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的海盗模拟器by许五六
许五六  发于:2025年03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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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看起来像是被活生生抓挠出来的,能清晰看到五指的痕迹。但普通人可没这么大的力气,足以让伤口皮开肉绽。
血液已经有些凝固,衣服上也有溅射的血迹,看起来十分凄惨。
她急忙弯腰从桌子下面拽出一个箱子,里面摆放着疗伤用的绷带和止血药剂。
病人没说话,只是把伤到的手放在桌子上,任由船医动作。
他的半边身体笼罩在橘色的光晕中,绿色的眼睛则藏在昏暗的光线里,像野兽一样一眨不眨。他还佩戴着非常漂亮的复杂耳饰,随着低头而晃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船医一边给伤口消毒,一边问:“你不痛吗?”
这么深的伤口,光是看着都疼。
德斯克摇摇头,垂眉盯着别人为自己包扎伤口。
他说:“不痛。”
少年看了几秒后收回视线,扭头看向门外。
卡兰瑟和奥特科特都在门外等他。
奥特科特这时候应该在休息,但是他听卡兰瑟说德斯克受伤了,觉也不睡立刻爬了起来。
这种伤口对少年而言并不严重,但是卡兰瑟坚持让他来这里包扎伤口。
“毕竟伤口还是会痛的。而用药能让伤口好得更快,处理伤口是出门在外必修的课程。更何况,谁知道那个入侵者手上有没有毒呢?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找一趟船医吧。”当时的雇佣兵是这样说的。
奥特科特也跟着点点头,说:“这次我赞同她说的话。”
卡兰瑟:“不要说得像是你之前都不赞同我说的话一样。”
奥特科特:“诶,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你之前乱教的事我还没跟你计较呢。”
“我乱教什么?”卡兰瑟挑了挑眉,露出一副不明白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的表情,“我教的东西都很实在,能用得上。倒是你,别把人带坏了,‘怎么调料一条鱼最好吃’这种东西才没用吧……”
青年顿时瞪大眼睛,不满地说:“哪里不实用了!”
两人顿时你一句我一句吵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句话打断了陷入回忆的德斯克:“那个……你和另外两位大人的关系是不是非常好啊?”
是船医在轻声问。
她脸上写满好奇。
包下启明星号这艘船的三个人,当然会普遍引起船员们的好奇。
白狼之牙鼎鼎有名的卡兰瑟和大家族里叛逆豪爽的奥特科特,即使船员原本不认识这两个人,也能从其他人口中听到那两人的事迹。
但德斯克不一样。
他很神秘。
没人知道他是谁,来自哪。他的样貌和名字都是第一次出现在视野。
如果说他是奥特科特带出来见见世面的亲戚,那船员会觉得可以理解。
但德斯克比卡兰瑟还强。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之前他们根本没听说呢?难不成是什么隐世高手!
无论如何,大家都对德斯克很好奇。
“我和两位大人?”德斯克顿了顿,明白了,指的是卡兰瑟和奥特科特。
在思考为什么船员会问他这样的问题之前,少年按照对方的思路思考了起来:卡兰瑟和奥特科特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毋庸置疑,他们很重要。
并非是作为数据而重要,而是作为他们本身而重要。
如果要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做一个定义……这是人类所擅长的事情,并非是他擅长的。
他陷入深思,外面的奥特科特几乎是立刻察觉到了。青年手撑在门框上,把头探进来问:“怎么了?”
那双橙色的眼睛里写满担忧。
德斯克并不想寻求帮助,“没什么。”
“好吧,如果你觉得痛的话,可以跟我说。”奥特科特眨了眨眼睛,“虽然我没办法让你不痛……”
卡兰瑟打断了他的话,接了后半句,用一副哄小孩的口吻说:“但他会夸你勇敢。”
奥特科特嘴角一抽,立刻反驳:“我可没有这么说!”虽然他刚刚一时间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但绝对不会说这种话。
女人摆摆手,“那又如何,反正意思差不多啦。”
在青年继续说话之前,她把人拉了回去,“别打扰船医治疗了。你好吵啊,奥特科特。你紧张没事,但别让德斯克也跟着紧张啊。”
后面的话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
虽然德斯克能听到,但他没有去听。
他用确定的口吻回答船医:“他们是我的朋友,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
船医顿了一下,心想我想问的也不是这个啊。但她看出了少年的认真,所以没再开口。
很快,德斯克手上的伤就被包扎好了。
少年动了一下手指,并不影响日常活动。
“走吧。”卡兰瑟伸了个懒腰,朝走出来的他点点头,“奥特科特已经先一步去餐厅等我们了,好一起商量怎么对付那个在幽礁活动的隐形袭击者。”
德斯克点点头,没戳穿奥特科特是因为吵输了所以才先一步离开这个事实。
两人并肩在走廊里走。
“啪嗒……啪嗒……”脚步声不断回荡,除此之外只有呼吸声。
“你觉得……”德斯克想了半天才终于开口。
“你也认为那个人是心灵俱乐部派来的吗?”卡兰瑟说。
少年不得不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他刚刚是想问关于三人关系来着。不过其实也不应该问,因为他们早已亲密无间,根本不需要说出来。
“我怀疑是牧者干的。”卡兰瑟信誓旦旦,眼睛里闪过怀疑的冷光。
德斯克认为这很可能是源于她对心灵俱乐部的坏印象。
在炯炯有神的注视中,少年说:“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但具体是什么样?他又不是无所不知的神,怎么可能知道。
很快,他们到了餐厅。
奥特科特早已等候多时。
青年并没有开灯,他坐在位置上,浑身笼罩在一种阴沉之中。在见到两人时,这种消极一扫而空。
“你们终于来了!”
卡兰瑟说:“是怕黑了吗?”
“怎么和雇主说话的。”青年故意用一种高傲的语气说,像是要证明自己根本不像对方所说的那样。
怼了雇佣兵几句后,他看了过来,忧心忡忡地问:“德斯克,你的伤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一点也不碍事。”德斯克点点头。
卡兰瑟用食指敲了敲桌面。
“说正事吧!我们还不确定那家伙之后会不会再来,船上的其他成员担心受怕的也不是个办法。之前德斯克去抓的时候我也看到了,他就像是幽灵一样抓不到。但却可以造成实际伤害。”
两人齐齐看向少年。
德斯克一五一十地讲了守夜时发生的事情,“我像是抓到了一团冷空气,他从我手里溜走了,再次跑进树林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奥特科特听了后陷入深思。
“我怀疑他是某种特殊超凡者。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最好加强巡逻。我唯一不明白的是,他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女人沉吟片刻。
没人开灯,三个人就这么在黑暗中坐着,如同三座沉默的石像。
“但我怀疑那根本不是人类。”青年打破了沉默,他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眼德斯克,大概是顾及到对方,“德斯克不会抓不到对方。”
卡兰瑟说:“为什么不是超凡者?我可不相信世界上有鬼。就算其他人觉得是鬼魂索命,但事实证明有些超凡者能做到像这样的事。”
“不,不是那种原因。”
青年清了清嗓子,“如果真的是超凡者,能从德斯克手机跑掉,那实力一定很强。那样的强者为什么要两次都落荒而逃?”
“你是想说……”女人眯起灰色的眼睛,似乎是有些明白了。
奥特科特转移话题,“我们去见第一个被袭击的人吧。我记得那个人受了惊吓卧病在床。”
卡兰瑟和他对视了几秒钟,移开视线,耸耸肩膀。她拖长声音说:“好吧好吧,雇主。”
奥特科特总是如此。虽然在战斗这方面毫无天赋,但难以掩盖他的锋芒。
德斯克察觉到了什么,“我是撞鬼了吗?”
“不不,”奥特科特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盈盈地说,“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少年有点糊涂了,抬头看他,“那是我撞人了……?”
青年笑容满面,眼里没有笑意。但听了这话却噗呲一声笑了起来,“也可以这么说。真有意思啊。”
他突然问道:“你的伤口还痛吗?”
德斯克回答:“不疼。”
“那么严重的伤,怎么会不疼呢?”奥特科特轻声说。

按照正常的逻辑而言,现在船员们都应该都在房间里休息。
“我知道他在哪个房间。”卡兰瑟开口,“如果我不说的话,你们是准备一间一间找过去吗?”
奥特科特深沉的神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就破功了。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当然不是!”
“好吧好吧。”卡兰瑟这么说,但露出了“完全不打算把他说的话当真”的表情。
虽然在走廊上耽误了一点时间,但他们还是来到了船员的房间。
门是紧锁的。
“咚咚咚!”卡兰瑟怕吵醒其他人,放轻动作敲了敲门。
但过了半天也无人回应。
三人对视一眼。
奥特科特压低声音说:“我之前跟雇佣兵们学过一招,可以用一根铁丝打开门锁。不如让我来开门吧?”
德斯克也学着他的样子说话:“我也会开门。”
他指的是卸门。
“不用。”奥特克特猜到了少年的意思。门卸掉的话,之后就不好睡人了。
“你们在那儿嘀嘀咕咕什么呢?”顾永斌甩了他们一个眼神,“我有备用钥匙。”
是了,作为启明星号实际的管理人,她怎么可能没有钥匙呢?
青年像是哽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你怎么不早说?”
“你们也没问。”女人甩了甩束起的灰色长发,狡黠地眨了一下左眼。
很难让人不怀疑她不是故意的。
随着一声咔哒,门缓缓打开。
房间没开灯,漆黑一片,只能隐约看见大概的布局。他们刚才明明敲了门,但门内一点动静也没有,就像是安静的坟墓。
莫非人已经死了?
奥特科特收起玩闹的笑容,神色一正。
“左边的床没有人,右边的躺着一个人。”德斯克说。他的视线并未受到黑暗的阻碍,依旧能轻松地看到一切细节。
而且,他还闻到了一种古怪的腐朽味。但这种味道他之前并未闻到过,所以不能第一时间就判断是由什么散发出来的。
卡兰瑟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她比了一个你们在外面等着的手势,率先起身往里走。
按理来说,船员都是两个人一间。这是因为房间不够。
但与此同时也有一定好处,比如能互相确认彼此的安全。
不过,之前遭遇了一系列的事情,所以有些房间空了出来。
卡兰瑟先前建议所有人都住在双人间里,除非他们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船上也只有她、德斯克和奥特科特一个人住一间——前两者有自保的实力,后者单纯是因为不习惯跟别人住同一间房。
嗯,大少爷是这样的。
现在的卡兰瑟屏气凝神,十分小心地走向床的位置。
在这个过程中,她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就如同某种风干的肉类食物,气味扑面而来的时候,令人怀疑是否已经过期。
越靠近,味道越大,熏得叫人眼睛都睁不开。
她按耐住反胃的想法,走到床边,胡乱掀开了被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脚。
脚腕上松松垮垮缠绕着绷带,这大概就是受伤的位置。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时袭击者只是抓住了脚。但现在看来,并非那么简单。
沾满污迹的绷带下是干枯萎缩的皮肤,干瘪得宛如裹了一层皮的骨头。皮肤白得刺眼,令人联想到早已死去的尸体。而脚踝有一个很明显的暗红色掌印,就像是恶鬼锁定人类的标记。
红色和白色交织在一起,往外散发着一种浓郁的怪味,令人头晕目眩。
女人心一沉。
她进房间的时候有考虑过船员只是睡着了,但情况并没有那么乐观。
她回头看向门口,正好对上奥特科特的双眼。
青年打手势问:怎么了?
卡兰瑟摇摇头,收回视线。紧接着,她屏住呼吸,一鼓作气把被子全都掀开。
灰尘升腾而起,她情不自禁眯起眼睛。
有些模糊的视线中,船员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卡兰瑟,小心!”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
她脑中的神经立刻绷紧了,是刚才自己忽视了什么地方吗?危机感令她汗毛耸立,后背发凉。
大脑飞速运作,她条件反射地去摸别在腰间的刀。
她一直都会带一把刀在身上,以防遇到危急情况。刀总是好用的,无论是暗杀还是偷袭,比枪更安静,而且更方便随身携带。
相比较于新兴的枪械,老式的冷兵器更得她的喜爱。
带她进入雇佣兵这个行业的前辈曾经这么说过,“即使缺少食物也不要丢掉刀,说不定它会给你一个痛快。”
她的手刚摸到刀柄,就感觉有什么抓住了自己的手臂。
德斯克抬眼看她,又偏头示意她看床上。从这个角度,少年显得格外的面无表情,就像是某种没有感情的机器。
卡兰瑟顺着他的动作看了过去,发现床上的人是睁着眼睛的。
或者说,他一直都是睁着眼睛。
只是自己没注意到。
原本以为是死了,没想到还活着啊。对上视线的时候卡兰瑟心脏停了一拍。
“他还活着。”德斯克说。
船员那双眼睛里写满虚弱和恐惧,直勾勾地看着他们。他双唇干裂,眼睛里全是血丝,一副不是鬼但胜似鬼的模样。如果是其他人看见,估计以为这已经变得不是人了。
雇佣兵皱眉端详一会,又俯身检查,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他并不是不想说,而是没办法说。”
她丝毫不嫌脏,也不害怕被污染,徒手就扳开了嘴巴。
德斯克眯起眼睛往里面看,看到了某种类似蛛网的半固体白色物质爬满喉咙,让人根本说不出话来。正是它堵塞了船员的嘴,让他无法呼救。
“把人送到船医那里去吧,他身上有污染,不能让其他玩家接触他。”卡兰瑟甩了甩手,低声说。
她的手指已经有些扭曲抽长,长出了尖锐的指甲。
奥特科特站在门口,往里面探头,“怎么样了,人是死了吗?”
“还没死。”但也快了。卡兰瑟把后面这句话吞回了肚子里,弯腰把人扛了起来。
“走吧,德斯克。我们再回去找船医,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回去睡觉,一晚上把人吵醒两次这种事我还没做过呢。”雇佣兵嘀嘀咕咕,又对门外的人喊了一句:“没你啥事了,回去睡吧。反正也睡不了多久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对方拒绝的准备。毕竟某位大少爷并不是随便一句话就能打发走的角色。
“我才不!”果不其然,奥特科特瘪瘪嘴,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卡兰瑟说:“那行,你走远一点,免得船员把蜘蛛网吐你一身。我可是提醒你了,别到时候找我抱怨。”
德斯克说:“你之前跟我说,最好让奥特科特离污染源远一点。我明白了,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好让有洁癖的奥特科特自动远离船员,对吧?”
少年边说边点头,显然认为自己的推理十分正确。
他可不是以前的他了,现在的他十分通人性!吴非见了肯定也会为他的进度神速啧啧称奇。
卡兰瑟:“……”
“闭嘴!”
奥特科特:“……噗嗤。”
但两人的反应却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是夸奖的意思吗?他不明白。
总而言之,奥特科特的确像卡兰瑟说的那样远远跟在后面,但奇怪的是,他一直在发出憋笑的声音。
而卡兰瑟则一路阴沉着脸,大概是联想到了那个幽灵般的袭击者。
离开房间后,德斯克看向自己的伤口。船医的包扎技术非常好,即使是卡兰瑟也比不上。雇佣兵处理伤口只讲究一个高效快速,因此并不重视整洁。
他看不见,因此无法确定伤口上是否有暗红色的痕迹。但毫无疑问的是,伤口附近生长出了透明的鳞片。
冷风从走廊的另一端吹来,吹过人的发丝和衣角。背后是奥特科特在嘀咕有点冷啊,前面则是卡兰瑟揶揄身体太差才会感觉冷。
“咳咳。”少年轻咳了几下,低头看见自己吐出了蛛网。
他愣了愣。
还没等他回神,一只手拍在了肩膀上。
是奥特科特。
不知道对方是否发现了刚才的那一幕。少年把自己的手藏了起来,不想让他看到。这是在大脑思考出结论之前做出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
但他不确定自己逃过了那双橙色如太阳般耀眼的眼睛。
“我们等会去找心灵俱乐部。”奥特科特说起另外一件事。
他的眼里闪着冷光。
“我要亲自去找他们聊聊。”
走在最前面的卡兰瑟回头看向他,像是在说“你在开玩笑吗”。她挑了一下眉,想说什么,但又没开口。
奥特科特已经下定决心。
他决定把自己当作诱饵,好让德斯克和卡兰瑟潜入,“我会去找牧者聊一聊,趁着她被我吸引注意力的时候,你们去找那个袭击者。找到他,才能知道船员和德斯克身上的伤怎么治。”
即使是卡兰瑟,也没见过这种伤势。
“赶在情况变得更严重前。”奥特科特说。
所以,还是发现了啊。德斯克心想。

“罗德尼,这次该你去送了。”信徒冲他使了一个眼色,大声囔囔。
听到这话,其他人都看了过来,眼里带了点嘲弄。
罗德尼有些抗拒,但还是同意了:“我知道了。”
看戏的人群这才收回视线,继续聊天。他则不愿意继续待在这里,起身往外走。
那人看他要走,继续大声说:“那位大人等着呢,你可别磨磨蹭蹭的!”
人群爆发出一阵大笑。
船上的信徒轮流做这个苦差事,这一次轮到了他。至于为什么是苦差事?因为这工作又臭又累。
罗德尼深吸一口气,没搭理对方。
他一步步来到通往底舱的楼梯。这段楼梯年久未修,走上去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刚一走上去,底舱里就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几秒钟后,那些动静归于死寂。
“吱呀——”罗德尼推开门,看见无数双写满恐惧的眼睛。那些人缩成一团,如同任人鱼肉的羔羊。
空气里充斥着一股排泄物和肉类腐烂的臭味。
青年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又睁开。他面无表情地呵斥他们,驱赶他们,把“消耗品”的双手用绳索捆住,像赶一群家畜一样带上了船舱。
底舱这下变得彻底空荡荡。
哭声和叫喊声都消失了。
这些“消耗品”都没成年,而且并非都是抓来的,其中大部分都是买来的——一方面,人贩子会跟心灵俱乐部交易;另一方面,穷苦的父母会把孩子卖给他们以换钱。
正是因此,牧者总能快速召集一批“消耗品”。
当然,心灵俱乐部并非所有人都喜欢这种方式。还有不少人坚信超凡者才是最好的材料。
罗德尼虽然同情这些孩子,但不会伸出援手。他对自己说:“我也帮不了你们。如果到时候牧者发现消耗品没到,我就大祸临头了。我自己都自身难保,哪有办法帮你们呢。”
面对那些浑身污垢的“消耗品”,他不知道森*晚*整*理自己的眼里流露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厌恶。
他也不知道,其他信徒之所以针对他,是因为看不起他的虚伪。
就在这时,有个小孩拉住了他的衣角,抬起一张脏兮兮的脸,用微弱的声音喊他:“……哥哥,不要杀我。求求你。”
罗德尼浑身一震,看向其他“消耗品”。那些孩子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明明听到了说话声但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们正处于一条长长的走廊,四下无人。
这是个好机会。
但……也许马上就会有人过来呢?他如果真的把人放走了,牧者绝对会把他当“消耗品”来用。
他不能冒险。
罗德尼咽了咽口水,狠下心来,把头别到了一边,无视了呼救。
那孩子的眼睛瞬间暗了下去。
接下来的一路十分顺利,罗德尼成功把人送到了门口。
牧者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她垂眉瞥了一眼青年,一言不发地接过了绳子。
剩下的路就不是他能进去的了。
青年转身就走,但一时间不知去哪里。
他不屑与其他人为伍。虽然愤世嫉俗,却从未站出来制止这些悲剧的发生。
我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不然一定会阻止这一切的!罗德尼这样告诉自己,也如此相信着。
牧者把那群战战兢兢的“消耗品”带进实验室。
她靠在门框上,用冰冷的视线扫视所有人。
房间内没有窗户,灯火通明。
一走进去,就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冷意席卷全身,令人心底发毛。
中间摆放着一类似炼丹炉一样的东西,能看到火焰从裂缝里扑出来,噼里啪啦作响。然而那些火焰却并不暖和,反而寒冷刺骨。
地板上用血绘制了一个巨大的阵法。血液早已凝固,颜色也变成了怪异的暗红。
左边墙壁靠着一张通体白色的桌子,一具被剖去一半血肉的尸体正躺在上面。
这里面是死了很多人,所以才会这么冷的吗?兰伯特情不自禁这样联想,怕得浑身发抖。
他走在队伍中间,走得跌跌撞撞的。
相比于其他孩子,兰伯特更年幼,是所有“消耗品”中最小的,只有十岁。因为外表瘦弱,所以看起来只有七八岁。
他是被父母卖给牧者的。
连日的航海生活和一点点迫近的死亡如此残忍地呈现在这些孩子的眼前,叫他们不得不面对现实。
从最开始的歇斯底里到后面的麻木,“消耗品”最终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命运。他们浑浑噩噩地活着,只等着哪天船员把他们带走,然后再也回不来。
但今天不一样。
“消耗品”并不是一下子全被带走的,而是分批次带走的,每次五个。一般间隔是五天——这是兰伯特得出来的结论,他也说不清这是否正确,因为底舱里昏天黑地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间。
但为了以免他们饿死,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来送吃的。但可想而知,那些船员不可能一直都记着这件事。
兰伯特把每次送食物,看作是一天。
但今天不一样,间隔了起码有七天。而且一次性把所有的七个小孩都带出了底舱。
今天的行刑人——这是他们对那些大人的称呼,因为被带走的小孩从来没有回去过,其他人觉得应该是被杀了——是个青年。
难道他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吗?兰伯特因为害怕而浑身发抖。
他不想放弃。
青年是他最后的希望了,和其他行刑人比起来要更可能放过他。
所以兰伯特鼓足勇气,做好了被杀的准备,对那个行刑人说:“……哥哥,不要杀我。求求你。”
对方看起来有些动摇,但最后还是选择了不管不顾。
但也没杀掉他。
自己死定了。兰伯特对之后会发生的事充满恐惧。他会被煮进锅里,还是被像那个尸体一样扒掉人皮?
“牧者大人!”咚咚咚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那个看起来很可怕的女人皱了一下眉,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兰伯特不认识的男人,他毕恭毕敬地说了一些话。具体是什么兰伯特听得一知半解,但似乎有提到“奥特科特”这个名字。
“哦?”牧者来了兴趣,决定去见一面。
她回头看向那群“消耗品”,沉吟片刻,最后下定主意,“你把他们送回去,实验之后再做。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提到重要的事情时,牧者眯了眯眼睛,脸上闪过一分势在必得。
“呼……”奥特科特深吸一口气。
他现在在船舱内的会客厅里坐着,因为周围太过陌生,所以觉得每根神经都绷得很紧。
那种和其他人谈判的兴奋感从心里浮现。
自从被领到这里来,他已经等了五分钟,但牧者迟迟未露面。
等待最是熬人。
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找的借口是想和对方一起合作离开这个地方,他们手上有大致的暗礁地图——实际上根本没有。
只有之前卡兰瑟画的大致图形。奥特科特在基础上加工了一下。
如果真的按照这份暗礁地图航行,恐怕得把船底撞出七八个破洞。总而言之,完全不靠谱。
他主打一个拖字诀。
“吱呀!”终于有人推开了门。
牧者走了进来,见到只有他一人后,眼睛里闪过一丝遗憾。
与此同时,卡兰瑟和德斯克潜入了船里。
躲过巡逻的船员并藏进无人房间后,德斯克打手势问:我们往哪个方向去?
卡兰瑟先前也没来过这艘船,但所有船上的布局大致都差不多。所以她在短暂思考后,比了一个往下的手势。
底舱是最能藏东西的地方。
德斯克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两人离开藏身之处,继续往下。
但在到达底舱之前,他们先遇见了正在把“消耗品”带回去的船员。
光是看到七个被捆住手的孩子,就让卡兰瑟意识到了不对劲。她脚步一顿,大概猜到了这船上的人在做些什么。
但德斯克没有反应过来,他反而因为雇佣兵的停顿而觉得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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