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狱警只是开朗by南火绛木
南火绛木  发于:2025年03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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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启自动模式的电棍带来剧烈的灼伤感,金发男人瞬间松开手,看着陡然焦黄了一片的掌心,扯了扯唇角,“果然是低等星出来的货色,只会使这种不痛不痒的下作手段。”
克里斯曼的嘲讽对于闵盛来说同样不痛不痒。
他的出身从来不值得嘲笑,闵盛能走到这一步,儿时的经验功不可没。
但他懒得和克里斯曼这种自视甚高的上等人多说什么,捡起滚落的电棍,回身走到排好的犯人面前,“报数!”
大家都对流程都不新鲜了,懒洋洋的挨个报了起来,动作间止不住发出窃笑。
然后就被闵盛的电棍教会了安静。
克里斯曼将手掌在裤缝上擦了两下,转身向着医务室走去。
桑德拉的路灯比在黄沙中挣扎着释放光辉的星星还少,有时候克里斯曼真的会怀疑桑德拉是不是快倒闭了。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兄长再看不惯他也不会允许霍华德的血脉落进时刻有可能倒闭的废弃监狱里。
严安从霍华德手里不知道吃了多少好处呢。
克里斯曼就不同,他不爱做冤大头,也不喜欢形式主义,如果当初的赢家是他,兄长就会死在他继位的当天。
这就是他输给兄长的原因。
人们总是偏爱愿意给好处和利益的冤大头,哪怕这个冤大头会在事后一滴不剩的全挖回来。
走着走着,克里斯曼听到了机械轮滚动的声音,还有布料的摩擦声,克里斯曼脚步一顿,思维一瞬间歪向了脱轨的方向。
可惜,桑德拉的环境不容许人类考虑太多,保暖思淫-欲的两大前提一个都达不了标。
他是冲着蔺言来的,却有了意外之喜——崔堂醒了。
以及,一个不起眼的B区罪犯捧着一双手套站在机械人对面,机械人背后的管子接在了洗手池的水龙头里,再从它的五指指尖喷了出来。
医务室有太多可以对付顽固血渍的方法了,没一会儿,里德就得到了一副近乎全新的手套。
刚欣喜的抬起头,他就和门口的克里斯曼对上了眼,里德先是一惊,紧接着露出谄讨好的笑容。
“霍华德老大,晚上好!”
声音掷地有声,和软骨头一样的姿态全然不符。
克里斯曼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饶有兴趣的看着里德手中湿漉漉的手套,问道:“这是谁的?”
克里斯曼想知道,随时有人告诉他,里德也没有撒谎的必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是蔺言长官的。”
这个回答符合克里斯曼的猜测,也更加让他兴致高涨。
“他的手套怎么在你这?”
里德将蔺言进入桑德拉监狱第一天时发生的事情删删减减的概括了一遍,把自己塑造成了完美受害者。
至于在监狱外受到的“小教训”,里德只字不提。
克里斯曼也不在乎他话里有几句真几句假,从里德手里捏起手套的一角,甩了甩,随手拿起桌上的空药盒装了进去,往自己兜里一塞。
一套动作坐下来行云流水,里德连制止都没来得及,手里就空了。
不是,这,你,啊?
里德努力了这么多天的鸭子飞了,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不用面对蔺言,第二反应是完了,克里斯曼要是拿这个去见蔺言,最后倒霉的还不是他吗?
搓了搓手,里德弯着腰靠近了些:“老大,这我要还给长官的…您,能不能……”
话不用说完,克里斯曼已经理解了他的未尽之意。
“不能。”
克里斯曼直截了当的拒绝了,里德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退开两步站到机械人身旁,心和它的肢体一样凉。
机械人歪了下脑袋,安抚的拍了拍里德的肩:“喝牛奶吗?”
里德勉强的笑了笑,好意心领了,心领就够了。
目睹了全程的崔堂记下来他们对话中提到的名字。
短短两个字在舌尖转了一圈,梦中那道身影终于有了实影,同样的,一次次濒死的痛苦和难熬也再次清晰起来。
昏迷前,蔺言对他开了一枪。
他会连本带利还给蔺言三十七枪。
或许是崔堂白日梦做得太入神,当克里斯曼走到他的床边时,男人仅仅给了一个警告的眼神,没做什么。
克里斯曼是个爱得寸进尺的,一脚踩在崔堂的枕边。
如果明秋阳在这里,他也许会觉得这一幕无比熟悉,动作、角度、神态,全都如出一辙。
或许是专门对着镜子练习过吗?
“这不是S区的崔堂吗?怎么沦落到和程北一样的下场了?”克里斯曼面露怜悯,在那浅薄的怜悯之下,是根本藏不住的讥嘲。
崔堂脑袋都不动一下,冷声道:“带着你的破腿滚远点。”
克里斯曼还能怕他,双手抱臂,幽幽的笑起来:“我的腿好得很,能跑能跳,你呢,能从床上站起来吗?”
崔堂看到了他的手,也笑了。
他夸赞道:“确实好,比你的手好多了。”
他这么一说,里德才看到克里斯曼灼伤的右手,被电流灼伤的皮肤呈现一股灰黄色焦皮,掌心的软肉低陷了进去。
有经验的都知道,这是电棍造成的伤痕。
里德忍不住腹诽,怎么会伤到这里,又不是戒尺。
克里斯曼注意到了里德的视线,阴狠的剜了他一眼,里德立刻脚一跨躲到机械医生背后,小声说:“牛奶给我留着。”
今天好像真的要喝了。
机械医生高兴的点点头。
克里斯曼才不管里德现在是什么心情,没好气的问:“蔺言呢?”
私下里,他是不爱叫蔺言长官的。
牧闻才是那个满嘴长官,恨不得一脚插进狱警行列分工资的家伙。
当然,他们都知道,实习生没有工资。
里德唯唯诺诺的说:“和牧闻出去了,就在您来之前五分钟吧。”
听到牧闻的名字,克里斯曼下意识皱了下眉,A区犯人里,比起明秋阳,他更不喜欢牧闻,他总是喜欢背地里搞一堆小动作,防不胜防。
克里斯曼只能先让机械医生给自己包扎,搞定后,就靠在墙上继续摆pose。
蔺言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牧闻被留在了医务室,明秋阳和蔺言并肩走了出来,没人邀请,克里斯曼也跟了上来。
问就是朋友。
“狱警宿舍怎么这么偏,还旧,上个世纪的老古董吗?”克里斯曼看着阴影中的高楼,啧啧称奇。
一听这话,蔺言立刻跟着吐起了苦水,“就是啊,我之前想吹头发,吹风机还坏掉了,幸好前辈房间买了新的。”
“哪个前辈?”克里斯曼挑眉。
蔺言叫谁都是前辈,根本分明不清。
“闵盛前辈,他人真好。”蔺言说完又点了点头,像是在赞同自己的话。
掌心隐隐作痛,克里斯曼嗤笑道:“我倒是看不出来。”
明秋阳也看不出来。
闵盛的口碑无论在狱警之中还是在罪犯之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差,知道的说他唯利是图,不知道的说他寡义薄情。
反正,不是值得交心的人。
不过蔺言都这么说了,明秋阳也不是会当面诋毁别人的人,左右他和闵盛也不熟。
“送到这里就好了,”蔺言给了明秋阳一个大大的拥抱:“我进去啦,你自己回A区。”
明秋阳点点头,他是难得让人省心的罪犯,不怪蔺言最喜欢和他相处。
克里斯曼又被无视了。
蔺言快步跑进打开的宿舍大门,回过头对着二人挥了挥手臂,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楼道里之前,克里斯曼听到了少年明朗的喊声。
“你也是,晚安!”
阴云密布的心情瞬间转晴,克里斯曼轻哼一声,手心的痛意都淡了。
他就知道,没有人可以一直忽视他。
第二天早上,蔺言看到了杰森凌晨两点发来的消息。
【好心的杰森前辈:今天就待在宿舍里,不要出门!不要出门!不要出门!】
【好心的杰森前辈:肉和甜品让闵盛给你打包回去,总之你绝对不要踏出宿舍楼半步。】
【好心的杰森前辈:褚沙出来了!】
【该消息已撤回】
【该消息已撤回】
【该消息已撤回】
【好心的杰森前辈:明天见。】
【好心的杰森前辈:讨厌的蓝眼睛。】
不用猜,最后两条消息一定是褚沙发的。
【夏娃:麻烦的角色来了,你要听劝吗?】
【蔺言:一天不上班,我会扣学分吗?】
【夏娃:扣全勤分。】
夏娃都这么说了蔺言还能在宿舍坐以待毙吗?别说褚沙了,就是监狱长他都要请对方吃一顿。
饭钱从校园贷扣。
【夏娃:他很危险,你考虑清楚,褚沙做事全凭喜好,没有逻辑,他不是可以讲道理的人。】
你说的对,可是学分更重要。
蔺言果断选择了胡说八道,将儿时看过的童话故事和狗血偶像剧结合了一番,第一句话就把人工智能干沉默了。
【蔺言:虽然他说讨厌我,但是他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我,所以他其实是暗恋我吧?】
【夏娃:?】
【夏娃:不必为了学分牺牲这么大。】
不,人工智能根本不懂。
只要不扣学分,别说被精神病罪犯恐吓了,就是和他上演一番七擒七纵也是可行的。
问题是褚沙已经在监狱里了。
遗憾的蔺言试图用自己单身十九年的零恋爱经验说服夏娃。
【蔺言:你想啊,他嘴上说讨厌我,但是他叫我蓝眼睛哎,这不是爱称吗?】
【蔺言:我还是觉得他喜欢我。】
你这话自己信吗?
夏娃知道蔺言嘴硬,就是放不下学分,没再说什么,反正必要的时候,它会启动电击镣铐的。
确保蔺言不受伤,是它的第一职责。
更何况,虽然总是说蔺言傻,但夏娃绝不会真的将中央星联邦大学的优秀学生和没把握就以身犯险的傻子挂钩。
蔺言总是能给它惊喜。
将消息截图发给闵盛,蔺言重新躺回了床上,既然杰森都这么说了,那他稍微赖一下床也是合理的吧?
【夏娃:或许是还活在梦里吗?】
好强的攻击性。
掀开被子,少年重重的哼了一声,乖乖下了床,对着镜子整理了半天发型,蔺言越看越不满意。
【蔺言:我听说头发软的人性格也软,真的吗?】
【夏娃:我没有头发。】
那真是抱歉。
蔺言戴好帽子,心虚的抿了下唇,轻手轻脚的溜进了走廊,做贼似的钻进了电梯。
要是被杰森发现他偷偷跑出来,不会挨训吧?
正想着,电梯下降到二楼,门“叮”的一声开了,蔺言和闵盛四目相对,双方都有些无措。
这么快?
蔺言往左边挪了挪,将位置空出来:“前辈,早。”
闵盛“嗯”了一声,和他肩并肩站到以前,目光落在对面的门上,蔺言的倒影尽收眼底。
少年眼神躲闪,脑袋低垂着,每隔三秒看一次终端,屏幕反复亮起又熄灭,像是在等消息,但他的聊天对象恐怕已经睡死过去了。
看得出来,人尴尬的时候真的会假装很忙。
没等到闵盛说话,蔺言已经在心里背了七八个台本了,等着等着,电梯在一楼停住。
少年风一样冲了出去,然后就被闵盛无情的扯住了后领。
“杰森都提醒你了,你还要去?”
蔺言转过身,先把自己可怜的制服从前辈的魔爪中救了出来,这才慢吞吞的解释道:“总要见的,今天见不到,以后也要见。”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以褚沙的身份,他真想见蔺言,三个月的时间,有的是机会。
闵盛没说赞同,也没反对,只问:“你不怕吗?”
少年心虚的表情褪去,忽的笑起来,海水从瞳孔中溅出来,凝成细闪的碎星。
“前辈,我都来桑德拉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蔺言向前跨了一步,环住闵盛的一条胳膊,亲昵的说:“狱警不可以在犯人面前露怯,不然犯人就会变本加厉,对吧?”
这是蔺言签的合同上的语句,听到他背出来,闵盛眼神闪了闪。
按照严安的说法,蔺言直接翻到了签名页,一个字都没看。
但闵盛没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他点了点头,替蔺言压了一下帽子,将后脑一小缕倔强的翘起的头发塞了进去,道:“走吧,今天食堂有巧克力曲奇,一人两块,我的那份也给你。”
少年猛地跳了起来,连带着闵盛的的胳膊都被往上拽了起来。
他紧紧抱住闵盛的肩,和男人脸颊贴着脸颊,声音蜂蜜般粘腻:“前辈!为了巧克力曲奇我可以爱你一辈子!”
闵盛猝不及防被抱了满怀,整个人立在原地,直到蔺言松开手时憋着的气才呼了出去。
“走吧走吧,前辈,我来带路!”
蔺言欢快的走在前面,闵盛被他牵着手跟在后面,路上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看来褚沙出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其他狱警也小心谨慎,尽量避免在外晃荡。
一楼是罪犯的用餐处,二楼属于狱警,三楼独属于监狱长。
褚沙直接去了三楼。
严安半个月的伙食预算他一次性全花了,然后对着满桌子的菜挑剔了半天,最后只动了一口香草冰淇淋。
“好冰啊。”
失血过多的时候,身体好像也这么冷。
褚沙说这话的语调几乎没有起伏,以至于杰森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满。
他试探的问:“那,吃点热的?”
褚沙缓缓放下勺子,捧起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晃了晃,直接对着一楼砸了下去。
汤碗正中桌面,打翻了一名犯人的盘子,发出刺耳的噪音。
一楼的犯人蓦地静了下来。
这熟悉的感觉,不会是褚沙吧?他又出来了?
犯人们面面相觑,沉默了几秒后,不约而同的捧起满盘的肉大快朵颐起来,赶紧吃完赶紧跑。
牧闻就是那个被打翻了盘子的倒霉蛋。
他躲得快,汤倒是没溅身上,可惜了好好的肉和汤。
不管多么罪大恶极的犯人,只要在桑德拉待上一周,都会学会珍惜粮食。
没看天天叫着血的康拉德也安安分分的啃草吗?
叹了口气,牧闻走到打饭口,重新要了一盘肉,这次他长记性了,直接站在角落里吃。
褚沙趴在围栏上,漆黑的瞳静静的注视着下首的犯人,他们都很讨厌,但他今天不是为了这些人来的。
“人呢?”
杰森没听清,问道:“什么?”
“蓝眼睛。”
褚沙扣住围栏的十指“收紧,“那个蓝眼睛,没来吃饭吗?”
你都看到聊天记录了还问什么,蔺言肯定不会来啊。
杰森隐晦的翻了个白眼,装傻道:“不知道啊,可能他不饿吧,或者饭菜不合胃口。”
这个敷衍的答案褚沙显然不满意,他歪了歪脑袋,用双臂撑起身体,一只腿踩在了栏杆上。
年久失修的围栏不堪重负般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插进地面的金属根部晃动了两下。
一楼的犯人瞬间闻声看去,脖子都险些扭歪了。
“这个疯子……”有人呢喃道。
与此同时,食堂的门开了。
“呼——!”
风声在耳边作响。
蔺言走进食堂时,正好目睹了一具从三楼坠落的身影,黑发在空中吹拂,露出眼下浓重的黑眼圈。
那人也看到了他。
身躯与长桌相撞前,褚沙的唇动了动,无声的念道:蓝眼睛。
“轰——”
一呼一吸间,褚沙已经狠狠的砸在了餐桌上。
烟尘四散,木屑漫天。
蔺言猛地收回自己迈出的左脚,土拨鼠一样钻到了闵盛的身后。
救命啊!
有人碰瓷啦!

看到褚沙时, 闵盛下意识想要伸手拦住蔺言,蔺言倒是动作快,说躲就躲。
摸了一手空气,闵盛一时间哭笑不得。
将蔺言从背后拉了出来, 男人说:“别躲了, 你昨天才立了威, 今天怎么又在犯人面前露怯。”
蔺言磨磨蹭蹭的露出半个身体, “实习生的事能叫露怯吗?”
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木质的桌面裂开, 中间向下凹陷,褚沙躺在废墟之中, 艰难的喘了两口气, 眼珠干涩的动了动。
蔺言钻出来的动作顿了顿, 重新缩到了闵盛身后。
好的, 先让我们来算一下存款吧,根据桑德拉的法律,一条人命的价值是——
三万星币。
约等于四等星三口之家一年的收入。
但是玉吉星星长私生子的命显然不能按照市场价算, 面对一位疑似碰瓷的囚犯, 合格的狱警应该怎么做?
选项一,窝囊的告诉他我没有钱,实在不行我也跳一次,咱两扯平了。
主打一个比谁更不怕死。
但是蔺言很惜命, 他只是实习生, 不是敢死队,学分可以买他的尊严, 不能买他的命。
选项二,指着他说“你怎么装死啊”然后迅速离开现场,连夜逃跑。
此事在《水浒传》中早有记载。
但是没有飞行器, 蔺言无法离开镜环星。
选项三,有问题找夏娃。
蔺言果断选择了三。
【蔺言: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夏娃:你要的天降来了,喜欢吗?】
【蔺言:TD。】
有温纶就挺好的,蔺言决定从今天起坚定一个竹马原则。
【夏娃:温纶一定会很高兴。】
震惊的犯人们反应了过来,食堂里传来一阵骚动声,牧闻捂着嘴小小的发出一声惊呼,褚沙犯病的次数多了,直接从三楼跳下来还是第一次。
他幸灾乐祸眯起眼,褚沙跳下来的地方正好是之前汤泼下来的位置,怎么不算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都安静。”闵盛抬手掌心朝下压了压,走到褚沙身边观察了几秒。
褚沙的双臂搭在木板上,瞳孔没有涣散,呼吸放缓,虽然脸色苍白,但是没有生命危险。
闵盛和褚沙是老相识了,知道这人命有多硬,蹲下身问道:“站的起来吗?”
褚沙根本没理他。
他翻了个身,从躺在地上变成跪在地上,十指蜷缩扣着地面,向前爬了两步,从木块碎片中脱身。
“哇”的吐出一口血,褚沙保持着这个姿势缓了几秒。
手臂的伤口再一次裂开,他也没有多施舍一个眼神。
喘了口气,黑发青年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语气遗憾,又带着诡谲的阴森感:“好像,没我想的那么疼。”
褚沙的身体曾在一次次伤痛中反复愈合,各种各样的治疗药剂,有副作用的,没副作用的全灌了进去。
科技与狠活双管齐下,多年下来,这具身体的耐受性早就超过了普通人。
只要头部不受到致命重创,褚沙可以随便折腾自己的身体。
推开试图扶他一把的闵盛,褚沙一步轻一步重的走向门口的蔺言。
少年背光而立,五官在晨曦中模糊的像一副油画,但不妨碍那双湖蓝的瞳依然抓人眼球。
“蓝眼睛,你好啊。”
褚沙一步步走近,唇角向脸颊两侧扬起,嘴边的血丝在毫无血色的脸上显得无比突兀。
目睹了全过程的杰森从三楼跑了下来,停在楼梯口处,没再上前。
真让他们俩遇上了。
蔺言定定的站在原地,两人的距离越来越短,他似乎已经闻到了褚沙身上的血腥味。
【蔺言:他来了他来了,他朝着我的方向走来了!】
【夏娃:别紧张。】
【夏娃:记住,先退缩的人先输。】
记住了有什么用,人生难道是迎难而上就能赢的吗?
蔺言仿佛在和褚沙玩一二三木头人,可惜褚沙从不遵守游戏规则规则。
“褚沙…”闵盛开口想拦,得了对方一声闭嘴。
最终,褚沙在蔺言面前半米处停住。
“我叫褚沙,沙滩的沙,不过我不喜欢沙子。”褚沙一边说,目光一边在蔺言身上反复扫射。
少年的长相和打扮与昨晚监控中一模一样,气质却截然不同。
那股子危险的感觉消失了,只剩下阳光晒过后的柔软和温暖。
褚沙上半身向下弯,脑袋伸到了蔺言面前,被黑发遮住的左眼隔着缝隙盯着他瞧。
牢牢将夏娃的告诫警记于心,蔺言任他看,比联邦大学门口的校长雕像还敬业。
沉默了半晌,褚沙说:“你比昨晚更讨厌了。”
什么昨晚?
等一下,昨晚发生什么了?我怎么一点关于褚沙的内容都不记得?
【蔺言:难道我失忆了?】
是克里斯曼偷偷给了他一闷棍还是牧闻在他的水里下毒?
【夏娃:想点有可能实现的。】
想不出来。
蔺言确定自己和褚沙在今天之前没有任何交集。
猹般矮下身子,蔺言从褚沙旁边小跑溜走了,一路跑到闵盛肩旁,少年才回头问:“昨晚,我们见过吗?”
“没有。”
褚沙站在原地,没追上来,他抬起右手,亮出杰森的终端:“但是我对你打过招呼了。”
“蔺言。”
褚沙第一次念他的名字,语调有些怪异:“你没有回复我。”
这不礼貌。蔺言下意识在心里接了一句。
靠着墙角啃肉排的牧闻玩味的睁大了眼,褚沙居然是冲着蔺言来的,有胆子啊。
倒是杰森,牧闻摇摇头嗦了口肉汤,怎么连自己的终端都保不住,像他们这样天天违法乱-纪的,每次出事了第一时间就是销毁终端。
不一定有用,但流程不能少。
杰森还是经验太少了,退休之后可以考虑入他们的伙儿,看在这几年的交情,牧闻不介意多多关照他。
只不过——牧闻眼珠子转了转,借着碗边掩盖自己的笑容。
在此之前,得先出去才行。
食堂里的味道并不好闻,肉香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容易引起一些不好的联想。
蔺言皱了皱鼻子,从闵盛的左边绕到了闵盛的右边,嘀咕道:“前辈,我突然没食欲了。”
闵盛依然警惕的盯着褚沙,随口回道:“那我们走?”
他这么一说,蔺言瞬间挺直了腰,人怎么能因为遇到小小的碰瓷就放弃一周一次的巧克力曲奇,还是双份!
伸出右手,蔺言眼巴巴的问:“那个,不喜欢沙滩的褚沙同学,我饿了,有什么事可以等我吃完再说吗?”
位置扭转,现在褚沙才是背着光的那个,蔺言的五官清晰起来,平心而论,这一是一张挑不出错的脸。
更讨厌了。
褚沙还是喜欢残缺的东西。
“我已经等了很久了,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在等。”
青年抹去脸上的血,问道:“杰森,不邀请一下你最喜欢的后辈和我们共进早餐吗?”
共进早餐,明明是十分友善的四个字,由褚沙说出来就莫名令人毛骨悚然。
一直当透明人的杰森被提溜了出来,背地里对着褚沙翻了个白眼,杰森笑嘻嘻的问:“闵盛,蔺言,你们要吃什么,今天褚大少爷买单!”
立刻有围观的犯人起哄,牧闻也在里面浑水摸鱼,多吃一口就是赚了。
二楼有狱警悄摸探头向下看,褚沙每个月都要从S区跑出来,但鲜少有为了谁而特意出来的情况。
和崔堂一样,褚沙的情报同样保密级别极高,只有监狱长可以查看。
知道褚沙讨厌蓝色的,整个桑德拉也就严安和蔺言两个人而已。
狱警们难得见褚沙如此反常。
“说起来,蔺言到底是什么来头,我只听说他是中央星的,有人知道具体点的消息吗?”
“你管人家什么身份,反正三个月之后就要走了,你还指望他带你一起走吗?”
“问一句都不行?”那狱警抱怨了声,没再说下去。
下方,闵盛直接拒绝了褚沙。
男人用鞋底蹭开地面上的血,提醒道:“你还是去医务室看看吧,别让星长担心。”
骤然听到星长两个字,褚沙的瞳孔扩大了些,眼白的空间被压缩的更加狭窄,和细密的血丝争夺最后一席之地。
“闵盛。”
褚沙轻轻叫了他一声。
“你在故意激怒我吗?”
蔺言一听这句就知道褚沙和玉吉星星长的关系恐怕不太好,他左右转了转脑袋,缓缓向着杰森的方向移动了一步。
见褚沙还在看闵盛,蔺言又挪了一步。
很好,距离逃到杰森背后还差三十步,加油啊蔺言,再努力一下,你很快就安全了!
正给自己打气的时候,夏娃就这么不凑巧的开口了。
【夏娃:没有哪个狱警遇到闹事的罪犯时想的是逃跑。】
谁说没有,我啊。
蔺言理直气壮的昂起了脑袋,怕吸引到褚沙的注意力,又悄无声息的缩了回去。
【蔺言:你不会要我和他当面对线吧?】
他敢从三楼跳下来哎!
蔺言连树都爬不上去。
【夏娃:你不是说他暗恋你吗?】
蔺言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睁着无辜的双眼盯着靴面,没作声。
人工智能原来真的会把玩笑当真啊。
没办法了,为了学分,硬着头皮上吧。
捏了两下手指,蔺言重新以任何人都发现不了的小幅度动作挪了回去,隔着闵盛的肩,少年第一次认真的看向褚沙。
褚沙和他想象中的模样大相径庭,因为狱警和犯人对S区的妖魔化形容,导致蔺言一直把褚沙和“瘦长鬼影”、“电锯狂魔”之类的形象挂钩。
实际上,褚沙看起来危险性并不高。
或许是长期失血外加伙食没营养的原因,褚沙面颊瘦削,走在路上跟个披了衣服的骷髅架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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