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诡—— by糠木
糠木  发于:2025年0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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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情的眼眶通红,指尖深深地戳进掌心,他的胸膛用力起伏着,喉咙里像是含了刀片,每一次呼吸都是极刑。
“那天晚上,那个亮光……”卓情看着封重洺骤然冷下的脸,心脏被切碎一样,他快活地大笑出声,“你是在用我的手机和别人联络吗?”

第37章 和我在一起。
封重洺出生就在高位,从小被捧到大的角色,他这样的人,不屑于撒谎。而对于一直被他看不上的自己,卓情清楚,封重洺向来只会更加无情。
封重洺神色浅淡,灰色的眼珠像两颗无机质的玻璃球,不含任何感情地扫视着他。
卓情嘴角的弧度几乎维持不住,是他要戳破他们虚伪的假象,但那个茫然无措、心脏狂跳的人却是他。
封重洺的姿态已经说明了一切,卓情在这个时候却想当起鸵鸟,把自己埋在沙土里,这样就不用面前将要发生的事情。他为什么自己要争一时之气?就算封重洺是骗他的又怎么样?他没有开心过吗?他在不满足什么?
“我……”
卓情嘴唇翕动着,想反悔,封重洺却忽然开口,“是。”
一个字,简洁明了的一个字,把卓情所有想帮封重洺、想帮他们找退路的话全部堵住了。
他居然就真的,承认了。
那现在要怎么办?封重洺要走了吗?
卓情心里头乱七八糟,各种思绪叠加着,变成了一片空白,他怔怔地看着封重洺,没有找到对方脸上一丝线条的变化,他看起来甚至是轻松的、无谓的。
腹部一阵搅紧,他突然开始胃疼,卓情脸色白了几分,把手用力摁在肚子上,嗓音因为疼痛发着紧,“所以,你每天和我一起睡都是……”
“对。”
卓情甚至没有见封重洺露出任何犹豫的神色,他连被权衡的资格都没有吗?
卓情有些恍惚。
封重洺家教严,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身姿都是笔挺的,卓情以前特别迷恋他的背影,也有可能是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但是现在,他仍旧这样笔直地坐着,肩膀和脊骨的弧度连成一把尖锐的剑,以一个绝对的、不容置喙的姿态和他对峙,仿佛要刺穿他。
卓情真的尝到了一股血腥味,而后才反应过来他一直无意识地咬着舌尖。
脑子里闪过这两个月他们朝夕相处的一幕幕,竟然像一场梦,就连今天出门之前,那个还在和他斗嘴的封重洺都变得遥远了。
卓情目光空洞,像是在对封重洺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一直都在骗我?都是假的?”
封重洺神色微顿,竟没有第一时间承认。
卓情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你说过,很久之前,你说如果我需要你,你会在我身边。我妈妈生日那天,你祝我我妈妈生日快乐,我们一起吃蛋糕,你还让我亲你,刚才,下午,你还让我抱你。”
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似乎将他们的过往完完全全地摊在他们面前,讲述者越来越激动,而聆听者毫无反应。
卓情眼底的光越来越黯淡,“我们一起吃饭,看电影,打游戏,哦对你不喜欢打游戏,但是我们一起下棋了,你喜欢下棋,不是吗?”
封重洺半垂着眼,浓密的眼睫毛在他的眼下投下一片深重的阴影,卓情等不到他的回答,眼里的光渐渐熄灭了。
卓情突然很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让封重洺这样大费周章,陪他演这么一出戏。
“为什么?”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封重洺目光陡沉,像是已然等待许久,“卓文单为什么突然喊你见面?他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吗?”
卓文单?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炸开了,卓情感觉他好像抓住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抓住。
卓文单今晚和他说的话漏洞百出,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和封长林做了什么交易。而卓情又从他的潜台词里得知,封重洺的车祸是封长林所为。
难道……
卓情的瞳孔微微缩小了,封重洺现在遭遇的一切,有卓文单的手笔吗?
卓情的背后突然开始发冷,难怪,难怪卓文单又开始和他说好话了,说什么同意他和封重洺在一起。他想到卓文单说的一月之期,隐隐觉得自己找到了关键点。
他的手臂撑在两边,慢慢向后坐了一些,他们之间的距离被拉远,卓情直起背,勉强可以和封重洺视线平齐。
“你想做什么?”他的声音听上去已经冷静下来,“你要报复卓文单。”陈述的语气,封重洺一直冷然的表情终于露出了一丝缝隙,嘴角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卓情注视着他,缓缓道:“你以为我和他是一伙的。”所以才这样对我。
“你想说你不是?”
“当然不是!”卓情的嗓音拔高几个度,“我……”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因为我……”他突然顿住了,卓情想到了他的无耻,——他从买下封重洺的那一刻就没想再放他走,他甚至想让封重洺变傻、残疾,想让外界顺理成章以为他死了,这样封重洺就只能和他在一起了。
这是能说的原因吗?
他在封重洺心里已经是那样卑鄙的角色了,封重洺说过他“恶心”。
可是他也不会傻到认下他没做的事情,他偏过头去,咬牙,“反正我不让你出去和卓文单没关系。”
卓情不理解封重洺是怎么得出这么离谱的结论,当时在Deep他明明看到自己和那个小人贩子交易了。
他明明救了他,封重洺却只愿意相信他想相信的,他卓情在他封重洺心里到底是多烂的一个人啊。
“……你就非得这样想我吗?”卓情委屈地快爆炸,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难道就非得有目的吗?我把你留下,难道就不能是我x……”
封重洺却根本不允许他把话说完,或许他已经厌恶到不想听他说一个字的地步。
“够了!”封重洺沉声打断他,“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卓情狠狠一抖,再一次被封重洺的绝情冻伤,“所以,我必须要和卓文单一伙?”封重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给他下了死刑,这个小气又隐忍的判官,根本不愿意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
卓情想到了宋子昱,他反复和自己说封重洺不对劲,有问题,他竟然是对的。
卓情震颤又感叹,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一直想要报复我和卓文单。”
而封重洺居然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和他——他一时找不出任何词来形容他们的关系。
卓情再度向后挪动,一点一点的,后背已经贴到了沙发的最边上,紧紧贴着了,只能停下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他的语速缓慢,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你已经对封长林出手了对吧,解决完他,回到封家,下一步就是我和卓文单?”
封重洺依旧不语,但是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卓情突然想笑,如果他没有戳破这层窗户纸,真到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只会又蠢又笨地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惹得封重洺不高兴?
他做错了什么呢?
卓情噗嗤笑出声,眼泪都笑出来。
“不用这么麻烦啊,”卓情抬手抹着眼角,太过用力,整块皮肤都被他蹭红,像抹不开的染料,“我帮你对付卓文单怎么样?”
封重洺似乎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神色讶异了一瞬。
“我和我爸关系真的不好,这个我没骗你。”卓情笑着说,“我那么喜欢你,那么爱你,我肯定要帮你啊。”
卓情想了想自己的话,觉得自己说得对极了。
他背对着光,眼睛隐在阴影里,几乎是痴迷地看着眼前的人。他的魂全部被封重洺勾走了,他顺着沙发又爬了回去。
封重洺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他越靠越近,卓情的手攀上了他的大腿,手下的肌肉立刻崩紧了,封重洺终于对他有了反应,闪着寒光的眼睛警告地看他。
卓情却一点不害怕了,他听话、乖乖的时候,是想让封重洺喜欢他,所以他总是小心翼翼的。现在知道封重洺根本不会喜欢他,他的希望都是假的,他还有什么害怕的必要呢。
他根本没有退路啊。
“我帮你,”卓情的唇缓缓向封重洺的贴去,“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封重洺眼底的寒光更盛,但是他依旧没避开,卓情也没再进,他们靠得很近,不到一厘米的距离,都不需要偏头,嘴巴动动就能碰到。
封重洺的表情深不可测,卓情不在意地说:“我这样的人,倒戈也不稀奇吧,我和卓文单的关系本来也不好,这个没骗你。”
“卓文单今晚找我说……”
他说一半停了,封重洺深深地盯着卓情近在迟尺的脸,只见他的上下眼睫毛碰了下,调笑又嘲讽地说:“想知道?答应我的条件。”
封重洺就这么看了他半响,卓情没有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嫌恶,“说。”
卓情心口剧痛,但仍是笑着,“和我在一起。”
封重洺仿佛已经猜到了他的条件,毫不意外的样子,只是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更轻了,像在看一团垃圾。
卓情嘴角的弧度更大了,细看却能发现他在颤抖,“一个月。”
“封重洺,”他将自己一寸寸碾进泥土里,耳边好像听到了筋骨碎裂的声音,“我只要一个月。”
【作者有话说】
这周连更到周一。

“一个月。”封重洺重复。
“对。”卓情见他真的在思索,心脏又活过来,他稍稍坐直身子,留出一些空间,表示他的诚意。
“你能帮我什么?”封重洺反问道,他的目光像一道深网,锁在卓情脸上。
“你不是说我和卓文单一伙吗?”卓情故作轻松:“他那有封长林的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封重洺眸光微动。
他的身体其实早就好得差不多了,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和卓情演戏的原因就是想通过卓情探查他背后封长林的动向。
而现在卓情主动提出告诉他封长林的信息,恰好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如果卓情是真的要帮他,他便可以更快地除掉封长林;如果是假的也无妨,他可以借此推测出对方的真实动机。
不论真假,对他而言都是有利的,封重洺似乎没有说不的理由。
但是,封重洺目光森冷,他不能接受卓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威胁他。从将他囚禁、下药、再到这场交易,无一不挑战封重洺的底线。
他常常被卓情展现出来的外表迷惑,他的大脑,身体,经常做出不是“他”的行为,这让他非常恼怒。
他已经给过卓情太多次机会,退让过太多,错得够多了。
所有事情结束之后,他绝对不会放过这对人面兽心的父子。
“怎么样?”卓情在一旁很急切地问他。
封重洺瞥了他一眼,卓情的语气就带上了几分哀求,“就一个月而已。”
“一个月。”
“对。”
半晌,封重洺收回视线,“嗯”了一声。
“嗯?”卓情不确信地看着他,“你答应了?”
封重洺似乎不想让他轻易高兴,并不直面回答他,而是问:“为什么是一个月。”
卓情确定封重洺这就是答应了,封重洺脸皮薄,嘴又硬,总是吝啬表达他的情绪,还好卓情早早就摸透他了。
既然封重洺已经答应他了,卓情就把他从卓文单那推测过来的东西实话实说。
“因为一个月后封长林可能会有大动作。”
封重洺的瞳色深了些,“所以呢。”
“你到时候肯定会很忙,”卓情捏着手边的抱枕一角,很轻地说:“我就不打扰你了。”
晚上,封重洺回了他自己的房间。他们这几晚其实都是睡在卓情卧室的,卓情看着他的背影,自嘲地笑了笑,没追过去。
一夜没怎么睡,天刚亮就出门了。
他心里乱糟糟的,激动和后悔两种情绪一直在他身体里打架,卓情感觉自己快变成神经病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手机店,拿下了一款最新版的手机。
他自己都搞不清他是不是真的要帮封重洺,他想让封重洺和自己一辈子缩在小房间里,但他又非常清楚,封重洺并不愿意。
所以他要帮对方飞走吗?他觉得自己特别圣母,像个白痴。但是他也明白现在的局势已经超出他能控制的范围了,如果他还是自以为是地锁住封重洺,届时一旦发生无法挽回的事情,封重洺一定不会原谅他。
他就站在一层薄薄的冰面上,不管是往前还是往后,他都会后悔,都会死。
既然这样,卓情想,那他就让封重洺快乐好了。
他转头进了一家服装店,封重洺没有出门的衣服,他按照他的尺寸买了件外套和裤子。
回到家九点多,客厅没人,按照往常来说,封重洺应该已经醒了,但卓情还是很轻地推开门,脑袋探进去。
封重洺醒了,站在窗边,视线不知道望向哪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进来,还是听到了也不想管。
卓情在门上轻扣了下,把手机和衣服放在一旁,“你换好就出来。”
封重洺转过身,视线落在包装袋上,卓情适时说:“卓文单知道我住哪,这套房子不安全了。”
封重洺神色一顿,看向门口的卓情。
卓情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嘲讽地勾起嘴角,“我说了我会帮你就是会帮你,我们不是做了交易。”
“还是说我们现在什么关系你忘了?”卓情没忍住刺他,“你是我男朋友。”
说完,他直勾勾地盯着封重洺的脸,企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令他惊喜的变化。什么都没有,封重洺很平淡地下逐客令:“我换衣服。”
卓情忿忿地关门退出去。
封重洺穿好衣服出来,卓情扫了他一眼,收回,又扫了一眼。
他特地买的全黑的衣服,这样在人群中不突出,方便掩人耳目。但是黑色却在无形中增加了封重洺的气场,比起穿着居家服的封重洺,这样的他显得非常不可接近。
卓情又忍不住偷偷生气,他偏要靠近,拿着提前准备好的围巾向封重洺走过去。
他要给封重洺系上,封重洺却忽地退后一步,避开了。
卓情的手僵在空中,表情再也维持不住,冷下来,“躲什么?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是你男……”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封重洺突然向他的面前跨了一步,比他们刚才的位置还近。
卓情的喉咙上下滑动了一下,偃旗息鼓了。
封重洺一米八九,比他这个一米八刚出头的高了不止一点,在他们距离这么近的情况下,那几厘米的差距就显得更明显了。
卓情感觉到封重洺的视线从他的上面高高地落下来,带着说不清的东西,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古怪,卓情一时都不敢看他。
过了一会,封重洺先开口了,“还戴不戴了。”云淡风轻的语气,似乎一点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卓情瞬间冷静下来了,梗着脖子,“谁说不戴?”随便往他的脖子上绕了几圈。
期间,封重洺一直在看他,卓情没让自己和他对视。
两人一起乘电梯下了楼。
要是搁两个月前,卓情肯定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他居然主动要帮封重洺离开自己。
卓情本来就糟的心情瞬间更糟糕,他一坐上驾驶座就拿出墨镜戴上。
封重洺坐上副驾驶,他刚系上安全带,车子就滑了出去。身旁的人似乎在生气,但是封重洺并不打算管。
车速几乎拉到底,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在封重洺的眼底来回闪烁,他看了一会,拿出卓情给他准备的手机。
半小时,封重洺一直在低头处理信息,等他再抬起头时,他们已经离市中心很远了。
“去哪?”
“现在才问会不会太迟了?”卓情冷哼一声,“把你卖了。”
封重洺并不搭理他骗小孩的玩笑,卓情又面无表情地补充,“郊区。”
他刚入股袁氏会所的头一年赚了一些钱,全部买了这个几十来平的小平屋。
他从小总是一个人待在又大又空的精致别墅里,大喊保姆都不一定听见他,那对卓情来说是非常不愿意回忆的过去。
所以他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能够有一套不那么空的房子,一层就行,一间卧室,一个厨房,厨房最好连着餐桌,一转身就能看到的那种。他还想要一个花园,种一些好养活的花花草草,这是受何圆影响,但是他又没何圆精细,经常养死。然后再养一个宠物,活泼一点的,每天陪着他。
——这是他一直想要的,没有封重洺的生活。
他把这房子空着,迟迟不愿意过来,是一直心存幻想。他在市内,封重洺从欧洲回来他们还有机会能见到。他要是真跑这地方来了,他们一点见到的可能都没有了。
不过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卓情想,等全部结束他就不回去了,反正他已经没有妄想了——没有了吧?
到了地方,封重洺比他先下车,他站在门口,四处打量着,似乎有些意想不到卓情会带他来这种“未开荒”地带。
“到了?”封重洺问他。
卓情点了下头,打开花园锁,进去了。
封重洺跟在他身后走进来,卓情往前打开房屋的门,发现身后的人没跟上来,回头。
封重洺站在他的院子里,打量着墙角的葡萄架,阳光跃动在他的身上,给他描上一层蜜色的边,与身后清新明亮的花圃相得益彰,是卓情幻想中的画面。
他的眼睛骤然红了。
封重洺恰好在这时转过头来,卓情慌不择路地低下头,揉着眼睛,欲盖弥彰,“太阳真刺眼。”
说完才发现他的声音是哑的,简直就是好拙劣的演技。
卓情险些被自己气笑,快步走了。
他把所有窗户打开通风,把防尘罩全掀了,做完一通家务,卓情开始为两人的午饭发愁。
来的时候经过一条街,全是小饭馆,离这也就两三公里远,来回一趟用不了多久,卓情就去了。
但是城郊终归是城郊,卓情把一条街逛到底,矮子里拔将军,才勉强挑出一家不是太脏的。
如果就他自己肯定不挑,但家里还有一皇帝。
卓情回到家,害怕被封重洺看到廉价的包装盒,一进门就往厨房钻,洗干净自家的碗,把菜往里装。
封重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卓情一转身吓了一跳。
“怎么了?”也不知道他看没看到,卓情用身子挡住身后的餐盒,问。
“地址告诉我。”
“干什么?”卓情说:“这里点不到外卖。”
“薛珩要来。”
“谁?”卓情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他来干什么?”
封重洺这次不答了,卓情猜到他们可能要商量什么事。
但他并不想让别人来这个房子,“不要。”他转过头去,背对着封重洺。
“你不是说要帮我。”
卓情气得腮帮子都疼,“对,我是要帮你,可是我不想让别人来这里。”
“说说理由。”封重洺冷静得像完全不把他的拒绝当一回事。
卓情的指甲用力扣着水池缝隙,指尖煞白一片,“这是我的房子,我以后要在这里养老的房子,这是我的地方!我不想别人来需要什么理由?我喜欢你我愿意你来,我想你来,他算个什么东西配进我的……”
封重洺突然走了进来,卓情被迫哑火。
厨房狭小,两个成年男人挤在一起只会更加逼仄。他们站得很近,卓情都能闻到封重洺身上新衣服的味道。
卓情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仰头瞪他,眉头紧紧蹙着。反正不管封重洺要和他说什么,他都不可能松口让薛珩过来。
可是封重洺却什么也没说,视线平静地掠过他的脸,看向他已经流血的手指。
手上一热,卓情懵懵地低下头,封重洺抓住了他的手,水龙头被打开,“哗”,水流涌出来,封重洺把他的手往水下拉,细细冲着。
冬天的水格外冰,封重洺覆着自己的手逐渐失去温度,变得和他一样冷。
丝丝缕缕的红色顺着水流一齐流入下水道,红色越来越稀薄,直至彻底消失。
封重洺扯了张卫生纸,将他那根指甲劈叉的手指头包好,放开了他。
卓情的手自然垂落,缓缓蜷缩起来。
他闭了闭眼,几秒后,说了一个地址。
封重洺说“谢谢”,走了。
卓情望着他无情的背影,眼眶渐渐又开始红。
【作者有话说】
今天应该还有一章!

薛珩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到。
那时候卓情正蹲在花圃里除杂草,封重洺在屋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卓情没去管他,因为他在生气。
薛珩戴着一个挺大的墨镜,车不长眼地横停在他门前的小道上,卓情嘴巴张了张,头复又低下去,懒得说话了。
“吱啦——”
卓情眉间一跳,循声望去,薛珩的手有些尴尬地滞在空中,旁边是歪倒的铁门。
薛珩举手示意,“不是故意的,”他说:“你这门也太不结实了。”
卓情心口一堵,“那你滚。”
薛珩脸上仍架着那个破墨镜,一边眉头高高地从墨镜后挑出来,这件事确实是他没理,卓情说他他只能受着。
于是他假装没听到,“封重洺在里面?”
“不然呢?”卓情呛他,“他在外面你瞎了看不到?”
薛珩重重“嘶”了一声,嘴角的弧度冷下来,刚要说什么,封重洺出现在门口。
“进来。”他说。
薛珩被岔开,上下打量着封重洺,故意道:“哟,怎么还被人关瘦了。”说罢又看向封重洺的头发,“谁给你剪的破造型,你什么时候养成了这种乡村审美?”薛珩一不高兴,谁的脸都能落。
卓情默默攥住了手里的剪刀,背崩得死紧,封重洺朝他的方向扫了一眼,冷不丁对薛珩道:“你回去吧。”说完转身就进去了。
薛珩一愣,“啧”了一声,“我他妈开了两个半点。”跟着进去了。
卓情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薛珩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封重洺,里面都是他要东西,一个新手机、电话卡、以及装有窃听装备和定位器的戒指。
封重洺盯着那枚戒指蹙眉,薛珩四处打量着周围,过了一会才回答他:“戒指比手表方便。”
他自己喜欢戴一些小饰品,封重洺和他的习惯不同,身上向来干干净净的。想到待会戒指的用途,封重洺难得不满,“多此一举。”
“你担心什么?”薛珩觑他,“就他看你那样,他肯定会收。”
问题并不是卓情收不收的事儿,封重洺不想多说,就此揭过话题,问起外面的情况。
薛珩一一和他说了,又向他传达了封长竹的话,“姑姑让你一方便就联系她,她很担心你。”
封重洺:“她身边安全?”
“我提醒过她小心封长林了,”薛珩耸肩,“不过咱姑姑那性格,肯定藏不住。”
封重洺也清楚这个,但是他现在需要一个封家的长辈帮他铺路,除了封长竹没有旁人了。
“封长林一个月后可能会有行动,找到封远之的位置了吗?”
封远之自从昏迷不醒后被封长林完全封锁了消息,在某家医院内,没有任何人可以探望,说是让老人家好好修养,但是死是活没人知道。
“没。”
不出所料,封长林绝对不会让他们那么顺利的。但他必须找到封远之,封远之是他非常必要的后手。
“太慢了。”封重洺沉思着,想到了他的姑夫,如果他能黑进岳市的监控系统,或许能快一点。
他一直强调时间,薛珩觉得奇怪,“你这么长时间都过来了,现在开始着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你怎么知道封长林一个月后有行动?”
“卓情说的。”
薛珩的表情变得很古怪,封重洺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有什么话就说。”
“你这么相信他?”
虽然封重洺在手机里只简略地和他说了,但薛珩仍旧觉得不合理。
“他没安好心吧?”薛珩蹙眉,“他帮着你叔把你关了这么久,说倒戈就倒戈了?”
“我有数。”封重洺并不打算多言的样子。
薛珩眼皮一跳,还是不对,不对劲。
他怎么觉着封重洺在维护卓情。
薛珩“草”了一声,“你不会真喜欢上他了吧?”
“砰——”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异响,两人回过头去,卓情呆站在门边,耳根不明显地泛着红,脚边掉落的是他刚拿在手里除草的剪刀。
“……我、我没,想偷听。”他说的磕磕绊绊,耳朵可疑地更红了。
薛珩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视线在发红的卓情和平淡的封重洺之间转来转去。
封重洺再一次对他下了逐客令,“你回去吧。”
薛珩“啊”了一声,“我大老远跑过来不留我吃饭啊?”
“乡村食物你吃不了。”
薛珩一噎,没想到封重洺在这等他。
他又看了眼那诡异的两人,头皮一阵发麻,赶紧走了。
太阳已经半落不落了,金黄的余晖撒进来,整个世界都被染上一层蜂蜜色的糖浆。
卓情没敢看封重洺,转头去厨房热菜,一阵霹雳乓啷的,忙得很的样子。
封重洺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给姑姑发短信,确认可以通话的时间,顺便向姑父问了好。
卓情全部热完菜,磨蹭着去沙发旁叫封重洺吃饭,还没开口,一眼看到了被封重洺扔在身边的、自己早上刚给他买的手机。而他的手里,正握着另一个手机。
他想起薛珩过来时手里拎着的袋子,瞬间明白了,躁/动的血液一下子冷了下来。
封重洺终于注意到站在身后的卓情,卓情面色僵硬,几乎是在瞪着什么东西。他顺着卓情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被他扔在一旁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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