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安王还是闷不吭声的吃下了这个暗亏,接手处理戎狄使臣的“被江湖人威胁”事件,与此同时他还得暗中组织手底下的人对戎狄使臣团的人进行打击报复,比如蒙面把人打一顿这种。
翁天信不怎么出门,整日窝在驿站里不知道干些什么,小王子葛尔丹就成为了安王立人设的靶子,不过显然葛尔丹也有暗手,薄薄的刀片夹在两指间,在对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朝着最要害的脖子抹去,刀片一片翠绿,显然是有毒的。
那袭击的蒙面人险而又险的避开了致命的颈动脉,仍然在脖子上留下一道口子,他顿时阴沉地用了重手。
不过这时候葛尔丹被甩开的戎狄侍卫们也已经找了过来,他没有继续的机会了。
蒙面人“啧”了一声,快速离开了现场,那身姿矫健的一看就是常干这事儿的。
葛尔丹怀疑就是安王的人,但是他没有证据,还反过来被用敷衍的话堵嘴:“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一定会追查的,小王子殿下还有什么事情吗?”
葛尔丹气闷得很,很想带着人把受得窝囊气都还回去,却被翁天信阻止:“殿下,再忍忍吧,很快就要到万寿节了,事已至此,总不能叫谋划落空。”
葛尔丹被沉没成本捆绑,咬着牙道:“我知道了!”
翁天信叹气道,“这些日子便好好待在驿站,不要出去了。”
“那岂不是叫人以为我怕了他?我戎狄勇士没有孬种!看看下次,到底是谁胜谁负!”葛尔丹恶狠狠地道。
想让戎狄小王子知情识趣地躲到驿站别出门了,结果看到对方不仅又出来了,还一次比一次跋扈嚣张的安王:“……”
安王这边和戎狄互相伤害,双方掐着表算万寿节到底是什么时候,宫中倒是即将迎来十皇子的满月宴,然后在满月宴前夕,陈婕妤暴毙于未央宫。
“未央宫?”薛瑾安难得有些意外,他打开直播刷新了几轮,未央宫没有开放,显然未央宫还处于封闭状态。
福禄点头开始念情报道:“陈婕妤自诩生育十皇子有功,无视陛下的命令,擅闯未央宫,结果就遭了殃,陛下暴怒,当场让御林军杀死凶手,为陈婕妤报了仇。”
“更像是灭口。”薛瑾安说道。
以皇帝那性格,出言不逊戳到他痛点的萧姝他都能多留一口气进行审讯套情报,不应该直接打杀凶手,反正陈婕妤是死是活在他眼中并不重要。
福禄结巴了一下,下意识问道:“灭、灭口?为什么?”
薛瑾安张口要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又被反应过来的福禄赶紧抬手阻止,他捂着耳朵道:“不不不,还是算了,知道的太多不好,奴才怕下一个被灭口的就是我自己。”
福禄一脸可怜兮兮。
陈婕妤的死交给了敏皇贵妃处理,她死得不够份量也不是时候,死讯直接被压下秘密处理,敏皇贵妃虽然很看不上陈婕妤,但还是公事公办的通知了她的家人来领尸。
——帝妃陵的位置有限,不是什么嫔妃死了都能安葬进去的,毕竟三年一选秀,就算现在的皇帝改成了六年一选,现在也有两位数的妃嫔,全埋一起占得地方也太大了。
陈婕妤这出身和位份的妃嫔死了,只能叫家里人来扶灵回乡,若是没人来领,仁慈点的叫人抬出去找块野地埋了,不那么仁慈的,就会找个乱葬岗一丢,就像是处理萧姝那样。
薛瑾安没有特意去关注这件事,但有福禄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陈婕妤的妹妹来将她的棺材带走了,并没有要留下来参加十殿下满月宴。”福禄说着又感慨了一声,“不过,陈婕妤的妹妹和她长得完全不一样呢。”
“嗯?”薛瑾安露出疑惑脸。
“是传信者画了一封对方的小像。”福禄说着将夹在书信里的红色小像拿了出来。现在宫里负责收集消息传递的人也已经有了一套运行程序,对于一些新出场的陌生人物还会附上一些小像,以便他们更好的认人。
顺便一提,这小像出自三公主之手。三公主在长公主的帮助下,成功取得了出宫到九添一跟面人大师们学习先进捏泥巴技术的机会。
三公主画得很像,还融合了一些薛瑾安随口提过的西洋画风,在人物的脸上适当添加阴影,让人看起来更真实更立体,也让他更加确定:这人正是原文中的女主,八皇子未来的正妃及皇后,也是干掉他的人。
八皇子妃陆摇光。
第110章
陈婕妤和陆摇光竟然是姐妹, 这是难得出乎薛瑾安预料的,可以说在今日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我欲成皇》原文中, 关于陈婕妤的部分只有短短一行字, 还是在四皇子因为排行问题表现出对十皇子不喜——毕竟他曾经有个排行第十的亲弟弟, 新的十皇子直接覆盖了旧的十皇子, 夭折的孩子上不了皇家度牒,能证明他存在的,竟然只有“敌人”。
不过那时候的四皇子早已经出宫建府娶了皇子妃,已经成熟了很多,他和十皇子有两位数的年龄差距,他不会像小时候对待七皇子那样激烈极端, 只是表现出不喜。原文也就在这时候提过一句十皇子的生母是一名陈姓婕妤,不受宠且人缘不好。
薛瑾安回顾了一下最近陈婕妤做过的事情,觉得原文还是有些美化委婉的:“不是人缘不好,是人缘很差, 得罪了不少高位嫔妃。”
陈婕妤死后, 那些高位嫔妃不至于对一个襁褓中的孩子做什么, 但也绝对不会大发善心以德报怨就是了,多半是无视……想来,十皇子在宫中的生活应该和八皇子一样,不过或许是同性相斥, 十皇子和八皇子的关系平平,和老好人六皇子关系最好。
说起来,众皇子中,八皇子的出身是最低的,他生母只是一个宫女, 没有能够给他提供助力的母族,靠着给三皇子当小弟应声虫才能在皇宫中好好生存,不至于被捧高踩低的宫人欺负太过。
他的出身也注定了他的皇子妃身份不会太高,甚至于别的皇子都是十五六岁便早早定下亲事,不娶正妃也绝对是有侧妃的,八皇子却直到弱冠之龄,才和九皇子、十皇子一起选定皇子妃人选。
陆摇光身份不高,其实也是相对其他皇子妃而言的,他父亲是边关知府,母亲是皇商,两人因戎狄劫掠而亡,她为了母亲的庞大产业不被亲戚吞吃殆尽,才进京参加这次特殊的选秀。
陆摇光需要一个能狐假虎威的身份做靠山,八皇子也需要一个雄厚的资本支持野心,两人一拍即合,也算是各取所需。
薛瑾安已经抓住了陈婕妤和陆摇光是姐妹这个设定的逻辑冲突,陈婕妤的所作所为过于短视,位份又太低了,显然并不符合知府之女的身份,就算她真的出自官宦人家,最多只能是个知县。
所以,陆摇光在身份上做了假?薛瑾安微微皱眉,有关陈婕妤的信息点太少,不足以支撑他这个论点。
就算是代码生命,他这时候也不得不槽一句《我欲成皇》原文背景信息太能藏,他也不知道这两人会牵扯上关系,到底是原文隐藏的设定,还是世界为了运转书中故事打得补丁。
薛瑾安不抱什么希望的问了句:“陈婕妤的妹妹叫什么名字?”
“啊?”福禄一愣,飞快地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纸条,将上面的情报再次通读了一遍,确定地摇头道,“不知道,没有人问过。”
果然如此。这个回答在薛瑾安预料之中,现在陆摇光也早已经带着灵柩出宫了,他再想追也是追不回来的。
薛瑾安将“陈婕妤之死”的相关记忆标红,等待着下一次解答。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本来不想去十皇子满月宴的薛瑾安破天荒的想要去看看情况,几个呼吸间我脑子里已经飞快勾勒出几条“出门路线”。
不过这些路线到底没有用上,他最终是光明正大从正门走出去的。
十皇子满月宴当天,太皇太后的銮驾停在昭阳宫门口,苏嬷嬷笑着亲自进去将他带出来。
“闷在一个地方挺难受的吧?出来透透气也挺好。她说着毫不避讳的往薛瑾安手中塞了一块玉佩,精致小巧,即便放在他手中也只有一个巴掌大,却是能出宫的凭证。
薛瑾安立刻就明白过来,自己偷偷离开昭阳宫的事情已经被知道了,看来皇帝知道这件事后憋着什么都没干,也有太皇太后在其中出力。
“多谢老祖宗。”薛瑾安对出宫不出宫没什么太多执念,不过也坦然地收下了这方玉佩。
陈婕妤的死并没有在宫中造成多少波澜,甚至宫外都根本不知道宫里死了个娘娘,十皇子的满月宴照旧进行,规模并不大,但或许是为了冲散血腥的晦气,又或者其他什么,能来的皇子公主都来了,没来的也送了礼物。
——这里主要指大皇子和二皇子,这两估摸着是怕碰上发疯的三皇子,默契的龟缩在各自院子中没有出来。
最后在十皇子名字登记入玉碟的时候,皇帝也来了,亲自将刻有他名字的环佩系在他身上。
场中不管是不是真高兴,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只有四皇子,躲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表情麻木地看着这一切,期间似乎感受到薛瑾安落在身上的视线,抬眸对视过来,情绪在他死寂的脸上一瞬挣扎,又飞快地平复下来。
四皇子一言不发地收回了视线偏开了头。
就这样,十皇子被替换取代,一个地位妃嫔的悄无声息地消亡,没有多少人在乎他们,很快宫中就张灯结彩热闹起来。
赫连城护送沙俄使臣团赶在万寿节前夕入京,很快宫中大宴,宵禁解除,普天同庆。
礼部或许也是想要把宫宴的失败遮掩过去,这次的万寿节办得前所未有的盛大热闹,光是装饰大殿用的花就几乎将京城各大庄子的暖房搬空。
——没办法,虽然已经到了春日,寒意却还没有完全降下去,远没有到万花盛开的季节,而宫中的花房数量有限,就只能朝外面进货了。也得亏京城富贵人多,骄奢淫逸气息甚浓,要不然他想要弄花都找不到地方。
这次大宴的排位和上次大有不同,上位除了皇帝之外,两侧坐着太皇太后和敏皇贵妃,下面的座位并没有用屏风隔断出小区域,而是以皇帝的位置为中心轴,留出中间的的舞台,分列左右。
左边第一排除了首辅姜汶、赫连城和李太师外,其下为安王、长公主、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七皇子,其他的朝臣皇子公主都在后面的二三排。
右边座位则都是他国使臣团,首位当之无愧为沙俄大帝国的使臣,其后就是一些和大启友好度比较高的国家,戎狄排在了第一排最后,这还是因为他国力比较高,不然绝对要排到犄角旮旯里去。
值得一提的是,戎狄的使臣代表是翁天信,他换下了那一身别扭的儒生袍,换上了他们国家的服饰,小王子葛尔丹默默坐在他后面,面上还带着些青青紫紫,看向安王的眼神都带着刀子,火气很重,显然这些日子过得很精彩。
薛瑾安是跟着大家一起入座的,并没有什么突兀举动,然而从他进来开始,就陆陆续续有目光扫过来。
薛瑾安只回看了一下情绪最强烈的三位。
似有若无,带着几分疑惑和探究,来自赫连城;怪异复杂,隐晦打量的中带着警惕的,来自安王;而阴冷冰凉,如毒蛇缠绕猎物一般令人不适,正是来自葛尔丹。
赫连城的疑惑,是因为薛瑾安的意识在西北军营的时候,一直都是装扮整齐的,也就是藤甲头盔武器全都配备完整。
他身体年龄摆在那里,个子不高看谁都要仰着头,一定程度上被遮掩了面目,再加上赫连城和常大夫至今都认为薛瑾安的物种是鬼,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也很正常,他只觉得这人格外的眼熟。
赫连城已经紧急从礼部官员那里知道了今天整个万寿节的安排,知道那个位置坐得是谁:是七皇子。
朝臣们都想用代称指代,被成为“修罗”的七皇子竟然就是这样吗?赫连城有点不能理解,他沉默地用自认隐晦的目光打量薛瑾安,被捕捉了个正着。
那双形状漂亮的桃花眼看过来的时候,对视那双黑沉沉地瞳仁,赫连城微微一愣,脑中刚才构建的有关七皇子的人物形象全部溃散,唯有那双漆黑的眼瞳像是什么刻印一样挥之不去。
薛瑾安微微颔首,在位置上落座。
还是觉得好熟悉。赫连城缓缓收回视线,思索着自己有没有在哪里见过这位皇子殿下。
然而并没有。
事实上,他驻守边关多年,对宫里的娘娘皇子都没什么接触,能说出一句“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这种长辈话术的,也只有长公主了。
至于葛尔丹,他在看到薛瑾安的那一刻,要不是翁天信眼疾手快摁住了,他直接就从位置上蹦起来冲过去和人决一死战了。
薛瑾安带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他想不记得都不行,他甚至将最近发生在身上的一切都怪罪在薛瑾安身上,半点都没有要自我反省的意思。
葛尔丹不是没想过要报复薛瑾安,只是这人自那天之后再也没出现过,他的人找遍了京城都没能将他翻出来,他猜测过他的身份,经过一番缜密的逻辑推理,认为他应该是安王世子。
——他若不是安王世子,安王突然跳出来狂咬人算什么?抗戎狄英雄?民族战士吗?
葛尔丹坚信自己的判断,说服了翁天信,布置了一系列对安王的打击报复,只待时间发酵,然而!
那个讨厌的小鬼竟然真的不是安王世子!他也总算知道对方有什么底气打他了,大启皇帝最疼爱的儿子,呵呵——
他再看安王看向薛瑾安的眼神里毫不遮掩的警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卑鄙无耻的大启人,竟然算计我为你排除异己,好得很!这份屈辱我葛尔丹记下了!葛尔丹在心中愤愤喊着。
薛瑾安压根就没搭理他,随意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连对眼的时间都懒得等,直接抬步继续往前。
竟然还无视我!罪加一等!葛尔丹腮帮子都快咬碎了。
翁天信也很惊讶,他没见过薛瑾安,但从葛尔丹的反应猜出对方就是在九添一动手的人。
翁天信早在打听大启皇室的消息,往往金钱开道无往不利,但每当提起这位皇帝最宠爱的七皇子时,那些人都表情怪异三缄其口,最后只摇头。
翁天信觉得那可能是一言难尽,可现在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大启人的反应,让他惊讶的是,那些朝臣们对于这位七皇子竟然是带着敬畏的。
一个七岁的小孩不管是因为什么被敬畏,这都是值得警惕的事情。翁天信将对七皇子的警戒拉到最高,并且决定等会多避开他。
好在根据他的观察,七皇子是匹孤狼,性格也比较独,不招惹他大概就没什么问题。
翁天信稍微放下心来。
除此之外,最引人关注的是沙俄大帝国的使臣代表是他们的公主,金发碧眼,非常艳丽的异域面孔,名唤伊莉娜,虽然她看起来很是成熟,但实际上她不过十七岁。
也是直到她站起来介绍众人才知道,大帝国已经轮换了两位君主,前任女王死后,其子上位,上位不到一年就被自己的王后赶下了位置在王宫当“金丝雀”,于是大帝国又成了女王统治。
嗯,这段故事有83%的概率是世界修正的。薛瑾安心中判断。
毕竟大帝国虽然在原文中有出现,但并没有太多详细描写,世界直接用作者的见闻将其补全了。
薛瑾安通过数据演算察觉这次万寿节戎狄肯定会有所动作,他赴宴的时候带的灵芝和崔醉两个方便行事,为了不突兀,崔醉穿得侍卫服,是直接从昭阳宫门口今日站岗的御林军侍卫之一身上扒下来了。
乾元宫除了伺候的宫女太监外,也有侍卫贴柱子站岗戒备,崔醉混在其中倒也半点不突兀。
礼部在这个宴会上确实用了心,并不单单只是歌舞表演,还上了很多小才艺表演,比如投壶射箭之类的,崔醉看得手痒,装作演示之人跟着到大厅玩了两把,把把都是指哪打哪。
同样演示的两个侍卫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安排的第三个人,不过场合不对,他们咽下疑惑没有问出来,很默契地将这件事圆了过去。
崔醉投得太轻松,让看得人觉得自己也可以,谁都上去试了试,结果十中二三而已,能看的就没几个人,伊莉娜是其中之一,她把能投的都投了一遍之后,也就退了下去,看起来对结果似乎并不在意。
游戏很快结束,又是一顿歌舞欣赏推杯换盏之后,到了各国使臣送礼的环节,这原本是小国家先献礼,让国力雄厚的在后面压轴,然而伊莉娜却直接出声用帝国语道,“我听闻赫连将军应用无双,一路走来不曾见识过,不如展示一二?”
帝国外交官心里一咯噔,面上的错愕一闪而逝,很显然是没有料到会有这茬,不过这表情变化仅一瞬之间,也只有一直关注着这边的长公主和带着高清摄像头的薛瑾安看到,帝国外交官的表情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从后面的位置起身,正准备上前来给公主做翻译,就被一柔和而流畅的同族语言打断。
他惊讶地看向说着帝国语的长公主好一会儿,脑袋才迟钝地接受她话中的意思。
长公主笑容清浅温婉,用最柔和的声音把话顶了回去:“伊琳娜公主不好意思,恕我们拒绝你的请求。赫连将军是我们国家最受人尊重的战士,他并不是角斗场的表演家,不需要哗众取宠证明自己的价值。”
“你若是想要了解他的实力,我想,你的邻居应该知道的很清楚,毕竟他们蠢蠢欲动却至今未能跨越边界线。”长公主的眼神看向了戎狄使臣代表。
伊莉娜的眼神也看了过去,两人的眼神很有意思。
半生都在研究中原文化,完全不懂帝国语的翁天信莫名眉头一跳:“……”总觉得她们想了什么很失礼的事情。
听不懂的不止翁天信一个,事实上现场会帝国语的少之又少,若不是礼部的人早有准备安排了一个翻译站皇帝身边,皇帝都要露出迷茫脸。
薛瑾安切换好语言之后,轻而易举地听明白了她们话中的交锋。
翁天信斟酌着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两位公主却都默默收回了视线,他嘴巴一顿,话就这么卡死在喉咙里了。
公主vs公主,第一回合结束,平局,只有戎狄使臣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伊莉娜收回实现朝着长公主举杯,笑声很是爽朗:“哈哈,你们的酒有意思,人也有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有点失礼,但我作为天朝上国公主愿意原谅盟友的一次傲慢,这是我们大国的通病。”长公主笑容语调不变,话却说得格外嚣张,给皇帝翻译的那位礼部官员额头都冒汗了。
薛瑾安看出来伊莉娜是故意问名字的,她是在挑衅长公主。
两国邦交,就算伊莉娜真的不拿长公主当一回事,他们的外交官也一定会认真同他科普皇室成员的关系,她这么问百分之九十是故意激怒长公主,后者也不甘示弱直接用傲慢回敬她,并且强调了双方的盟友关系。
大启和大帝国的五十年盟约相当脆弱,处于随时都有可能撕毁的状态,但到底还没有撕毁,这塑料关系就得维持下去。
礼部官员心里哀嚎,生怕长公主一张嘴直接将盟约作废,和这位帝国公主打起来,到时候长公主受不受罚另说,他肯定是保不住小命了。
好在长公主只刺了这么一句,就用同样的语调介绍自己的名字,“我叫薛慕。”
长公主私底下称呼自己和妹妹们的时候,从来不带云字。
光看两人都笑着,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们聊得很好呢。
“莎尼娅,”伊琳娜直接就给她定下一个外国名字,颇为自说自话地道,“很好听的名字。”
就在礼部官员以为这一趴马上就要过去了,却又听到伊琳娜话锋一转,重新回到了赫连城身上,她用流畅的大启官话道:“不过我还是想看赫连将军的英勇,我想要领教大启战士的神圣威严,是否当真如此不可侵犯。”
说着大启战士,实际指的是大启。
听出其中暗喻的人齐刷刷看过来,伊琳娜却故作不解地问道,“怎么了?我话说得有哪里不对吗?”
“你说得很清楚,我们都听懂了,帝国公主殿下。”长公主也切换回了大启官话。
“那就太好了。”伊琳娜笑眯眯的,一副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话有什么歧义,挑动了什么神经的样子。
话说到这个份上,赫连城再不应战就该叫人小瞧了,他直接跪地冲皇帝行礼,低声道,“赫连城献上剑招紫气东来为陛下祝寿,愿陛下百邪不侵,福寿绵长。”
“既然是剑招,那还是有人对打才看起来更为直观好看。”伊琳娜眼眸在场中一扫,竟然落到了崔醉身上,“就你吧,你投壶挺准,像是指哪打哪一样,武功定然也不错,能打得有来有回。”
“你们中原人叫这打擂台吧?绝不能放水哦。”伊琳娜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道。
崔醉:“……”啊?我打赫连城还放水?真的假的?我做梦都不敢梦这么大的。
崔醉心中再怎么不愿意,也得提着武器走到赫连城面前站定,他难得后悔之前没忍住技痒表现了一把,现在好了,被拎出来当靶子打了。
之前用沙俄帝国话交流的时候,崔醉是一个字都没听懂,但有后面那些话打底,他又不是个蠢的,结合一下就大致猜到了情况。
崔醉上去之前悄悄对着薛瑾安一阵挤眉弄眼:师父,这可怎么办啊!
他唉声叹气,赫连将军的长处从来就不是单打独斗而是排兵布阵,让这么一位大佬舍弃最擅长的玩近战……他只觉得这外国公主真是会难为人。
但是没办法,这外国公主就是冲着这个来的,他比赫连城还要被动,根本就没得选,这次和赫连城对打,必须得输得不动声色又漂亮……这活分给谁不好,分给他这么一个根本演不了一点的。
造孽啊!崔醉心中一阵唉声叹气。
两人向上首的皇帝行礼,赫连城问他:“准备好了吗?拔刀吧。”
事实证明,崔醉想的还是有点多的,赫连将军就是赫连将军,根本就不用他考虑要不要输得漂亮。
赫连城让了他三招,三招之后,连绵不绝的锐利剑光直接封锁他的行进路线,在他惊艳恍神之际,轻飘飘地剑便落在了他脖子上。
赫连城的剑光太快了,没人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挥得剑,除了他自己和薛瑾安。
薛瑾安的高清摄像头完整记录下来,他都不需要分解慢动作,就已经明白了剑招的功法,他打开备忘录将这个新学的技能加上去。
“我输了。”崔醉低头,输得心服口服。
“你指腹虎口茧子比较厚,刀法生涩,但步伐灵活,应当更擅长使弓弩之类远距离武器……若是比射术,我不如你。”赫连城语气欣赏的点评了一番。
“多谢将军手下留情。”崔醉笑呵呵的退下去。
“赫连将军之勇果然名不虚传。”伊莉娜笑着将这件事揭了过去。
薛瑾安却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这件事还没完。
果然,在轮到戎狄人送贺礼的时候,翁天信拍了拍手掌,只听到砸地板一般的脚步声传来,地面都好像跟着震动了起来。
众人惊惶抬头望去,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失态的喊声。
只见一个足有九丈高仿佛高塔一样的人地动山摇地走过来。
“此乃我戎狄王子巴图那,我为陛下您献上的,便是来自我戎狄勇士的力量!”
这毫不加掩饰的狂悖与挑衅,将朝臣们激怒,就连皇帝都面色一沉。
翁天信不动如山地笑道,“巴图是我戎狄最厉害的王子,听说天朝三皇子也素来骁勇,不知可否比试一番?”
三皇子阴鸷地抬起眉眼看过去,发出了一声冷笑。
戎狄在京城待了这么久,他腿废了的消息不可能不知道,这是故意羞辱他。
以为他废了条腿,就是任人宰割的狗崽子了吗?
暴虐的努力在心中张狂翻涌,他眼中冷意森然,咧开嘴角,手指扣住桌案就要掀桌而上:“好——”
一个“好”字尾音未落,被身后颇为虚弱的声音打断,“我三哥是什么人?这样的货色哪里轮得到他出手?不如叫我来会会你。”
五皇子病恹恹地走出来,走了两步仿佛被累到了,身体一歪就朝着旁边倒去。
薛瑾安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手掌按在桌案一边,默默一推,把歪倒的五皇子牢牢接住。
“唔咳咳——”五皇子捂着腰闷哼了一声,趴在桌案上好一会儿才直起身,“不好意思,我自幼身体不好,让你们见笑了。”
翁天信:“……”你们大启皇子碰瓷碰得这么明显的吗?
翁天信斩钉截铁的拒绝:“换一个对手。”
“我真的不行吗”五皇子一脸可怜地看着他。
翁天信摇头,退后了一步,生怕被他碰瓷,开始点名,“大皇子……”
五皇子张口就来:“我大皇兄受了内伤还没恢复,你看他那消瘦的脸庞,疲惫的表情,同他比胜之不武。”——这是被三皇子二次堵门,啃了三天馒头饿出来的。
翁天信视线转向旁边:“那二皇子……”
五皇子睁眼说瞎话:“二皇兄练功岔了气,如今内力十不存一,维持意识都难。”——被三皇子又一次发癫气得整宿整宿做噩梦,纯困的。
“那四……”
“我四哥手无缚鸡之力。”
“六……”
“我六弟碰一下就死。”
所有人的目光默默转到了七皇子身上。
翁天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