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狱警只是开朗by南火绛木
南火绛木  发于:2025年03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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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言苦恼的看着这些犯人,将手里的名单放下,按顺序叫道:“B0528出列,写几个字我看一下。”
“是,长官!”
B0528的长相很年轻,字比人还年轻,遗憾落选。
蔺言咬了咬下唇,叫来了下一位犯人,半个队伍陆陆续续的试完后,蔺言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些人,是文盲。
要求罪犯的文化水平高显然不人道主义,蔺言对着这些满是热切的眼神也说不出责备的话,对每个人都比了个大拇指后,他终于敲下了最终人选。
“克里斯曼,你进来吧。”
克里斯曼得意的挑起唇,“长官,就我一个人,工作量会不会太大了?”
蔺言用对着的名单挡住下半张脸,眸光诧异:“怎么会呢,你可是克里斯曼霍华德啊!”
克里斯曼“嗯哼”了一声。
蔺言又重复了一遍:“进来吧,克里斯曼。”
克里斯曼得意的表情凝滞,眉尾挑起,“没了?”
一般不是还要接上几句溢美之词吗?
“没了。”
蔺言将手一摊,自己进了办公室,嘴里催促道:“快点吧,要抄的东西真的很多。”
克里斯曼失语,双手插兜不情不愿的走了进去,脚尖一勾,甩上房门,男人往沙发上一坐,翘着二郎腿拿起最上面的文件翻了两下。
狱警们的年终报告。
“这些东西有什么好抄的?”克里斯曼捏着文件晃了晃,面露嫌弃。
“就是用来消磨犯人精力的。”
蔺言坐到他旁边,小声说:“矿区挖来挖去不全是石头,你难道真看到矿了吗?”
“还有每周一次的捕鱼,你在桑德拉这么久,吃过一次鱼吗?”
少年一边说一边将各个文件分门别类的摆好,推到克里斯曼面前:“伟大的克里斯曼霍华德啊,文书之神赐予你力量,开始干活吧!”
克里斯曼扯着唇笑了一下。
别误会,不是高兴的笑。
是大少爷下乡做牛马的笑。

举起双手, 克里斯曼晃了晃掌心的纱布,“长官,我还伤着呢。”
蔺言握住他的手吹了吹,双手在空中画了个半圆, 又掐着嗓子念了一段鸡飞狗跳的拟声词, 最后说:“呼呼, 不痛不痛!”
“好了, 可以抄了。”
克里斯曼:“……?”
好荒谬。
好无力。
感觉被耍了。
克里斯曼摇了摇头, 将刚才看到的一幕从大脑中清空,随便挑了张纸开始抄。
为了让克里斯曼认真工作, 蔺言寸步不离的坐在旁边, 拖着下巴看他。
看着看着, 蔺言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你和你哥关系很不好吗?”
“嗯。”
克里斯曼专注的时候还挺像个人,一心二用的回道:“我们差了八岁,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我还在喝奶。”
蔺言算了下年龄, 最后皱着鼻子说:“你哥比我大十岁, 我第一次考满分的时候他已经成年了。”
克里斯曼斜了蔺言一眼,还是个好学生?
“我看到你哥,是不是得管他叫叔叔啊?”
蔺言又打了个哈欠,他总是很困, 可能是因为水土不服, 也可能是因为犯人们太难管教。
克里斯曼哼笑了声,从高高堆砌的文件山上拿下一小叠纸, 道:“那不用。”
“等你见到他的时候,他要么是死了,要么是死刑犯。”
克里斯曼坏笑了下, 模仿蔺言和他第一次正式见面时的语气说:“犯人A1019,出列,啧,听起来真爽。”
蔺言不明所以的眨眨眼,“你也想当狱警吗?”
克里斯曼立刻摇摇头,脸上写满了拒绝:“我可不要继续留在桑德拉吃该死的清水煮菜。”
一听他说菜单,蔺言也蔫了。
蜂蜜蛋糕明天才到,这个世界怎么能对他这么残酷。
伤心的猹只能在瓜田里寻找最后一丝快乐,蔺言将下巴搁在克里斯曼的手臂上,语气委屈的问:“你哥会给你买蜂蜜蛋糕吗?”
这个问题把克里斯曼都问的一愣。
仔细思考了一下兄弟两人为数不多的温馨时刻,克里斯曼最终道:“他会请我吃下了毒的。”
“或者发霉的。”
蔺言震惊的瞪圆了眼,湖蓝的瞳孔仿佛要从里面滚出来:“好可怕。”
说他哥八岁杀人,蔺言无动于衷,说给他吃发霉的蜂蜜蛋糕,这人倒觉得可怕了。
克里斯曼捏了捏鼻梁,再一次将蔺言和疯子挂钩。
我就说桑德拉没好人。
“那你们是不是亲兄弟啊,我听说很多有钱人都会有私生子、养子之类的……”
执着于吃瓜的少年脑袋越来越近,头发已经戳到了克里斯曼的脸。
克里斯曼只要稍微偏过脑袋,就能将鼻梁整个埋进蔺言的颈间。
“大概是吧。”
就算不是他也不知道。
柠檬味。
克里斯曼又闻了一下,好像还有点海风的味道。
他嘴一张,就那么顺畅的问了出来:“你喜欢蜂蜜蛋糕?”
蔺言鼓起脸,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喜欢。”
那为什么不用蜂蜜味的洗发水?
这话克里斯曼没问,怕自己听起来像个变态一样。
比起真正的变态罪犯,克里斯曼只是脾气差又不把人当人,他自认为自己和那些不入流的家伙不是一类人。
不过,在外人眼里,他比变态还值得绕道走。
真正的变态罪犯,康拉德加西亚正在和新来的室友询问外界的情况。
江舒游所说的中央星和他的记忆中完全不同,几年的时间能够改变很多,却改变不了某些人。
“现在的执法队队长是斯科特了吗?”康拉德眯起暗红色的眸子,感慨了一声:“我进来的时候他才刚入队呢。”
江舒游也叹了口气:“我运气是真不好,斯科特一直在追捕我,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毅力。”
康拉德好奇的拨了拨银发,扬起下巴问:“你犯了什么罪被他盯上了?”
“一点小小的药物走私而已。”
江舒游两指举起,比了个捏起的手势:“副作用好像很难熬,但我没试过。”
“哦,”康拉德若有所思的弯起唇:“卖药的。”
“那你跟尹玉成一定很有话题。”
尹玉成不卖药,卖器官。
“我可比不上尹老板,”江舒游谦虚的摆摆手,语气里却是十足的炫耀:“也就卖了那么千百万吧。”
坐在角落里的尹玉成“嗯”了一声,身体后仰,脑袋靠在了栏杆上,“多少?”
你小子卖了多少?
江舒游弹了下囚服外套上别着的铭牌,轻描淡写的笑道:“从行一年多,小本生意,卖了一千万星币。”
那铭牌是尹玉成的,江舒游卖的钱却不归尹玉成。
尹玉成捂住心口,狐狸眼悲戚的眯成缝,“哥们儿,要不我们把衣服换回来吧。”
嘎腰子的我怎么配穿卖药郎的你的衣服?
江舒游才不换。
桑德拉的囚服不一定质量多好,但总比继续穿着那身紫外线过敏服好,他已经被蔺言认出来了,没必要继续伪装。
可惜,原本准备好的惊喜根本没派上用场。
江舒游摸了下耳朵上的口子,遗憾的叹了口气。
杰森听得耳朵一抖一抖的,一千万星币,他做梦都不敢梦那么多,果然能进S区的人都有一技之长。
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再次检查了一遍各个牢房里的人,确保他们没有失踪也没有死,只是单纯插不进话题,杰森放心的走了。
尹玉成扭过身趴在栏杆上,好心劝道:“你一个人做生意,很不安全,不如加入我的园区,我可以给你提供更多客人,还可以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跟了我,十年赚五万!”
“尹老板,您来晚了。”
江舒游笑嘻嘻的摊开手,“我已经有老板了。”
至少在接下来三年里,江舒游的命挂在霍华德家族身上。
“喂。”
抄东西有什么意思,克里斯曼无聊的转了转笔,用手肘撞了一下蔺言,“要不要看看监狱长有没有藏什么好东西?”
就像高中里不学无术的坏学生一样,克里斯曼伸出两根手指在空气中弯了弯,笑得不怀好意:“说不定我们能发现一些小惊喜。”
蔺言也有样学样的伸出手,将兔耳朵比在自己头顶:“哝,惊喜。”
“好了,快抄吧。”
克里斯曼失笑了声,将笔往桌上一扔,二郎腿一翘,双手压在后脑勺,拒不配合。
“长官,你来实习不就是为了以后找个好工作吗?我给你介绍一个不就行了。”
克里斯曼身体前倾,猛地将蔺言压在了沙发上,“霍华德家族的名声,不好听,但不能不听。”
虽然还是阶下囚,但克里斯曼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法泽星可是一等星,待遇好工资高,有霍华德护着,没人敢给你脸色看。”
他摘下蔺言的帽子,将那头蓬松的发揉得乱七八糟,“长官,考虑一下?”
蔺言上半身深深的陷进沙发里,被揉头发的时候也不挣扎,懒洋洋的动了一下脖子,就随他去了。
等克里斯曼说完了,蔺言将自己像个萝卜一样从坑里“嘿咻”一声拔了出来。
晃了晃脑袋,将翘起的头发一点点拨好,蔺言才认真的摇摇头:“路边的大饼不能乱吃。”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法泽星最目无王法了,我在那里人生都不熟的,去了被你剥皮抽筋个丢进锅里煮了都没人会救我。”
蔺言掰着手指给自己选择一百种死法,从物理到化学到超自然生物,克里斯曼听得叹为观止。
任霍华德家族如何手眼通天,王后的毒苹果这个真弄不到。
平替倒是可以。
“而且啊,”蔺言戳了戳克里斯曼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你自己都是无业游民,就别替我操心了。”
“先好好服刑,表现好了早点减刑从监狱里出去吧,嗯?”
明明年纪最小,蔺言说话的口吻却像是大人在哄小孩一样,克里斯曼听得眼皮一抽。
他在蔺言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
正想着,地面突然剧烈的晃动起来,桌面上的文件“哗啦啦”滑了一地。
高大的书架不断的震动,发出闷闷的声响,没拆封的大头书掉了下来。
“怎么了?”蔺言扶着沙发稳住身体,奇怪的抬起头。
克里斯曼见怪不怪,“沙尘暴吧,每年都会有。”
话音刚落,震感更强了,建筑物在摇晃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书架仿佛随时要倒塌。
蔺言突然睁大了眼,抓着克里斯曼的衣领往自己的方向一拽:“小心!”
克里斯曼猝不及防,顺着力道低下头,一根断开的木棍擦着男人的发顶飞了过去。
迸射出来的木屑险些刺中克里斯曼的眼睛。
男人惊魂未定的吸了口气,拉着蔺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砰!”
一脚踹开门,克里斯曼拽着蔺言往楼梯口跑,犯人们早就在第一时间各自奔逃了,蔺言一路上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到了空旷的地界,蔺言远眺四周,远方的天际翻涌着土黄色的云团,像是繁殖的癌细胞一样快速扩大,吞噬了日光。
天空暗了下来,蔺言有些害怕的握紧了克里斯曼的手指:“桑德拉经常遇到沙暴吗?”
克里斯曼表情凝重的压下眉:“以前没这么大。”
“那我先送你回A区吧,”蔺言抬眸:“那边的建筑更牢固。”
“你送我?”
克里斯曼挑眉:“长官,是你比较需要我送吧?”
蔺言用鞋底蹭了下地面,握着克里斯曼的手指向下拽了拽:“你走不走?”
不走蔺言就自己走了。
克里斯曼耸肩:“走走走。”
这里距离A区并不远,一路上风声呼啸,本就不茂盛的植被刮的沙沙作响,黄沙从脸上割过去,生疼。
蔺言从走到跑也不过短短几分钟的时间。
他跑,克里斯曼就陪他跑,但克里斯曼还没动几下,身旁的蔺言就慢了下来。
少年喘了几口气,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
可悲的大学生。
【夏娃:别担心,闵盛来找你了。】
蔺言眼前一亮,左右看了眼,拉着克里斯曼往就近往医务室跑,边跑边解释:“我去医务室等前辈接我,正好,你的手要换药。”
蔺言一说,克里斯曼才想起来自己的手还没痊愈,抄了这么久文书,他都没觉得疼。
算蔺言还有点良心。
医务室的门罕见的关着,蔺言一进去就受到了万众瞩目的待遇。
“嗨。”
挥了挥手,蔺言抿唇笑了笑:“大家身体恢复的好吗?”
一张张床看过去,脸色苍白的程北、面壁思过的褚沙、动弹不得的崔堂,每一位伤员都有他的份。
杰森只比他早几分钟到,看到克里斯曼进来,欲盖弥彰的抬起手遮了一下脸。
蔺言眼神躲闪的四处看了看,挪到了杰森旁边坐下,小声说:“我带克里斯曼来换药。”
杰森往床内侧让了一下,也小声说:“机械医生出去了,纱布和药在柜子下面的箱子里。”
蔺言定睛一看,就是明秋阳当初用来缝人头的箱子。
弯下腰将箱子拖出来,蔺言压着克里斯曼的肩让他坐到小板凳上,问道:“你会不会那个?”
“哪个?”
“就是,熟能生巧。”
蔺言指了指他手上的纱布,“你自己来可以吗?”
克里斯曼都气笑了,“长官,我的两只手都受伤了。”
那怎么办?
我也不会啊。
蔺言从箱子里翻出针线,学着明秋阳的模样捏在手里,问:“那我给你缝起来?”
勇敢实习生不怕困难,不就是缝伤口吗?学,现学!
【夏娃:失败的话就是医疗事故了。】
【蔺言:成功的话我的简历就更加丰富了。】
沙暴侵袭,实习生不辞辛劳,挑灯为受伤犯人缝补伤口,患难警囚情!
听起来就很加分。
克里斯曼看看闪着冷光的针,又看看自己的手掌,喉结滚动了一下。
没口水硬咽。
电击伤需要缝吗?
蔺言到底想把他的什么缝起来?
想起杜良脸上的缝合线,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像个布娃娃一样被明秋阳拖回来,蔺言给了他体面的全尸,却只是为了送全体A区犯人一个下马威。
医务室里一共有四张床,正好,除去程北他们,还剩下最后一张。
那是留给他的吗?
克里斯曼背后发寒,他沉住气,从蔺言手里抢下了线团,“长官,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可是,你两只手都…”
“没事,”克里斯曼咧开唇笑了下,“霍华德不会因为小小的困难就丧失行动力。”
蔺言还想挣扎一下,万一成功了那就是到手的学分啊。
“长官,他不愿意你就别强迫他了。”
关键时候,崔堂开了口。
黑发男人躺在病床上,脖子几乎斜着伸出了两里地,搁在床边看他们俩。
“克里斯曼有手有脚,换个药还不简单,长官,你与其关心他,不如关心关心我。”
崔堂冷笑了声,被子下的身体动了动,一条胳膊虚弱的抬起,隔着被单按住腰侧的弹孔:“您给我的那一枪,现在还痛着呢。”
“你先动手的,怎么能怪我?”
蔺言的愧疚心并不是免费发放的洪水,当他确定自己没错时,谁也别想忽悠他。
指了指杰森,蔺言控诉道:“要不是你想杀了杰森前辈,我也不会对你开枪,你向杰森前辈道歉了吗?”
杰森捂着脸咳嗽起来,眼神慌乱的恨不得打碎墙爬出去。
蔺言说的理直气壮,崔堂没理,但他够壮。
“长官,我家乡的规矩是双方对着对方各开五枪,活下来的给死去的道歉,杰森长官要是愿意,我们不妨试一试。”
还有这种习俗?
蔺言愣了愣,求助的看向杰森,杰森不像蔺言那么好骗,知道崔堂存心吓唬他,抽出腰间的电棍在床腿上砸了一下。
“都躺这了还学不会安分,想再进一次小黑屋吗?”
杰森说着又敲了两下,“哐啷哐啦”的声音刺的崔堂耳膜发疼。
崔堂阴狠的抬起眸,他一点都不把杰森放在眼里,说话自然也更加无礼:“脖子,想再断一次吗?”
杰森脸色瞬间难看了下去。
“砰!”
电棍狠狠的砸在了崔堂的肩上,杰森恶声恶气的提醒道:“我也是低等星出来的,真当谁没杀过人吗?”
第二棍停在了半空,崔堂五指扣紧,忍着掌心传来的剧痛,一脚踹在了杰森的腹部。
“呃、”杰森痛得弯下腰,从崔堂手里抽回电棍,退开几步缓了缓。
看着他们莫名其妙打起来,蔺言回头看向克里斯曼:“这又是哪个星球的习俗?”
克里斯曼也不知道。
“前辈,你别招惹他了,”蔺言揽着杰森的肩,将电棍接了过来,“沙暴来了,闵盛前辈一会儿也来了。”
听到闵盛的名字,克里斯曼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冷笑。
咬开手心纱布,将药水哗啦啦浇了满手,克里斯曼阴阳怪气道:“闵盛这么忙,一个人拿几份钱啊?”
不知道。
反正蔺言一分钱也没有。
少年心情低落了下去,蘑菇一样缩起脖子,崔堂正揉着肩,一抬眼就对上了蔺言拱桥似的嘴。
和梦里完全不一样。
从昨晚到现在,短短的几次接触里,崔堂找不到蔺言和梦里那人有任何相似之处。
他不会和他赴死,不会用枪在他的脑袋上开一个孔,不会给他附骨之疽般的恐惧和阴影。
蔺言的眼神几乎不会在他身上停留太久,他的注意力就像热气球,风一吹就飘远了,每个人在他的世界里都是醒目的红标。
换句话说,每个人都无足轻重。
你真的是他吗?
崔堂几乎要以为那晚开枪的是另一个人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他在小黑屋里待的太久了,所以当时脑子出了问题,才会对蔺言产生强烈的杀戮欲?
“长官,您还记得我吗?”
崔堂一开口就收到了杰森和克里斯曼的视线,多有意思,当他针对杰森时,克里斯曼只会埋头捣鼓他的手。
你也想杀了蔺言吗?
蔺言“嗯”了一声,轻飘飘的说:“记得啊。”
没有人可以忘记超大号一米九人形马赛克,简直就是精神污染。
看来不是梦。
崔堂躺了回去,指腹轻轻的抚摸被绷带缠住的弹孔,三十六个梦外,有一次是真实。
克里斯曼等了会儿,没等到崔堂继续找事,无趣的给自己缠上绷带。
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大了,蔺言有些不安的看向窗外,可见度越来越低了,明明还是白天,却像入了夜一样冷。
【最喜欢的后辈:前辈,你别过来了,外面不安全。】
【AAA火锅批发商:你现在安全吗?】
【最喜欢的后辈:包安全的。】
发完消息,蔺言走到了褚沙床边,褚沙占据了半张床,蔺言正好能把剩下一半补上。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几秒后,褚沙身后多了一道热源。
“哇,你身上好冷啊。”
褚沙听到了那人不断抽气的声音,明明已经见识过他发疯的模样了,蔺言居然还敢靠近他。
不怕死吗?
褚沙面无表情的想。
他早就习惯了过低的体温,反而觉得别人身上太热,每次褚沙杀人的时候,都会避开对方的血。
那种热度让人皮肉发烫。
蔺言没有靠过来,就这么躺着,他的体温停留在被子下方,无处可去,最后钻向了褚沙。
明明没有碰到血,褚沙却热的难以呼吸。
等了又等,青年翻身转了过来。
蔺言缩在被子下面,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偏偏是他最讨厌的眼睛。
沉默的对望了一会儿,褚沙说:“闭眼。”
蔺言左右晃了下眼珠表示拒绝。
褚沙:“五十万,闭眼。”
被子下的少年似乎在笑,因为褚沙看到了他弯起的眼尾,没等他再看仔细些,蓝色消失了。
蔺言闭上了眼。
褚沙也缓缓闭上了眼。
“轰——!”狂风撞上玻璃窗,震颤的窗户下方,二人隔着一条线面对面躺在一起。
耳边噪音不断,即使褚沙闭上了眼,蓝色依然充斥了视网膜般无处可躲。
他心烦的再次睁开眼。
却没能从蔺言眼中看到熟悉的颜色。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室内的静谧在狂风的侵袭下显得更加怪异。
克里斯曼无聊的靠着墙,杰森为他空出了第四张床,但克里斯曼拒绝躺在病床上,用行动表明自己比那些伤患们强得多。
这么站了好一会儿, 克里斯曼终于意识到自己看起来像个傻子了。
走到蔺言的床边, 克里斯曼推了推床柱, “长官, 你还在上班呢。”
蔺言没睁眼, 蒙着被子说:“这不是事发突然吗?”
伸出手摸索了一会儿,蔺言握住了克里斯曼的手, 安抚的捏了一下:“好了好了, 你也去躺着吧。”
克里斯曼低头看向蔺言, 少年整张脸都快埋进被子里了, 帽子和袖章摘了,整整齐齐放在床头,明显对于上班摸鱼抱有极高的热情。
克里斯曼轻轻“啧”了一声, 褚沙不耐的抬眼, “滚开。”
出门之前没想过今天会这么糟糕。
讨厌的蓝眼睛,讨厌的闵盛,讨厌的克里斯曼,桑德拉的一切都这么讨厌, 褚沙在这里待着的每一天都厌烦至极。
但他闭不上眼。
在严安从玉吉星星长手里捞出足够多的好处之前, 严安不允许褚沙死,同样的, 在闵盛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前,他也不会让褚沙死。
他的生死好像很重要,又好像完全不重要。
和闵盛的交易大概只是因为褚沙不甘心罢了。
令人意外的是, 克里斯曼居然没有和褚沙起冲突,他用一种怜悯中混杂着嘲讽的目光看着褚沙,那是自认为自由的人对被束缚之人的傲慢。
“珍惜能活着的日子吧,褚沙,”克里斯曼说:“你说不定会是S区第一个死者。”
褚沙不理他,慢吞吞的扭过头。
蔺言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他能闻出剑拔弩张的火药味,轻轻掀开被子,蔺言问:“老板,我可以睁眼吗?”
“不可以。”
褚沙的声音听着很近,实际上,他们确实靠得很近。
蔺言能感觉到褚沙的不悦,比起那股萦绕不去的阴冷气味,这样外露的情绪让褚沙更像人了。
向着褚沙的方向挪了一下,蔺言轻声说:“可是,老板,我好冷啊。”
“你不冷吗?”
褚沙当然冷,他的囚服比蔺言的制服薄多了,但哪个S区犯人会在狱警面前哭诉自己太冷了?
崔堂一眼就看出褚沙在想什么,似笑非笑的弯起唇,“长官,你冷可以来我这,我阳气重。”
蔺言捂着眼睛摇摇头:“我有职业素养,坚定一老板一员工原则。”
第一次当老板怪新奇的,褚沙表情古怪的斜了眼蔺言,又看向另一个收了他五十万员工,高下立判。
杰森立刻移开眼,假装没看到褚沙。
“咔。”
门开了,一股裹挟着沙砾的劲风刮了进来,克里斯曼连忙屈起手肘挡在眼前,另一只手被蔺言捏着,派不上用场。
“呼——”风声戛然而止。
机械医生关上门,在医务室里转了几圈,抖落大批大批的黄沙,一回头对上几双眼,机械医生惊讶的晃了晃身体,“好多人啊。”
话音刚落,身后的门又开了。
闵盛压着帽檐走了进来,“砰”的反手关上门,扫了一圈或站或躺的人们,最终在鼓鼓囊囊的被子中发现了蔺言,脸色总算缓和了些。
【夏娃:闵盛来了。】
有了夏娃的提示,蔺言松开克里斯曼的手,对着空气挥了一下:“前辈,你也来啦。”
闵盛警告的瞪了眼克里斯曼,紧接着头疼的走到蔺言床边,“你不是说你现在很安全吗?”
克里斯曼、褚沙、程北、崔堂,这些人聚在一起都能养蛊了,蔺言居然还敢躺在这里。
掀开被子给闵盛看了眼自己全须全尾的身体,蔺言飞快的重新裹了回去,点点头说:“完好无损。”
“长官,我比沙暴安全多了,”克里斯曼俯身,一只手轻轻的压住蔺言的肩,“对吗?”
蔺言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答,他知道闵盛和克里斯曼关系不好,现在这种情况更不能随便站队。
万一他们俩生气了把他扔出去怎么办?
【夏娃:你想多了。】
【蔺言:这叫居安思危。】
“我觉得,”蔺言纠结了一下,说:“是这样的,沙暴毕竟是沙暴,对吧,沙暴就是这个意思,自然灾害嘛,所以,嗯,我在这里很安全。”
“啪”的拍了声手,蔺言和完了水泥:“总之,就是这样。”
说完,蔺言从床上爬了下来,眯着眼找到了闵盛的位置走了过去,和闵盛肩并肩站在一起,“前辈,你来的时候没有受伤吧?”
为了转移话题,蔺言直接趴到了闵盛的肩上,扒拉着男人的手臂问:“没事吧,真的没事吧?”
闵盛哪里看不出少年的逃避,无奈的笑了声,“我没事。”
“沙暴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停止,我们要在这里待一会儿了。”
杰森一听这话,心道不好,果然,只听闵盛说:“先给所有犯人注射肌肉松弛剂吧。”
蔺言吓得睁开了眼,和面露绝望之色的杰森四目相对,杰森的表情证明了蔺言没听错,于是那双蓝眸睁得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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