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下可有幸得知姑娘芳名?”马斌升笑的风流。
“小女子姓林,命舒璇,敢问公子尊姓大名?”林舒玄不死心继续打听。
“在下马斌升!景州城通判之子。”
林舒玄若有所思,不是他,不是。
应付了那个叫马斌升的几日,林舒璇趁着夜色离开了。
他们化身一孤女投奔亲戚,那男主人眼神不纯,掺杂着邪念,竟然半夜潜入他的房间,林舒玄的胎毒突然发作,他飞身翻墙,却晕倒在不远处。
迷蒙之中,他听见一个温和清澈的青年在说话。
“她醒了。”
另一个活泼些的少女跑了过来,问道:“姐姐,你醒了吗?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方才是我大哥救了你!”
林舒玄缓缓睁开双眼,他看见自己脖子上的玉露在外面,下意识抓紧。
他看见了那个气质温润如玉的青年,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垂下眼帘。
压抑着自己突如其来的陌生情绪,淡淡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不必客气,你先好好休息。”
那人离开了,一连几日再没有出现,反倒是他那个稚气天真的妹妹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林舒玄从他妹妹口中得知了他的名字,他姓顾,叫成言。
“顾成言。”他在私下常念这个名字,顾成言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很特别,吸引着林舒玄去探索。
他说他能解自己身上的毒,林舒玄借用了这副皮囊,想要让他死心塌地地为自己祛毒,没想到后来却越陷越深。
第91章 番外(五)
就在顾成言睁开眼醒来的那一瞬间,他搂紧了怀里的挚爱,感受着怀里的温度与充实,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在那场似真似假的前世经历中,他无法触摸到舒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承受那些艰难的往事。
亲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感受着他的呼吸声与心跳,终于有了一种踏实感,是的,都过去了,如今他就在舒玄的身边,无人可以分开他们,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他。
顾成言不想再遮掩,他想要光明正大地守护自己的爱人。
林舒玄醒过来了,他痴痴地笑看着顾成言清俊的脸庞,伸出手抚摸着他温和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轻薄的唇,主动贴了上去。
用舌尖细细描绘他的唇线,他上一世画了无数顾成言的肖像画,无比熟悉他的每一处五官,但是嘴唇却总是画不好,总少了些什么,如今亲身测量,他打算找个空闲的日子再画一幅更完美的。
顾成言唇角微微上扬,身体却一动不动。
待偷亲自己的林舒玄打算撤回时一把将人箍住,重复林舒玄方才的小动作,但他更过分一些,他撬开了对方的齿关,巡视着每一寸领地,邀请对方的柔软与自己共舞。
顾成言的吻带着对他的怜惜和温柔,林舒玄感觉自己的头皮发麻,浑身酥软,他最受不住顾成言这样,双眼微睁,里边一片水光潋滟,情动心热。
一声婉转上扬的低吟,点燃了顾成言的理智,他轻笑出声。
“陛下这是在邀请臣吗?”
林舒玄眼波流转,微微喘息,顺势勾着他的脖子,哼了一声,咬上了顾成言凸起的喉结,用行动表达自己的渴望。
顾成言一声闷哼,眼底幽深一片,他一直都在说,自己不是圣人,他只是一个凡人,凡人都有七情六欲,这是无法克制的,他内心的野兽被林舒玄勾的逐渐从理智的囚笼中释放。
理所当然的,早朝没能准时召开。
大臣们纷纷耳语。
“陛下呢?”
“该不会是身体不适吧?”
“顾相也不在,他可是从不晚到的。”
“据说顾相昨日下午就一直呆在宫里,与陛下谈论今年的春闱,兴许...”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该不会顾相又与陛下政见不合,将陛下气着了吧?
往日发生这种情形的时候,顾相身上总会带着伤痕,难不成这一次伤的格外重些?
大家都在暗自揣测,但这种话也不好当众说出来,毕竟陛下与顾相不和这种事说出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如今凌朝盛世太平,这二位也没有做出什么不利于国家和百姓的事情,不和就不和吧,左右也是为了凌朝嘛!
而知情者程季良、陶子淳与庄寒生三人静默不语,他们更倾向于陛下身体不适,而非帝相二人怄气争斗。
片刻后。
宦官尖细的嗓子突然响起。
“陛下到。”
诸位大臣赶紧理了理仪容,端正自己的表情,目视自t己的脚尖,一动不动。
陛下从门口走入的时候,后排的大臣发出了疑惑声,心想:怎么有两个脚步声?
前排的大臣更是震惊,他们亲眼目睹到了两个不同的身影!
还是并排着走在一起!
这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有大胆的悄悄抬眼偷看,即刻瞪大了双眼,眼珠子都快要从自己的眼眶里掉出来了。
顾顾顾顾相!
竟然与陛下携手并肩而行!
真的是苍了天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昨日诚亲王寿宴上发生的一幕并非所有人都知情,大家也不敢肆意宣扬,只有个别官位足够高的大臣亲眼见到了,他们轻易是不会到处说的。
至于皇亲国戚,那就更不会说了,陛下有龙阳之好,那就意味着,他不会有子嗣,太子的人选就只能从他们这些偏支里挑选,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谁会跟好处过不去呢。
他们只恨不得顾相与陛下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到了自己的位置,顾成言停下了脚步,林舒玄却拉着他不愿放手,他想让顾成言陪着自己一同站在上面。
顾成言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他不愿意,而是如果真的站上去了,天下人口诛笔伐,恐怕会滋生很多的流言,届时影响到舒玄的声誉。
林舒玄拗不过他,只能松开他,在龙椅上落座。
“参见陛下!”
所有人都跪倒在自己的位置上,臣服于高座上的君王。
“众卿平身。”
不知是不是因为顾成言与林舒玄表现得都太过淡定,大臣们也不敢多问,全程连提一嘴的人都没有,尽讨论的是国事。
下朝后,林舒玄走到顾成言的身边,二人相视一笑,携手离开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众人目送帝相二人,只是两道颀长的背影消失不见。
“其实,君臣相合也挺好的,总比时时刻刻担心他们二位针锋相对,殃及池鱼的好。”
“此言有理,大家还不都是为了凌朝的未来,为了天下百姓,为了这盛世长安。”
“既如此,陛下与顾相相合自然比不合要少些事端,不过,这陛下为了顾相空置后宫,是不是该从旁支挑选些适龄的孩子先培养着?”
此话一出,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了。
陛下的帝位稳固,如今顾相也站在陛下身后,轻易动摇不得,但下一任新帝的人选,花落谁家还未可知,如果压对了人,那之后的好处可是享用不尽的。
不过小心思谁都有,却没人敢当出头鸟,傻乎乎地去二人跟前提及,陛下正值盛年,你这个时候迫不及待地冲上去说下一任的事情,是想着陛下驾崩吗?
谁有这个胆子去招惹陛下啊!嫌命长吗?
自此以后,顾成言光明正大出入皇宫,二人也并不避讳,他们就像寻常的夫妻一般,举止亲密,但在公事上,还是彼此坚持自己的想法,虽然时有摩擦,但每每结束后,大臣们总能瞅见顾相哄陛下的蛛丝马迹。
额,像极了自己在家中伏小做低哄妻子的情形,兴许是顾成言性格温和的缘故,甚至有大臣私下底找他交流如何将家中娇妻哄高兴的秘诀。
毕竟陛下这么难搞定的人,顾相都能搞定,想必他的办法自己用在妻子身上,定然奏效!
尤其是跟顾成言共事过的,曾经的鸿胪寺少卿,如今的礼部尚书梁溪行,如今的户部尚书许忔年,两人特意还请他到了那天下第一楼吃饭,当面讨教。
“顾相,今日咱们不谈公事,我二人是有求于你!”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知道在顾成言跟前,最好的态度就是直截了当,不要遮遮掩掩,玩心眼,谁能比得上有一颗七巧玲珑心的顾相呢?
“二位大人客气了,但说无妨,若是我力所能及的,必定尽全力相助。”
顾成言本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心里各种缘由都想了个遍。
先张嘴的是性格外向些的梁溪行。
“顾相,不瞒你说,我的发妻与我少年相识,共度三十余年,自从我升任尚书之后,就忙起来了,这应酬也不少,有的时候酒宴上难免会有几个舞女助兴。
但我发誓,我绝没有那些心思!年轻时夫人都不计较,如今都一把年纪了,夫人每每闻见我身上的味道,总是大发雷霆,说我喜新厌旧,要抛弃糟糠之妻,她要自请下堂!我实在是心力交瘁,故而请求顾相相助!”
顾成言是真没想到,梁溪行找他是为了寻求如何修复夫妻关系。
梁夫人如今四十余岁,突然情绪起伏,只能说更年期到了。
“梁大人,梁夫人如此说,并非真心要与你闹,不过是因为年龄到了,心绪烦闷,她在家操持一大家子,你却带着一身脂粉味归家,她自然不愉。
这时候,你要多夸赞她,体谅她的辛苦,年轻时她不说,也并非心中没有怨言,不过是爱意深重,她愿意忍耐罢了,如今自己身上不舒服,就忍不了了,梁大人可归家时,顺手带一份礼物回去赠予夫人。”
“礼物?我夫人喜欢首饰衣裙,我对这些也不懂。”梁溪行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确实不是很了解自家夫人别的喜好。
“爱美是女子的天性,不过这礼物倒也不一定要是这些,哪怕是梁大人赴宴时,觉着好吃的一碟点心,归家路上看见的街边叫卖的烤红薯,甚至是路上的一朵野花,她都会喜欢的,什么东西是其次的,夫人看重的是大人对她的心意。”
梁溪行恍然大悟。
“顾相真乃神人也!下官敬您一杯!”
顾成言笑着端起酒杯,与他们一同饮尽。
许忔年迫不及待放下酒杯,道:“到我了到我了!顾相,听闻你御夫有术,连陛下那样难以捉摸的性子都能将他哄好,我家夫人总是事事闷在心里,什么都不与我说,如今我的孩子们也长大了,却都觉着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顾相可否帮我分析分析,传授些经验?”
顾成言知道许忔年的性格,古板执拗,一心扑在公务上,要不就是翻阅账册,要不就是制作账册,力求准确无误。
在家事上费心的定然就少,更别提,他是世家出身,一大家子住在一处,据说还是四世同堂,听着是和美,但这么些人住在一起,成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没有摩擦肯定是不可能的。
“许大人是与父母同住吧?听说家中还有好几个兄弟?不知我是否记错?”
许忔年点点头,还颇为自豪地说:“我徐家如今四世同堂,祖父与祖母如今九十高龄,我爹那一辈人丁单薄,是独生子,我在家中排行第二,上头有个姐姐,下边还有两个弟弟,我膝下如今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生的倒是不少,可只生不养,还不如不生,顾成言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当着人家的面也不好直说。
“那许夫人需要操心的事情就更多了,如此一来,许大人是应该分担一些,不妨主动多关心关心夫人与子女,当然夸赞与鼓励还是最管用的。”
许忔年老脸一红,“大人,可我不知该与他们说些什么,先前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但每次我多说一些,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许大人在户部训斥下属惯了,对待家人可不应该也如此这般,不知道该如何张嘴,许大人可以用书信的方式表达,我记得大人文采斐然,不妨将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融于字里行间。”
“多谢顾相指点!此法可行,我今日回去便试一试!”
当然后续的效果是惊人的,在梁溪行与许忔年这两个宣传例子在,顾成言御夫有术的名声越来越响亮,不少闺中女子都羡慕陛下,能够得此良人。
能文能武,善解人意,温柔体贴,俊逸疏朗,谁能不爱啊!
就这样,尽管顾成言与林舒玄在一起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了,但却并未有太多反对的声音,反倒是羡慕与祝福的居多。
也有部分男子表示过不屑。
“两个男人在一起?呵,伤风败俗!”
“顾成言魅惑君上,理应处死!”
“陛下贪恋美色!我等应该清君侧!”
此等过激言论遭到了其他人的激烈驳斥。
“陛下与顾相为百姓做了多少好事!凭你一个只会张嘴指点江山的人也配指指点点!享受了二位带来的便捷与好处,却不知感恩,当真是狼心狗肺,毫无廉耻!”
“我看这些人就是吃的太饱了,太闲了,要我说,就该饿上几天,将他们扔到工厂去做工,省得成天就知道胡说八道!”
凌t朝的民众竭力维护这陛下与顾相的名誉,谁要是敢明着说他们二人的不是,那可是要被套头挨打的!指不定还是半夜去的你家!连是谁都找不着!
根据某化名为无名氏的书生将顾相关于维系家庭和睦的建议和实例整理成了一本书册,名字就叫《御家宝典》。
里边有涉及到夫妻之间、父子之间如何更好地沟通交流,增进感情,里边还有实例,这些实例还都是高官!
连这些做大官的都采纳了,平民自然也跟风学起来了。
后世之人都啧啧称奇,凌朝的家风是历史上最和谐的,与现代最为贴近!
顾相是有大智慧的人啊!难怪拿得下一统天下的帝王!
林舒玄听到这些,倒是很赞同,顾成言确实很会处理这些,他与父母,与兄弟姐妹,与他,相处的都很好,他会把每个人都照顾到。
但这么多人惦记着顾成言,他又不高兴了,顾成言是他一人的,再好也是他的!这个皇帝做着越来越没意思了,林舒玄如此想到。
他的内心有了一个周密的计划,他打算即刻开始实行。
“哦,知道了。”
瞧他漫不经心的样子,顾成言有些意外,平日他说要待在宫外,顾成言可是会明显的表现出自己的不乐意的,如今怎么反应平平,这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不等他再说些什么,林舒玄挣脱了他的怀抱,继续描摹自己的画作。
顾成言看着自己空了的怀抱,有些不甘就这么被忽略,于是问道:“你这是在画谁呢?”
林舒玄抬眸看了他一眼,明显有怀疑的意思在里面,他冷哼了一声。
“朕画的不像吗?顾相这是在质疑朕的画技?”
好么,一时没注意,将人得罪了,顾成言轻咳两声。
找补道:“近来阅卷的时间比较久,方才有些头晕目眩,一时花了眼,陛下的画技自然是十分出彩的,这明显就是我么!”
这还真不是顾成言为了讨好他故意夸赞,林舒玄的画技确实出众,他时常给承崮和承予画像,活灵活现的,有大家风范。
不过这还是顾成言第一次见他画人像,虽然只有大致的身形与五官轮廓,但林舒玄对画中人的气质和特点把握的非常细致到位。
嘴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眉眼温润,身长如玉,一袭青衫,一看就是顾成言本人。
“嗯,是你。”
林舒玄语气淡淡的,继续细化手底下的画作。
顾成言突然有一种自己失宠了的诡异感觉,明明画着的人也是自己,但舒玄的反应如此淡然,他有些不习惯,舒玄平日都是爱缠着自己的,如今怎么突然就...变得冷淡了!
“那我走了?”
林舒玄嗯了一声。
顾成言久久未动,不知过了多久,林舒玄对着自己的画作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专心致志作画太久,脖子跟手肘都有些酸痛,他放下笔打算休息片刻。
一抬头,诧异地说:“你不是要出宫吗?怎么还在这儿?宫门都快下钥了。”
他竟然赶自己走!
林舒玄的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砸在了顾成言的心头,他扯了扯唇角。
“陛下没有别的话要跟臣说的话,那臣就先告退了。”
“嗯,去吧。”
随后林舒玄还心情大好地对卫公公说:“朕觉着有些饿了,你让御膳房给朕做一份羊肉汤送来。”
“是!”
卫公公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发现顾成言还在门口。
“哟!顾相还在呢,老奴得去御膳房一趟,今日就不送顾相了。”
“无事,你快去吧,别叫陛下等久了。”
顾成言有些失落地出了宫门。
一回到顾府,就瞅见一个年轻人被一家子围着,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大哥,你回来啦!”还是妹妹先发现了顾成言。
顾成言上前按住妹妹想要起身的动作。
“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动作慢些,当心点。”
思琪笑着点点头,如今自己已经成了全家人眼里的瓷器娃娃了。
那年轻人站了起来,激动地喊了句:“师弟!”
“许久不见启明师兄了,师兄一路奔波辛苦,来京城可还习惯?”
顾成言上前落座,简单问了两句。
元启明已经长大了,性格也变得稳重了许多。
“路上都挺顺利的,京城的风土人情虽然与景州城的略有些区别,但也还好,我还是能适应的。”
“如此便好,前些日子春闱未开始,师兄与我不便交往过密,恐遭人闲话,如今已经公榜,我在这里,恭贺师兄金榜题名!”
元启明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多谢师弟,不过还是比不上师弟,犹记得你当时可是六元及第的状元郎,我先你入门,又在师父膝下学习了那么多年,却没能位列前三甲,实在是惭愧。”
夏氏插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都知道,能高中便已经是万里挑一、顶好的人才了!启明你可不要妄自菲薄!”
顾正修也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思琪与丈夫顾成新对视一眼,笑了笑。
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了饭,元启明跟着顾成言去了书房。
“启明,你我师出同门,先生曾是凌辰先太子的太傅,教授的都是帝王之道,你可想过,入朝为官后,自己要走怎样的路?”
元启明面露严肃之色,“自然是想要辅佐一代明君!师弟知道的,我想继承先生的志向,虽然陛下身边有师弟在!但我还可以辅佐下一任帝王!”
说到这个,元启明好奇地问道:“师弟,你当真与陛下在一起了么?他是君你是臣,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你明知这对你而言,并非好事。”
“陛下是我一生挚爱,启明,爱就是爱了,与好坏没有任何关系,等你遇上自己命中注定之人,就明白了。”
元启明瞧着顾成言在说这番话时,双目温柔情深,便知他所言不假。
“既如此,那师兄自然是祝福师弟你的!”
“下一任帝王人选,极有可能会从皇室偏支中挑选,那你就先在翰林院呆上一段时日,届时,我会安排你给入宫读书的孩子当老师,刚好,也能帮我跟陛下考察考察这些孩子的心性与人品。”
“没问题!”
师兄弟两个许久未见,接下来说了好些关于先生元邵华的事情。
而另一边,林舒玄瞒着顾成言将自己的亲生父母林凌辰和李玉欣从离州接到了京城。
此时夫妻二人已经被安排秘密入宫了。
林舒玄还在御书房作画,夫妻二人从密道出来的时候,瞧着这个熟悉的地方,红了眼眶,一时感触颇深。
他们走了两步,看见一身明黄色的儿子坐在龙椅上,左右两边堆满了奏折,他咳了两声,面色苍白。
曾是太子的林凌辰明白,越是身处高位,需要承担的责任就越大,帝王看似尊贵,却是天下最孤寂的人。
“舒玄...”李玉欣眼泪滚落,她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发出过多地声音。
林舒玄停下手里的动作,将毛笔搁在一旁。
淡淡道:“你们来了,坐吧。”
说着还克制不住,又咳了几声。
李玉欣快步上前,嘴张了张,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问道:“陛下可是身体不适?为何不召太医瞧一瞧?”
林凌辰也担心地看着这个心有亏欠的大儿子。
林舒玄垂眸,满不在乎的说道:“看了也是那样,这是自出生就有的弱症,治不好,只是平白多吃些苦的倒胃口的汤药罢了。”
闻及此处,李玉欣想起自己怀着大儿子的时候,遭了颜氏的暗算,那毒定然是连累了腹中的舒玄。
“是母后没能保护好你,是母后的错,连累吾儿一生孱弱。”
李玉欣默默垂泪,语气中满是悔恨与歉疚。
林凌辰闭上眼,平复好自己内心心绪的起伏后,才道:“政务处理起来耗费心神,陛下可将一些不甚重要的交于顾相,或让六部分担,免得将自己累着了。”
离州地处偏远,他们不是很清楚京城这边的情况,还以为林舒玄是个勤勉的君王,万万没想到这一桌子的奏折每天都是顾成言替儿子批的。
心中满是对儿子的心疼。
林舒玄眉眼间露出疲惫之色,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头。
“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自然要对天下的黎民百姓负责到底,事务尽可以交给六部去做,但朕却不得不一一过目,防止有人错了主意,铸下大错,凌朝才刚刚t走上正轨,若是此时行差踏错,那朕这些年的筹谋就都付诸东流了。”
林凌辰一时也没了法子,他这个做父亲的,却帮不上忙,他的身份太过敏感,对儿子反倒是拖累。
“朕有时候倒是羡慕那些普通的百姓,他们活的那么自在,什么也不必想,只需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可朕却困与这四方高墙内,不得自由。”
说到这里,林舒玄克制不住,咳得停不下来。
李玉欣下意识上前,轻拍他的后背,想要替儿子缓解一些。
她脸色一变,似乎看到了什么天大的辛秘,面露惊恐。
林舒玄不动声色,将杯子里的茶水倒入一旁的盆栽中。
“朕有些累了,二位先歇息一晚,事情之后再谈吧。”
李玉欣愣愣地看着林舒玄,满脸的难以置信,她隐忍不发,不愿在儿子面前失态。
“也好,陛下明日还要早起上朝,我们先告退了。”
林凌辰不明白为何妻子一言不发,明明在路上的时候,不是准备了许多的话要说的吗?
内侍将二位秘密送往东宫居住。
李玉欣看着那颗苍天的相思树,情绪终究是失控了,她伏在丈夫的肩头痛哭。
“欣儿,你怎么了?”
“这颗相思树愈发茂盛,我们的孩子却已到了油尽灯枯之际,凌辰,我方才看见...舒玄他...他吐血了!”
李玉欣泣不成声,眼泪打湿了林凌辰的衣衫。
风一吹,林凌辰打了一个寒颤,但身上的冷却敌不过心里的冷。
“你真的看见了?”
“我真的看见了,那个杯子里,有淤血,方才他故意将血水倒进了盆栽里,那盆栽的土都是褐色的,可见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世上最难过的事情之一,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方才说他羡慕那些普通的百姓,难怪,他自出生起就没有过过一日属于自己的生活,我如今过得悠然,不过是因为自己一直在逃避,所有的重担尽数压在那个孩子的肩上,我枉为人父!”
林凌辰心中充斥着懊恼与自责。
“难怪他来信说想见你我,原来是因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凌辰,他还那么年轻,他好不容易熬到了现在,上天却要收走他的生命,何其残忍。”
“我们应该补偿他,既然他不想让我们知道,那我们就装作不知情,这些日子尽力陪着他,让他过得舒心些。”
“哪怕他要我的命,我也会给他的,我们亏欠那个孩子太多太多了。”
夫妻二人的对话,林舒玄让人一字不漏复述了一遍,他的唇角上扬,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要他们的命做什么,好好活着,接手这个烫手山芋才是朕最希望他们做的事情。”
卫公公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
“卫叔,就算母后曾经是你的主人,对你有救命之恩,可如今你是朕身边的人,这么多年来,朕是你亲眼看着长大,一步步走到如今的,朕倦了,想与成言抛下这一切,去过闲云野鹤的生活,你会成全我们的对吗?朕的计划你不会告诉他们的对吗?”
面对林舒玄咄咄逼人的目光,卫公公苦笑。
“是,尽管娘娘是老奴的恩人,但陛下才是老奴的主子,老奴自然会守口如瓶。”
林舒玄满意地笑了,就像小时候一样。
卫公公也跟着笑了,这些年他们主仆二人经历了很多事情,早已不是寻常的主仆关系,他们是相依为命的亲人。
“黎嘉快到京城了吧?”
卫公公想到即将自投罗网的恭定王,一时之间有些同情他。
“快了,如今正玩的开心呢。”
“让他尽情的玩吧,日后,怕是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让人保护好他,可别出了什么差错,朕要他平平安安、完完整整地到京城。”
“主子放心!”
卫公公突然想起顾成言,他问道:“顾相那边,陛下打算何时告知?”
林舒玄轻抚纸面上的人像,喃喃道:“不急,等这幅画画好了,朕就告诉他,算是给他的生辰贺礼。”
黎嘉瞧着附近的新奇玩意儿,一时流连忘返。
“早知道这边这么好玩,我就应该趁机溜过来,而不是傻乎乎地去西北办事,爹娘他们倒好,将我一个人抛在离州,自己却跑到京城去了!肯定是偷偷去见兄长了!都是一家人,凭什么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