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还是好欢喜。
秦大哥是他的了呢。
霜华影感受了一下,他记得后半夜两人挺激烈的啊,怎么感觉还行?难道是他天赋异禀?霜华影思绪乱七八糟地乱飘。
他动了一下,腰背是过度拉扯的不适,这竟让他有种诡异的安心,好像这才对味儿。
这细微的动静惊醒了一旁浅眠的秦疏。秦疏睁眼,看到的就是华影脊背上的斑斑点点,有些懊悔,以后再不能这么失控了,他心疼地在上面轻吻两下。
身后的温热让霜华影浑身一颤,身体本能地想要远离,只是他刚刚动作,腰间的手臂顿时收紧,将他牢牢禁锢在身后的胸膛里。
“怎么醒得这么早?”秦疏在他肩头留下一串亲吻,语气含混。
霜华影身体还有些困乏,只是他十几年如一日地练功,早起已经成为了本能,室内光线明亮,眼下至少比平时晚醒了两个小时。就说:“不早了。”
“今天不是没戏吗,不再睡一会儿?”秦疏手上施力,就将人挪到了自己身上。
空气中发出两声脆响,是霜华影的关节在发出抗议。
秦疏听得皱眉,伸手抚上他单薄的肩膀,“都怪我,昨晚不知节制……”昨晚华影睡下,他是做足了善后工作的,按理来说,爱人醒后身体不应该这么僵硬才对。
霜华影浑不在意道:“跟你没关系,我每天起来都这样,活动活动就好了。”
秦疏手指在他肩侧某处用力,怀里的人顿时呼痛,抬眼看他,眼神控诉。
秦疏的猜测得到证实,眼里闪过心疼,也是他之前大意了。哪里想到华影这么年轻,就得了筋膜炎。
“你这是受了寒,再加上劳损,真是仗着年轻就胡来,等老的那天有你受的。”秦疏说着,屈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
霜华影将脑门在他肩窝蹭了蹭,嘴硬道:“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只是对上秦疏的眼神,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秦疏:“你老的走不动路了,辛苦的不还是我?”他找准位置,伸手揉按,从霜华影的后颈到肩胛骨,一路向下,直至后腰。
手上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落在霜华影平日里那些最易酸痛、淤积劳乏的部位,轻重缓急,拿捏得恰到好处。
霜华影只觉得沉积在骨缝和肌肉中的酸胀感,随着秦大哥的动作被带走,那滋味特别的酸爽,舒服得他眼睛都眯起来了。
他闭着眼睛,哼哼唧唧地回怼:“你比我大,说不定是你先走不动路呢。”
秦疏一听,手上佯装惩罚似的微微使力一捏,疼得霜华影瞬间瞪大了双眼,绷直了身子,桃花眼瞪得溜圆:“你还真下得去手啊!”
秦疏见状,却忍不住笑出了声,眼角眉梢尽是促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这就是给你的小小教训。”
霜华影不满,“那你也不能掐我呀。”
“你确定我是在掐你?”秦疏问。
经他这样一提醒,霜华影才觉出不同来,秦疏按的那处原来总有一种凉飕飕的感觉,尤其是天气转凉后,现在竟然缓解许多。
他有些惊喜:“真是神了,果然舒服多了,你好厉害呀,怎么什么都会。”
“是这样按摩舒服,还是昨晚那种按摩舒服?”秦疏眼神戏谑。
霜华影眼前不期然闪过那双深陷情潮,又黑又亮的眼眸,脸颊有些发烫,他避开秦疏的眼神,轻声:“好好的一个人,偏偏长了一张嘴。”
秦疏笑:“若是没有这张嘴,如何能讨得霜二爷欢心?”
霜华影觉得,他的脸皮还得练一练,跟秦大哥相比,他还差得远呢。
霜华影眼睛一转,说:“秦大哥,你哪天走不动了,我肯定不会嫌弃你的。”
秦疏嘴角微微上扬,语气悠悠说道:“那我可得好好伺候咱们霜二爷,免得临老了被人始乱终弃。”
霜华影乜他一眼,无可无不可道:“看你表现吧。”
秦疏将人往上一提,两人来了个脸对脸,“人都睡了,怎么,你难道还想跑?”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霜华影的脸颊上,让他觉得脸上滚烫,余光正落在地上,这才发现衣物散落一地,和脏乱的床单混杂交缠,昨夜的疯狂又在眼前浮现。
霜华影收回视线,近距离对上秦疏的黑沉的眸子,心跳没来由地漏了一拍,红着脸道:“我才没想跑。”
秦疏得到满意的回答,笑意更深,故意凑近,鼻尖几乎要触碰到霜华影的,“我就知道,华影舍不得我。”
秦疏眼睫低垂,含住爱人的唇瓣,在上面轻轻啃咬,“明天也没有你的戏,对吧。”
虽是询问,语气却十分肯定。
这是不打算放他回去了。霜华影听出其中的暗示,身躯微颤,脚趾都开始蜷缩起来,呼吸明显不稳。
两人离得这般近,秦疏如何感觉不到?
他手掌微微下移,落在他的软肉上,之后,两人便伴着朝阳,再度滚到了一处。
等到云雨初歇,室内弥漫着暧昧而潮热的气息,床上床下,一片狼藉,无声诉说着方才的激情。
霜华影双眼紧闭,脸上还残留着未褪尽的红晕,整个人透着慵懒与餍足。
秦疏轻轻抚摸着霜华影汗湿的后背,手指顺着脊柱缓缓下移,感受着他肌肤的温热与颤抖,有怜惜,更多的是满足。
良久,他才轻声开口:“华影,我去打些水来。”说着,便欲起身。
霜华影却伸出手紧紧环抱住秦疏,不愿他离去。
秦疏无奈,只得又重新躺好,将他搂得更紧,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好,那咱们就再躺一会儿。”
等到整个人平复下来,霜华影才睁开眼睛,闷声道:“真够荒唐的……”话未说完,嗓子却干渴得厉害,声音也是过度使用后的沙哑。
秦疏低笑出声,胸膛震动:“这有什么,谁家夫妻不是这样。”
夫妻呀。想到这个词背后的含义,霜华影刚刚安稳下来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起来。
秦疏可太喜欢他这副模样了,抓着人又是一通亲吻。
霜华影嘴巴火烧火燎的,将人推开些:“别,不行了。”
秦疏看他又羞又怕,也觉得自己过分,又将人抱在怀里揉了揉,起身披了衣裳,绕过屏风到外面桌边倒了一杯水,回来就看到霜华影正手忙脚乱地往身上穿衣服,那模样既狼狈又可爱。
秦疏等到他将自己收拾得差不多了,这才走过去,将水杯递到霜华影唇边:“喝口水润润嗓子。”
霜华影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水顺着喉咙流下,带着奇异的清凉,是药茶。
他的嗓子顿时舒服好多,声音也不再沙哑。
“你昨天喂我喝的就是这个?”
秦疏点头,又给他倒了一杯:“我特意调配的,效果还不错吧?”
霜华影伸手接过,看了一眼杯子里的茶水,又看了一眼秦疏,心道:“说是不准备动我,结果连药茶都准备好了,果然早有预谋。”
霜华影回到羊角胡同已经是两天后了,刚回到房间不久,宋应生就到了。
宋应生见他满面春色,眼神有些不善,开口就是质问:“亏得你还知道自己是荣春班的人。”
霜华影并不喜欢宋应生的为人,觉得他为人太过功利,之前念着老班主的活命恩情,他尚注意维护对方的颜面,后来认识了秦疏,被吹了不少枕头风,宋应生在他眼中就开始面目可憎起来。
宋应生不给他面子,他说话的语气自然也不好:“班主,别怪我没提醒你,严格说来,我与荣春班只是合作关系。”
宋应生一噎,霜华影说得不错,当年他爹是收留了霜华影,却并没有让他签卖身契,也正因为如此,霜华影对他爹才格外感激。
后来前朝被推翻,从前那些卖身为奴的也都成了自由身,这也是荣春班规模缩水的主要原因。
他看着霜华影眉目间的冷淡,想起他爹的叮嘱,于是转了语气,语重心长道:“华影,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说来与我的亲弟弟也一般无二,看着你往火坑跳,我于心不忍。”
霜华影与秦疏正是情浓的时候,根本听不得这些,闻言立马反驳:“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跳进了福窝里?秦大哥对我好得很呢,还专门给我留了院子。”
宋应生脸色有些黑,如果霜华影只是跟人睡了,他其实并不如何在意,这样的事情在他们这个行当早已司空见惯。
可霜华影现在这个样子却是不行的,像这次在外面一住两三天,长此以往,绝对会影响荣春班的生意。
宋应生才刚在心底暗自告诫自己,要耐着性子顺毛捋,可被他那满脸甜蜜一激,心头的火气“噌”的一下就冒了上来,满心只想着寻来一瓢凉水,狠狠将眼前这被所谓“爱情”迷得晕头转向的人给泼醒。
他嘴角扯出两道弧线,冷笑两声:“你到底还是太嫩,不晓世事深浅。那姓秦的,仗着生了副好皮囊,三言两语就把你哄得找不着北。哼,男人啊,一旦上了床,说的话统统都是放屁,你可别告诉我,对方几句花言巧语、海誓山盟,你还真就傻乎乎地当了真吧?”
霜华影听不得他说秦大哥的不好,“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桌上的茶盏都被震得晃了几晃,大声吼道:“你才放屁!不许你诋毁秦大哥!”
宋应生见他这般反应,音量不自觉地拔高:“你怎么就拎不清重点呢!关键难道不是他在骗你吗?”
霜华影咬着牙,字字掷地有声:“秦大哥才没骗我,他是真心与我过日子。”
宋应生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真心?过日子?你知道你这样的在人家眼里是个什么东西吗?”
见霜华影脸色难看,他脸上的嘲讽之色愈发明显,“说白了,就是个娈宠!供人取乐、消遣的玩意儿罢了,跟那些养在宅院里,逗主人开心的猫儿啊狗儿啊,没有任何区别,你醒醒吧!”
霜华影只觉脑袋“嗡”的一声,气血上涌,眼前都有些发黑。指着门口,“你给我滚出去?”
此时,这边的动静已经引来了班里的其他人,阿翠更是一副随时要进来帮忙的架势。
当着众人的面,宋应生若是被他赶出去,以后他还怎么服众,所以他不仅没走,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唇角一掀:“怎么?被我说到痛处了?”
霜华影简直要被气死了,见他这样,拽着人就往外面推。
推搡间,霜华影的领口就有些松散,某些痕迹便露了出来。
其实,秦疏是给他用过药的,只是霜华影皮肤白,哪怕只剩下浅浅的痕迹,依然让人一眼便看出端倪。
“呦,难怪这么仗义,姓秦的见了你这一身好皮肉,怕是都想死在你身上了吧。”宋应生口不择言,“可你别忘了,你就是个唱戏的,人家捧你的时候你是个角儿,哪天人家玩够了——”
宋应生啧啧两声,“你若是傍上陆大帅,白大帅那样的,也是能耐。偏偏,眼皮子也太浅了些。”
霜华影气到极致,反而冷静下来,他问:“你说够了没有?”
宋应生听他声音冷得不像话,心中也闪过一丝懊悔,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场面一时僵住,有人上来打圆场,“班主,华影还小呢,撞了南墙自然会回头。”
“是啊,都知道你是为了师弟,可年轻人嘛,都得有这个过程。”
又有过来劝霜华影低头的:“为个外人不值当,快给班主赔个不是。”
“咱还得端这碗饭呢,别犯倔啊。”
众人七嘴八舌,反正就是不看好他和秦大哥。这些平日里一同练功、唱戏的师兄弟,此刻竟没有一个人真正站在他这边,都在附和着宋应生,劝他低头。
阿翠插不进去,看霜大哥站在那儿,身形僵直,好不可怜。一跺脚,转身跑出门去。
第304章 厌世美强惨的厨神老攻19
宋应生见众人都站在他这一边, 心下有些得意,居高临下地看着霜华影,等着他向自己低头。
霜华影缓缓扫视一圈众人, 目光所及之处, 师兄弟们纷纷避开他的眼神。
霜华影冷笑一声, 那笑声在这喧闹却又压抑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透着彻骨的悲凉, 他一字一顿道:“我贵我荣君莫羡,从来世事等浮云。”【注】
说罢,他转身大步朝门口走去, 脚步决绝。众人见状,皆是一愣,有人下意识地想要阻拦, 宋应生见此, 说:“让他走,我倒要看看, 离了荣春班, 谁还认他霜华影。”
霜华影脚步停也未停,径直冲出门去, 他仰望天空,此时阳光正好,万里无云, 他一时也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彷徨又快意,沉重又轻松。
经常跟他搭戏的师兄到底追了出来,说:“我一会儿和班主求个情,至少给自己留条后路。”
霜华影心下感动, 却还是摇头拒绝:“吴师兄,你不必为我低头,我的后路不在这里。”
吴师兄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华影,情情爱爱的靠不住,咱们唱的看的还少吗?”
霜华影想起秦大哥温柔体贴、真心相待,脸上绽出一个笑,“你不懂……秦大哥不会的……”
吴师兄看出来了,此刻的他,满心满眼都是他那个秦大哥,叹息一声,果然美色误人。
想起多年的情谊,最后只道:“若是……需要帮忙,就来与我说。”
“谢谢你,吴师兄。”霜华影说。
他知道,师兄是担心他被始乱终弃,可他从来没有怀疑过秦大哥对他的心意,哪怕所有人都在泼冷水。
他有眼睛去看,有耳朵去听,也在用心去分辨,秦大哥待他,与他待秦大哥一般无二。不,秦大哥对他要好太多太多,多到他有时会觉得如今的所有都是一场美梦。
霜华影循着一个方向前行,脚下越走越快,最后一路狂奔,在看到某个身影时,脚下先是一顿,然后几步跑到对方身前,一头扎进秦疏怀里。
秦疏下意识将人抱紧,之后立马察觉不对,心猛地一揪:“华影,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我。”
霜华影听到他的关心,眼泪顿时下来了,双手紧紧揪住秦疏的衣裳,泪眼蒙眬地看着他,哽咽着将事情简单说了。
秦疏听完,脸色阴沉得可怕。
旁边几个过来收保护费的青鲨帮成员,都被这一幕惊呆了,看穿着打扮,听这声音,扑过来这个是个男的吧。
这年头,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领头一人最先反应过来,叫嚣道:“秦东家,想要卿卿我我有大把的时间,先把兄弟们的辛苦费解决一下如何?”
秦疏现在哪里还有心思搭理他们,直接拥着人往店里去,让王掌柜先把几个小喽啰打发了。
再说阿翠,她见势不妙,一路狂奔着去了东茂街,结果福贵说秦东家去了铺子。
她连气都没喘匀,撒腿又往南门大街这边跑,远远就看到秦东家跟几个穿着帮派服饰的人说着什么,她正要上前,就看到自家霜大哥乳燕投林的一幕。
阿翠平白忙碌一遭,此时肺腑像要炸开,双腿也绵软无力,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路边,呼哧呼哧喘粗气。
那边两人根本没注意到可怜的阿翠。
秦疏拥着人一路往后厨走,那边开了一道门,刚好能通到后院。
李东准备好了食材,回头就看到东家往后院走,正要开口,被卫安捂住了嘴。等到两人的身影消失,这才松开。
李东呸呸呸几声,抹了一把嘴巴:“你不知道自己一手鱼腥味吗?捂我嘴干嘛?”
卫安翻了个白眼:“你那两眼珠子难道是喘气儿的?没看东家和二东家不对劲儿吗?”
李东还真没看到,他指着收拾好的鱼,问:“那这些怎么办?客人还等着呢。”
一直没说话的于健兴开了口:“要不,咱哥几个试试?”
卫安怪叫一声:“这可是松鼠鳜鱼啊,你也不怕砸了招牌。”
于健兴憨厚地笑:“我在家里试着做过几次,除了酱汁味道差些,其他的还行。”
“嚯!没想到你竟然在家开小灶儿。”
于健兴不认可这话:“你们在家里难道不自己练习?不练习菜谱不是白抄了?”
李东摇头:“我俩跟你又不一样,我们平时都住后院啊,而且松鼠鳜鱼多费油啊,哪敢随便练。”
“我想早点当上大师傅,而且,你嫂子也是支持的。”于健兴提及妻子,声音都温柔许多。
卫安和李东对视一眼,这个味道,总觉得似曾相识啊。
王掌柜拿钱打发了几个帮派成员,到了后厨就发现卫安几个大眼瞪小眼,斥了一句:“都傻愣着干什么呢?再磨蹭,客人都能混个水饱了。”
于健兴便将事情说了,“掌柜的,您看,要不我们几个试试?”
王掌柜目光投向后院,只想以头抢地,活到今日,他算是真正见识什么叫甩手掌柜了。
其实,类似的事情已经不只一次了,在他们东家心里,那位可比祖传的家业重要多了。
他摆了摆手,有些无力道:“试吧试吧,反正早晚都是要试的。”
味飨居后院面积不小,秦疏在这边预留了房间,便直接将人带了过去。
进去后,先打湿了帕子,亲自给霜华影擦脸。
霜华影自见到秦大哥的那一刻起,眼泪就有些刹不住闸,他也不知道自己竟这么能哭,最后还哭出一个鼻涕泡,在心上人面前出了糗,霜华影尴尬到脚趾扣地,眼泪顿时不流了。
秦疏见他眼睛湿漉漉,鼻尖红彤彤,瘪嘴一张嘴要哭不哭的小模样,心软的一塌糊涂。
怎么有人受了委屈还这么可爱,让他只想将人搂在怀里疼一疼。
秦疏长臂一伸,将霜华影揽入怀中,像安抚受伤的小动物一般,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华影,别哭,凡事有我在呢。”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带着一种能抚平一切伤痛的魔力。
霜华影靠在他温暖而坚实的胸膛上,听着有力的心跳声,眼睛还是湿的,心却渐渐安稳,若不是心有倚仗,他也不会那般硬气地跑出来。
他抽搭了几下鼻子,瓮声瓮气地开了口:“秦大哥,我今日跟班主叫板,荣春班……怕是回不去了。”
秦疏心道:回不去才好呢,两人新婚燕尔,本来他就不想分开。
那个宋应生,不只想用荣春班的人攀附,一旦遇事,只会明哲保身。若他是个有担当的,华影也不至于早死。
“你我既已成夫妻,我早就盼着你能住进家里呢。”秦疏边说着,边将霜华影抱坐在自己腿上,像哄孩子般,又是亲吻又是温言抚慰。
霜华影心里有点甜,他果然没有信错人。
可一想到自己哭出鼻涕泡的狼狈模样,他的耳根就忍不住发烫,把脸往秦疏怀里埋了埋,试图遮掩这份羞窘。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事,猛地抬起头:“坏了,刚刚只顾着跟他们生气,我藏在那儿的钱匣子还没拿呢!”
那钱匣子对他而言可是意义非凡,里面装着六十几个银元,还有些平日里得来的贵重打赏,以及秦大哥送给他的定情信物——金算盘,更有那张秦大哥亲手写给他的契书。
“这有什么打紧的,待会儿我去帮你取回来便是。”秦疏神色淡定,语气轻松。
霜华影却小声嘀咕起来:“你又不知道我藏在了哪儿。”
秦疏嘴角噙着一抹浅笑:“不就在床尾里侧靠近床脚的墙缝中吗?”
霜华影惊得瞪大了双眼,满眼的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的?”
秦疏挑了挑眉,一本正经道:“你梦里说的。”
霜华影迷惑了:“有吗?我睡觉向来不说梦话啊?”
秦疏也不再逗他,伸手帮他褪去外套,把人往床上一按,又扯过柔软的被子,将他裹了个严严实实,温言说道:“我还能骗你不成?睡吧,昨儿个本就没睡好,这会儿正好补一觉。”
霜华影一听他提及昨晚,脸颊瞬间泛起红晕。若是真住到东茂街,往后两人独处的时间多了,还不得……这般想着,羞意更甚。
这么一打岔,霜华影便也没心思再去琢磨说梦话这事儿了。
他一般都在黄昏前后登台,原本就有午睡的习惯,如今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倦意如同潮水,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很快就在秦大哥的抚慰下睡着了。
秦疏见人睡熟,便轻手轻脚地离开。
到了前堂,就看到阿翠坐在门边。
他走了过去,“阿翠,什么时候过来的?”
阿翠抬起一双死鱼眼:“在霜大哥投怀送抱的时候。”
秦疏:“……阿翠,没事儿多读些书,别乱用成语。”
阿翠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并不觉得自己哪里说的不对,此时,她更担心的是今后:“秦东家,霜大哥跟班主闹翻了,接下来怎么办啊?”
“走吧,跟我去收拾东西。”秦疏走出铺子,见阿翠没动,说,“以后你们就搬去东茂街。”
阿翠没想到秦东家这么爷们,当下脚也不软了,起身就跟了上去。
说实话,荣春班里没了老班主,人心涣散,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此时正是饭点儿,店里几乎爆满,有人认出刚过去的那位正是味飨居的东家,问掌柜的:“王掌柜,你们东家现在不掌勺了?”
王掌柜拨弄算盘的手一顿,说:“偶尔掌。”
“什么时候?”虽然今天的菜味道也不错,可跟秦东家的手艺相比却差得远呢,顾客寻思着,若是时间合适,以后还是赶着大厨掌勺的时候再来。
王掌柜冥思苦想,“心血来潮的时候?”
客人:你问我呐?
第305章 厌世美强惨的厨神老攻20
秦疏到的时候, 荣春班的人几乎都在院子里,大家看到他,原本的喧哗很快消失不见。
秦疏没在意他们, 径直向霜华影的住处走去。
有人看出情况不对, 拉住跟在后面的阿翠, 压低了声音问:“他来做什么?什么情况?”
阿翠一昂下巴, 像只斗鸡:“搬家。”
“搬家?”
“坏了。”
若只是暂时离开还有回转的余地, 现在人直接搬走,不说别的,明天就有霜华影的戏, 现在人一拍屁股走了,他们不得开天窗啊。
意识到这回事情真的大条了,就有人忙去告知班主。
宋应生听说后, 心里就是一跳, 他原本只是想要给霜华影一个教训,教他服软, 可不是真叫他跑去别人后院做脔宠的。
他脚步匆匆, 然后就看到秦疏指挥着阿翠并两个脚夫收拾东西。
他忙上去阻拦:“这是做什么,把东西都放下。”
两个脚夫看向雇主, 秦疏示意他们继续。
宋应生脸色有些难看:“秦东家,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疏仿若未闻,有条不紊地指挥着:“阿翠, 把你霜大哥的东西都收拾好,一颗扣子都别落下。”
阿翠脆生生地应了,手脚麻利地忙碌起来。
宋应生见状,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他几步跨到秦疏跟前, 压低了音量:“秦东家,凡事总得有个商量,知道您看重华影,可他毕竟是我荣春班的人,您这般行事,不好吧!”
秦疏这才微微抬眸,眼神如冰刀般扫向宋应生,冷然开口:“宋班主说笑了,华影是我秦家的人,与荣春班已是分道扬镳,这样的话,还是不要说了。”
宋应生再没想到秦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努力辨别秦疏的表情,却没看出一点虚假的意思,“你,你认真的?”
秦疏眉角微挑:“说来,还要谢谢宋班主的一臂之力了,若不是您言语如刀,我想让华影松口进门,还不知要磨到什么时候。”
宋应生一时辨不出他话中的真假,只能试图改变他的想法,说:“秦东家对华影的脾性可能不够了解,他看着和顺,其实是个炮仗脾气,且还带着少年人的天真,真把人留在身边,以后怕是要家宅不宁,而且,他绝不会甘心困在后宅做只金丝雀。”
“金丝雀?”秦疏怒极反笑,“那你就好好睁眼看着,看我如何送他上青云。”秦疏的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
宋应生微微一怔,心里闪过诸多念头,忽然,他脸上闪过一丝明悟:“你是要让他做摇钱树?!”
秦疏面上微讶,宋应生见此,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他就说嘛,没有哪个男人真能容得下枕边人抛头露面,哪怕只是个暖床取乐的玩意。
味飨居的生意有多火爆,他是亲眼见识过的,很多大的酒楼都有唱曲说书的,秦疏想要在那里搭个戏台子也不是不可能。
秦疏是个生意人,商人逐利。霜华影年纪小,正是好哄骗的年纪,这下可真让他说着了,被人卖了还乐呵着帮忙数钱。
宋应生越想越是这么回事,秦疏既然有了这个想法,自然不会轻易放霜华影离开,既然如此……
他将秦疏拉到一旁,颇有些推心置腹道:“都说戏子无义,秦东家,梨园这个行当,惯会逢场作戏,您可别被他那副乖巧模样给迷惑了。华影在这行浸淫多年,装装样子、耍耍心眼,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您如今把他捧得这么高,万一哪天他翅膀硬了,拍拍屁股走人,您这投入的心血、耗费的钱财,可就全都打了水漂。
不若劝他回来,您那边若有什么吩咐,我绝不会拦着,而且有荣春班台柱子的牌面撑着,也能吸引更多的看客,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宋应生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又藏着些许挑拨,精明市侩全部写在脸上,秦疏想起爱人短暂又坎坷的一生,与眼前这人脱不了干系,他第一次如此深切地厌恶一个人。
他原本想要讽刺两句,想到对方的秉性,便说:“宋班主还是趁早收了这份心吧,华影以后,只会是我秦家的聚宝盆。”
秦疏微微仰头,“你还是好好操心操心你这荣春班,往后没了华影撑台面,还能撑多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