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民国做裁缝by西枫
西枫  发于:2025年0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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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她还特意在脖子佩戴了一朵丝绸玫瑰花,出发前站在镜子前自我欣赏了好一会儿,自认自己今日这一套装扮分外的精致优雅。
结果到了宴会厅,刚入场不久,她就看到了某个西班牙商行的老板夫人穿了套同样以玫瑰元素贯穿全身的深色连衣裙。
那套礼服并未采用特别夸张的廓形或装饰,裙身仅使用了一种灰色带有黑色玫瑰印花的轻薄料子,从领口到裙摆线条自然流畅,轻盈而典雅。
对方也很是会搭配,戴了顶黑色半透明纱质的阔沿帽,配上与之同色的浅口高跟鞋,脚踝处缠绕了两朵玫瑰花,真是自由浪漫又优雅迷人。
霎时间,她便觉得自己今日的打扮有些过度用力,反倒变得俗气了许多。
而之后,她转头又遇上了陈颜珠,险些被对方那一套碎银般闪闪发光的裙子迷了眼。
这下真是一点可比性也没有了,若非实在好奇陈颜珠这一身是出自哪位裁缝之手,她都不愿和对方站在一块。
周慧怡心底摇头暗叹,早知还不如像解太太这般穿一套款式简单的礼服算了。
不必采用如此膨胀的裙摆、艳丽的配色,反倒很是高贵优雅。
虽说只有黑白两色,但纯白的丝绸缎面在夜晚璀璨的灯光照耀下,亦如珍珠般柔美发亮,即便和陈颜珠站在一块,也不会被比下去。
唯独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周慧怡刚这么叹息着,这时她于心里暗暗比较过的那位穿着玫瑰裙的商行老板夫人也走了过来,同她们、主要是沈南绮寒暄了起来。
“诶呀,解太太,我真是太感谢您介绍纪先生给我认识了。”潘玉铃一过来,便拉住了沈南绮的手说道,“我今日很是不同吧?”
“原来是潘夫人啊,天哪,我现在才认出你来!”沈南绮其实早就认出了她,却故意夸张地作出回应。
被潘夫人轻锤了下手臂,才笑容明丽地认真回复道:“很漂亮,这样的打扮很适合你。”
沈南绮自然清楚她这身礼服是出自谁手,当初就是因为纪轻舟先接了潘玉铃的礼服定制,才没时间接她的单子。
“您回去记得帮我向纪先生传达一下我的谢意,改日我再去他店里做衣服。”
潘玉铃正这么愉悦地说着,这时忽听一旁的年轻女士插口问道:“您这身也是解太太外甥做的?”
“是啊,你也是吗?”潘玉铃不认识这位年轻夫人,但还是耐心做了回应。
周慧怡微微摇头,柔声道:“我是在泰勒先生那定做的。”
“泰勒先生?”潘玉铃疑问,她并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陈颜珠见状便接了一句:“是一位很有名的英国裁缝。”
“哦,是吗,他做得真好。”潘玉铃微笑客套,心里则想这很有名的洋人裁缝审美也不过如此。
话到这里,潘玉铃就想再去找别的熟人显摆一下自己的新造型,此时一道男声打破悠扬的乐声,从身后传来:
“几位夫人,我是程先生请来的《申报》记者,几位夫人的打扮真是靓丽得各有千秋,我可否给你们照上一张相片?”
夫人们闻言扭头看去,便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哔叽西装、戴着黑框圆眼镜的平头青年笑容洋溢地站在不远处,身旁还架着一台笨重的木制相机,看样子的确是报社派来的记者。
潘玉铃还真挺想拍个照片留念的,就问了句:“会上报纸吗?”
“也许会,倘若诸位介意,我便同老板说一声,将几位夫人的相片单独洗出来寄给你们。”
“这倒是可以。”陈颜珠闻言就应了声,转头用眼神询问了下身旁朋友,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那要怎么拍?”沈南绮问。
“几位尽管聊天就好,方才那样轻松愉悦的氛围就很好……”那平头青年已经开始摆弄起相机。
四位夫人闻言,便就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那般,聚在一起自顾自地聊了起来,只是暗暗地都把后背挺直了几分,面部的表情也不禁绷紧了起来,神色上显然没有方才那么松弛自然。
好在这微妙的尴尬情绪在此时的相机里也并不明显。
稍后,只听快门轻响,镁光闪过,这一刻便被定格了下来。
皇后饭店今夜的喧嚣才刚刚开始,而此时的解公馆内则分外的清净安逸。
解予川今日加班稍微晚了些,回到家里,见大餐厅灯光明亮,以为有家人在等候自己,便穿过西侧走廊进了餐厅。
结果进门一瞧,只看见他弟弟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杯茶水,好生孤独寂寞。
“怎么就你坐在这?”他诧异询问。
话落,又见一条小狗从桌底钻了出来,朝自己摇了摇尾巴打招呼,便不禁失笑道:“哦,还有小豪在此陪你,爸妈他们呢?”
“赴宴去了。”解予安平淡回答。
“奥我想起来了,是皇后饭店的开业礼吧。”解予川说着,拉开餐桌旁的椅子坐了下来,吩咐女佣给自己送饭菜过来。
接着扫了眼解予安身旁的座位,询问:“轻舟呢,还未下班?”
这个家里竟然还有比他加班到更晚之人,解予川问出这句话时,既有些同情,也有些宽慰。
解予安没有回答,转而问:“几时了?”
“快七点半了吧,我下班时就已七点了。”解予川边回答边掏出怀表看了眼,“七点二十八分。”
“嗯。”解予安不冷不热地应了声,旋即起身朝等候在一旁的黄佑树道:“备车。”
夜晚的马路比起白日要空旷得多,月色皎洁,为苍茫的夜色增添了几分清凉之意。
汽车一路疾驰,开到了霞飞路的别墅区路口。
夜里路口的环境寂静昏暗,树影幢幢,略有些森然之感,不过于解予安而言,是白天是黑夜则没什么差别。
两人踏上台阶,进入院子,黄佑树一眼望去,就见那白色洋房不仅一楼亮着灯,二楼后侧窗户也还透着灯光。
“如何?”解予安问。
这问题问得没头没尾的,黄佑树却听懂了他的意思,回道:“书房还亮着灯。”
解予安抿了抿唇,不必黄佑树搀扶,用手杖探着石砖小径,步伐平稳地走上了洋房的走廊。
踏入门厅时,二人正好碰上了提着扫把畚斗刚打扫完会客室卫生的胡民福。
“二少爷,您怎么来了?”胡民福先是略感讶异,旋即反应过来:“奥,您是来接纪先生的吧?”
“你们还没下班?”解予安听见他的声音便问了句。
“冯二姐和鱼儿小姐早就忙完下班了,我刚去楼上敲了纪先生的门,他说他还要忙一会儿,让我先回去,但我想他一人在这,不是太放心,便在楼下等会儿。”
解予安点了点头,接着就同阿佑一块上了楼,走到东北侧的房间门前,抬手敲了敲。
“马上画完了。”里面当即传来了青年的嗓音。
解予安就直接按动门把手,推门走了进去。
才走了几步,脚下已经踩到了两个纸团。
纪轻舟听见开门声不由得蹙眉扭头,一见是解予安,就诧异挑起了眉角问:“怎么是你啊?”
“几点了,还不回家?”解予安语气温和,分明上楼前情绪还很是不快,这会儿听见他的声音,倒是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纪轻舟撇了撇嘴,回过头接着画稿,解释道:
“我想把这套画完了,完成任务再回去。本来傍晚那会儿就该画完的,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脑子稀里糊涂的,先是看错了客人的尺寸,导致两个小时的活白干,之后又生产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垃圾。
“刚刚好不容易有了点灵感,不想打断,就想干脆画完迟点回去得了。反正你不是说了吗,每月容许我晚回家两次,不涨房租。”
解予安听出他语气压着的烦躁情绪,知道此时但凡自己说出一句不好听的,必然要争吵一番,顿了顿便语气平静问道:“还要多久。”
“最多十分钟。”毕竟是好心来接自己下班的,纪轻舟被打断了工作也生不起气来,就揉了揉头发道:“先不上色,画完底稿就成,你去椅子上坐会儿吧。”
解予安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转身坐到安乐椅上安静等候。
一旁,阿佑看了看房间地板上随处可见的废纸,就轻手轻脚地收拾了起来。
纪轻舟说是十分钟,实际只花了五六分钟的时间,便完成了稿子。
做完今日的工作后,他顿感神清气爽,接着就揉了揉自己脖子,起身朝解予安说道:“走吧,快饿死我了,看来以后得买点面包饼干之类的备在工作室里。”
解予安一听他口吻变得轻松,心情也跟着放松下来。
不紧不慢地拿着手杖站起身,回道:“还想加夜班?”
“这算什么夜班,不是还没到八点吗?”纪轻舟说着抬起自己的手腕看了眼:“哦,已经八点了。”
“不会看表,也看不见外面的天色?”
“居然画了这么久吗?难怪我肚子这么饿。”
纪轻舟假装没听见身边人的冷嘲热讽,接着就抬手关了灯,握住了解予安空闲的左手,拉着他走出房间道:“走吧走吧,赶紧回去吃饭。”
解予安跟着他的步伐走下楼梯,走了几步倏然开口道:“明天给这里装个电话。”
“啊?”纪轻舟先是疑惑,旋即反应过来,他是为了方便催自己下班。
就说:“没必要吧,装个电话也不便宜,话费还贵。”
“我出钱,你担心什么?”
“好吧好吧,你出钱,听你的。”换个角度想,装了电话,起码他联系顾客就更方便了。
熄灯关门的活交给了阿福,下楼后,纪轻舟同解予安直接离开了工作室。
忙了大半天的工作,靠着一口劲支撑着,一坐上车,他便泄了气,浑身轻飘飘地往解予安肩上一靠。
“累死了,手都给我画麻了。”
解予安听着他明显带有疲倦之感的低哑声音在耳畔响起,心里顿然间划过一丝酸疼之感,摊开手掌说道:“拿来。”
“嗯?”纪轻舟懒洋洋地出声,不知他要自己拿什么。
见那只宽大修长的手掌伸了过来,就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右手搭了上去。
结果还真给对了,解予安随即就握着他的手腕,用拇指给他按揉了起来。
在纪轻舟印象里,解予安的力气一直是挺大的,并且下手经常没个轻重,而这会儿,他按摩的力道却是不轻不重正好,细致温柔很是舒适。
车窗撒入的灯光与月辉间或在男子身上流动着,纪轻舟垂眸凝视着自己被握着的右手,胸口渐有暖流涌起。
不禁开口:“我发现,你有时候还是蛮贴心的。”
解予安唇角微微抬了抬,说:“知道就好。”
纪轻舟“嘁”了声:“真是一点不谦虚。”
话是这么说,嘴角却也泛开了笑意。

“这些个报社记者的嘴巴, 真是没一个可靠的。”
礼拜日清晨的餐桌上,虽不用上班,沈南绮还是早早地就坐在了餐桌旁, 手里拿着份《申报》摇头叹息:
“说好不登的,还是登了上去。”
“登什么?”纪轻舟用公筷夹了只小笼汤包,沾了点醋,放在解予安的勺子里。
看着对方将包子放进嘴里, 未被烫着,才移开视线,看向沈南绮问。
“一周前的事了, 就是那皇后饭店的开业礼, 之前便上过报纸宣传,今日又上了报纸,程老板真是没少花钱。”
沈南绮说着, 将那份报纸折了折, 递给了他。
纪轻舟接过报纸, 一眼便看到了版面正中的照片,并很快通过图片上几位女士的衣着辨认出了其中三人的身份。
这里面陈颜珠和潘玉铃是正面对着镜头的, 沈南绮同另一位他不认识的女士则侧面相对。
图片背景看着有些模糊,但光线明亮, 通过几人的服装打扮很能体现当日晚会之隆重盛大。
纪轻舟发现这报纸上的照片比自己想象中要清晰些, 居然能大致看清人的衣着和长相。
当然,也可能是他原本对这个时期照片的清晰度期待值太低了的缘故。
“拍得倒是不错, 沈女士你是里面最漂亮的。”纪轻舟先是夸赞了一句, 尔后思索道:
“倘若报社是违背了你们的意愿登的照片,应该可以起诉他们吧?
“不过这可能也不算是侵犯肖像,照片看起来你们像在聊天, 也许只能算作公共场合的抓拍。”
沈南绮闻言就拿过报纸又看了看照片,若有所思道:“对了,当时那记者说让我们顾自己聊着即可,听你这么一说,他还挺狡猾。早知我也戴顶帽子,像玉铃这样露个半张脸,认识的人也看不出来是我。”
“是啊。”纪轻舟附和一声,见她只是抱怨两句,也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便不再多提这个话题。
将一杯牛奶喝完以后,他擦了擦嘴,准备起身去上班。
这时沈南绮瞧了他俩一眼,倏而想到:“等元元眼睛恢复了,咱们一家人一块照张相吧,也有许久没照过合照了,届时请个摄影师,或者干脆去买台相机来,如何?”
纪轻舟略微迟疑,心想等解予安眼睛好了,自己未必还在这,就没回答,只是撞了撞身边人的胳膊道:“问你呢。”
解予安不假思索便答:“可以。”
随即,他又偏头朝向纪轻舟:“你不拍?”
“拍啊,你们叫我拍,我就来呗。”纪轻舟坦率笑了笑。
沈南绮察觉出他话里的意思,抿下嘴角道:“都在这住这么久了,你还怪生疏的,干脆到时候我就认你做亲外甥好了。”
“行啊,我没意见,就看元宝弟愿不愿意喊我声表哥了。”纪轻舟开玩笑应道,转头看着解予安。
“你等着吧。”解予安说道,语气里带着点悒闷不快。
他如今在家中时已不再蒙着黑纱带,仅是闭合着眸子,脸上有什么情绪也就透露得愈发明显了。
“欸,看来某人是不愿意了。”纪轻舟故作遗憾地朝着沈南绮耸了下肩。
旋即便起身挥了下手道:“我去上班了,晚餐见!”
沈南绮点了点头,待纪轻舟离开了餐厅,就提起筷子往解予安的粥里添了点小菜,问道:
“你做什么又不高兴了,我是看你们关系不错,恰好我也挺喜欢轻舟那孩子的,便说认个外甥,你这般不乐意的,是有什么心事不成?”
解予安沉默片刻,道:“表兄弟,不妥。”
“一个名头而已,又非分家产,有何可不妥的,你也真是……”
沈南绮摇了摇头,拿起了报纸,靠在椅子上继续看报,不再多言。
八月中旬已是入了秋,但三伏天的天气依旧热得猛烈。
顶着上午灼热的阳光到了工作室,纪轻舟走进门厅,被东西两室间流动的穿堂凉风轻拂过面颊,方感觉粘附于皮肤上的滚烫热意稍微削减了几分。
胡民福已做完了早晨的打扫工作,这会儿正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厅处吹风休息。
纪轻舟进门先同他打了声招呼,接着就径直地踏上了楼梯,前往二层。
时间不过九点出头,工作室的员工们却都已抵达。
半合着的门缝中传出制作间里的动静,有缝纫机声,也有女子轻巧快活的聊天声。
“我家那个啊,真是个好生没趣的,对旁人都和气,就独独对我死样活气的,这也不是,那也不要,在家我是天天受他的窝囊气。”
“这般难伺候便随他去好了。”
“所以我这不就出来干活了嘛,每日早出晚归,他闹变扭我也不搭理,现在反倒变得好说话了。”
“冯二姐定然没这烦恼吧,您都是当娘的人了。”
“什么当娘不当娘的,都一个样,烦人得很。”
“鱼儿妹妹以后找夫婿可要擦亮眼睛了,那种表面上对谁都和和气气的最是不好亲近,反倒那种平日里老实巴交、一声不吭的,更知道疼人。”
“我还早着呢。”
“你都十六了,我们那十六岁早就嫁人了……”
纪轻舟推开工作间房门,里面的聊天声戛然而止,旋即响起了几人此起彼伏的问候声。
“纪先生早。”
“早啊,都挺精神的。”纪轻舟关上房门走进屋子,目光扫视一圈,方才还嬉笑热闹的几个姑娘此刻都红着脸低垂了视线,埋头认真干活。
因阳光毒辣,南侧的窗子窗帘紧闭,尽管如此,隔着米白色纱帘射入室内的朝阳依旧明媚生辉。
窗户前,新到的两台缝纫机与它们的前辈并排放在一起,宋瑜儿正和一个梳长辫的姑娘坐在那缝纫机前麻利地干着活。
另一边裁剪台旁,冯敏君则带着比她小了十岁左右的新员工,专注地手持针线缝着一件深绿色的外套。
招聘启事一周前就贴了出去,这几日陆续来了几人应聘,纪轻舟筛选过后就留下了两人,这两人都是制衣工。
一个名叫余小梅,不过十九岁年纪,已经在机械制衣厂做了五年活,是个熟练工,会使用电熨斗,熨衣技术不错,车缝的技术更是十分娴熟。
另一个名为田阿娟,约莫二十四岁左右,没摸过洋车,但针线活不错,还会刺绣,以前是给顾绣庄干活的,绣工颇为出色,正因看中对方的这门手艺,纪轻舟就将她留了下来。
两人的薪水都是十五元一月,这放在制衣厂女工里算是还不错的薪资了。
日后工作室若能发展起来,纪轻舟肯定也会视情况涨一涨薪水。
至于有经验的裁缝,这段时间也有两人来面试过,纪轻舟考察了他们的水平,觉得委实一般,便没有录用。
左右电影戏服的制作都得等他画完稿子,通过片方那边的审核定价后,才能开始制作,以目前店里的工作量,这几个人手还是忙得过来的,不必立刻就招个裁缝。
随着前几日方小姐那笔单子的定制结束,唐苏达女士的墨绿色小西服套装已经提上日程。
还是老样子,纪轻舟用坯布进行立裁打版,确定样板和制作工序后,由冯敏君来负责裁剪缝制。
因这套衣服所用的面料不是纯丝绸便是较厚的羊毛呢,工艺上采用纯手工更多,所以新雇的员工田阿娟现在便主要跟着冯敏君制作这套西服套装。
宋瑜儿这边,这两日在制作的则是老铺子接的一笔旗袍单子。
灰色的夏布料子,价格便宜,款式也比较简单,纪轻舟带着宋瑜儿打完样板之后,就把这件旗袍的制作工作交给了对方。
至于余小梅则是两头帮忙,冯敏君那边需要使用缝纫机的时候,她就顶上,宋瑜儿脱不开手熨衣片之时,她便接手过去,谁都没个空闲的时候。
不得不说,这雇了新员工后,纪轻舟着实感觉轻松不少,现在他每天的工作便是给手下员工安排工作。
基本上,每日只需上午在制作间里忙上一两个小时,下午便可去书房安心画稿。
原本他干一天活,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耗费在了服装的制作上,现在则可以逐渐将工作重心转移到设计上来了。
话说回来,今日上午,他还安排了别的事项,于是进屋只查看了一圈两边的制衣进度,给予一些指点嘱咐之后,便去了东北角书房。
整理收拾了一下堆满桌面的手稿,纪轻舟从中拿出给报社的那份装进文件袋里,准备去沪报馆跑一趟,送个时装画稿,顺便去民报馆付个缝纫机的租金。
虽说现在老铺子那边的缝纫机他用不着了,不过祝韧青在那看着店铺,有时还是能接点小生意的。
而那小子的针线活显然不行,就倚仗着铁裁缝帮助他缝补衣服,所以这缝纫机的租金还是得交一交。
反正也不贵,三元一个月而已。
许是烈日炎炎之故,今日的望平街看着稍显冷清。
比起道路旁小贩的叫卖声,还是秋蝉单调的叫声更为吵闹喧嚣。
纪轻舟在街道路口下了电车,先去了趟民报馆,一次性支付给了吴老太的儿子四个月的缝纫机租金。
这也是最后一次了,毕竟四个月后房租也到期了。
他已考虑好,等那小铺子房租到期,就不打算续租了,而是准备等人手充足、资金也充裕时,在静安寺路或者南京路一带,选个更好的店面开一家集合设计定制与高档成衣一体的时装屋。
不过要做高档成衣,必然就得雇佣更多的人手,要么就和那些制衣厂合作,反正左右都得掏钱,很多的钱。
除非某日天降横财,否则这创业资金只能自己慢慢累积了。
从民报馆出来后,沿着不算宽敞的街道,走到了三层洋楼的沪报馆门前,纪轻舟瞥见那选美大会的铁皮投票箱依旧树立在门口,不由心生疑惑,这都多久了,这选美比赛居然还没结束吗?
不过仔细一算,距离选美比赛开始也才过去两个半月,只是他每天的日程排得太满太充实,才会生出种好似已经过去了半年的错觉。
推开一楼的玻璃门,纪轻舟探头问里面正忙着整理信件的老茶房道:“楼上有人在吗?”
老茶房见过他几面,记得他的面孔,闻言就语气和缓答道:“邱先生还没过来,袁先生此时估计还未睡醒,您若是来交稿的,可以先拿给我。如若不放心,去隔壁鱼儿照相馆找宋先生也可以的。”
“行,那我去找下宋又陵,正好也有事跟他说。”纪轻舟朝对方笑着点了下头。
旋即就关上玻璃门去了隔壁。
紧挨着沪报馆的照相馆是一栋两层小楼,推开玻璃门进去便是一个半人高的柜台。
此时这家店的老板正穿着敞开领口的衬衣,跷着二郎腿,很是惬意地靠在柜台后方的椅子上翻阅着一册画报。
听见开门声音,宋又陵懒洋洋地抬起了眼皮,刚要说一句“欢迎光临”之类的迎客词,抬眼看见是一张熟面孔,当即坐正了身体。
随后便合起画册,咧开嘴角开口:“瞧瞧这是谁,稀客啊,纪兄今日怎有兴致来光顾小店啊?哦对了,今日十五,你是来交稿的吧!”
“不然我大老远的跑这来做什么。”纪轻舟叹了口气应声,将装着画稿的文件袋从斜挎包里拿了出来,放在柜台上。
尔后趁着宋又陵审核画稿的工夫,就拿起他方才翻看的《摩登时装》画报,侧着身靠在柜台旁随意翻了翻,询问:“这是今天刚出的第二期?”
“对啊,你还没看吗?”
“想看来着,没来得及。”
按之前签订的合同来说,这第二期的画报理应是刘画师的主场,而这封面却是一分为二,既有一幅穿着白色洋装的美人图,也有纪轻舟之前额外递交的面试稿。
两种割裂的画风摆放在一起,自然是不大和谐的,不过也许是它排版排得还不错的缘故,一条斜杠劈开两幅图稿,有一种突破次元的漫画感,看起来还算可以接受。
翻开内页,前四张皆为刘画师的画稿,后四张便是他后来递交的时装画。
纪轻舟见此排布有些疑惑,问:“少登了四张图,那位画师不生气?”
“他生何气,毕竟钱他是挣到了手里的,信哥儿倒是担心他心里不舒服,还专门过去与他沟通了一番,谁知人家刘先生对此决定大为赞同。
“原来他看了你那第一期的画报后,便觉得自己的画作着实够不上‘摩登’一词,与‘时装’一词也无甚关联,一连十几日惴惴不安,既怕这第二期无人购买,更怕有人提前订了下期,发现不是自己想看的内容,对他大加批判……”
宋又陵咋了咋舌:“总之,你就别担心了,人家还想谢谢你给他解围呢。”
“这样啊……”纪轻舟大概理解了刘画师的心态,转而问,“那这第二期的销量如何?”
“目前还没结果,不过依照我们的经验,肯定会比第一期首日的销量好。”
宋又陵说着,将手里的八张画稿合起理了理,装回了文件袋:“之前信哥儿还跟我们商量,倘若这期画报销量不错,之后四期便都按这个排版来,而倘若每期销售数额都能稳定达到万册以上,等刘先生那三个月的合同结束,以后就只用你的画稿了。”
“那我怕是画不过来,一个月提供八张已是极限。”纪轻舟无奈笑了笑。
先前他是想靠这画报赚个外快,顺便给自己打个广告,而今工作多了以后,是真抽不出更多的时间画稿了。
“之后你们还是和刘画师或者别的画师合作一下,又或者向大众征稿也成。”他给提了个建议道。
“我想也是,毕竟你还有个主营生,多半空不出手。”
宋又陵说到这,倏然眯起眼郑重其事道:“鱼儿可是同我说了,你那店里看着生意冷清,实则工作堆积如山,她是从早干到晚没个歇停的时候。”
“那你这哥哥现在是要帮她讨回公道?”
宋又陵连忙摆手,摇头笑叹:“她那是乐在其中呢,我若真帮她讨了公道,回头给我好脸色看。”
纪轻舟不由失笑,继而想起正事道:“对了,我想在画报上刊登个广告。也不必专门占个位置,只要在我的名字介绍后面留个我工作室的地址或名称就行,这样可以吗?假若可以,需要多少的广告费?”
“这印刷之事我不能决定,回头我同信哥儿说一声,让他找你商量。”
宋又陵正色回道:“不过这种的广告费一般不会很贵,一期三四十元吧,差不多了。”
“行。”纪轻舟点了点头,接着就拉上了背包拉链道:“那我没什么事了,稿费你们到时结算一下,给我寄到解公馆吧。”
宋又陵干脆地应了声“好,”,见他准备离去,忽而起身说道:“来都来了,要不在此照个相如何?正好现在没人,我给你免费照一张,只要你留张底片给我就行。”
“你留着底片做什么?”纪轻舟脸色狐疑。
“不做什么,只做个收藏,”宋又陵坦然笑道,“我就是喜好收集俊男美女还有名人相片,也不拿出来做展览打广告,就是我自己爱看,我还有个专门的收纳盒呢,你可要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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