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做裁缝by西枫
西枫  发于:2025年02月21日

关灯
护眼

解予安心头怦怦地跳个不停,半晌,才强自镇定回道:“我在想,唱戏的是不是都跟你一样自恋?”
纪轻舟神情微怔,接着直接松开了他的手,朝一旁的黄佑树道:“领你家少爷去书房,别在我眼前晃悠。”
说罢,就毫不犹豫地转身进了制作间,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那嘭一声的重响隔绝了嘈杂的工作环境,解予安直愣愣茫然而立,手里残留着温热的体温,心绪愈发纷乱如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迈动步子走进了书房,一声不响地躺到了安乐椅上。
屋子里窗户紧闭,阒然无声,连一丝风也不曾路过。
气氛简直死一般的寂静。
黄佑树看着自家少爷闷闷不悦的神情,尽管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插手雇主的感情生活,但终是没忍住开口道:
“少爷,您方才……”
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就像故意吊人胃口。
“说。”解予安简单给了指示。
黄佑树又磨蹭了几秒,才皱着眉头继续道:“您那话…未免太尖刻了,纪先生方才的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的。”
解予安听着一声不语,只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摇椅。
摇椅摩擦着地板的吱嘎声,给这空间平添了一丝寂寞。
夜幕低垂时,忽然刮起了萧瑟冷风,乌云乘风而聚,不多时飘起了绵绵细雨。
完成最后一套戏服的制作时,已经将近夜里十点了。
此时制作间除了纪轻舟,又只剩下了叶叔桐一人。
时间拖得太晚,即便完成了单子,两人也疲惫得无暇庆祝。
叶师傅匆匆收拾了东西就下班离去,纪轻舟也披上外套,去了趟书房,将某人叫了出来,一块回家。
雨雾朦胧,夜风吹拂在脸上,颇有些寒凉。
纪轻舟一手撑着大黑洋伞,一手拉着解予安的胳膊,因为彼此都沉默不言,脚步声落在石头台阶上显得越发清幽。
坐上车时,纪轻舟已累得快要散架。
若是寻常时候,他定然要叫解予安帮他按摩一下手腕,但想到某人不久前那令人扫兴的话语,他还是有些气闷,便硬撑着没有开口。
解予安端正地静坐了片刻,随后默不作声地摸到他的袖子,又沿着袖子握住了他的手腕,拇指熟练地帮忙按揉了起来。
纪轻舟垂眸扫了眼,想抽出手来,又觉得还挺舒服。
就这几秒犹豫,已经错失了抽出手的最佳时机。
他便索性安慰自己:算了,解予安本来不就是这么个冥顽不灵的性子,何必为了他几句话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于是安然享受起来。
深夜的马路上寂静无比,秋雨霏霏,绵绵不停。
雨丝细密地洒落在车窗上,淅沥声仿佛为他们建立了一个独立于夜晚的密闭空间,吐露任何秘密也不会被发现。
正当纪轻舟享受着盲人按摩,微阖起双目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忽听到身边人冷不丁地问道:
“黑暗效应产生的感情,恢复光明后,会消失吗?”
纪轻舟微微一愣,过了几秒才佯作不在意地回道:“这是什么怪问题,我又没经历过,我怎么会知道。”
解予安静默了片晌,嗓音低柔地说道:“我觉得不会。”
声音虽低,但一字一句,很是清晰。
“哦。”纪轻舟静静应声。
解予安停了按摩,不声不响地将五指插.进了他右手指缝中扣了扣紧,强调般地重复:“我说不会。”
“我听见了。”
“你没别的想说的?”
“你想听什么?”
“自己想。”似乎对纪轻舟含混的反应不满,解予安话还未说清楚,自己竟有些害臊气闷起来。
“我哪敢想啊……”纪轻舟用着平素里漫不经心的口吻道,“真想了你又要说,‘唱戏的是不是都跟你一样自恋’?呵,你的那些伎俩我早就摸透了。”
“胆怯了?”
“啊?”纪轻舟眯着眸子扫了他一眼,正思量着解予安此刻是在玩什么把戏。
对方又添了句:“想退缩,现在还来得及。”
纪轻舟忽的冷笑,借着十指相握的力道,就侧身挨近了过去。
眨眼之间,某人清凛英俊的侧脸近在眼前,近得只要吹口气便能使得他低垂的眼睫颤动。
流动的光影中,纪轻舟注视着对方清晰的鼻梁线条与弧度流畅的嘴唇。
尽管光线昏暗,却能瞧得出来,经过这两月的中药调理,某人的唇色对比之前明显健康红润了许多。
嘴巴很硬,但嘴唇看起来却很柔软。
纪轻舟眨了下眼睛,正想问他一句“还不躲啊”,这时车子突然猛一拐弯,失去了平衡,他就直接亲在了对方脸颊上。
一时间,万声沉寂。
解予安反应过来的刹那,下意识地抬手去扶他的身体,但身旁人却先一步撑着椅子坐回了原位。
“对不起少爷,纪先生,刚有个拉洋车的突然冲出来了。”前方,黄佑树急忙道歉。
无人回应他。
静悄悄的氛围里,后座的两个木头,一个心慌撩乱、红透了脖子,一个正兀自反思组织着语言。
方才那说是亲吻,实则不过是意外触碰而已。
于纪轻舟而言,这种程度的触碰连贴面吻都算不上,但他想,解予安一定不会这么认为。
感情这方面,他向来是跟随自己心意,放达不羁的。
但对解予安,不知是时代观念差距之缘故,还是夹着些别的原因,他总难免地有些彷徨犹豫,甚至是小心翼翼,哪怕早察觉了对方某些行为举止的不对劲,也只止步于语言的试探,不敢贸然超出界限。
起码不能由他来跨过这道界限……
他暗自苦闷后悔了片刻,才迟疑看向身侧。
本以为以某人那保守别扭的性子,这下多半要忿然作色,冷嘲热讽一番,而转头看去,却发现对方神色镇定如常,只是面孔微微有些泛红而已。
纪轻舟不觉得以他那敏锐的感官会没有察觉方才发生了什么,思来想去对方此时的平静只有一种可能:“你来真的?”
解予安愣了两秒,才发出了个语气词:“嗯?”
“嗯什么?”纪轻舟疑问,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这时候开始装失忆了。
解予安仍是摆着一副平和冷静的模样,淡然说道:“没感觉,再来一次。”
纪轻舟嗤一声笑了出来:“骗谁呢,招数太老套了。”
“老套?你还见谁用过?”
纪轻舟轻一咋舌,就看向驾驶座说:“阿佑,专心开车。”
说罢,又靠近过去,指尖轻巧地捏住解予安的下巴,将他脑袋拨了过来,抬头亲吻上了他微抿着的嘴唇。

毕竟下班得迟, 坐车回到家中已是将近十一点了。
路上吹了点风,又淋了点细雨,睡前纪轻舟就特意多泡了会儿热水澡。
浴室里氤氲着潮湿的香气, 芬芳怡人。
如今泡澡,他已习惯性地往里加入几滴某人送的月桂香水。
也不知是热水的效果,还是那香水里面的精油成分的确带有点舒缓神经的作用,泡完澡后, 他感到连日工作积累的疲惫明显松解了许多,浑身皮肤都热乎乎的,仿佛一沾枕头就可以沉睡过去。
洗漱结束出来, 走廊上的时钟早已敲响过零点的钟声。
上一个洗完澡的解予安正背靠着枕头, 半躺在床上,静静地闭着眸子,似乎在忍着困意等候。
自入秋天气转凉, 床具便由凉席改为了床单, 铺上了稍厚的床垫和棉被。
这是纪轻舟当着解予安的面, 让黄佑树帮忙更换的,对方也没提什么意见。
他记得自己当时还调侃, 尝过软垫的滋味后,某人已经不是那个非要睡硬床的小男孩了。
脑中无端闪过这些, 纪轻舟打了个呵欠, 先去关了大灯,接着就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下来。
见解予安这么坐靠着, 似乎还不准备睡觉, 便例行询问:“要听故事吗?”
解予安缓缓摇了摇头。
听他已经坐到了床上,过了片刻,就略作犹豫说道:“刚才车上的事情, 能否再做一次。”
“嗯?”纪轻舟挑了下眉,分明一听就懂了,却故意逗他道:“刚才在车上什么事情?你是指盲人按摩吗?”
解予安抿了下唇角,语气稍显生硬:“再亲一次。”
“奥……都亲两回了,还要亲啊?”
“太快了,没感觉。”解予安一副只是探讨研究公事的神情,泰然地提着要求,“这次慢些。”
“那嘴对嘴的肯定就亲那么一下,一直贴着多无聊……你要慢一点,可就得伸舌头喽。”
纪轻舟真诚口吻地解释,“我们这感情才刚开始,你确定要那么深入?”
伸舌头……
解予安一听这描述,被子下的手指就不自禁蜷缩了起来。
一方面觉得他说得有理,刚确定感情不好就这样过度亲密,伸舌头什么的太过轻浮孟浪,有失检点。另一方面,又着实难以克制内心深处期待的情绪,那种想要更进一步接触的冲动。
“怎么说啊,解元宝?”
纪轻舟丝毫不心急地歪着脑袋凝视着他轮廓分明的脸孔,说话间视线微垂,从对方冷峻的眉眼挪到了淡粉的嘴唇上。
在车上的亲吻只是一触即离,但某人嘴唇确实清爽又柔软,也很好亲。
更有意思的还是被他亲完之后的反应,纪轻舟还是头一回看到一个人的脸红得那样迅速,不仅是耳朵和脖子,连鼻尖眼尾都泛起了红晕。
分明成日里挂着副冷淡面孔,一整日金口不开,害羞时反应却可爱得很。
想到这,他眼底流出柔和笑意,伸脚碰了碰对方的膝盖,慢悠悠道:“这决定交给你了,考虑清楚,要是不要?”
解予安喉结滚动了一下,只考虑了不到五秒,就淡然说道:“我们结婚半年了。”
言下之意,便是老夫老妻了,深入一点也无妨。
纪轻舟瞬间被他的理直气壮逗笑。
毕竟时间不早了,人也困得很,本想要逗逗他,让他叫声哥哥再给亲,话语在舌根转了一圈还是作罢。
想要从他嘴里骗出声哥哥来,起码要磨上半个钟头,而他现在只想早点亲完早点睡觉。
于是很好商量地说道:“好,稍等啊,我关个灯。”
说罢就伸长手臂,啪一声,按熄了台灯。
随着视野陷入黑暗,窗外窸窣的雨声愈发清晰真切。
纪轻舟适应了一下幽暗的光线,接着翻过身来,跪坐着挪到解予安身旁。
他抬起手试探着摸到了对方光滑的脸颊,拇指从鼻尖摩挲到唇部中间,低头先是亲到了自己的拇指上,确定位置就挪开了手指,碰了碰了鼻尖后,阖眼吻上了他的双唇。
解予安自闻见那熟悉的香气靠近过来,后背便起了汗液,等那柔软的指腹从自己脸上摩挲而过,更觉心脏发颤,似罹患了某种疾病,怦怦地几欲跳出胸腔。
在车上只是那么轻一触碰就结束了,此刻在这寂静无人打扰的深夜中,却觉得一切都被放慢了几十倍。
但那吻是分外轻柔的,也许是纪轻舟考虑到他第一次这样接吻,给了他缓冲的时间。
一开始只是温柔地含着唇瓣,若即若离地触碰,过了会儿才缓慢开始交换深吻。
秋夜清寒,解予安身体却热得像泡在温泉里,不停地出着热汗。
起初是紧张和害羞居多,只一会儿便沉入了进去。
他想纪轻舟确实口齿伶俐,字面意思上的,香甜灵活,连交换的鼻息也分外馨香宜人,令人不禁想要吸取更多。
亲着亲着,他不禁抬起手臂,无意识地想要揽住对方后腰,但当手心隔着睡衣触碰到他后背的温度时,又像被烫了似的快速蜷缩起手指。
纪轻舟感受到他在自己背后反复试探的动作,突然有些想笑。
安抚地碰了碰他的鼻尖后,就抬起头说道:“亲都亲了,你还在做什么矜持?”
解予安神思恍惚不已,此刻若是开了灯,便能看见他耳朵红得滴血。
听见青年的问话,他还有些沉浸其中不明就里,发出了一个疑惑的语气词:“嗯?”
“是不是木头?”纪轻舟语声无奈,“亲的时候要抱我啊。”
解予安抿了抿自己湿润滚烫的嘴唇,低沉着嗓音道:“再来。”
“不来了,”纪轻舟闭了闭眼睛,“不能一次给你亲过瘾了。”
“嗯,很舒服。”他几近本能地表述,有些答非所问。
纪轻舟哧地一笑:“你是舒服了,不想想自己吻技有多烂。”
这话顿时令解予安清醒了几分。
“你倒是经验丰富。”他低声说道,语气冷淡中夹着几分怨念。
想到纪轻舟从前大概率也这样亲过别人,心弦便骤然绷紧,一阵阵地酸麻绞痛,拳头也不自觉地收紧了起来。
纪轻舟假作未闻,带着几分哄人意味地说道:“那我教你个法子,不会接吻的话,就用舌头在嘴巴里画abcd。”
“你是这么做的?”
“我哪需要,我都是纯情感投入。”
“亲别人也这般投入?”
纪轻舟轻轻咋舌:“不想亲了,你这嘴酸不拉几的。”
解予安就噤了声,不敢再多提,若无其事说道:“那再一次。”
“最后一次啊,亲完就睡了。”
纪轻舟实在困得不行,眼皮都快打架了,于是这次便没有方才那么缓慢柔和,刚贴上就伸了舌头。
解予安此番被教导完也不再多犹豫,刚品尝到柔润清甜的触感,便伸手搂住了他的后腰。
青年腰身比他想象中似乎更为清瘦单薄,可以轻而易举地抱个满怀。
此种事情仿佛是可以无师自通的,手掌抚摸着温热而柔滑的衣物,动作缓慢充满了怜爱,愈是沉醉,就愈是收紧胳膊,一而再,再而三,不自禁想要将人紧扣进自己怀里。
纪轻舟不知他是用上了英文字母法,还是自己领悟神速,这一回接吻明显进步许多。
呼吸不再那么急促了,技巧熟练了,也更强势了。
没多久,他舌根就已发麻,又觉得拥抱过紧,难以呼吸,便推了推解予安的肩膀,扭过头强行结束了这个吻。
解予安下意识地抬头,想要追着过去,却只吻到了他侧脸上。
“好了。”纪轻舟刚要拍对方的胳膊,让他松开手臂,身体微微挪动间,忽而察觉一些不同寻常之触感。
他稍加反应,就明白了过来,不由得轻笑一声,带着些许调谑意味道:“到底是年轻人啊,大半夜也精神得很。”
解予安听他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霎时间脑袋愈发红温,急忙松开了手臂,嗓音低哑:“抱歉。”
“道什么歉,你才二十岁,没有才不正常……”
纪轻舟说着又打了个呵欠,“我不行了,撑不住了,你要解决的话就去盥洗室,我先睡喽。”
说罢,就转身躺进了被窝里,困乏地闭起了眼睛。
解予安仍是羞臊不已,却未过度关注。
随着那熟悉的香味从怀中撤离,他情绪也渐渐平息下来,与此同时,心里便燃起了一股想念,想念方才搂着人亲吻时的热烈。
此刻的他,头一回觉得自己的手臂这样空虚,好像一下子就由一个完整的人类变为了虚无的空壳。
夜阑人静,雨声早已停歇了,唯余萧瑟的风声时而掠过窗户。
待身体反应自己平息以后,解予安就平躺进了被窝里,试图让自己就这样平静入睡,可身边人的气息却一直飘拂在他周身的空气中,存在感强烈,令他不知不觉地就靠了过去。
由于视力的缺失,反倒导致了触觉和嗅觉格外灵敏。
那温热柔韧的触感,清甜馥郁的芬芳,一旦尝试过,就刻在了感官深处,深入骨髓,真是会令人上瘾的。
“想抱就抱,磨蹭什么。”青年慵懒的声音忽而响起,打破了寂静的氛围。
解予安就像被戳破了低劣的心事般,下意识反驳:“没有。”
“那我真睡了。”
“方才是假睡?”
“嗯,有些好奇你会不会去盥洗室,结果……挺能忍的。”纪轻舟低低的话语里含着浓重的倦意。
旋即他翻了个身,先一步伸出手臂环住了解予安的腰,闭着眼把头靠到他肩膀上蹭了蹭:“让你抱会儿吧,等会儿睡着了嫌热可能就把你踹开了。”
“不是号称睡姿天下第一好吗?”
解予安先是搂住了他的后背,往怀里收了收紧,转而又蹙眉:“这是谁给的评价?”
“能不能别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
纪轻舟真是服了他股追根究底的醋劲,嗓音低哑带着点鼻音解释:“只是和朋友出去玩,没房间了才睡一块,很纯洁的。”
“哪个朋友?”
“困死我了,真睡了,不聊了,晚安。”纪轻舟一句话堵住了他的追问。
说罢就放空了思绪,不一会儿便沉入了梦乡。
解予安还有些发酸,即便心底清楚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未来,却很难做到不在意。
可再怎么生气也毫无办法,只好将手掌紧贴在纪轻舟后背心脏的位置,隔着衣服,感受着他的体温与呼吸,安慰自己,至少此时他们的心跳是重合在一起的。
以后也是。

一大清早, 东馆旁边的小花园里就响起了打扫落叶的声音。
“唰——”、“唰——”,一声接一声,很有节奏感。
纪轻舟就在这打扫的动静中睡醒了过来。
他困倦地睁开眼, 下意识看向身侧,却发现旁边已没了人影。
于是揉揉眼睛,将被子拉了下来,昂起脖子一瞧, 便见解予安早已起身,还拉开了窗帘,正穿着睡衣、披着件较厚的法兰绒睡袍, 靠在沙发上晒太阳。
雨夜过后, 天气晴朗,柔和的日光穿过窗子旁已有些泛黄的苦楝树枝叶缝隙洒落,倾泻在屋子东半边的地板上, 明净敞亮。
“怎么起这么早啊……”纪轻舟打了个呵欠, 撑着手臂坐起身来, 第一时间先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瞧了眼。
此时才不过七点二十而已,亏他还险些以为自己睡过头了。
“自然醒了。”
“我只有在有心事的时候才会提前自然醒, 你不会是第一次恋爱亢奋得睡不了觉吧?”
纪轻舟边说,边将手表戴到手腕上, 掀开了被子起身。
解予安握着沙发扶手的手指轻轻点了点, 故作疑问:“有何可亢奋的?”
“那得问你自己了。”纪轻舟懒得与他争论,揉了揉头发, 径直走进了盥洗室, 关上了房门。
等他梳洗完毕出来,打开门,却见解予安不知何时起了身, 正直愣愣站在门外。
“怎么了?”他问。
解予安只是一语不发地站立着,蓬松而柔顺的黑发自然地搭在额前,被早晨朦胧清澈的阳光笼罩着,看起来清淡又素净。
纪轻舟脑中无端闪过了“亡夫回忆录”一词。
当然并非说他像亡人,只是这自然光滤镜挺有那清冷怀旧的氛围感。
见他兀自站着不开口,纪轻舟也不知怎么就领悟了他的意思,抬步走到解予安跟前,手臂环绕上他的脖子,仰头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早安吻,是想要这个吗?”
青年早晨的吻带着清新的水汽与丝丝的甜香,令人心跳加速的同时,又倍感安宁舒适。
解予安已习惯性地伸手环抱住他腰身,不满足道:“再一下。”
纪轻舟便又贴着他嘴唇碰了碰:“可以了吧?”
解予安仍不满足,却不想让自己显得太黏糊,就磨磨蹭蹭地“嗯”了一声,松开了手臂。
“那走吧,去换衣服。”
纪轻舟将靠在沙发旁的手杖拿了过来,随后拉住了他的手,牵着人朝门口走去。
“今天感觉又有点降温了,得多穿点。”
进了衣帽间后,纪轻舟就在两边衣橱中或悬挂或折叠摆放的衣服里挑选起今日的搭配。
“你穿什么?”解予安忽而问道。
“我就那样呗,穿个衬衫,加个风衣外套差不多了。”
“我也一样。”
纪轻舟扫了他一眼,淡笑说道:“想和我穿情侣装?也不是不行,但你又不出门,待在家里肯定是怎么舒服怎么穿。”
解予安顿了顿,说:“我送你去工作室。”
“倒也不必,你去那也是在书房坐着,不如在家自在些,还有小狗陪你玩。况且我今天不用加班,快的话下午就回来了,你就在家好好待着吧,嗯?”
他说罢,不等解予安再发表意见,就从折叠的长袍中抽了一件出来,又在新做的秋装中拿了一件小马甲,递到对方手上道:“第一天恋爱,穿得喜庆些,给你挑了件藏蓝色的长袍,和一件暗红色的夹棉小坎肩。”
解予安听闻他的形容,微微皱了下眉头:“喜庆?”
“稍微喜庆些,总体还是好看的。”纪轻舟瞧着他道:“再说就你这身高身材,不是随便穿吗,害怕什么。”
说到这,他又突然记起了一件事,笑道:“那时候去苏州吃喜酒你记得吗?我给你精心挑选了一件老气得要死的长袍,你穿上居然还挺有风味的,成熟稳重又温文儒雅。”
“那便要成熟的。”解予安不知想到什么,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长你五岁即可。”
纪轻舟一听就知道他在调侃自己年纪,哼地冷笑了一声:“那你大可不必刻意扮老,反正大家都说我嫩得很。”
“多嫩?”
“那就只有等你眼睛好了自己看了。”
纪轻舟说罢,推了推他的肩膀催促:“赶紧进去换吧,不然我可就上手帮你换喽,你这睡袍一看就挺好扒的。”
解予安闻言动作一滞,随即就拿着衣服进了里间。
听他还挺有防备心地锁上了房门,纪轻舟轻笑了声,在衣橱里随意拿了件白衬衣和一条深灰色的西裤,替换了身上的睡衣睡裤。
刚对着穿衣镜将皮带收紧扣好,解予安就换好衣服开门从里间走了出来。
纪轻舟扣上袖口,过去帮他理了理领子、正了正肩线,评价:“挺好的,一看就挺有钱。”
“嗯?”解予安给了个疑问词。
“有钱,也俊得很,你放心吧。”
纪轻舟随口夸了一句,拿起挂衣钩上的风衣外套搭在手肘上,拉着他的手准备出门下楼去吃早餐。
但才刚迈出两步,某人不知做什么又停下了脚步。
“又怎么了?”他回过头问。
解予安神色沉静开口:“亲一下。”
“你还真上瘾了。”纪轻舟噗嗤笑道。
也不知道他是本性如此,还是因为头一回恋爱正在兴头上,才这样黏糊得慌。
不过这也并非什么过分要求,见解予安闭合着眼眸静静等候,他便转身,耐心地往他微启的双唇上轻点了一下。
“可以了吗,解元宝?”
解予安抿了抿唇,说:“敷衍。”
“那不然你还想像昨晚那样亲啊?”纪轻舟简直快被他逗笑了,“再磨蹭下去天都黑了,我还上不上班了?”
“非去不可?”
“当然啊,按理说今天就要交货了。”纪轻舟沉吟片刻,语声温和说道:“等明天吧,今天下午结束后,我给工作室放两天假,明天在家陪你,嗯?”
“后天呢?”
“也在家陪你啊。”
“嗯。”解予安神情淡然应声,顿了顿又说:“那最后一次。”
“真是服了你了。”纪轻舟无奈失笑,微阖眼帘仰头往他唇上贴了贴,觉得触感颇柔软,又在他下唇上轻咬了一口。
一夜风雨后,碧空如洗,晨风清凉。
二楼的会客室内,秋阳明丽。
空气中飘散着新鲜的月季花香,插着花的玻璃瓶旁,桌面上堆着一叠大大小小的报纸杂志。
“近日有好几个报社都开始发行画报、开辟新装专栏了,邀请绘图的还都是些名画家。”
施玄曼站在穿衣镜前,张着手臂任由宋瑜儿帮她调整着皮带的松紧,嘴里闲谈说道:“连那位最擅长画仕女月份牌的叶先生也被一大报社邀请了去做图画周刊,纪先生您可知道?”
“知道些,我也收到了几个邀请,不过没什么大报社。”
“大报目前自然不会来请您的,这会儿出画报的,要么是想跟着沾沾光,要么就是奔着同《摩登》画报打擂台去的,能打赢占个市场自然最好,打不赢嘛,以后可能就要来挖墙角了。”
“不论如何,这块市场能因此繁荣总是好事,不是吗?”
纪轻舟不怎在意地回了句,从堆满沙发的盒子里取来第一套戏服的配饰。
施玄曼今日只要再试穿三套戏服就可完工结束了,而第一套是三套衣服中配件最多的。
一件中领的黑色丝麻内搭,配上克莱因蓝的及膝半裙与同色的工装风衣,腿上穿黑色长筒丝袜,衣着风格只是这样单看更偏向于休闲成熟。
而待宋瑜儿帮她系上皮带,戴上同样是克莱因蓝色的宽发带与深蓝丝带缠绕而成的双圆环耳环后,整个人气质顿时更添几分时髦精致。
“真好看……”施玄曼对着镜中的自己愣愣说道,“好想就这样穿着这套衣服回去,拍什么电影呢?黑白的影片完全体现不出这套衣服色彩的美丽,真是浪费了。”
“无妨啊,等电影拍完了,这些衣服不还是归你吗?”
“怎可能啊,张导早说了,他很看好这本电影,更满意的是您做的戏服,都已做好电影上映红遍全国后,把这些戏服做收藏展览,或者直接拿去拍卖的准备了。”
“张导说的?还真看不出他这么鸡贼,到底是个商人。”纪轻舟开玩笑般地叹了一句。
随后又走到斗柜旁,一边无意识地轻轻哼着歌,一边从摆在柜上的盒子里取出了一件使用深蓝色丝带与黑色菱形珠等材料手工串珠编织而成的粗项链,调整起项链的细节比例。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