指前方的白衣公子。
颈间先是冰凉,随后是一阵刺痛,颜文晟直接被一双手从马上扯了下来。
与此同时,凌雁南狠狠一用力,谢嫣柔直接跌进他怀里,身后的人只抓到一片撕裂的衣角。
身后挟持了颜文晟的人甚至还没有他高,可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术就让人不敢妄动。
颜文晟已经猜到了身后的人是谁:“小峡……是了,你也该过来的。”
邵峡锋锐的剑刃抵在他脖子上,轻声提醒:“颜大哥,别挣扎,我不想杀你。”
邵峡心思纯善,不会说谎。
颜文晟知道他是真的不想杀自己,只是苦笑着问身边的人:“今天这一出戏是你们早就设计好的?”
“那倒不是,”凌雁南非常淡定,“只是有备无患而已。我们本来以为你们会抓嘉宁,要不然就找个更厉害的人过来了。”
邵峡不高兴地瞪了自家师兄一眼:“师父和长老们都说了,整个江湖没有比我的剑更快的人了!”
凌雁南无情打破他的美梦:“但是有的是比你更厉害的。”
“比如?”
凌雁南大言不惭:“我。”
邵峡立刻撸起袖子就要把这没有自知之明的师兄打一顿。
然后就听这人慢悠悠地道:“……虽然不是。但老头子,师父,还有千秋教主肯定比你厉害。”
邵峡嘟着嘴,差点当场和不靠谱的师兄吵上一架,陆景和赶紧从中打圆场:“好了好了,小峡的剑确实是快,不然尘客也不会让他过来。雁南你少说两句。”
“怎么跟我说话你态度就这么差?”凌雁南更加不满,“我让他不要骄傲自大有错吗?”
陆景和觉得头疼:“没错!但现在是说这些的场合吗?”
凌雁南看着眼前一片黑压压的甲胄,闭嘴了。
陆景和搞定了,这个又转向对面,言辞恳切:“几位将军,至情至性,侠肝义胆。吾等也是十分敬佩仰慕。只是王朝好不容易安定,实在经不起再一次的战乱,才无奈出此下策。还望诸位将军莫怪。”
他们一生都在经历战争,对于胜负倒是坦然:“成王败寇,随你们处置,我们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凌北辰那老狗,莫不是真有什么天命在身?”
“那估计是没有的。”凌雁南耸肩。
他本身就不爱给任何人留面子,对于自己父亲更是半点好感也无:“他只是比所有人都冷心冷肺,更像个怪物而已。你能赢一个人,怎么赢一个怪物?”
大概不少人都是第一次听到受尽宠爱的二皇子殿下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论,纷纷露出被震碎三观的表情。
陆景和倒是没觉得有啥,甚至还有点赞同。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顾亲情。他固然不能苟同,却也是认同对方的成就的。
“哈哈哈哈。”
对面几个大汉倒是笑的东倒西歪:“凌北辰那样的人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有趣的儿子?”
凌雁南更加不客气:“我是我娘生的,从我娘肚子里爬出来,和我娘血脉相连,和他有什么干系!”
“咳咳!”
陆景和疯狂咳嗽,试图用眼神制止这个大逆不道的皇子殿下。
谁知道凌雁南似乎还越说越上头了,激动到甚至开始手脚并用地笔画。
陆景和忍无可忍,一脚踹在他小腿上,终于让他安静下来。
“诸位将军可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日后恐怕就要久居京城了。”
陆景和的话语让他们惊疑不定起来:“那老王八蛋已经变态到了这个地步,连骨灰都不让送回原籍安葬?”
“啊?”陆景和懵了一下,看了一颜文晟,连忙解释,“文晟和陛下有交易,只要不至江山生灵涂炭,他不会斩杀诸位,不过诸位也不能出京城。”
大汉们颇为不屑:“给个庄子养着?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假仁假义。”
凌雁南活泼地插嘴:“如果你们想的话,只要不宣传起义背叛,帮你们在皇城附近的军队里谋个职务也不是不行。将军是不能想了,最多是个教头。”
陆景和惊愕的看着他。
祖宗,你可不能仗着你是皇子就胡说八道啊!
然而,凌雁南耸耸肩,显然是真有此意。
这位大爷从来不胡说八道,就算他胡说八道,也会努力付诸行动,把胡说八道变成现实。
陆景和提醒他:“陛下不会同意的。”
凌雁南大手一挥:“他说了不算。我找母亲去,母亲肯定帮我!”
此时此刻,众人心中都不由得出现了一句话:该死的妈宝男!炫耀什么!
妈宝男的炫耀虽然很招人恨, 但是有用。
谢明瑶当年也是统摄一方的主帅,与他们打过不少照面,他们自然知道其性格, 一言九鼎。
“你能保证谢元帅会支持你?”
数十年过去了,他们依然保留着当初称呼的习惯。
凌雁南也不觉得冒犯, 甚至还挺开心。
母亲亲身上阵杀敌, 自己一刀一剑拼下来的荣誉,理应受到如此尊重。
“为什么不?”
凌雁南说得理所当然,虽然一句原因也没解释,但就是莫名的让人想信服——大概被浓厚的爱包围着的孩子都是这样,自信得过了头, 让人手痒痒想抽的同时又羡慕到不行。
其实送战俘回京这种事是很急的, 但是凌雁南觉得反正现在送回去那边也空不出手来处理,还得在牢里多待几天, 不如把这边的事处理清了再回去,免得天天惦记。
其他人再次感慨他胆大包天的同时又深以为然。
顾尘客领头,直接把两边的军队打散了重组,军营位置不动,这是两军的军长挨在了一起。
朝廷得知胜利发下旨意, 借江南的存粮由军士运往北方赈灾, 随之而来的还有充足的军饷, 陆景和直接把玩家一起派了出去, 免得有人不知死活得贪污。
玩家们对此倒是接受良好。今年刚走完主线, 没有新年活动也正常,反正有新年任务,奖励丰厚。别说南方北方,在哪儿做任务不是做?反正玩家有体温调节系统, 也不怕冻死。
颜文晟不赞同道:“你应该让他们留下来保护你的。”
陆景和无奈笑笑:“我觉得你们就是精神过度紧绷,我能有什么事,天天就是使唤他们跑腿,自己都要养废了。不如让他们去干点正事。”
颜文晟趴在桌子上,压扁的侧脸仍旧看得出俊美,只是美男子带了些忧郁:“我总觉得心神不宁,好像要出什么事一样。”
“难道是你对你叔伯的信誉们没有信心?”陆景和调侃他,“咱们在军营正中间,除了哗变之外还能有什么事?”
“话是这么说……”
正经打仗的时候这人一身白袍,身量修长,像是个误入军人队里的谋士。可不打仗了他反而穿上了铠甲,大部分时间都泡在校场,竟然真练出了一身腱子肉。
究其根本目的无人所知,据他自己所说是这样的:当了这么多年叛军头子,也没跟自己爹的就不亲近亲近,最后一点时间了,突然就想承担一下作为主公的责任。
——没有一个人相信。
但也没有人阻止他突然发疯。
毕竟泡在校场总比泡在青楼里好吧。
陆景和笑着敲了敲他的头,竹枝的扇骨磨平了尖锐的棱角,显出几分温润:“我看你就是闲的,要不要我让人去给你找几个红颜知己来?”
“快算了吧。”颜文晟连连摆手,“最难消受美人恩。”
陆景和笑起来:“怎么?又不喜欢嘉宁了?”
他是知道最近校场上发生的事的,嘉宁郡主好似忘了所谓情情爱爱,只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跟真的喜欢上了颜文晟一样,最近对他围追堵截,哪里有颜文晟,哪里就能看见那个端庄的身影。
要不然颜文晟为什么冒着被千秋月揍往他这儿跑?实在是没地去了。
就连他最亲的叔伯们都不帮他藏,还笑着让他快点找个媳妇,给他们生个大胖孙子出来带。
颜文晟苦笑连连:“我都怀疑是不是我之前演技太好了,嘉宁她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啊!”
“你就真的一点心思也没有?”陆景和蹙眉。
他大约知道一些嘉宁的心思。
当年嫁给那个废物宗室本来也是计划中的一环,现在计划已经结束,嘉宁郡主想要和离也是理所应当。只是宗室再废物也是个宗室子,不能随便和离,得找个合适的理由才行。
颜文晟,叛军头领,败王之子,她还对这人痴情不悔。现成的理由,不要白不要。
颜文晟要是愿意顺坡下驴自然最好,要是不愿意,嘉宁也能借着这个痴情的名头顺利和离。
哪怕名声上会不太好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反正自从当年计划开始她的名声就没好过,总不能真的在一个废物身上消磨一辈子吧。
颜文晟听了陆景和的分析,叹气:“所以就是我还得继续躲着呗。”
陆景和耸肩:“如果你一点也不考虑嘉宁的话,就只能躲了。”
最简单的方法是颜文晟直接求娶嘉宁郡主,虽然有夺人妻子之嫌,但是这个污名在男人身上远没有女人那么严重。
他投降有功,两人又纠缠多年,世人也不会太惊讶。日后嘉宁若是想要自由,两个人再寻个由头分开就是了。
“我倒是不介意给个妻子的名分,”颜文晟恹恹道,“但我总觉得嘉宁不是想要这个名分。她好像是……想出家。”
陆景和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颜文晟摊手:“先说好啊,我没有故意跟踪人家姑娘,我只是偶然看见的。她让身边人去散布如果追不到我就出家去当道女的言论了。”
其实出家是个不错的选择,青灯古佛常伴一生于常人而言自然清苦,但嘉宁郡主是个郡主,母族又强势,手下资产无数,她无论是想在宅院里建个佛堂还是干脆自己出资建个佛寺道观也好,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自己做主,怎么会苦?
“本朝对女子二嫁寡妇当家的管束都不严苛,嘉宁实在没必要如此。”
凌雁南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进来,不断摇头:“他要是觉得在家有所名声,我回头寻个由头把那宗室杀了不就好了。反正他们家近些年来狐假虎威,欺男霸女强夺百姓的事没少干。”
陆景和一阵无语:“好歹是你亲戚。”
凌雁南混不吝的摸了个果子咬一口,咔嚓声十分清脆:“都出了五服了,算哪门子亲戚?往上数还不知道几个祖宗呢。”
陆景和:“……”
这话要是让那些宗室文臣们听见,估计能把这位大逆不道的殿下弹劾到死吧。
他干脆利落地转移了话题:“军队那边怎么样了?”
“挺好的。”凌雁南道,“最近武林盟那边没什么事,大部分家里有余粮的也都去赈灾了。我大师兄过来和师父一起管,能出什么问题。”
陆景和讶然:“我怎么不知道这事,也没见过那位师兄。”
“你见我师兄干什么?”凌雁南叹了口气,“邵峡那小子不说话的时候和他一模一样,一块板正的木头,无趣。”
陆景和连连摇头:“怎么说也是你师兄,对人家尊重点。”
凌雁南难得没理他,啃完果子之后就从窗户又翻出去了。
陆景和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和那位大师兄之间有什么渊源?”
坐在角落里吃了很长时间瓜的了然突然出声:“听说那位师兄性格有些迂腐,还是信奉一些长兄如父的格言……”
陆景和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后了然。
凌雁南这不是个能受束缚的性子,要不然陛下何必让他来江湖,偏偏大师兄规矩比皇城里还多,他不烦才怪呢。
颜文晟问道:“要去见见吗?去的话我陪你一起,反正我也闲着。”
“算了吧。”陆景和摇头,“雁南气性大,既然他不喜欢,咱们也少接触,免得回头落得尴尬。”
陆景和随和是随和,偏心是偏心。
哪边轻哪边重,他分得明明白白。
颜文晟了解他的性格并不意外,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反正你身子本来就不好,回头就说又病了。”
陆景和点点头,两个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无聊时还把了然拉过来,一起打了几场牌,直到夜色渐深,千秋月回来了才告辞离开。
接下来的时日都是如此,谁白天有空谁就过来陪他,晚上自然有千秋月,陆景和本来就是个比较宅的性格,更是没踏出过家门一步。
陆景和本来以为这个冬季就会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却没想到不过几天,楼下就有喧哗声响起。
玩家们似乎和来人有了些冲突,陆景和正要下去制止,就看见邵峡小心翼翼地从窗户里翻了进来。
陆景和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不走正门?”
他是仁和医馆的玩家们第一个接触的高级NPC,别说忘忧草几人,很多玩家对他的情怀都非同寻常,哪怕知道他有点不着调,但从来不会把他拦下来。
邵峡喘了口气,急急忙忙地道:“陆先生,你赶紧躲一躲。我师兄马上就要上来了!”
陆景和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贵师兄要来就来好了,我在自己房间里,为什么要躲?”
邵峡急得直跺脚:“陆先生有所不知,我师兄这人最是重礼,来了几日,见陆先生没有去拜访他,又听说陆先生病了,就要探看病呢!我师兄也颇懂几分杏林之术,陆先生没病他看得出来,会生气的!”
陆景和觉得这事实在有些荒唐。
他是凌雁南和邵峡的师兄不假,但又不是他的师兄,他也不是此地主人,两人也不熟,为什么非要拜会?不拜会还要强闯,这是哪里来的道理?
之前只是听说端正迂腐,没想到能到这个程度。
“小峡,”陆景和你脸上向来温和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先让你师兄回去吧,我最近确实是没有精力拜会他。”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伴随着玩家们吵吵闹闹的声音,房门被大力推开,男人身材高大,眼珠黑得像化不开的墨,直勾勾得看着某个人时甚至有些惊悚:
“陆先生好。”
陆景和感觉到自己后背起了薄薄的一层细汗。
如果说只是单纯的威严, 那么他尝试过千百种不同的,眼前人并不足以让他如此失态。
可是这张明明没见过的脸却透露出一种可怕的熟悉感,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着, 提醒着他面前这个人的危险,拼命催促他后退。
男人的目光像冰冷的蛇信子, 黏腻又恶心, 病态地追随着他。
“大师兄……”
邵峡不大的脑容量并不足以让他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向只是有些严肃的大师兄突然变得奇怪起来,只是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提陆景和解释,缓解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
“别动!”
一声暴喝突然响起,本来应该在做任务的闻烨突然出现在门口,狠狠地将男人推了下去。
他的动作太快了, 快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以至于男人毫无防备的滚下两层楼砸到地板上在整个过程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去挡一下。
月下独酌跟着他从街上一路跑回来, 整一个大震惊:“大佬,你干什么呢?”
他急急忙忙的想要去扶起地上的NPC,却在闻烨冰冷的目光中停下动作。
他急得团团转。不明白一向懒散的大佬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非要得罪一个重要NPC。
大师兄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神色平和:“你越来越不听话了。”
闻烨冷漠道:“什么叫听话?做你的傀儡吗?”
大师兄慢条斯理地笑了笑:“你这么努力又有什么意义呢?反正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闻烨轻蔑道:“总比你上赶着找死要强。”
“我是不是找死,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阿烨。”
大师兄就这么离开了。
陆景和这个原本的目标被抛在原地, 和其他人一样茫然。
“陆先生先进去吧。”
闻烨回过神来, 赶紧把陆景和送回房间。
大门结结实实地关上,隔绝掉了无数探求的目光。
二人没头没尾的对话,让所有人都觉得诡异又奇怪。
只有一些知道闻烨本名的玩家察觉出了不对——NPC怎么可能会知道玩家的真名?没见就连陆景和叫他们都是称呼ID吗。
可如果只是游戏系统被黑的话,这种例子每年每个星系都数不胜数, 怎么会让闻烨这么失态?
“不和我解释一下吗?”
陆景和握着茶杯望着眼前人,神色清明。
闻烨习惯性地敷衍NPC:“陆先生,不好意思,我们之间有些旧仇,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今天有些冲动了……”
邵峡这傻孩子听到他诋毁自己大师兄,急得跳起来就想打他,哪怕被陆景和镇压了,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仍然瞪得圆滚滚的。
陆景和让人把邵峡带出去,这才道:“行了,说吧。我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你也好意思把我当傻子糊弄。”
闻烨十分谨慎,生怕他是炸自己:“陆先生知道多少?”
陆景和很坦然:“想起来的不多,你们编织的背景挺有意思的,如果不让我的体质上限松动,我应该会更加相信。”
闻烨松了口气:“这已经很多了……我能说的也不多,总而言之就是您正在恢复期,只需要关注自己就好,其他的事情我们能解决的都会解决。”
陆景和饶有兴致地看他一眼:“好。”
闻烨离开了,陆景和也串联起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不由得叹息起来:“为了让我老实,你们也真是够拼的。”
千秋月从暗处走出来。
自从来到这里,他其实明里暗里就没离开过陆景和身边,所有的好像不在,都是故意留给心怀不轨者的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