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仰仗晏行己的庇护,许清琢从从前那个被世家公子们戏耍欺负的对象,变成了被他们无视的透明人。
晏行己是烈日,但许清琢却不是明月,他是阴暗沼泽中生出的野草,见不得光,但稍有雨露便能顽强生长。
林昭衍在监视器后吊儿郎当地坐着,可一双桃花眼却专注得有些过分。
工作人员就位之后,他斩钉截铁地开口:“Action!”
风将学堂的窗棂吹得吱呀作响,晨光穿过屋檐,落在窗边的课桌上。晏行己支着脑袋,手上的笔漫不经心地动作着,头顶上的夫子絮絮叨叨,身后是传来那些不学无术的世家公子的窃窃私语。
他向身侧一看,这样无聊的论调,许清琢依然板正地坐着,像一棵挺拔的青松,手上的动作始终未停,每一个字都写得无比端正。
晏行己打了个哈欠,就听授课的夫子说道:“今日,我们不若聊聊别的。”
他好奇地抬起了头。
“谈谈,何为明主。”
堂下的学生面面相觑,碎碎念念的声音顿时充斥了整个学堂。
很快,便有投机取巧的世家子弟说道:“当今陛下,便是明主。”
晏行己借着衣袖遮挡,唾弃了一声,偷偷翻了个白眼。却不想他这点小动作没逃过夫子的眼睛,对方的戒尺敲了敲他的桌子,一双锐利的眼睛朝他这望了过来。
“你说呢,行己。”
晏行己见点到了自己,也不慌张,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还不忘整理一下坐皱了的衣裳。
“明主者,惠泽于民,怀德以服天下。”他的声音清越,恍如郎朗清风。
许清琢垂着脑袋,看着桌案上的书册,晏行己还在侃侃而谈,眼前的夫子面露赏识之色。
若是换作往常,他不会出这个风头。
可是他昨日偷听到,学宫里来了个贵人,今日就坐在屏风之后。
他不像在座的同袍家世煊赫,哪怕一无是处,也能潇潇洒洒地靠着祖荫庇佑,混吃等死。
他只能靠自己。
所以一等到晏行己话音落下,他便张口反驳道:“非也。”
漂亮锋利的眼睛里是一片冷漠的光,如同死气沉沉的幽暗湖面,不带一点波澜,黑得令人心惊。
“明主者,非求民心之爱。”
他知道在屏风之后坐的人是谁,当朝太子,前几日刚因处事暴戾遭到弹劾。
许清琢刻意提高了音量,声音清晰,咬字有力,与他往日默默无闻的性子截然不同。
连晏行己都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开口。
“德者柔骨,权者刚铁,唯强者能治天下,唯力能服人心。”
他的语调平缓,可嗓音里却透着往日没有的阴冷,如同骤然落下的寒霜,压得整个学堂安静了片刻。学生们无声地低下头,屏息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有那位屏风后的贵人,面色未变,捏了捏手中的卷轴。
晏行己皱了皱眉,说道:“清琢,你这话未免说得有些冷酷了。”
他说话时面上仍带着那副温润的笑意,但眉眼间却多了几分较真。他缓缓转身,双手交叠,视线如琉璃般清澈地看向许清琢。
“若唯强者能治天下,那么百姓的安危岂不是成了权斗中的牺牲品、枷锁下的奴仆?以力服人是枭雄之道,非明主之道。”
许清琢抬眼,冷淡地望着他,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他手指轻轻扣着书卷,发出的声响清晰可闻,宛如低沉的鼓点。
“枭雄与明主,从来都只在一念之间。你所言的德泽天下太天真,不过是空中楼阁,站得太高,终会跌下来。”
他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学堂中一时剑拔弩张,暗流涌动。夫子面色微变,却未出言阻止。屏风后的那位贵人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漫不经心地在卷轴上点了几笔。
“我不同意。”晏行己语气依然从容,“天下人的安居乐业,不该成为君王施政的工具。真正的明主,应是为应是以天下为心,以百姓为念,而非以权为尊。”
许清琢恍然冲他笑了。
秾艳的五官被阳光分成明暗分明的两半,像是阴森丛林中嗜血的毒蛇。他一字一顿,慢条斯理地说道:“行己,你说的那是圣人,而非君主。他若无力镇压四周诸侯,又谈何如何守护他的治国理想?”
明明是极尽平静温和的语调,却平白让人打了个寒颤。
晏行己眯了眯眼,唇角的笑意隐隐敛去。他上前一步,与许清琢隔着一案书卷对视,铿锵有力:“强权可以镇压一时,却无法服众于心。真正的明主能以德服人,能让百姓敬仰,诸侯信服。他们不是被迫臣服,而是心甘情愿追随。你所谓的‘唯力能服人’,不过是舍本逐末罢。”
他的目光炯炯,仿佛连这片风雪也不能熄灭他内心的炽热火焰。然而许清琢并未被他的激情所打动,他只是冷眼相对,唇边依旧挂着那抹冷淡的笑意。
直到屏风后那位贵人轻轻地哼了一声,不知道是赞同还是不屑。
许清琢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也不再争锋相对,只是语气淡淡地叹息道:“可你所言,又未尝不是弱者对上位者的幻想。”
幻想着上位者的仁慈,幻想着自己的苦难总会有人看见,总会被人拯救。
多可笑啊,晏行己。
怎么能天真成这样。
学堂内,一时间静得只剩下风声从窗棂间呼啸而过。
晏行己的目光微微一暗。
他望着许清琢,似是在透过那层冰冷艳丽的外壳,看到更深处的某种东西。许清琢却早已低下头,专注地翻动着书册,像是方才激烈的辩论只是随口之言,连留下的痕迹都嫌多余。
可虽然经历了这一遭,晏行己倒并没有对他生出什么嫌隙,临了晚间,还主动提了两坛子酒上门拜访。
许清琢不明白这人为何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想要关门,但晏行己一条腿已经挤进屋内,只好认命地把人放了进来。
晏行己斜靠在木椅上,修长的手指拎起酒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他端起酒杯,目光扫过对面神色冷然的许清琢,朗声道:“清琢今日倒是让我开了眼界,我还当你不愿与人争论短长。”
许清琢没有接话,只是问道:“你真相信你的那些理想,能在污浊世道中实现吗。”
说着,他撑着桌子朝晏行己靠近了一些,昳丽的眉眼在明明灭灭的烛火掩映中更盛几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风听去一般:“天高皇权重,百姓命如草芥。你的那些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可在这人心如泥沼的世道里,谁会真的在意什么清明、什么德泽?”
殷红的唇一张一合,隐约能看见白齿后柔软的舌尖,像是蛇信一般,浓稠又危险。
晏行己却没有被他引诱。
烛火摇曳中,他的眼神却愈发明亮,他凝视着许清琢,语气坚定,字字如珠:“清琢,正因为世道污浊,才需要有人心存清明。若人人都像你说的那样认命,甘愿被污泥覆盖,那这个世道岂不是永无清明可言?”
许清琢一愣,半晌,他低低笑了:“晏行己,你倒真是个奇怪的人。”
“希望你永远都不会后悔。”
“Cut!”随着林昭衍的喊停声响起,现场顿时恢复了平静。工作人员们开始忙碌地检查设备,演员们各自散开。
林知屿一溜烟地从镜头的焦点中窜了下来,抢过陈辰递来的羽绒服就往身上套。谢景遥看他哆嗦得打了好几个颤,又对着冻得通红的手哈气了半分钟,才搓着手心挪到了监视器后面。
林昭衍刚刚接了一个电话,不知道去了哪里。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蹲在监视器前复盘刚刚的表演。
结果没聊一会,屏幕上出现了林知屿面部表情的特写。
镜头下,他的五官和微表情都被极致放大眼角上挑,睫毛黑长浓密,深黑的瞳孔里透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冷意,像是深渊中的蛇瞳,光是对视一瞬,便让人不寒而栗。像是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凶狠又毒辣,随时准备咬穿猎物的脖子,磨牙吮血。
可是却莫名勾人。
谢景遥突然笑了一声。
林知屿狐疑地仰起头朝他看去,问道:“怎么了?”
“完了,你听过一句话吗?”
林知屿不明所以。
谢景遥张了张嘴,正要开口和他说,可刚吐出第一个字,就听到了身后林昭衍气势汹汹的脚步声。
“让他去死!三流商业片把脑子看傻了,闭上眼都是**里的那点破事!我不可能改,他要撤资就让他撤,真当少了他我就拍不成了是吧?”
林昭衍说完,直接就把手机抛到了助理的怀里。
然后旋风似的冲了过来,撞进了谢景遥的怀里,委屈巴巴地哭诉道:“我要是为了这部电影倾家荡产了你会和我离婚吗老婆。”
林知屿:“……”
这人的变脸速度还真是让他惊叹不已。
《风起长夜》的一个投资人撤资了。
起因是这位投资人心血来潮看了下剧本, 觉得这种正儿八经的权谋电影不够迎合市场,上映之后必定票房扑街,亏得血本无归。
于是他一个电话打到了林昭衍这里, 让他多在晏行己和许清琢的关系上做点文章,以及许清琢与太子那段也可以往下深挖,最好再加一些软色|情的画面吸引观众,还能让他趁机塞点自己人进来。
林昭衍当即就白眼一翻,把他骂了回去。
不过硬气是硬气了, 钱也是真的没了。
林昭衍在谢景遥怀里吚吚呜呜哭了一通之后, 就开始怀疑是不是开机仪式的流程出了差错, 千里迢迢地飞去了金台寺又拜了一场。
撤资的事不小, 虽然没有人明说,但剧组的氛围逐渐紧张起来。
林知屿拍了几天,明显感觉到全组的气氛都很压抑。林昭衍更是每天都顶着两个熊猫眼,不耐烦地坐在监视器后, 除了谢景遥根本没人敢去触他的霉头。
但他的心情差是差了点, 倒也没有怎么迁怒别人。林知屿期间NG了不少次, 也没听他训上一句狠话。
除了休息的时候经常听见他在怒骂那个跑路的投资人, 倒也能算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上司。
然而,随着撤资带来的资金紧张,剧组的生活质量肉眼可见地下降。
伙食的标准最先降了下来, 从一开始的三菜一汤变成了两菜一汤, 再到如今一菜一汤还要看厨师发挥。
便当盒里的肉已经越来越少,蔬菜和米饭却成了重要角色。
毕竟布景和服化道的拍摄预算不能缩减, 只能往其他方面克扣。
“今天是什么?青菜豆腐汤?”陈辰端着餐盘坐在角落, 一边抠着碗边一边叹气,“再这样下去, 我得去隔壁剧组找同学蹭饭了。”
林知屿刮了刮盒饭,心想要么今天晚上偷偷出去开个小灶吧,他也有些吃不消了。
“林哥你可别说,我们隔壁那个古偶剧组虽然狗血了一点,钱是真的够,今天人家吃的是海鲜自助啊!”
林知屿听得有些馋了。
他把自己往羽绒服里缩了一点,看着捧着相同盒饭走过来的谢景遥,故作委屈地说道:“果然我读研的朋友说的没错,远离夫妻档,在哪行哪业都十分适用。”
谢景遥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也没有生气,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在他身边坐下:“行了,我让助理去买咖啡了,请你们喝下午茶。”
林知屿作掩面流泪状:“饭不给我吃饱,还要给我点牛马快乐水,你是何居心!”
谢景遥嘴角一勾,故意拖长了音调:“我刚哄完一个戏精,现在又要让我来安慰另一个啦?”
林知屿抬起头,假装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立刻掏出手机,说道:“你等我开个小号偷偷埋线,就等将来被人‘无意’扒出,借机控诉你们一场。”
谢景遥不以为意,说道:“你昨天不是已经发了一条朋友圈控诉了吗?”
他这么一说,林知屿又想起来昨晚味同爵蜡的晚餐。其实大部分有点名气的演员进组时都会自备三餐,但林知屿一来舍不得那钱,二来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娇气,虽然《青鸟》拍摄时他也没少带陈辰开小灶,但大部分时候确实都是吃的剧组伙食。
只是这几天的盒饭是真的吃得他有些难受了,味道堪比他们高中食堂,所以才偷偷发了朋友圈哭诉了一下。
结果最先闻风而来的牧云霁在评论下幸灾乐祸,气得他立马就删了那条动态。
可是林知屿怎么也没想到,这份苦只持续到了今天。第二天早上,整个剧组都大变了模样。
拍摄现场原先摆放的桶装水变成了现磨咖啡机,先前死气沉沉的场务和摄影一改往日,精神抖擞地凑在机器前捣鼓。
林昭衍眼下的青黑淡了不少,整个人瞬间容光焕发,颇有几分他当年拿影帝时的春风得意。
林知屿不明所以地做好妆造,从其他的演员那里听说,似乎是剧组空降了一位神秘投资人,投入了一大笔资金,还带来了配套的改善设施。
尚且还算不明真相的他趁着休息的时候和谢景遥调侃:“金台寺真是诚不欺我,要不我下次也去拜拜吧。”
许愿他早日人身,自由快乐退圈。
谢景遥瞥了他一眼,说:“阿衍说说他之前接触过这个投资人,但因为某些原因没有谈拢,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昨天突然就联系上他了。”
林知屿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他低头默默翻出手机,刷了一圈朋友圈,发现并没有什么新动态。然后,他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指挥场务布置的林昭衍,又看了看一脸淡定喝咖啡的谢景遥。
“你别说,这个咖啡机冲出来的咖啡味道还挺不错。”谢景遥说。
林知屿突然想起来,牧绥家里的咖啡机好像也是这个牌子。
不能这么巧吧?
“当时因为什么原因没有谈拢啊?”
“我也不太清楚。”谢景遥说,“无非就是嫌剧组的制作周期太长,投资回报率不够高。你也知道,这年头大部分人都喜欢投来钱快的项目,谁愿意等着你慢慢打磨艺术?”
林知屿越想越觉得古怪,于是继续追问:“林导和这位投资人很熟吗?”
“也不算吧。昨晚他打电话说愿意投钱,还附带了一堆额外资源,说是只要不影响电影的整体方向,保证拍摄工作顺利完成,他就不会插手创作,也没提额外的附加要求。阿衍思考了一会,觉得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没理由拒绝,于是就连夜过去和人签了合同回来。”
林知屿想了想林昭衍今早那亢奋劲,还真看不出他一夜没睡。
林知屿比了一个佩服的手势。
“对了,还有一件事也得和你说一下。”谢景遥顿了顿,说,“我们之前不是一直在找宫宴那场戏的乐师吗,今早牧云霁的团队也联系过来了。”
林知屿一愣,脱口而出:“他会演戏吗?”
谢景遥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扫过,似笑非笑:“我没有想到你第一个反应会是这个。”
“啊?”林知屿不解,“那我应该说什么?”
谢景遥摇了摇头:“可能是之前的八卦看了太多,我总觉得他的目的不纯。不过演技这个事阿衍提过,牧云霁团队说他最近有在上课,而且还能带资进组。”
谁想,林知屿的第一个想法却是:“不难为林导大老远飞去一趟,金台寺真这么灵啊?”
要不他也找个时间去一趟,接个林昭衍的超绝财运吧。
谢景遥轻笑一声,说:“你不介意就好,毕竟许清琢和乐师的对手戏还不少。”
“你是说和太子那点子龌龊事被发现,然后一把匕首抹了对方脖子的对手戏吗?”林知屿淡淡地说道。
“那不是很好,我看你这几天演许清琢被人欺负的戏,演得都快憋闷死了。”谢景遥笑道。
林知屿摩拳擦掌:“那可不是,再加上这没几口油水的三餐,我感觉自己都要疯了。就等着后面翻身做主人,大展拳脚,连杀人时的动作和表情都排练了好几遍。”
他会把自己这几天所有的怨气都抒发出来的。
必要时还能加上之前的。
休息时间到了,在场务的调度下,两人重新就位。
林知屿想过投资补全后,剧组今天的午餐待遇应该能恢复到之前的水准,可等他拍了一上午的戏,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回餐厅,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在了原地——长桌上整齐地摆满了丰盛的菜肴,香气扑鼻的烤鸡、牛排、炒虾和刺身让人眼花缭乱,甜点和水果更是堆得满满当当,像是把哪家高端餐厅的厨师团队直接绑了过来。
他还是想得保守了一点。
剧组的工作人员一边震惊地排队盛饭,一边小声议论着:“谁出的钱啊?不会是林导终于化缘成功了吧?”
林知屿也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饿出了幻觉。
空气中混杂着烤肉和甜点的香味,直钻进他早已被剧组盒饭折磨得疲惫不堪的胃里。
林知屿兴奋地挤了进去,拿起盘子盛了些烤鸡和蔬菜,又舀了一大勺看起来十分美味的奶油浓汤,顺带还竖着耳朵偷听其他工作人员的八卦。
“听说这顿饭是新来的投资人直接安排的,许愿以后每天保持这样的水准。”
“我也希望,不过林导到底去哪拉了投资啊,神秘兮兮的。”
“啧,感觉可能是那位。”说话的人压低了一点声音,“听说牧云霁也要来拍戏,感觉是是牧家给二少爷送的礼物,毕竟是第一次,总不能待遇太差。”
“但不是说牧云霁牧氏关系一般吗?”
“那总不能是因为别人吧?”
林知屿一个咯噔,心想该不会真给自己猜对了。
果不其然,没过几分钟,他就收到了牧绥的消息:【好吃吗?】
林知屿盯着消息,心里瞬间明白了所有的一切。他握着手机,表情复杂地回了一句:【果然是您。】
【S.:周明说你们剧组快揭不开锅了。】
林知屿回答:【哪有那么夸张,我明明只是说最近的饭不好吃而已。】
【S.:那今天应该不用再委屈地发朋友圈了。】
林知屿笑了一声,回道:【我就替全剧组感谢一下牧先生仗义疏财,救大家于水火吧。[猫猫跪地.jpg]】
牧绥隔了好一会才回,但却不是接他的话,而是说:【明天想去剧组。】
【听说这次的妆造比上次还要漂亮。】
【急报!惊天大瓜!!!我朋友在青鸟剧组当群演, 刚刚和我说牧云霁带资进组了!林知屿当年追牧云霁的事闹得满天飞,还被牧粉骂过倒贴,风评一度降到谷底。后来靠《青鸟》翻红挽回了一点口碑, 现在居然又要和牧云霁凑在一块拍戏?娱乐圈真是常看常新!】
【等等,这么劲爆的吗?】
【哈哈本林知屿秀芬终于可以翻身做主人了,牧云霁你也有今天!】
【不得不说《青鸟》爆红出圈的功劳很大啊,牧云霁你小子不会也被迷住了吧[点烟.jpg]】
【谁能看到魇鬼不迷糊,我圈外的朋友都在朋友圈舔生舔死了。】
【假的吧?牧云霁不是从不演戏的吗?】
【你还真别说, 我前几天刚看到有人爆料, 说《风起长夜》投资人跑路, 导致剧组伙食断崖式下跌, 结果没想到昨天突然空降高端自助餐,很难不说是牧云霁的功劳。】
【我去牧云霁的超话里找了一圈,行程里还真有这一项……救命这是什么惊天狗血偶像剧?不过有一说一我本来对这电影没兴趣的,但现在想买票看一看了, 有人知道他俩的角色啥关系吗?】
【关系倒是不多吧, 就是牧云霁扮演的那个乐师受邀参加宫宴, 中途不小心撞见太子和反派苟且, 反派装可怜**他让他帮自己保守秘密,还蛊惑他帮自己做事,结果物尽其用之后卸磨杀驴, 毫不留情。哦对, 林知屿就是那个反派。】
【草好带感啊,林知屿爽死了吧!好想看他们的对戏花絮, 我都不敢想象会有多精彩!】
【林知屿:赢麻了.jpg】
【哈哈哈哈求你们别脑补了!不过话说回来, 这次最难的是牧云霁的粉丝吧,当年骂得最狠的是他们, 现在自己家哥哥主动凑上去,该不会直接爆炸?】
【其实牧云霁粉丝当时骂林知屿也不是没理由,他当年追得挺emmm,还在各种采访里暗戳戳cue牧云霁。人家牧少爷清清白白,谁愿意被这种绯闻缠上?但现在牧云霁主动带资进组,确实有点奇怪。粉丝的心态估计会很复杂吧,表面嘲林知屿“蹭热度”,心里可能也在琢磨自家偶像是啥意思。】
【真服了,有没有一种可能牧云霁肯参演是因为想转型+林昭衍的团队靠谱,和某人真的没有半点关系?那些造谣他主动带资贴上去的,我直接送他们去学法律。】
【《青鸟》播出后一片好评,还真以为磷脂鱼改邪归正了,结果还是炒作蹭热度这一套,真以为他是什么香饽饽大家都爱他都想和他贴?有病,说不定牧云霁一生气直接把他给换了。】
【笑死了,楼上别自嗨了,睁开眼看看世界吧,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家鱼就是万人迷呢。从林昭衍站姐那里投的,还热乎,不谢。[谢景遥和林知屿片场对戏.gif][江逾白探班.gif][牧云霁定妆后和林知屿聊天.gif]】
【???等等,江逾白怎么也去现场了,这瓜越吃越有意思了啊!】
林知屿也没想到江逾白会来拍摄现场。
他本来是在等牧绥的。
其实也不能算是等牧绥,昨晚的那条消息又害得他翻来覆去了一整夜。即使不是很想承认,但林知屿还是感觉,牧绥大概真的对他有那么一点……喜欢。
他怕再次出现上次《青鸟》剧组的事,想拒绝,但总觉得会显得自己有些矫情。
好不容易熬到了早上,战战兢兢地拍完了好几场戏,都没看到牧绥的影子。
他说不上来是失落还是什么,转念一想,猜测他会不会和之前一样,在某个时候突然出现。
他刚拍完许清琢受辱的那场戏份,难得有了几小时的休息时间,蹲在场外视野极佳的位置剥橘子。可是橘子还没吃完一个,就听见片场外边传来了骚动的声音。
林知屿闻声抬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倒不是牧绥。
来的是江逾白。
他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大衣,深色的围巾在冬日的寒风中随风轻摆。明明身后跟着助理,可他的手上却还提着东西,乍一看好像是个桶,和他的气质有些格格不入,但是又莫名地带了点居家的人夫感。
林知屿想着,不由地笑了一声。
该说不说他俩的气质截然不同,活该一出道就成了对家。
“你怎么来了?”林知屿问道。
突然,他灵光一闪,又问:“你不会也是来‘带资进组’的吧。”
江逾白笑着摇了摇头,温润的眉眼在冬日的晨光下淬了一片柔和的光。
“我是来跑通告的,接了一个综艺,就在附近。顺便再帮忙跑个腿——”江逾白说着,抬起手上的保温桶,冲着林知屿示意了一下,轻放在他的桌子上,低声说道,“妈看到你的朋友圈,特意让家里阿姨做的,让我带过来让你补补。”
林知屿试探地问:“她也看到我的朋友圈啦?”
江逾白笑着说:“你一发出来我们就看到了,本来她还在说要不要给剧组投点钱,至少让你吃得好一点,但联系上了林导的助理,才知道已经有了新的投资人。”
“还是迟了一步。”
林知屿拿起保温桶,抱在怀里把盖子打开,鸡汤的鲜香一下子飘散在了空气里,他咽了咽口水,说道:“没迟,能到我肚子里的都不迟。”
江逾白垂眸看着他,轻轻笑了一声。
“你的综艺什么时候开始,中午要在我们这吃个饭吗,今天听说有烤大虾。”林知屿随口说道。
江逾白张了张嘴,想说:要么我替妈请你吃一顿饭吧。
结果还没开口,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牧云霁清朗的嗓音:“林知屿,我第一次拍戏,人生地不熟的,你把我丢下就走了?你懂不懂什么叫‘地主之谊啊?’”
牧云霁大概是刚拍完定妆照,身上还穿着宫廷乐师的礼服,长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俊朗的五官,身形被剪裁得当的衣服衬得修长。
但配上他那张脸上拽了二五六万的神态,倒是少了点文人乐师该有的文雅,多了几分武将的狂傲。
林知屿突然觉得这个乐师的角色选得不好,给他安排个替许清琢和太子守墙角的憨憨侍卫倒是不错,粉丝们还能在上映时大找彩蛋,白白贡献一番热度。
自《创造青春》选秀之后,三人同框的场面寥寥无几,更不用说后来这奇怪的关系还深陷舆论漩涡。牧云霁大剌剌地往他面前一站,周围的工作人员目光齐刷刷地聚集了过来,细细碎碎的讨论声如夏夜的蝉鸣一般窜进了林知屿的耳中。
但三位当事人并没有在乎,牧云霁晃了晃自己身上的戏服,目光随即扫向江逾白,问:“你怎么在这里?”
江逾白点了点头,温和地回应:“刚好路过,替家里人给哥带点东西。”
林知屿把这声“哥”来来回回琢磨了好一会,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味。但很快,他把这归结于是自己的不习惯,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在想,不知道江逾白和牧云霁的感情戏进行到什么程度了,几个特别的时间点都被他搅合,一时之间也不太清楚这两人的关系进展到了哪里。
要么他还是偷偷溜了,让他俩自生自灭,看着办算了。
然而还没等他挪上一步,牧云霁一个转头就看了过来,不悦地问道:“你要去哪里?”
林知屿一噎,只好停下脚步,转过身,无辜地应道:“没什么,打算随便走走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