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有多急啊。
秦疏被他的目光催促,如法炮制,将消息封印在符纸当中。
几乎是他们这边刚完事,洪泰就带着黑鸮进来了。
黑鸮的体型只有普通鹰鸮一半大小,它飞行速度极快,擅长捕猎和逃避追捕,有人发现了它的这一特性,后来就被驯养成为最好的传令鸮。
巫行云手里从来不缺好东西,当即就取出一个淡绿色的瓶子,许是鸟类的嗅觉格外灵敏,之前还有一点凶的黑鸮看到瓷瓶,顿时就安分下来。
洪泰在他的示意下将笼子打开,黑鸮金铜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秦疏,这人身上的气息让它觉得危险。
秦疏从巫行云的手里拿过瓶子把玩,黑鸮停留良久,将脑袋往外探了探,发现没有危险,终于飞了出来,落在巫行云那一侧的椅背上。
巫行云微一蹙眉,黑鸮就乖觉地从椅背离开,十分灵性地在他上方盘旋,却依然没有靠近秦疏。
巫行云伸出手臂,黑鸮又飞了两圈,落在了上面,只拿一双充满兽性的金黄眼珠盯着秦疏手里的瓶子。
巫行云伸出手指,顺着它的被毛,似调侃又似自语:“连你这小东西也看出我好欺负了吗?”
洪泰听他这话,猜出这位定是有什么隐秘,只低了头,观察地面上的花纹。
秦疏:“不过是个扁毛畜生,哪里有那么多的心思,一定是因为狂风鸠,所以它才会亲近你。”
扁毛畜生似乎听明白了秦疏在诋毁它,目光从他手里的瓶子上移开,直视他的眼睛,瞬膜翻动,就像是翻了个白眼儿。
巫行云似乎被取悦道,问洪泰:“这黑鸮今年几岁?”
洪泰收回盯着地板看个不停的目光,“今年一十四岁有余,正是壮年。”
“一十四岁啊,还真是巧了。”目光投向门外,逐渐阴鸷。
秦疏看他之前不过快活几秒,就被萧索阴霾包围,也顾不得这里还有个洪泰,直接用大掌覆在他的手上,以作安抚。
这样亲昵的动作,绝不是普通的同门关系。洪泰有一瞬的震惊,震惊之后又觉得理所当然。之前两人之间让他觉得古怪的地方有了答案,这两人原是一对儿有情郎。看来,可以告诉伙计少安排一间屋子了。
巫行云转头看他,桃花眼依然惑乱人心。
“你如果喜欢,回头便将它养在身边?”秦疏试探性地询问。
“算了,养灵兽也很耗费心力的。”
其实,养灵兽哪里能费什么工夫,只要他不将这黑鸮如鸠灵智那般养育,养一个和十个百个也没甚区别。
“那就以后等想养了的时候再说。”
“嗯。”巫行云抽回手,将传讯符递到黑鸮身前,黑鸮看了看符纸,又看了看宝瓶。
巫行云觉得有趣:“放心吧,少不了你的,等你送信回来,便去找他要。”
洪泰指着自己,“我?”
秦疏将瓶子抛给他,他伸手接住,入手就知道这里面不止一颗丹药,按照规矩,多余的自然是由他分配。只可惜这里面的丹药只适合灵兽,也不知到底是何丹药,竟然让黑鸮如此听话。
似乎知道他心头的疑惑,巫行云开口道:“瓶子里面是灵兽丹,等它回来,喂给它两颗便是。”
洪泰恍然,难怪了。就没有一只灵兽能够抗拒灵兽丹的诱惑,灵兽丹相比启灵丹确实要差上一些,可也是一种极为珍贵的丹药了。
灵兽阁就常年收购灵兽丹,拿着这丹药,去野外诱捕灵兽几乎不会失手。
黑鸮确定了报酬,十分满意地扑扇几下翅膀,将旁边的座屏扇得移了位置,嘎嘎叫了两声,飞出了窗外,很快就变成了天边的黑点。
巫行云又取出两枚延寿丹,“我和巫师弟要在这里逗留半月有余,之后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这是谢礼,若有其他事情需要出手,可直接与巫师弟说。”
巫师弟乖觉点头,妻子说什么他照做就是。
如此,两人便在这翔云城留了下来。
翔云城是方圆千里最大的城池,同时也是雷泽国的国都。与巫国不同,雷泽国的灵气相对要充裕得多,所以在国都也能看到很多高来高去的修者。
为了治安着想,城中还特设了演武台。无论是修者,还是武者,双方起了冲突便去演武台解决,在那里杀了人也不会受牢狱之灾。
特殊的环境滋养出了特殊的律法,秦疏只觉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比以往所有世界遇到的事情都要神奇,也都要让他震撼。
雷泽国受青云宗庇佑,因为这里的外来修士很多,青云宗特意安排了执法堂在这边。
秦疏和巫行云来到这里的第二天,就有人递了拜帖,洪泰亲自拿给两人。
巫行云直接一句:“不见。”
洪泰又去看秦疏,虽然这位是师弟,可明显两人之中这位更强一些,保险起见,他还得看看这位是什么意思。
“不见。”
果然如此,他就知道。
洪泰直接回了对方,当然话术更加委婉一些。
青云宗那边得知后,也没放在心上。只吩咐道:“看着点,别出乱子。”
修者随性,交际本就不是必须,他们下帖子也不过是习惯使然。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对方:我们知道你来了,配合点,别搞事。
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自然要出去走走。秦疏也担心巫行云现在心里憋着火,怕他给自己憋个好歹。
两人做了市井打扮,一着黛绿,一着鸦青,站在一起分外登对,洪泰看到两人,脱口夸赞:“两位师兄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秦疏闻言十分高兴,唇角弯起,随手抛给他一颗灵珠。
洪泰手忙脚乱地接过灵珠,两人都已经没了人影,他才缓过神来,妈呀,没想到剑修也能笑得这么荡漾。
听到脚步声,他迅速将灵珠收起,他在这里驻守一年的薪俸也抵不上半颗灵珠,可得收好了,说不得这就是他的续命钱。
哦,续命也用不上了,因为另一位出手阔绰的秦师兄还给了他两枚延寿丹,不仅他的那份儿有了,他婆娘的也有了。
想起家里那位,洪泰的心思就活络开了。寿命暂且不必担心,就要考虑脸面的问题了,下次拍卖若是遇上驻颜丹,一定要努力拍下。
自此,洪泰伺候两人更加上心。
翔云城十分繁华,秦疏和巫行云走在大街上,耳边全是人世的喧嚣,秦疏虽然喜静,耳闻目睹也感受到了人间烟火的温馨。
再看巫行云,眉目间也少了些戾气。
秦疏问他:“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巫行云摇头,去哪里都无所谓,这样的热闹常有,却绝不属于他。
秦疏听到有人说什么“鹤舞祥云”,想必是什么胜景,询问巫行云的意见,巫行云道:“那便去看看好了。”
秦疏便牵着妻子,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向同一个方向走去。
出了东城门,耳边都清净起来。与城内不是,郊外的植被明显茂密起来,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又过三五里,便有一个极大的湖泊,一眼望不到边际。湖泊周围百米范围内全都是人,只是这些人的站位十分特别,彼此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也不知有什么讲究。
走到人群外围,秦疏才发现,他们每个人都背着背篓,拿着铲子。秦疏愈发好奇了,带着巫行云一路来到湖边。
湖水平静,鱼儿欢跃,阳光洒在湖面上,被微风吹出一圈圈的金光,分外迷人,让人的心胸也跟着开阔起来,只是却并未看到什么祥云。
秦疏也并不觉得失望,牵着身边人的手,就这样伫立在湖边也挺美好的,有一种别样的满足。
“快来了!”人群中有人轻声道。
很快,两人就听到一阵振翅之声,循着声音望去,大批仙鹤凌空,从湖对面的树林上空向这个方向飞来。
秦疏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当看到先头部队凌空飞翔后,秦疏努力用面无表情压下大开眼界的震惊,巫行云却是被眼前的“胜景”恶心得不行。
秦疏二话不说,一把将巫行云捞到背上,快速离开这里。
原来不是“鹤舞祥云”,而是“鹤舞翔云”啊。
等到他们远离了仙鹤飞翔的方向,秦疏这才停下,两人面面相觑,忽然笑出声来。
回首望去,那些手持工具的百姓已经开始去采集飞翔了。
于他们而言避之不及的东西,炮制之后却可以变成十分名贵的药材,价比黄金,也难怪他们会趋之若鹜了。
这虽是个乌龙,却让巫行云眼里真正带了笑。秦疏见此,打定主意,在城里的这段时间要带他多走走。
两人一路溜溜达达,像是普通小夫妻一般。只偶尔交谈两句,更多的时候就这样并肩慢悠悠地走着,惬意安然。
这种氛围在进入城门便被打破,一个魁梧的身影挡在了两人面前。
秦疏看他的块头,铁塔一样,和孟石不相上下。关键此人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的妻子,秦疏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秦疏观他气息,不过普通武者。显然,这人将他们看作了普通人,这才敢上前拦人。
大块头直接无视了秦疏,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正黏在巫行云的脸上,脸上浮现了可疑的绯红,原本就黑灿灿的脸顿时更黑了。
“这位小兄弟,我是武威将军的独子杨武通,尚未娶妻,小兄弟是哪家儿郎,杨某想上门提亲。”
秦疏跨过一步,将妻子挡在他的身后,声音冷然:“我二人两情相悦,你另觅他人吧。”
杨武通轻蔑地看了一眼秦疏,“你这样的如何能配得上小兄弟这般人品?”
雷泽国男子以健硕阳刚为美,秦疏虽然身材颀长,却绝不是魁梧的类型。可是杨武通同样忘了一点,巫行云同样是男子。
巫行云原本并未将这人放在心上,不过是个不长眼的凡人罢了,可对方这句话,无异于直接将他视为一个柔弱的可争夺的对象。
巫行云从秦疏的身后走出,气场全开,偏偏对方还一点察觉不出来,反而露出一副痴汉的表情看着他。
巫行云见此,简直气笑了,他和秦疏并肩而立,歪头看着秦疏:“巫师弟,你不是心悦我吗?现在机会来了,向我证明一下。”
秦疏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过就是个普通人,他不用出手就能将对方按在地上摩擦,只是看到他眼底的风云,秦疏忽然就有些明白了。
他看着大块头:“那就演武台上见真章,如何?”
杨武通一口应下,还用黏糊糊的目光看向巫行云。
巫行云忙扭头,普通人遇到的有不少,从未见过如此愚钝的,真是白长了一对招子,全被眼屎糊住了。
杨武通哪里是被眼屎糊住了,他是被美色迷了眼。想他阳刚俊美,城中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嫁给他,只是他一个都看不上。
没想到惊鸿一瞥,竟看到了这位小兄弟,简直惊为天人,这就是天赐的姻缘,他定要打败这个小白脸,赢得美人归。
周围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群人簇拥着他们往演武台去。派来盯住天衍宗二人的童子却急忙回转。
武威将军家的傻大个要是被打死,他们家的那帮女眷怕不是要见天的过来找事儿,得赶紧去告诉掌事师兄。
第72章 黑化天骄的剑修老攻17
辛寻得了弟子禀告, 忙往演武台赶去,同时派人去武威将军府,通知他们去抬人。
没错, 就是抬人。
他在得知天衍宗那两位的名字是秦双仁和巫春秋时, 就知道来人应该是秦疏和巫行云了。
辛寻和巫行云都是门派翘楚, 有过几面之缘, 秦疏向来独来独往, 他们二人没有碰过面,却也在留影石中见识过对方的实力,其修炼天赋之恐怖, 万中无一。
杨武通看上的小兄弟不作他想,定是巫行云无疑,要知道他的容貌便是在神颜遍地的修真界也是出了名的好。
杨武通敢觊觎巫行云, 身为道侣, 秦疏岂能轻易放过他?
果然,等到他赶到的时候, 杨武通已经在台下躺着了, 周围人都知道武威将军府不好惹,所以他周围形成了一圈真空地带。
一个高贵出尘的年轻人正站在他的旁边,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饶有兴味地欣赏他此时的狼狈。
演武台上的那个身着黛青色长袍的男子一跃而下,看都未看杨武通一眼, 一双眼只落在巫行云身上。
杨武通看他俩一个笑得惑人,一个冷得掉渣,只感觉自己也跟着忽冷忽热,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辛寻直接飞进圈内,正要开口, 秦疏看了他一眼,视线相对,辛寻将话咽了回去,勾了下唇角,算是打过招呼。
看来,这两位还没有出气啊。辛寻看着鼻青脸肿,跟血葫芦一样的杨武通,他只能自求多福了。现在他既然还能喘气,就说明对方没想要他的性命,总归不会打死就是了。
巫行云目光扫过杨武通断裂的眉骨,塌陷的鼻梁,再看那张血迹斑驳的脸,只觉分外顺眼,笑盈盈地问道:“小兄弟我还能入你的眼吗?”
杨武通腕骨胫骨全部都被打断了,躺在地上动都不敢动,喘口气都疼,根本不想回答对方的话。
巫行云见此,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疑问。
杨武通一肚子火气,他都被打成这样了,这个人怎么还这般咄咄逼人。他正要回嘴,这才看清楚对方眼底的冷漠和杀意,心头拔凉,直到这时他才回过味儿来,这个样貌姣好的年轻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要放过他,当下也顾不得疼,忙道:“不能,不能。”
杨武通一张嘴,辛寻这才发现他上下四颗牙齿竟是全没了,说话的时候露出一个黑洞,分外滑稽。
巫行云眼睛眯起,“我竟是入不了你的眼吗?”
杨武通被吓得一哆嗦,又一迭声地说:“能能能,能入,能入。”
巫行云牵起一边嘴角,“没想到你胆子竟然这么大。”
杨武通透过肿胀的眼皮看到他这个神情,迟疑地开口:“那我是能,还是不能呢?”
辛寻简直要被这人蠢透了。
这时,有女子的哭嚎声从远处传来,且不止一人。
他牵住妻子的手,“走吗?”
巫行云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大块头,一双桃花眼闪烁着奇异的光:“我不喜欢他看我的眼神,你把他眼睛挖下来我就走。”
秦疏蹙眉,明显不愿。
巫行云唇角的笑意凝固,眸光冷了下来:“巫师弟——”
“叫夫君也没用,走。”秦疏不容分说,拉着人就走,还不忘和辛寻点头致意。
秦疏脚下一点,便带着巫行云离开了。围观众人这才知道,原来那位打人时拳拳到肉的侠客竟然是位修士。杨武通得罪了修士还能留下一条命,运气还真是好呢。
须臾,杨家人赶来,看到软成一摊烂泥一样的独苗苗,杨夫人浑身都直哆嗦,是心疼的,也是气的。
她身边一个管事大声叫嚷:“是谁?是谁伤了我们家少爷?”
又有一年轻一些的女子来到辛寻面前:“仙长,我刚刚看到有人往那个方向飞走了,您为何不帮忙拦下?”
辛寻看她一边质问,一边又暗送秋波,十分无语,压着火气道:“不要忘了,演武台也叫生死台。”
杨夫人此时已经知道儿子的伤势有多重,哭嚎着道:“那又如何?我杨家为雷泽出生入死,现在我儿被人打成这样,我要让他们偿命!”
辛寻只一个眼神就让妇人消了声,“可以啊,你如果真想为令郎报仇,即日便可安排人启程,前往东岳大陆,走上个三五十年,应该就能到他们山门了。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天衍宗自开宗立派以来,在他们手下消失的宗门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们好生掂量着吧。”
辛寻留下这句话就飞身离开。如果不是宗门和雷泽皇族有约定,他才不会赶过来。都已经踢到铁板了,竟然还只知叫嚣,难道会养成这样一个没眼色的儿子。
传讯的弟子询问:“师兄,就这样不管了吗?天衍宗在咱们的地盘上惹事……”
辛寻抬手,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此事休要再提,我根本看不透秦疏的修为。”
师弟心头一凛,没想到秦疏的修为竟比师兄还高。
辛寻又道:“有时候还真的不能和这些凡人距离太近,近了就容易失了敬畏之心。”
师弟深以为然。
辛寻已经决定要给宗门传讯,不过是一个小小妇人都敢与他叫嚣,真是惯的。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巫行云怎么叫秦疏巫师弟呢?这难道是新近流行的夫夫情趣?没听说啊!
秦疏带着巫行云来到了一处林子,两人刚落地,巫行云就一把将人推开。
秦疏知道他在生气,想要劝慰几句又有些无从开口。
巫行云被天道当作炮灰,心里委屈难受,却又无从发泄。杨武通不过是个引子而已,结果不过是让秦疏废了他的一双眼睛都不肯,抑郁不平之气愈深,当即冷笑:“你不是说要对我好吗?原来也不过如此!”
秦疏叹气:“他是个普通人,我已经最大限度地教训他了。”
秦疏的语气如话家常,巫行云听在耳里,愈发气闷:“他得罪了我,我就要他生不如死。”
秦疏转到他身前,语气郑重:“他现在的伤,也要躺个一年半载才能起身。”
巫行云瞥开目光,眉眼冷淡,抿紧了唇角,“秦疏,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理取闹啊。”
“没有。”
“呵呵~”
秦疏不知怎么才能让他相信自己所言,他是真的不觉得,而且就算他是真的无理取闹,秦疏也能当作情趣。他受不了的是行云现在的态度,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陌生人,带着十足的冷漠。
秦疏心里也憋了一股火气,同时又知道妻子这个时候最是脆弱,可若是任由他如此,接下来他们的日子就别想好好过了。
秦疏托着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巫行云本能地躲闪,秦疏语气沉沉:“行云,看着我。”
巫行云咬了咬牙,与他对视,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鼓胀得难受。
秦疏看他眼底都开始泛出水光,控制不住地心疼,说出口的话却依然沉稳:“行云,我是谁?”
巫行云手指蜷缩,握紧。
秦疏循循善诱:“我告诉过你的,难道忘了,告诉我答案,我是你的谁?”
巫行云磨牙,秦疏太可恶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想给他上套子,他想要咬人。
秦疏看他不回应,倔驴一样,换了个问题:“你还想和我双修吗?”
巫行云瞪着他,眼底喷火。
秦疏已经完全掌握了节奏:“你要是不回答,以后我就当你不想双修了。”
巫行云终于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废话。”
“行吧,听你的,以后就盖着被子纯睡觉。”秦疏声线一如既往地平稳,却又隐隐带着喜悦,好像摆脱了一件大事。
巫行云气死了都,扑过去咬住了他的嘴,今天他要咬死这个狗男人,明明双修的时候对方也挺来劲,凭什么拿这事儿拿捏他。
秦疏抱住扑到怀里的人,眼底闪过得逞的笑,却配合着发出痛呼,去捏他的下巴:“松口,嘴都要被你咬烂了,属狗的吗?”
巫行云声音恨恨:“你才是属狗的。”
秦疏点头附和:“对啊,我和你说过的,我就是属狗的。”
秦疏的语气太气人了,这人的情绪怎么能这么稳定,巫行云龇牙:“就要咬死你这个属狗的。”说着蹿到他的身上。
秦疏单手托着他的屁股,在对方磨牙前先钳住了他的下巴,主动亲了上去。
这一亲,直亲得巫行云下颌都酸了嘴巴也没合上。后来满心的愤懑似乎也随着相连的呼吸被抽离。
从狂风过境到晚风习习,整个步调都变得和缓,春水涟漪,莺鸟嘤嘤,温柔辗转……待到最后,巫行云只迷离着一双眼感受唇齿纠缠的亲密。
秦疏满心爱意,不时轻唤他的名字,“行云,行云——”他的妻子就像是一朵邈远的云,于万千魂灵中撞进他的怀里,从此,就算飘得再远,也要被他掬在掌心。
秦疏诱哄:“行云,我是谁?”
“夫君。”巫行云无意识地回答。
秦疏将人紧紧拥在怀里,在他耳边道:“不要心急,有我在呢。”
巫行云下巴垫在他的肩头,听到这话,鼻腔一酸,轻声“嗯”了一声。
秦疏抱着人摇篮晃,动作轻缓,不一会儿就与他换了一个方向,目光定在某处,那里,一点光亮悄悄伏了下去。
没想到,魇鬼宗的那个小鬼竟然一路跟了过来。魇鬼术果然非比寻常,此前他竟是一点儿没有察觉,也不知被那小子看去了多少。
秦疏目光幽幽地看着那小鬼的藏身之处,警告意味十足。如果不是行云情绪刚刚稳定,他一定要将他捉住,好好问问他到底意欲何为。
自那日被发现之后, 魇鬼宗的小鬼许是怕了,再没出现过。
秦疏的全部心力都放在巫行云身上,对方不再跑到他面前, 他也就将之抛在了脑后。
随着出发的日子临近, 巫行云从一个极端转到了另一个极端, 之前的阴郁被兴奋取代。
秦疏见此十分担忧, 修行之路漫漫, 如果不能稳住心境,之后的路途便会坎坷许多。他别无他法,只能用其他的方式占据对方的时间, 总归要让他没力气去想别的。
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两人出发了。
这一路两人比之前谨慎得多,秦疏还用了些手段探查, 确定这次是真的没有小尾巴。
之后昼夜兼程, 只偶尔会停下来休息两个时辰,也都是荒无人烟的野外。
这天, 秦疏刚打开随身洞府的大门, 就是一阵毛骨悚然,来不及多想, 直接一道剑气便扫了出去,随即迅速召出赤霄,飞身而出, 同时不忘将门关上。
察觉不对跑出来的巫行云差点儿被门板拍到鼻子上,想到刚刚一晃而过的某个身影,他转到另一边,将窗户打开,唤了声:“师尊!”
“呦, 还是我徒弟聪明。”伴着这个声音,一个身着蓝白相间衣袍的身影出现在了洞府内。
檀越上下打量着徒弟,又查看了他的伤势,“恢复得不错,怎么有郁结的趋势,难道是秦疏欺负你了?”
“不是因为秦疏。”
巫行云明显话里有话,檀越神情严肃地看着他,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巫行云:“师尊,如果明知道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还执迷不悟,是不是很可悲?”
檀越洒然一笑:“你连做都未做,又怎知是徒劳?”
万事万物皆有两面,若是失败了,自然是执迷不悟。可若是成功,便是另一种说法了,谁不会赞一句心性坚韧?
巫行云其实也是如他一般的想法,哪怕天道恶意满满,他也不觉得自己的命运可以被随意摆布。
“物情无巨细”,人也是一样,只不过他无法自适其常,只想逆天改命。
无论如何,他也要争上一争。哪怕最后败了,他也不要无声寂灭,他要整个修真界跟着阵痛,让天道悔不当初。
巫行云周身气势一变,檀越满意点头,“这才对嘛,所谓物极必反,否极泰来,若是修真之路一片坦途,随便哪个人都可以得道成仙了。你如今虽然困顿于心,焉知今日的委屈不会成为他日的财富,行云,莫忘初心啊。”
巫行云面容一肃,恭敬行礼:“行云谨记师尊教诲。”
“好好好,现在,便随我出去看看他师徒二人如何了。”檀越当先一步跨出门去。
他们两个出去的时候,外面早就不见了秦疏的身影,只从天边一青一红两道剑光,可以判断出他们此时的方位。
原来,秦疏赤霄出手,便已察觉危险不是来自别人,正是他的师尊。
秦疏虽然意识到对手是谁,却并未打算收手。相反,他的剑势愈发凌厉起来。能够和于芙弘这样的顶尖修士切磋,实在是难得,尽管这人本就是秦疏的师父。
两人初次交锋,于芙弘就察觉到徒弟的灵力愈发精纯了,对灵剑的操控愈发得心应手。当即赞了句:“不错,再来。”
于芙弘有意提点,秦疏出招的时候更加大胆,师徒二人你来我往,很快就打出去老远。
巫行云脚下轻点,便飞到了树巅,他此时似是化作了一只雀,一粒尘,身姿格外轻盈,枝头仅仅颤了几颤,之后便静止不动了,其余的枝条在晨风中起伏。
檀越捋须含笑,看来两个小家伙练功很用心嘛。
很快,树巅上便又多了一人,师徒二人齐齐向远方眺望。
清早的江天,似还蒙着一层薄雾,远处,青碧与浅绯交相辉映,剑气荡涤,露出天际清透洁净的面貌。
巫行云轻语:“于师伯的兴致可真好。”
“不必羡慕,等你身体再好一些,叫秦疏天天与你切磋便是。”如果说以前檀越还会担心,这次看到徒弟的情况,心已经安稳地放回了肚子里。
当最后一缕雾气散尽,远处的两人终于折返,转瞬便已来到他们身边。
秦疏叫了人,之后便将空间洞府一收,师徒四人再不耽搁,一路疾驰,不过几日便来到了极乐宫。
秦疏没经历过踢馆的事情,还以为有一套流程要走,事实证明他想多了,两位师父上去就将护宗阵法破了。
秦疏也是见过风浪的人,却也没想到护宗大阵这么容易就被破了。
巫行云提醒他,“莲台峰的贺长天还记得吗?”
秦疏恍然。贺长天是位符修天才,且此人八面玲珑,曾是天衍宗最年轻的一位峰主,甚至有人说,如果他没有离开天衍宗,那么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宗主。
至于他离开的原因,正和极乐宫有关。彼时,他前往天外天寻找阵法材料时遇到一女修,两人后来暗生情愫,很快坠入爱河,如胶似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