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万人嫌他真的不想爆红by一枕孤舟
一枕孤舟  发于:2025年03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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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从小到大都在这里,习惯了。”周明说着,从后视镜瞥了一眼一脸冷淡的自家老板,清了清嗓音,“牧总这边需要,我一般都待到除夕再走。”
林知屿“哦”了一声,又朝牧绥那边瞥去。
“他有加班工资。”牧绥说。
林知屿:“……”他还没开始想!
牧绥扫过他诧异的神情,落在他脑袋上的那圈头发上,窗外的阳光穿过,在他的头发上洒落下细细碎碎的金光,羽绒服的帽子宽大,林知屿靠在椅背时它能盖住大半个脑袋。没扎好的碎发在帽子上来回地蹭,那一圈头发丸子似的,莫名地让人有些手痒。
当然,牧绥也这么做了。
他伸手捏住林知屿脑袋后的揪,指腹轻轻的在柔软的头发上蹭过,又把没扎进去的碎发撩了起来,手指一勾,搭在了上里面。
林知屿一愣,鼻子闻到了跟随着牧绥的手一起传过来的香水味,像是乌木烧灼后的余烬,炽烈却不呛人,还有几分内敛和禁欲的感觉。
他的心重重一跳,在牧绥抽手的瞬间就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头发,嘴里也没个把门地乱说道:“我没在里面藏东西……”
然后看着牧绥逐渐变得促狭的眼神,又补上了一句:“去牧先生家还要提前安检啊?”
牧绥都想感叹他的脑回路。
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牧家老宅在城郊。林知屿只在结婚当天来过,夜里昏暗看不清全貌,现在倒是完全看清楚了。
镂空雕花的铁艺大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整洁大气的中式前院。宽阔的车道两旁点缀着形态各异的绿植,竹子和银杏掩映生姿。
庭院中央有一座小型的水景雕塑,水流顺着黑色石板的纹路静静滑落。
林知屿一瞬间觉得自己就像那什么刘姥姥进大观园,恨不能什么都凑上去看个明白,但是又碍着身份只好老实巴交地跟在牧绥身后进了主宅。
只是林知屿没想到,在进屋前,牧绥会突然抓住他的左手。
从下车到这里,他的手被室外的风吹得像块寒冰,但牧绥却暖得有些过分。林知屿冷不防被烫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想抽手,但牧绥的动作却比他更快。
一个跟他手指差不多温度的素圈,缓缓地戴到了他的无名指上。
林知屿一愣,牧绥没有说话,径直去开了门,直到几秒后他缓过神来,低头看时,才发现牧绥的左手上也戴着一枚素圈。
林知屿用手背抵了抵自己的脸颊,不知道火怎么这么快就烧到了脸上。
明明知道是为了在他的家人面前演戏,却还是止不住地有些……
心神不宁。
他一边唾弃了一下自己,一边整理好思绪。
没想到一进屋子,迎面就碰上了抓着大饼爪子的牧云霁。
见到他们两个进来,牧云霁的动作先是一僵,随后生硬地放下了狗爪,神色不太自然地看了牧绥一眼,又望向他身旁的林知屿。
大饼倒是比他热情得多,一股脑地就蹦了过来,像个旋风一样的一头扎在牧绥的腿上蹭了又蹭,然后吐着舌头希冀地看着他。
“大饼!”牧云霁气得咬牙切齿。
显然他的狗毫不在乎主人的情绪。见牧绥依旧郎心似铁没有理会自己的欲望,它又扑到了林知屿的怀里。
眼看尖利的爪子要往自己的羽绒服上扒,林知屿慌忙接住它的爪子,蹲下来把它抱了个爽,顺便还得到了一通口水洗脸大法。
全然没有注意到旁边两个人的脸一起黑了。
牧云霁气势汹汹地冲上来把他的狗拉走,逃离狗爪的林知屿被牧绥带去卫生间洗脸。
林知屿还没适应自己手上多出的戒指,鼻子都差点被划了一下。
出来后,白眼狗大饼已经彻底被他愤怒的主人给关了起来,牧云霁满脸不爽地牵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电视里播放着《青鸟》昨日的更新。
“小乖,这首歌是你唱的吗?真好听。”
林知屿这时候才发现,他的旁边还坐着一个女人。
女人保养得很好,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身上穿着一件米色长裙,脖颈戴着翡翠项链。她的下半张脸和牧云霁像了十足十,但不同于牧云霁那副怼天怼地的二哈气质,她瞧起来温婉又端庄。
看到牧绥,她抬眼笑了笑,颔首点头。
牧绥也冷淡地应和。
对待林知屿,她也依旧如此。温和又疏远地点了点头,还带了点小心翼翼。
林知屿料想自己和她应该在婚宴上见过,但没打过招呼,对方知道自己是谁,但是碍于牧绥的关系没有主动开口。
牧云霁倒是不满地“嘁”了一声。
“爸和爷爷在书房有事谈,等会就下来。”他没好气地说着。
“嗯。”
应完,牧绥就推着林知屿到落地窗边的茶桌处坐下,慢条斯理地给两人斟了茶。他泡茶没什么技巧,林知屿估计是平时不太自己动手,技术看起来还没自己在戏里演的好。
林知屿抿了一口,感觉白瞎了这么好的茶叶。
氛围很奇怪,像是完全不熟悉的陌生人凑在了一块,牧云霁的母亲和他聊着天,牧云霁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偶尔往他们这边投来一眼,也不说话,仿佛自动在他们之间划出了一条楚河汉界。
林知屿不明白,这样的年夜饭还有什么吃的必要。桌上一家人各怀鬼胎,再好的食物也会味同嚼蜡。
牧绥怕他坐着无聊,还让人给他送了一盘甜点。林知屿神游天际地吃着,倒是更想去外面晒太阳。
主要还是想看看这宅子到底还有哪些他上次没逛过的地方,顺便再趁牧云霁不注意玩玩他的狗。
当然,他也小声和牧绥说了自己的想法。
牧绥撩起眼皮,估计也是在室内待闷了,想也没想就应和了下来。
然而林知屿刚才起身,就听到了楼上传来的响动。
像是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

客厅里的三人似乎都对这个声音习以为常, 只有林知屿平白地吓了一跳,浑身都颤了一下。
牧绥见状,安抚地在他背上拍了拍, 林知屿偏过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问:“这是什么动静?”
牧绥神色未变,语气淡淡:“楼上是书房,可能是什么装饰品掉了。”
好好的装饰品总不能自己生了脚往地上碰瓷,林知屿感觉自己好像又窥探到了什么豪门秘辛, 抿了抿干涩的唇。
坐在沙发上的牧云霁慢悠悠地站起了身, 双手插兜, 视线似有若无地往他们这一扫。他的母亲依旧温和地坐在一边, 脸上没有丝毫地情绪波动,更没有其他的动作。
牧云霁说道:“我上去看看。”
像是在和牧绥打招呼一样。
牧绥没有说话,牧云霁转头大步一迈,三两下地就出了客厅, 又快速地跨上了楼梯。
林知屿原地张望了几秒, 压低了声音问牧绥:“不会吵起来吧?”
牧绥扯着他的袖子, 轮椅缓缓地往后院挪。
“他们吵架是常事。”
林知屿张了张嘴, 最后还是选择闭上。他想,自己一个外人就别去深究什么豪门纷争了,于是转而低头拨弄起手上的戒指。
牧绥带着他穿过花木掩映的小道, 铺设整齐的石板小径蜿蜒在绿意盎然的花园中, 两旁修剪得宜的竹子轻轻摇曳,竹叶被冬日的暖阳阳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 在微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声音。
林知屿突然想起来, 他第一天穿来的地方好像就在这里。
大饼不知怎么的挣脱了束缚,扑腾地跑到两人面前撒欢, 林知屿笑着蹲下捧住他的狗头揉了又揉,转头看向旁边的牧绥:“你们家的气氛一直这么古怪啊?”
牧绥垂眸看着他,“嗯”了一声,说:“你看习惯就好。”
林知屿心想,看一次就够了,还是不习惯比较好。
“牧穹宇和我的母亲是商业联姻。”牧绥看着他的手指穿过金毛柔软的毛发,嗓音不疾不徐,“我母亲死后不久,他就娶了现任妻子。”
林知屿稍微捋了一下逻辑,狐疑地看着牧绥:“你觉得他……”
牧绥说:“我怎么想不重要,爷爷怎么想重要。所以一直到现在,牧穹宇也没能得到集团的实权。”
他这话说一半掩一半,但林知屿却自动结合原著中的描写脑补出了他的未尽之言。牧穹宇年轻时候花天酒地不靠谱的行事作风在原著中也略有着墨,牧老爷子早年不放心把集团业务交给他,后来更是因为疑似婚内出轨的事情,随便给他丢了个虚衔。
因为牧绥的外公是牧老爷子战友,牧穹宇的那档子事让他至今没脸去见昔日亲家。
等牧绥成年之后,牧氏的权力中心逐渐朝他身上过渡,牧穹宇不甘心,最开始使劲浑身解数想拉进这位被他冷落多年的大儿子的关系,但牧绥性格冷淡油盐不进,牧穹宇身为亲爹也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便把目标转向了牧老爷子,希望他能回心转意,给自己分一杯羹。
当然,也没忘了用他那不太聪明的脑袋暗中在牧氏扶植自己的势力。
林知屿回忆了一下,原著里对这块的描写甚少,只在最后牧绥与牧云霁的对峙里提过一嘴。似乎是牧绥认为当初害他半身残疾的那场车祸是牧穹宇在背后指使,毕竟死了一个孙辈的继承人,牧老爷子只能把培养目标转向牧穹宇或者牧云霁,怎么看都是当爹的受益。
但当时这套说辞被牧云霁反驳了。
可现在,林知屿仰起头注视着牧绥的眼睛,忽然觉得他的猜测可能不是空穴来风。他松开揉捏着大饼的手,搭上牧绥的轮椅扶手,半开玩笑地说道:“好辛苦,但好在牧先生还是好好长大了。”
牧绥垂眸,注视着林知屿那张笑意盎然的脸,手指上的素圈在阳光下闪烁着银光,牧绥戴着相同戒指的那只手不自然地动了动,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又最终放弃了。
过了一会,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说道:“等会如果他在饭桌上说了什么,不用理会。”
林知屿不解地看着他。
为了方便抱狗,从刚刚起他就是半蹲着的姿势,要跟牧绥说话的时候还需要特意仰着一点头。从牧绥的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神态意外地和旁边的金毛有些重合,天真又茫然地歪着脑袋,连湿漉漉的目光都如出一辙,莫名有些可爱。
牧绥没忍住抬起手,在他头上虚虚一蹭。手指上冰凉的戒指蹭过林知屿的耳垂,让他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
脑海中又出现了那些好不容易被遗忘下去的画面,林知屿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直接愣在了原地。
“你只要把自己喂饱,吃完饭我们就走,带你去看烟花。”牧绥说道。
十几分钟后,把后院堪堪逛了一圈的林知屿被出来寻找他们的管家叫了回去。
太阳逐渐西沉,斜落的光线透过窗帘洒落在原木地板上,餐厅天花板上的灯具宛若一个巨大复杂的织锦,散发着柔和绚烂的光。墙面上挂着几幅红木框的装饰画,一张长餐桌占据了中心,周围是现代感十足的皮质座椅,但这样奇异的设计放在一块,似乎并不显得违和。
牧老爷子坐在主位,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绸缎唐装,鬓发斑白,大概是因为刚动过怒,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显得有些音沉。他的手边摆着一盏紫砂茶壶,正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见着他们进来,他抬眼审视地看向林知屿,话却是对牧绥说的:“来了?”
又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小绥,过来坐。”
林知屿还是第一次听有人用这么亲昵的称呼喊牧绥,这种怪异的反差感让他觉得有点可爱。
他跟着牧绥在牧老爷子的右手边坐下,对面的牧穹宇神情游离,单论脸黑的程度,和他爹也不相上下。
“哟,这位是?”
林知屿和刚结婚那会变化太大,牧穹宇印象中只记得牧绥“听话”地娶了打扮花里胡哨、酷爱涂脂抹粉的粉毛小明星,和眼前这个清爽的青年两模两样,一时间没认出来。
牧绥闻言,撩起眼皮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握住了林知屿搭在桌上的右手,戏谑地说:“之前婚宴见过一面,这么快就忘了?”
牧穹宇这才反应过来,他皱起眉,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
“哦,原来是你。”牧穹宇终于恢复了些许表情,嘴角敷衍扬起一丝笑容,但那笑容中透露出的疏离感和冷漠却让人不禁打个寒颤。“真是没想到,牧绥竟然会带着你过来。”
“嗯,怕他一个人在家无聊。”牧绥捏了捏他的手指,平静地说道。
牧老爷子并未在意儿子和大孙子之间的微妙气氛,依然自顾自地品着茶,语气悠长:“既然菜好了,先吃吧,等会要凉了。”
桌上的菜肴琳琅满目,从中式料理到西式烤排,从精致的松露炖汤到造型独特的甜点,一切都显得无可挑剔。牧老爷子时不时地和两个孙子聊着天,牧云霁的母亲偶尔接上几句话,林知屿成了最没存在感的那个,倒也乐得自在,总算是觉得牧绥对他的保证没有食言。
然而,就在餐桌上气氛还算和谐的时候,牧穹宇冷不防地开了口:“我记得你叫林知屿是吧?听说你是演员?”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端着酒杯,眼神里带着几分嘲弄。
林知屿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是的,叔叔。”
“‘叔叔’倒是叫得挺顺口。”牧穹宇嗤笑一声,又看向牧绥,“我还以为你会管我叫‘爸’,怎么,是牧绥不太愿意吗?”
牧绥冷淡地说:“他爱叫什么叫什么。”
听到他开口,牧穹宇显然更来劲了一点。林知屿见他正襟危坐,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说道:“不是爸说你,你现在身上担子很重,外面多少人盯着你,你说自己喜欢男人也就算了,还偏偏找了个靠脸吃饭的戏子,传出去不丢牧氏的脸面吗?”
牧绥睨了他一眼,又扫向主位上看不清情绪的牧老爷子,手上的餐具一放,正要开口,却先一步听见牧云霁的声音——
“没关系啊爸,我也是靠脸吃饭的戏子,我都没觉得丢牧氏的脸面,他丢脸什么。”
牧云霁的语调轻松又慵懒,像是没经过大脑思考,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牧穹宇一时之间也没明白亲儿子是在帮自己还是给自己拆台,牧云霁又说了下一句:“反正爷爷也不指望我了,应该不会觉得我丢脸吧?”
牧穹宇这才反应过来,这遭瘟的小子还真是胳膊肘往外拐!他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眼神中满是震怒,紧握酒杯的手指微微发白,似乎在努力压抑内心的愤怒。
几秒后,牧穹宇强自冷静,只是冷笑一声,放下酒杯,压着情绪对牧云霁说:“真是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你在外面玩玩我不管,但趁早还是回来去给你哥帮忙。”
牧云霁不以为意,甚至轻轻勾起嘴角,目光懒散地瞥向父亲:“我还帮忙呢?牧绥没嫌我烦都算好的。”他转过头,微微笑着看向对面的两人,“靠脸吃饭挺好的,总比看人脸色吃饭强。”
林知屿默默低下头,乘人不注意又往嘴里塞了一小块拔丝芋头,低着头偷偷地嚼。结果没有想到那块槟榔芋有点粉,吞咽的速度太快,反而还把他咽了个正着。
牧绥不着痕迹地给他递了一杯茶水,林知屿赶忙喝下顺说了一口气,全然没有这场饭桌上的暗流涌动是因他而起的自觉。
他只是在想,难怪牧绥刚刚会那么说。
甚至在他们进来前,林知屿偷偷问他牧穹宇可能会在饭桌上说什么时,牧绥都是说:“封建余孽会说的所有话。”
他当时还以为是夸张,现在一听还真是如此。
林知屿又抿了一口水,不知道牧绥是这么撑过这么多年的。换成他遇上这种氛围奇怪的家庭,恨不能年三十都龟缩在自己的小破出租屋里吃泡面,也不过来和他们虚以委蛇。
难怪都说,世上最简单的事是给人当爹。
他的这点心绪并没有表现出来,林知屿偷偷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牧云霁的母亲,她的反映到是和自己想象中的有些差别,她似乎不太在意牧云霁这番“叛逆”的说辞,在父子俩谈话时全程安静得像一尊美人像。
他想,按照通俗的剧本,牧绥的这位后妈应该要视他为眼中钉,巴不得自己的儿子能早日取而代之掌管家族企业的大权,偏偏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吃饭时也是,除非有人cue到,其他时候都是摆出一副温婉的皮囊。
大概是注视的时间有些久了,牧绥突然伸手过来,给他夹了一小块龙虾,还特意剃去了下面的壳。
林知屿一愣,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顶光落下,牧绥的眼像是漆黑的沼泽,让人捉摸不透,林知屿心里有些发毛。
但他没有多想,讪讪地低下头咬了一口龙虾Q弹的肉,没有多余的调料,只剩下了姜蒜与海鲜的鲜甜。
“你倒是挺宠他,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孝敬我和你爷爷。”谁想,牧穹宇没有打算就此罢休,他抬手伸向那盘龙虾,夹了一块肉后用筷子拨开了壳,然后继续阴阳怪气地说道,“不过爸,我还是要说一句,牧绥能力再怎么强,毕竟现在身体有缺,不可能永远当家,还是让别人替他分担一点比较好。”
林知屿心想,这算盘珠子都快打我脸上了,您要么还是直接说诉求吧。
可是另一位当事人却毫不在乎,慢悠悠地剃开一片龙虾壳,然后把肉放到了林知屿的碗里。
投喂一次就算了,还有第二次,林知屿有点受宠若惊。
刚刚还置身事外的牧老爷子终于放下了筷子,缓缓抬起了眼皮,露出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
他用一种淡然的语气说道:“这件事,你不用再说了。”
但他的声音又很低沉,像是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随后眼神一转,扫过一脸愤懑的牧穹宇,落在了牧绥的身上:“我的眼光一向很准,小绥比你靠谱,牧氏交给他,我才放心。老二……心性尚幼,等再过几年,他要是想回来了,再让小绥找个人带也不迟。”
“至于你,”牧老爷子嗤笑一声,“上次要去的项目玩够了吗?都是当爹的人了,就别给小绥添麻烦了吧。”
“我……”
“还有,小绥这个……伴侣,”牧老爷子的视线转到林知屿身上,“你这当爹的以前没给儿子做好榜样,现在在瞎参合些什么?”
牧穹宇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的嘴巴动了动,想要再说些什么,却被牧老爷子那锐利的眼神压制住,什么话都没有说。
牧云霁却显得完全不在乎,继续用餐,脸上依旧带着懒散的笑意,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林知屿悄悄侧目,心里有些疑惑,牧云霁这态度怎么看,都像是和他父亲的那份冷漠和敌意截然不同。
这算什么,严厉的爷爷,失格的爹,随性的弟弟和残缺的“我”吗?
这么想着,林知屿不由地觉得有些好笑。
牧绥看了他一眼,又给他夹了一块牛肉眼。
“够了够了。”林知屿一口咬开先前还没来得及吃的烤羊排,压低声音含含糊糊地说道,“我塞不下了。”
牧绥轻笑了一声,眼中掠过一丝柔软的光。
“吃不下就别勉强。”但说完,还是又往林知屿的碗里添了一点,温声说道,“怕你不自在,不敢动手。”
还好吧,只要把他们都当做是走剧情的NPC,倒是也挺自在的。林知屿腹诽道。
牧老爷子年纪大了,吃不了太多东西,没过一会就支着拐杖下了桌,在管家的搀扶下回了房间。
林知屿见状,正要起身,牧绥却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按了回来。
“你继续吃。”牧绥说道,“爷爷每年都是这样,剩下的你慢慢吃。”
林知屿“哦”了一声,看了眼对面无动于衷的一家三口,终于伸出筷子去夹牧云霁眼前的菜。
牧云霁白了一眼,说道:“真能吃。”
林知屿又夹了第二块。
牧云霁直接翻了个白眼。
林知屿忍不住笑了,夹着菜的动作却不慢,似乎是在故意惹牧云霁不高兴。毕竟这场家庭饭局上的气氛太过奇怪了,不找点乐子他也快吃不下了。
“牧绥平时在家不给你吃的吗?”牧云霁反问,“我们说话的时候你就在吃,现在你还在吃。”
旁边的牧穹宇闻言,诧异地看向牧云霁。
刚才莫名被小儿子搅合了一番已经足够让他感到烦躁,没想到现下牧云霁甚至主动和对方攀谈起来。他虽然不了解牧绥,但还算了解牧云霁,他一向讨厌和牧绥往来,婚宴那天脸上更是藏不住对这位大嫂的厌恶,牧穹宇皱了皱眉,不知道牧云霁究竟是什么时候和对方有的交集。
林知屿没察觉到牧穹宇眼底一闪而过的疑虑,他见牧绥没有阻止他的意思,又把手伸了过去,逗弄了牧云霁一遭:“菜不就是用来吃的吗?你不吃,我吃。”
牧云霁气得“嘁”了一声,赶在林知屿筷子落下之前,把那个盘子里的最后一块肉夹进了自己的碗里。
“谁跟你说我不吃的?”
林知屿反手就去拿了放在边上的一杯焦糖布雷,悠哉游哉地靠在椅背上,一副“我大度我不跟你计较”的模样。
牧云霁磨了磨后槽牙。
林知屿还没来得及乐,嘴角突然传来了一道温热的触感。
牧绥的指腹碾过他的唇角,闻声问道:“吃饱了吗?”
林知屿呆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时,对面的牧云霁已经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啪”地一声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是吃饱了。”牧云霁说着,就下了桌。
牧绥把手收了回去,沾着焦糖酱汁的手指在手帕上一蹭,目光森森地看着林知屿,又问了一句:“你呢,饱了吗?”
后者反应迟钝地点了点头,说:“差不多了。”
牧绥应了一声,拿过一块干净的手帕,抓起林知屿的手,温柔细致地把每一根手指和指缝都擦干净了,然后再纳入掌心。
“那我们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牧绥转头对站在一旁的管家点了点头,随后操控着轮椅缓缓离开餐厅。林知屿小步跟在旁边,低头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心里莫名有些复杂。
他转头瞥了一眼身后,餐厅的灯光依旧璀璨,牧穹宇和他的妻子却依旧坐在餐桌旁,气氛沉默得宛如凝固了一般。牧穹宇脸色阴沉,像是气得想说什么却终究没开口,而他的妻子则低头优雅地抿了一口红酒,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林知屿心念一动,忽然想到了什么,抓着牧绥的手晃了晃,夹着声音可怜兮兮地说:“我还不够给您长脸吗,您知道微博上有多少小姑娘说想嫁给我吗?”
他刻意提高了一点音量:“可是就算有人娶了门当户对的高门千金,不一样也没给家族长脸吗。真可怜啊老公,没人给您打样,娶了我这么个贴心可人还会赚钱的大明星,还要被戳脊梁骨。”
牧绥抬头觑了他一眼,见林知屿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不由失笑。
一直到坐进车里,他才开口说道:“这么记仇?”
林知屿想起牧穹宇听到他那段话时铁青的脸,心情愉悦地笑了声。
“这不是和牧先生统一战线,帮我们俩都出出气嘛。”林知屿说道。
牧绥闻言轻笑了一声,没再接话。车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声和窗外风声交织在一起,气氛却并不沉闷。
林知屿望着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天色,街灯与霓虹灯一点点亮起,红色的灯笼高高挂起,金色的纸质装饰飘扬,整个城市散发出一种流光溢彩的温暖。他突然想起牧绥之前提过的“看烟花”,忍不住问道:“您说的烟花……是在哪儿啊?”
可一偏头,就对上牧绥专注的目光,不知道他这样看了多久。
“不远,我让人定了位置。”
林知屿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看烟花还要订什么位置,找个空位往那里一杵,抬头就能看到——只是牧绥现在这个情况,他们可能需要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免得被路人挤到。
几分钟后,车子缓缓停在了江边上的酒店楼下。远处已经隐约能看见灯火点点,江面被绚丽的灯照耀得波光粼粼,不少人聚集在对岸,似乎在等待着烟花表演的开始。
牧绥安排的地方在酒店的顶层,屋内的装饰简单温馨,沙发上铺着柔软的羊绒毯,角落里还燃着一盏暖炉。巨大的落地窗将整个江面都尽收眼底,视野开阔,仿佛只要抬起手,就能触碰到夜空中即将绽放的星火。
落地窗边还有个露台,外面的风有些喧嚣,林知屿刚探出去体验了还没两秒,就被冻得缩了回来。
“会不会有点太讲究了?”林知屿说道。
牧绥从容地操纵轮椅进入屋内,浅浅地扫了一眼布置:“觉得过得去就好。”
林知屿大剌剌地往窗边的软垫上一坐,玩笑般地说道:“以前都是在外边人挤人,还是头一回有这个待遇。”
窗外,远处的灯光辉映着江水,偶尔还能看到几艘装饰着彩灯的小窗缓缓驶过。
牧绥拿了两块毯子,轮椅行到林知屿的身边,一块毛毯被罩在林知屿的头上,一块盖着自己的腿。
“牧先生每年都是这么看烟花的吗?”
牧绥垂眸看了他一眼:“不是。以前一个人,没什么兴趣。”
一般在老宅吃完饭,就上楼睡了。
他大多时候得过且过,没有太多仪式感,因为觉得没有意义。
但现在不一样了。
林知屿微微一愣,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他往窗边一倒,脑袋懒洋洋地抵在上面,漫不经意地说:“所以今年是因为我啊?”
这话刚说,他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这么问怎么想都有些暧昧了。
牧绥没有立即回答,眸色深了些许,片刻后才轻声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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