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你……”
温珏乐呵一笑，“对了，你们知不知道，本座为什么会进困仙牢？”
“就是因为，本座用这锤子，把天砸坏了一角。天道生气了，才把本座关进去的。”温珏眯了眯眼，“就是不知道你们这什么卷轴阵法召唤出来的笼子，扛不扛得住这锤子砸两下了。”
说完，温珏不顾所有人的脸色，举起锤子就往笼子上狠狠一砸！
银河狠狠撞上那巨大的牢笼。
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
那笼子便立刻生出了一个蜘蛛网状的裂痕，宛如破碎的钢化玻璃，咔咔咔，裂纹在顷刻间布满了整个牢笼。
最后啪嚓一声。
全部破开，流光四散，就和原本那捏碎的卷轴一样。
温珏看见这一场面都愣了愣，“银河……你……”
今日这么有劲儿的吗！
显然，这种威力，连温珏都惊异。
难怪他方才感觉到结界差点碎了，银河今日确实有劲啊。
银河锤身发亮。
它刚才在结界里感受到了，主人说他不争气。
呜呜呜，告诉主人！它不是孬种！
可惜温珏听不懂银河的心声，他摸了摸锤子，然后收进了乾坤袋里。
做完这一切，温珏垂下头低笑了一声，才缓缓抬眸，对上那群人惊恐的眼神。
“现在，该处理你们了。”
秦洲给小一百捂住了眼。
直到血流成河他才放开。
小一百扒开秦洲的手。
说真的，她也不是什么小女孩了。行走在外，外人都要尊她一声仙子姑姑。也只有村长，还当她年纪小，见不得血腥。
小一百鼻子发酸，可不敢哭。她一会儿还要去向两位哥哥请罪。毕竟人是她带来的，麻烦也是。
“小一百，若是看够了戏，就过来帮忙。”陆一的声音带着一些沙哑，“你给哥哥带来了这么多麻烦，想就这么躲过去？”
玄忆零：!
被发现了。
秦洲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然后摇了摇头。言下之意很清楚，不要暴露了他。
玄忆零满脸疑惑，但也耐不住那边喊，只好现身，拖着她的术士长袍，跑到温珏和陆七身边。
“大哥。”
“七哥。”
陆七掏了掏耳朵：“玄机仙子这一声七哥，听得我以为产生幻觉了。”
“听起来是乖。”温珏也点头，虽然他满手是血。
“我错了。”玄忆零说完，想到什么，不情不愿道，“从这些家伙身上赚来的钱，一人一半。”
“算你个小财迷有心了。”
温珏抬头，见玄忆零眼角微红，便沉了沉眼，“眼睛怎么红的。”
陆七更骇，“不要你的钱了，可别哭！”
玄忆零：！
想起她刚才扑在村长怀里嚎啕大哭，脸上有点挂不住，便道：“被风沙吹的！”
温珏便没再问，只看了看她方才跑来的方向，望着空中隐约的人影，沉默了两个呼吸，“过来帮忙。”
“好。”
秦洲看着小一百掏出一把符，将尸体上挨个贴上，熟练的样子让人觉得她根本不是第一次做这些事。
他教会了小孩们如何运用自己的天赋，如何变成更强的修士。
而陆一，大概教会了他们如何在这优胜劣汰的修仙界生存下去。
他们将尸体全都收集起来，似乎都要带走。
秦洲这个时候可以趁着隐身符还没消失，骑着吞风迅速离开。但他想了想，并没有。
他不可能永远当一个瞎子，假装看不见所有人的变化。
于是，他改变了决定。
秦洲撕下了肩上的符纸。
也抹去了洗颜丹的效果。
他走出隐身状态，来到埋头苦干的三人面前，俯身，淡定地问：“要帮忙吗？”
陆七、温珏：“……”
没人抬头。
陆七瞳孔一缩，不是，村长怎么在这？！
温珏看着满手的血，整个人都僵了。
只有小一百笑着说：“不用村长，您休息吧！我们来！”
温珏大脑供血都不足了，他脑子就跟冻住了似的，无法思考。
刚才小一百身后藏着人，他知道，但没想到，藏着秦洲。
他刚刚还杀了人。
血花四溅的时候，秦洲看见那一幕的时候，在想什么？
想自己最喜欢的村民怎么会变成了一个大魔头？眼里是否充满着失望？
对他失望攒够了之后呢？
就又要跑了吗？
就又要一声不吭地消失了吗？
温珏一时间脑子全是这些念头，仿佛血液都凝固。疯狂的想法开始迅速在脑海里滋生。
要消失的话，还不如死在这里。
就死在这里，他也能看见他的尸骨，拘禁他的灵魂……
察觉到温珏状态不对，与他蹲在一起的陆七和一百都吓了一跳，但还不等他们开口，秦洲已经先一步将手放在了温珏脑袋上。
“温珏。”
温珏抬起微红的瞳孔，“干什么……”
“我说，需不需要我帮忙？”秦洲说。
温珏又看见了那双眼睛。
平静如水，沉稳得能安人的心，像放在他头顶的手，温柔而有力。
如果他真的是魔，那秦洲一定能成为他的药。
眼中血色褪下，温珏自暴自弃道：“想帮就帮！”
秦洲：“好。”
于是，处理尸体的变成了四个人。
想问的，试探的，都太多太多。以至于谁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索性就都沉默。
但沉默，总要有人打破的。
陆宵很荣幸地成为了那个人。
他骑着坐骑赶来，先是看见了自家爹，又看见了他温叔，甚至惊奇玄机姑姑也在。最后眼神落在那匹熟悉又陌生的吞风马上，最后的最后，他的目光锁定到了秦洲身上。
顿时陆宵惊愕，他居然也在这里！
陆七见到儿子，连忙招手喊他过来认亲。
“陆宵，来，爹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陆宵被他爹抓过来，拉到了秦洲的面前。
陆宵直溜溜地盯着秦洲的脸，面露尴尬道：“爹，我认识。”
陆七：？
“我温叔的相好……不是，道侣？”陆宵挠头，“这位叔我见过了。”
温珏：“……”
陆七：“……”
小一百：“……”
秦洲也愣了愣。他倒是不记得自己见过陆宵。
秦洲转而淡笑，自我介绍道：“我叫秦洲。”
陆宵乖巧点头，“秦叔。”
陆七一巴掌拍儿子后脑勺上。
陆宵委屈回头，干嘛啊爹。
陆七木着脸道：“你不能叫叔，你得叫爷。”差辈儿了。
陆宵：？

就算是他也没想到, 秦洲居然会是养大了他爹的那位村长。
但是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并且对他温叔投去了视线。
还得是他温叔啊。
他最多也就是把他爹的小徒弟睡了, 不像温叔，连……咳，低调。
温珏：“……”
这小子上一顿打是不是没挨够？
这头眼神交汇, 那边陆七已经开始负荆请罪。
“生育丹, 是我让陆一帮我拿的。村长，要罚便罚我吧。”
“这事之后再说。”秦洲说道, “眼下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些东西，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他说的是这些尸体。
“气海剖开, 取了他们的元婴抽干，就可以把灵魂放生了。不耽误他们十八年后再成一条好汉。”温珏答道。
他身边漂浮着一颗灵气球, 那些灵气全都是抽干了那些正道元婴修士的灵府得来的。他还有别的用处。
处理完这些，温珏就说, “陆七，陆宵，你们去收这秘境里其他的尸体。小一百也去帮忙。”
“你呢？”
“我去取某人的仓库。”温珏瞥了眼秦洲。
秦洲莞尔，“我不着急。”
“我着急！”温珏怒了怒, “我可没昧你半点东西。”
秦洲：“那好。我随你去？”
“随你。”
秦洲目露无奈。
陆七见状，一手拉过陆宵, 一手带过小一百, “那村长，我们先走了。下次再带陆宵来亲自拜访您。”
“村长再见！”小一百道。
“好。”
陆宵想通后也开朗了, “爷爷，下次我再来！”
饶是秦洲也被这一声爷爷镇住，他点点头：“……好。”
于是, 兵分两路，各走一边。
秦洲和温珏一道，隐约还能听见陆宵的声音传来——
“爹，那以后我该怎么叫温叔？咱们各论各的，还是按我爷的辈分论……？”
陆七无语：“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先闭嘴吧！”
八字还没一撇？
秦洲心想，陆七说的也确实没错。
温珏就这么带着秦洲出了秘境。
他一路上没说话，只是闷着头走。又走得不太快，恰好是金丹期小修士秦洲能跟得上的程度。
秦洲认为仓库的所在地应该不太远，否则温珏不会用走的。
果不其然，那地方甚至秦洲都有些熟悉——
离界城不远，就在他们从下界来的那条路上，甚至就在传送门附近。
只是当时秦洲看不见，而如今，温珏一挥手，一道直通云端的阶梯，就在他们脚下显现出来。
藏在云端里的东西，秦洲也很眼熟。
一块巨大的结界石。
那块作用于隔绝上下界的结界的石头。
无论是第几次看见它，秦洲都总会多看几眼的结界石。
温珏带着他走了上去。
临近结界石周围，那磅礴奔涌的灵气冲到脸上，让秦洲有一瞬间难以呼吸。
结界石很大，如此近距离地看，它至少有两个成年男性那么高。
“结界的主人是你。”秦洲想，倒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能编织出这么大的结界石的，恐怕也就只有温珏了。
“不是我。结界是我编织的，但给这结界赋予能力的人，是天道。”
“灵气撑不住了。所以才分出了上下界，天道既是为了保护凡人，也是为了遏制他们的成长。修仙界如果再有更多的修者，灵气的消耗速度只会越来越快。迟早有一天，这里会消失。”
“所以，为了维护这道结界，每一千年，你都会以秘境至宝为噱头，将贪心的修者引入秘境。死掉的，就当做为世界减负了？”秦洲接话道。包括他们二人被称之为魔头……也是这个理由吗？
“减负啊……”温珏沉吟着，仿佛在仔细体会这两个字，而后他摇头，“也不全是减负。想要维持这上下界的结界，需要大量的灵气。算是一举两得吧。”
说着，温珏拿出那颗充满灵气的灵气球，灵气球缓缓上浮，飘向结界石，最终，完全融入进去。
“这座结界，是我和天道的交易。”温珏手轻轻一点，三棱结界石的其中一面上就开了一道传送门，“天道想苟延残喘，而我，也不想看见它消失。”
温珏说着，径直走进了结界里。
秦洲沉默着，也跟上了他。
结界石内部，原来还有一个独立的空间。
这里是夜晚，甚至繁星遍布。
“这里除了我没人能进来。”温珏说，“仓库就在那里。东西都还在。偶尔我会借用一下，用完便会还回去。”
“你可以随意清点。这些年，少了的，也就是一颗生育丹吧。不过我想，用一颗生育丹换了一个大孙子，你也不亏。”
甚至无需他带秦洲去拿，仓库箱子就放在那角落里，一眼就能看到。
“好。”秦洲知道仓库在温珏手里不会丢。
温珏见他不说话，瘪了瘪嘴，“去拿啊。”
“急什么？”秦洲随意坐下，看了看这漫天繁星，又转头凝视温珏，“比起仓库，我倒想先听你喊一声村长。”
他拍了拍身侧的座位，让温珏也来坐下。
温珏可以不听话，可陆一不可以。
温珏再不情愿，也只能挪过去。
他和秦洲之间，也先是村民和村长，之后才是别的。
温珏依言坐下，看秦洲那平静的样子，他就知道，这人恐怕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他是谁。
“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温珏情绪复杂，“我自觉没露出过什么马脚……吧。”说到最后一个字，温珏也有一点不自信起来。
在他身边，怎么看也是一副乖乖小孩的样子。与先前那黄沙漫天中，抬手之间取人性命的样子，实在太不同了。
秦洲打量着，便说：“确定的话，倒不是很早，凡事都有迹可循，心里一直有所怀疑。只是后来你试探我，向我讨要糖葫芦，那时差不多就确定了。”
“那么早？”温珏也惊讶了一下。讨要糖葫芦，那不是秦洲摸了他的脸之后他负气离开，两人在下界再见的那回吗？
“那你觉得，我认出你要多久的时间？”
他戴着他送的簪子，生着一张只是上手摸了摸也觉得风华绝代的脸，把五阶丹药当糖豆子吃……说话也好，性子也好，总也会有几分从前模样。
很难认不出。
温珏别开脸，不承认心里是有一点开心的。
所以……
“那之后你都是在拿我寻开心？”温珏突然意识到什么。
问他讨要糖葫芦那次，秦洲是不是还回了他一句‘令尊没告诉你，糖吃多了坏牙吗？’？
秦洲：“……不是。”
温珏：？
他怎么有点不信。
秦洲无奈，“不是你不想认我吗？我这村长，仔细说来，也是几千年前的事了。你也许不一定想认我。”
温珏诧异：“我为什么不想认？”
他只是怕认错罢了。
“是我搞错了。”秦洲轻笑，“陆一是想见我的。”
“哪有人自己说的。”他居然有一天还能从这人嘴里听到‘陆一’二字。
“所以，是不是该要把我关起来了？关起来倒也好，便不需再嫉妒银河了。”秦洲的声音微带着些许笑意。
温珏愣住。
这话有点耳熟。
等等——
是刚才在秘境里，他自言自语……
停滞一刻后，温珏整个人都红了。
忽地，温珏突然起身，转身就走。
秦洲一把拉住他，“去哪？”
“去死。”温珏望天，生无可恋。
秦洲稍稍用力，温珏几乎没什么反抗地就跌了回来，摔了回来。
眼看要摔秦洲身上，温珏反应极快地扭转身体，手掌才险险地撑住地面，双腿跪在秦洲身侧，恰好将秦洲圈在中间。
远远一看，像他跨坐在秦洲身上一般。
他错愕地瞪向秦洲，仿佛在说你在干什么？
秦洲看不见他的脸，但却满意现在这副姿态。
秦洲将手放在他的胯骨上，按了按，温珏就实打实地坐在了他腿上。
“关起来也可以。”秦洲说。
他不关，他都想关。
温珏确信，秦洲没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但他心中却震惊。
这是他的村长？
这是他想象中的老头子？虽然他也不是真的把秦洲当成老头子，可这一幕从未出现在温珏梦中，哪怕一秒。
如今能看见那张脸，能看得懂那种认真，温珏反而心跳加速。
他……完全不知道，这人居然是这么……
他吞了吞口水，有点心动。
“关起来可就……不会让你逃了。要是想逃，本座是会打断你的腿的。”温珏拿出自己魔头的威严，修长的手卡在秦洲脖子前，试图恐吓。
“嗯。”秦洲托住胸前的手腕，温珏的宽袖滑了下去，握在掌心的皮肤很细腻，指腹轻轻摩挲着，眼底黑沉。
温珏：“……”
“我、我去给你拿仓库。”温珏慌了。这个人怎么、怎么这么……
温珏想跑，但整个腰都被秦洲按住。
秦洲：“别动。我看看。”
看什么？温珏的疑惑还没说出口，秦洲双手已经贴上了他的脸。
“看看我的陆一，是不是还是我记忆里的样子。”
温珏脑子里警铃大作，近一万年不曾有过对象的人，可没和谁有过这样的亲密举动。
可脑子里仿佛又还有一个声音在说——
可是他说，我的陆一。
温珏抬了抬下巴，眼眶都微红，“这张脸你不是都摸过了……”
“嗯。”
“所以，为什么我看不到？”秦洲的手指按在温珏下唇。
温珏支着白皙的脖子，喉头微微滚动——
“因为，弃我去者，不得见我真容。”
此话一出，秦洲整个人顿住，看向温珏，他却别开了头，像赌气的孩子。
“不是。”秦洲轻轻抚他的唇角。“没有抛弃你。”
他想回来的，只是……回不来了。
结束了考试，第一件事就是回家打开电脑，只是游戏停服的提示，晃得他呼吸都停滞。
再后来，他以优异的成绩毕业，用代码写出了无数个多彩的游戏世界，却始终无法再玩上八年。
或许是因为，就算是更精彩的游戏世界，也无法再复刻村子里那些鲜活的人吧。
“你说没有就没有？”温珏有些恼了，他一把抓住秦洲的衣领口，“我甚至一直以为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所以……你才会……”
“你才会把我送去了苍云剑宗后，就不见了。”他声音逐渐低了下去，甚至带了一些哭腔。
他的委屈，可不见得比小一百来得少啊。
“还送什么簪子！你知道簪子是什么意思吗？送了人簪子的人，怎么敢突然消失的？”温珏气不过，俯下身，一口咬在了秦洲脖子上。
他像一头小兽，颤抖着肩膀，凶狠又狼狈。
秦洲稍稍往后仰，任由他咬着，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甚至附和道——
“嗯。我是最坏的村长。”

他到底收着力的，没破皮, 但秦洲的脖子上还是留了两道深深的牙印。
“放开我。我又不是小孩了。不要你抱着。”
温珏这话一说，秦洲低笑，“我没抱小孩。”
抱的是大人了。
温珏：“……”
再不放开要炸毛了, 秦洲只好依言松开他。
“那些是什么？”他一仰头, 就是满室星辰。
这里是结界石内部的空间，为什么是黑夜, 为什么又有星星，而且, 这些星星在刚才他抱着温珏的时候，还闪个不停。
“死了的人, 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说完这句，温珏迅速转开了话题, “你在这待着吧，我回去一趟，去帮忙。”
“好。”
秦洲目送他仓皇离开，而后又多看了两眼‘天上的星星’。
“死了的人, 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咀嚼着话里的含义，秦洲似突然想到了什么。
在秘境中死去的人被剥开了气海, 抽干了灵气, 那些灵气被用来充盈这结界石的能量。但灵魂应该被温珏放生了才对。
把灵魂拘禁在此，便不得轮回。
不对, 结界石内部的灵气，甚至比上界随便一个地方都来得浓郁。
这不是拘禁，反倒像是——
什么样的灵魂会让陆一甚至不愿意送他们去轮回, 反而以结界石里浩瀚的灵气养着。
秦洲眼皮稍稍耷拉着，突然，他嘴里蹦出两个字：“……陆十。”
一个在角落里的星星突然亮了亮。
秦洲瞳孔微缩，是他看花眼了吗？
秦洲稍一犹豫，随后他取出那本不爱看的名录，从第一页开始翻起。
看见陆一立绘下的亮起的‘召唤’按钮，秦洲顿了一顿。
可以召唤陆一了啊。
不过，现在似乎也不需要了。
秦洲只多看了两眼，还是翻了过去。
翻到第四页，终于。
“鹿四。”他喊道。
星星：叮！
一道星光突然从夜幕降下，来到秦洲面前，围绕一圈之后，它就这么直接地钻入了秦洲的那本角色名录里。
秦洲握住角色名录的手紧了紧。
他能看到，名录上的立绘亮了亮。名录上的青年骑在马上，扬了扬自己的刀，快意潇洒，实在鲜活。
右上角的状态栏上也出现了两个血红的字——
【死亡】
可既然状态栏能出现新的状态，就代表，这只是负面状态。
【死亡】仍可挽救。
“陆六。”
“叮！”星光下落，亲昵的在秦洲脸侧蹭了蹭，然后钻进了名录里。
立绘里也出现了一抹窈窕身影，她五官温柔，皓月明眸，长发由一根簪子支着，言笑晏晏。
村长，好久不见啦。
秦洲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翻。
“陆八。”
“陆九。”
“陆十……”
秦洲的名录越翻越快，嘴里的名字也越念越快。
一到一百之间，他大约念了三十多个人的名字。
三十几道星光齐齐地都从天空中坠下，围成光圈在他身边转悠了一圈，随后全都进入了他的名录册子里。
没了星星的光亮，这一隅空间中也彻底暗了下来。
秦洲合上名录，明显感觉到手上沉了几分。
原来，灵魂真的有重量。
死去的人会变成星星，而死去的村民小孩，理应回到村长的怀里。
想罢，秦洲起身，往自己的仓库箱子走去。
还是朴实无华的外表。
秦洲将手放在箱子上，似乎感应到了秦洲的灵魂，箱子咔哒一声，就开了。
里头是一个独立的空间。秦洲进入仓库，里头像一个衣帽间，放着琳琅满目的珍贵物品。
秦洲特意去放丹材的地方找了找。
在最里头的区域不出意外地翻到了两株魂生草。
魂生草，七阶顶级丹材。
能救十四性命的东西。
秦洲将其取了出来，放进了乾坤袋里。
走到放置炼器材料的地方，在那些柜子里找出了一个独特的。
那是他已经准备好的材料。是退游之前他就准备好给陆五打造新的护道丹炉的材料。每一样挑出来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七阶护道丹炉，也只能用这些东西来铸造。
秦洲想到白星，心道，现在得多准备一份了。
陆五唯一的徒弟，每次来也帮了不少忙，给徒孙的见面礼，他也得拿的出手才行。
反而是陆七的儿子陆宵……他却是不知道该送点什么好。
下次问问吧。
在仓库里挑挑拣拣半个时辰，秦洲拿走了他觉得可能会用得上的东西。
他没打算把仓库整个搬走。
没有什么比陆一和天道共同维持的结界内部更安全。
整理好一切，秦洲穿过传送门离开。
重新回到地面上，那盘旋在半空的阶梯也就跟着消失了。
炼器的东西全都准备好了，剩下的就是去找温珏拿银河，还有回下界，打扫村里经久不用的铁匠铺。
这些全都做完，才能开始炼器。
秦洲重新来到秘境门口。
已经有不少人从秘境里出来了，此时出来的大多是散修。散修们根本没想过去争夺什么至宝，也不想参与正魔两道的斗争。
他们十分知足，只要有收获，退得也快。
在秘境里留得越久，越容易被魔修盯上。到时候魔修可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他们，总要把他们的乾坤袋洗劫一空。
所以，有东西拿，也要有命花。
修为低一些的，自然也不敢往深了走。
往前几步，秦洲倒是遇到了一个熟人。
秦洲停步。
不一会儿，蹦跳而来的小风雀又啄了啄秦洲的裤腿，仿佛在问，你怎么又在这里呀。
秦洲弯腰将它抓了起来，放在掌心。
很快，沈云急急忙忙的声音又传来了——
“前辈，那小雀是我的灵宠，请不要……诶？”沈云急匆匆地来了，话还没说完突然愣住了，“是你啊！”
秦洲：“……”
“你成功来到上界了啊，恭喜恭喜。”沈云将他的脸与当时在下界时对上号，立刻笑道：“你也是为了秘境来的？”
秦洲解除了洗颜丹的易容效果，此时的他就是曾经在下界边境里与沈云有过一面之缘的秦洲，而不是那个在客栈接济了沈云一晚的‘前辈’。
秦洲压低了声音嗯了一声。
沈云果然没看出点什么来，只是从他手里接过小风雀，看了看他身边，没发现上次和秦洲在一起的那位戴面具的前辈后，沈云才好意提醒道：“若是你一个人的话，就不要去秘境了。这次的至宝是把锤子，我远远地看了一眼。那里人太多了，打成一片，以你金丹期的修为，怕是讨不到好的。”
“多谢。”
沈云笑笑，“客气。”
沈云也只是看在两人有过一面之缘的份上才提点两句。看秦洲似不准备放弃进入秘境，沈云也就没再说。
两人擦肩而过。
直到秦洲进去了秘境，沈云才叹着气摸了摸小雀的脑袋。
“再见面还是觉得好奇怪。对他的那点亲近感，究竟是从何而来呢？”沈云摇摇头，准备离开。
这次的至宝不是那本记载了万种灵兽的图册实在可惜。
他虽然有一点实力，也不想被卷入正魔两道的纷争里去啊。
“小雀啊，咱们再去下界看看吧，你说，那传说中的灵兽暴动是不是该开始了？”
“啾。”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而秦洲，又一次进入了秘境。
这次他没什么顾忌，索性直接坐上吞风，在秘境里慢慢游荡。
一路上，竟然也没看见几个修士了。
依照沈云都看见了锤子的情况来看，大部分的修者应该都已经找到了至宝的所在地。按照陆一他们的计划来看，想争秘宝的人大多会死，死在陆七布置的那黄沙重力法阵之下，或是死在陆一的手里。
没有实力或者没有野心的人，只远远地看一眼，便离开了。
陆一和陆七也没有打算把进入秘境的人都杀个干净。
这就是为什么，往年在秘境中出现的至宝都会被流传出去的原因。流传出去，再吸引更多贪婪的修士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