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皇兄出了什么事,臣弟简直万死难辞其咎,不知那条锦鲤如何了?竟然对皇兄做出这种事,皇兄——”
“行了,朕没事。”楚沉昭不耐烦地打断了秦王的话,他觉得要是任由这人发挥,他能说上一个时辰的废话。
最主要的,他看着这个弟弟脸上温和知礼的表情,觉得腻味极了。
“既然说了由朕处置,你就不用管了,朕又不会治你得罪。”
他瞥了一眼秦王,“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回去之前去太后那里看看。”
秦王:???
就这,没了?
他看着神色如常,丝毫不打算再提起那条锦鲤的皇帝,脑袋一懵,没忍住脱口而出,“可是皇兄,那锦鲤——”
“锦鲤怎么了?”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秦王对上他的眼神,竟然觉得背后慢慢浮起了一层冷汗。
皇帝一字一顿,“看来,秦王很关心那条锦鲤啊。”
“不、不,臣弟只是,只是——”
秦王语塞,支吾几声,脸上温和的表情微微扭曲了一瞬。
楚沉昭看着他的样子,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道:“行吧,朕也能理解,毕竟这条锦鲤在你那里呆了两个月,担心也是情有可原。”
“放心吧,虽然这锦鲤冒犯了朕,但是朕也不是什么暴君,不会把这小东西杀了的。”
他示意秦王去看桌子上的那只黑陶鱼盆,“朕不过是让他呆在朕的身边赎罪而已。”
秦王刚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皇帝的桌子上摆了一只小小的黑盆,不过他满心都是之后要发生的事情——
譬如如何表达对皇兄的关心,若是皇兄叫人把锦鲤端上来,他应当作出什么样的表情,又该如何把那条锦鲤吃下去。
想着这些,加上他座椅的角度原因,秦王根本没注意也没心思注意那盆里装了什么。
而现在,他顺着皇帝的视线看过去,就见那鱼盆里装的,赫然是他心心念念的那条锦鲤!
锦鲤慢悠悠在水里游动,看样子,不但没有他想象中的凄惨,甚至,还活得不错的样子?
但是,皇兄明明说这锦鲤伤了他,为何竟然没把鱼杀了,还养了起来,难道皇兄也发现了这锦鲤——
秦王一时间感觉天旋地转,不知该作出什么表情好,生生愣在了原地。
猝不及防和男主面对面的顾眠:……
他心虚地避开了男主的视线,躲进了水草里。
救命,真的好尴尬,这种还没离职结果被老板当场抓住正在面试新公司的感觉!谁能来救救他。
他背对着男主,在心里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只要他装出一副什么也不懂的样子,男主就必不可能责怪他!
怪就怪狗皇帝去吧,他的日子也过得很惨的好吗!
“皇兄,这——”秦王愣了半天,才硬生生挤出来了几个字。
“怎么?”楚沉昭沉下脸色,“朕看秦王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觉得朕养不得这条锦鲤?”
他语气平淡,但是眼神有些阴沉,秦王猛的一僵,整个人像是被一盆冷水当头淋下。
“怎么会!”他作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皇兄为何如此想臣弟,臣弟只是有些惊讶,毕竟这锦鲤冒犯了皇兄,怎么处置都是应该的,臣弟只是没想到皇兄竟——”
“行了行了。”楚沉昭看了一眼锦鲤,对他看都不看秦王一眼的行为表示满意,“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没事就先下去吧,朕要喂鱼了。”
听见喂鱼,顾眠的尾巴没忍住甩了甩,
而另一边的秦王明显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他脸色发白,欲言又止的看了水里的锦鲤一眼,神情恍惚地一般退下了。
见人转身走了,顾眠小心的从盆边探出了半个脑袋,眼神忧郁地看着秦王离去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在秦王这里的职业生涯到头了。
“怎么?”还在为自己的职业规划担心的顾眠,忽然听见了皇帝阴森森的声音,“舍不得秦王?”
顾眠的脑海里顿时想起了钱公公朗读‘一鱼二百吃’的声音。
不不不,他没有他没有,你这人怎能凭空污人清白!
这怎么能叫舍不得,打工人的事,那能叫舍不得吗,这只是对前任老板的礼貌,礼貌懂吗!
顾眠拼命摇头,一副要把自己晃出脑震荡的架势,皇帝半信半疑的看了他一眼,嫌弃道,“行了,水都溅出来了。”
顾眠:妈的,狗皇帝!
不过皇帝似乎对秦王最后失魂落魄的样子很满意,破例没有计较顾眠刚才间接导致小太监御前失仪的事,让钱公公重新叫尚食局拿了一小碟点心过来,慢条斯理地捏成小块,开始喂鱼。
宫里,一人一鱼之间的气氛暂时恢复和谐,另一边的秦王府,却是一片愁云惨淡。
秦王匆匆见了太后一面,因为心里藏着事,母子两人甚至话都没说几句,秦王就急忙告辞,回了王府,他一回王府,立刻吩咐人把张先生叫到了书房。
“先生!”他看着匆匆赶来的张先生,急道,“先生帮我!”
在张先生的面前,秦王终于卸下了面对外人时的温和假面,他脸色铁青,眼中血丝浮现,“怎会如此,皇兄不但没有把那条锦鲤杀了端给我,反而把那锦鲤好生养了起来!”
他的神色如此焦急,对面穿着道袍的中年道士却老神在在,甚至还不慌不忙的品了口茶。
“王爷何必如此着急?”
他慢悠悠道。
“这这这,先生这话说的,现在这锦鲤在皇兄手中,那皇兄岂不是……这让本王如何不急!”
秦王狠狠攥拳,手背上青筋浮现。
“那王爷觉得,陛下对那锦鲤如何?”
秦王略一思索,“皇兄……皇兄处理政务的时候都把那条锦鲤放在桌上,我不过是看了几眼,皇兄就急着让我退下了,看来,似乎对那条锦鲤颇为在意。”
他的脸上挂上了愁容,“若是皇兄沾了那锦鲤的福运,岂不是……这可如何是好。”
“明明皇兄之前从来不会养这些东西,更何况他还说那鱼伤了——”秦王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神色惊慌,“先生,您说不会是皇兄听了那锦鲤的作用,相信了,所以故意找个理由把锦鲤据为己有?”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忍不住继续道,“若是如此,我们该怎么办,先生可知道哪里还有这样的灵物,本王现在就去寻!”
“王爷别急。”道士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待贫道算上一卦。”
他掐起手指,口中念念有词,站在一边的秦王终于安静了下来,目光紧紧的盯着他的动作。
半晌,道士露出了一个微笑,信誓旦旦道,“若是贫道算的不错,半月之后的春狩,有王爷所求的机缘。”
“而且——”
他的眼珠转了转,“王爷可以做两手准备,若是陛下真的喜欢这只新得的锦鲤,怕是会带它一起,到那时,王爷可以——”
他放低了声音,在秦王耳边私语几句,刚才还慌张得不行的秦王眼神发亮,喜道,“先生说那锦鲤是本王的福星,本王到觉得那锦鲤远不及先生!”
秦王站起来一挥袖子,“若是本王日后成事,先生便是本王的国师!”
中年道士笑着推辞几句,便在秦王殷切的目光中起身告辞了。
有了道士的保证,秦王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他打开了桌上的一本文书,开始看了起来。
他完全不知道,出门之后的张先生,在经过拐角的时候,脚下一软,踉跄了一下。
中年道士的脸上是和刚才的胸有成竹完全不符的慌乱,他匆匆忙忙的用袖子擦干手上的汗水,见没人注意到他,便小声念叨了几句,脚步凌乱地往自己的院子走去了。
第11章
顾眠接下来的半个月,过得可谓是风生水起,他通过十几天的理论总结,自觉已经摸出了新老板的脾气,加以实践之后,已经足足有七天没听到钱公公念一鱼二百吃的声音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不仅如此,皇宫的御膳道道都是精品,顾眠最近几天胃口愈发的大了起来,仅仅半个月,他的体形就大了一圈,已经又换了一个鱼盆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最近的表现过于优秀,新的鱼盆是皇帝专门吩咐人定做的,造型精美,甚至盆内侧都做了雕刻,且让工匠小心处理了棱角,能保证顾眠游泳的时候不会划伤。
当然,顾眠不知道的是,皇帝最近的好心情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他的头痛已经很久没有发作了。
御医依旧没查出来什么问题,倒是说他的身体状况很好,就连之前有的一些小毛病也都自愈了。
楚沉昭想了半日,最后把目光看向了在鱼盆里优哉游哉吃水果的顾眠。
他最近的生活和往日并无不同,若真要说,唯一的变数,可能就是这条看上去没心没肺的锦鲤了。
他一向不信那些虚无缥缈之事,此时却也忍不住怀疑,难道这锦鲤真的同他听说的那样,有保佑主人心想事成的本事?
若真是如此,那秦王的态度就可以解释了。
他一边想,一边戳了戳吃完水果后,飘在水面上懒洋洋晒太阳的锦鲤。
顾眠被戳了一下,翻了个白眼,动也不动。
他算是发现了,这狗皇帝手真的是欠的可以。
“过几日就是春狩了”楚沉昭继续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锦鲤,直到把锦鲤戳得沉了下去,躲在了水草里才罢休,“你是留在宫里,还是同朕一起去,小红?”
小红,对,小红,顾眠现在在皇帝那里有了自己的新名字,一个甚至比小白还敷衍的,让顾眠气得想炸鳞的名字。
真是见鬼的小红,你怎么不干脆叫小明算了。
“不去?”楚沉昭见锦鲤没有动作,敲了下盆沿。
去去去!
顾眠一时顾不上计较皇帝给自己起的名字,摇头摆尾地游到男人手边,拼命点头,表示——
他超级想去的!
最近他一直在这几个宫殿里来回轮换,已经呆腻了,他现在想出去放风!即使他现在变成了一条鱼,也是需要出去玩的!
而且,春狩耶,总觉得会很热闹。
顾眠甚至暗恨自己怎么就变成了一条鱼,只能呆在水里,要是变成一只狗,他就能在林子里撒欢了!
楚沉昭觉得这条锦鲤似乎又在想什么不切实际的东西了,他故意语气犹豫道,“可是带你去,怕是会有些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鱼鱼这么小,怎么会带着麻烦,只要带着他的盆就行了!
顾眠摇着头在水面上翻滚,一副“你不带鱼去鱼就要闹了”的样子。
“带着你,就还要带上每日给你换水、收拾的宫人,还有早上陪你锻炼的小太监,还要多带些平时给你用的水,连同吃食……”
就那么一点东西!
顾眠生气地用两只鱼鳍撑着盆沿,整颗鱼头都伸了出来,面无表情的看着皇帝。
竟然想自己偷偷出去玩不带鱼,是不是想失去鱼!
“不过——如果你真的想去的话,朕也不是不可以麻烦一点。”皇帝慢条斯理的呷了一口茶,“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应该报答朕一下?”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游移不定地摆动尾巴的锦鲤。
楚沉昭最近发现,这条锦鲤似乎好奇心十分旺盛,并不像莲池中的那些普通鲤鱼一般,能绕着池子游上一天,这蠢鱼不爱运动,但是却喜欢热闹,不睡觉的时候,就连窗户外面飞进来了一只飞虫,都能看的津津有味。
果然,顾眠看了皇帝一眼,明知道他说这话不怀好意,但是实在忍不住春狩的诱惑,最后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什么都答应?”
顾眠这次毫不犹豫地点头,毕竟狗皇帝能让一条鱼做什么呢,他只是一条鱼啊!
顶多吐几个泡泡,转几圈,他已经很熟练了!
一炷香后,顾眠呆呆地看着皇帝手里的东西,半晌,愣愣抬头,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打量着男人。
不是,你,你让一条鱼玩这个?
——皇帝手里拿着的,赫然是一个银环,他把银环举到顾眠头顶,用眼神示意——
顾眠:……
顾眠:???
好家伙啊,资本家看了你都得流泪啊,让一条鱼跳圈,你怎么不干脆让狗去读书呢。
哦,他忘了,狗真的能读书,他眼前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嘛!
顾眠看着那个高出水面不少的银环,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
这不是一条鱼应该做的事,他要投诉。
“怎么?”皇帝看着锦鲤的动作,语气带着威胁,“看来你是不想去春狩了?”
顾眠:……
杀人犯法杀人犯法杀人犯法。
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
他咬牙切齿,一万零一次发誓要是有机会,他一定会打爆狗皇帝的头!
他不是锦鲤吗,不是书里最大的bug吗,不是能逢凶化吉心想事成吗,那怎么这狗皇帝还不倒霉啊,真的好气。
“快一点。”楚沉昭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朕的耐心是有限的。”
顾眠:……
他只能不情愿地游到水底,然后转身,盯着那个银环,再猛力摆尾,向水面冲去!
红色的锦鲤破水而出,身体弯成了弧形,直向水面上悬着的银环而去。
“啪!”的一声。
顾眠一下子撞到了银环上,头晕脑胀地摔进了水里。
耳边似乎传来了一声闷笑。
顾眠:!!!
这狗东西刚刚是不是笑了!?
他怎么会撞上,肯定是这家伙趁着他跳起来偷偷把银环换位置了!
锦鲤的眼中燃烧着熊熊大火。
“瞪朕做什么。”楚沉昭轻咳一声,“你自己跳不过去,还敢瞪朕?”
顾眠:就!瞪!!!
“啧。”楚沉昭啧了一声,“你不会觉得你跳不过去,是因为朕做了什么吧?”
难道不是吗?
顾眠的鱼眼睛里满满都写着对皇帝的不信任。
“呵。”楚沉昭冷笑一声,转身把银环递给了候在一边的钱公公,“你,给他举着”
这一次,顾眠直接跳出了玉盆,摔到了桌子上。
然后再次遭到了皇帝的无情嘲讽。
春狩之前,皇宫里所有人都是繁忙的,顾眠也不例外。
只不过,别人都是在忙着为皇帝收拾行装,准备要带去猎场的东西,安排守卫,随行人员的名单,而顾眠则是……
在刻苦练习跳圈。
终于!在春狩的前一天,顾眠成功的跳过了银环,落进水里的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未来的跳水冠军!
然后顾眠就后悔了。
为什么没人告诉他,这古代的马车这么晃啊。
刚开始出来的时候,顾眠兴致勃勃,他作为皇帝唯一的宠物,自然是跟皇帝一辆马车,被端上车之后,他不停地拍打着水面,要皇帝把车帘掀开一点,让他看看窗外的景色。
看了一会儿景色,顾眠准备睡一觉,毕竟听说路程还挺长的,他觉得自己需要养精蓄锐。
——然后他就被晃醒了。
古代的马车没有弹簧防震的系统,大多是靠皮革包裹车轮来做到减震的效果,虽然不能说一点用也没有,但是……总之很颠!
即使是皇帝的马车,也免不了有些颠簸,尤其是出城之后,顾眠甚至能根据晃动程度,猜测车轮下石子的大小。
他双目无神的看着正襟危坐,甚至还拿着一本奏疏在看的皇帝,开始怀疑鱼生。
老板,不晕吗老板?
“怎么了?”看见锦鲤突然露出头来,楚沉昭随手拉开了马车内部的暗格,拿出了一小盒精致的点心,“饿了?”
饿了什么饿了,这种状态谁能吃的下去啊,他是快吐了好吗?!
顾眠难受的眼泪汪汪,深刻觉得几天前努力跳圈的自己就是个大傻子。
在宫里呆着不好吗?每天晒晒太阳,看看房顶,想吃什么吃什么,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出来受这个罪啊。
一条失去了梦想的锦鲤缓缓沉入了水底。
“小红?”楚沉昭敲了敲盆壁。
小红死了。
顾眠沉在水底,一动不动,仿佛灵魂出窍一般。
楚沉昭看着突然变得无精打采的锦鲤,皱了皱眉——明明刚才出来的时候还兴奋地不得了,现在又是怎么了?
他看着锦鲤,思索间,目光落到了鱼盆里,随着马车颠簸,晃荡不停的水草上。
第12章
顾眠在水里摇摇晃晃,被晃的两眼发直,他感觉自己大概还没到猎场,就要变成一只死鱼了。
有史以来第一条因为晕车而死的鱼。
因为春狩的猎场离皇城比较远,又考虑到天子车驾,须得做到万无一失,小心谨慎,所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慢慢走,大约得走到日落时分才能到猎场。
这可真是……想想就让鱼感到绝望。
一天前的顾眠:虽然有点远,但是可以欣赏一下景色。
现在的顾眠:想死.JPG
他在水里顺着水波来回晃悠,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得到了升华——毕竟他之前都不知道,原来鱼也会想吐。
正当顾眠觉得鱼生无望,今天自己怕不是就要交代在这马车上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鱼盆好像被人抬了起来,然后让他头疼的颠簸忽然减轻了。
顾眠虚弱的靠在水草上休息了一会儿,这才感觉自己重新回到了人间,他甩甩尾巴,从水草里游到了水面上,两只鱼鳍扒在盆沿上,支起身体往外看去。
马车上,皇帝把鱼盆放在腿上,一手扶着鱼盆防止颠簸,一手拿着奏疏,一行行的看。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浴盆上,正好在顾眠的脸侧
顾眠:哇偶,这人手还挺好看的嘛!
而且狗老板居然知道关心员工了?有点感动。
他看着皇帝修长的手指,侧头,蹭了蹭男人的指尖。
鱼鱼感恩!
楚沉昭正看着奏疏,猝不及防指尖一凉,他低头一看,就看见那只没心没肺的锦鲤好像又恢复了活力,正在歪头蹭他的手。
手上全是养鱼水的楚沉昭:……
他看着完全一副乖巧样子的锦鲤,想了想刚才这鱼沉在水底生无可恋的额样子,决定暂时不和它一般见识。
“不晕了?”楚沉昭不动声色的把手指挪开一点,问道。
蹭了个空的顾眠:?!
人类,你知道你拒绝了什么吗?是鱼鱼的感激和爱!给你个机会道歉,不然你就要失去鱼鱼了!
——然而楚沉昭完全没有想要道歉,更没有让鱼继续蹭他一手水的意思。
顾眠:妈的,狗皇帝不配得到本鱼爱的贴贴!
他愤愤不平的吐了个泡泡,然后摇了摇头,想了想,又轻轻地点了一下。
——不晕了,但是还有点难受。
鱼鱼委屈.JPG
楚沉昭沉吟了一下,然后放下奏疏,打开了车厢里用来储物的暗格,顾眠好奇的探头,看着楚沉昭在一堆东西里翻找。
不一会儿,他拿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瓷瓶。
顾眠:难道是什么治疗晕车的特效药?快给鱼来一颗!
下一秒,楚沉昭晃了晃瓶子里的——液体?然后打开瓶塞往水里倒。
顾眠:???
顾眠:!!!
瓷瓶里的液体迅速在水中扩散开来,一股酸味弥漫在水里。
顾眠:这狗皇帝下毒害他!
“朕听人说,若是坐马车时头晕,吃些酸的可能会有所缓解。”楚沉昭看着一瞬间“活跃”了不少的锦鲤,贴心道,“怎么样,是不是不难受了?”
顾眠:妈的,你有病吧!
吃点酸的东西——这就是你往别人家里倒醋的原因?!
被酸的想翻白眼的顾眠:无了大语了啊,这狗皇帝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的啊!
而且!他那是活跃吗?他那是被酸的好吧!
顾眠好想逃,却怎么也逃不掉,毕竟现在他的活动范围就这么大,他总不能从盆里跳出去。
楚沉昭倒的醋虽然不多,但是胜在味道浓厚,也不知道尚食局到底用了什么秘方,加上鱼盆不大,于是顾眠呼吸之间都是醋的酸味!
每呼吸一次,都感觉自己在喝醋……
而且,他真的很想问一句,这狗皇帝的车上为什么会带着醋啊!!!
顾眠拼命游了一圈,发现这醋的攻击属于360度无死角的,最后只能把头露出水面,直勾勾的盯着皇帝,发射死亡视线。
如果眼神能杀人,那狗皇帝现在已经死了。
顾眠刚才的感动荡然无存,打工人和老板的关系就是这么的脆弱易碎,他现在真的很想把这人的头按进自己的鱼盆里,让狗皇帝也感受一下呼吸都是酸的是什么感觉!
可能是顾眠眼神里的怨念太强,楚沉昭终于后知后觉感到了一丝不妥,他想了一会儿,把钱公公叫了进来。
“叫人给朕的锦鲤换水。”
他简单的命令道,明显并不打算告诉钱公公,锦鲤为什么只过了一两个时辰就要再次换水。
“是,陛下。”
钱公公恭敬应是,随即叫停了车驾,把顾眠连鱼带盆从车上小心端了下去,叫小太监给锦鲤换水。
然后,钱公公就闻到了鱼盆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酸味。
钱公公:?
他低头,和水里的顾眠大眼瞪小眼,顾眠清楚地看见钱公公的脸清晰地挂着“这逆鱼到底是怎么把水变成这样”的震惊、嫌弃表情,以及“养的宠物这么不省心真是辛苦陛下了”的感动。
顾眠:清醒一点啊你!
他只是一条鱼啊!你见过一条鱼刚换完水两个小时就能把水变酸吗?
什么鱼,西湖醋鱼吗?
顾眠在心里骂骂咧咧,不过好在是终于有人给他换水了。钱公公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看向他的眼神仿佛看着下雨天跑出去玩泥巴还把泥巴蹭到主人身上的狗子,足足让小太监把他来来回回冲了好几次。
直到顾眠觉得自己要被水冲麻了,才被终于满意了的钱公公送回了马车上。
顾眠:有些鱼看上去还活着,但实际已经死了,小动物杀手们,请离小动物远一点,好吗?
他双目无神地瘫在水草中,和楚沉昭无声对视。
楚沉昭:……
楚沉昭最后靠暗格里面丰富的零嘴,挽回了这段岌岌可危的职场关系。
天子的车队晃晃悠悠地走了将近一天,直到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他们才到猎场。
顾眠吃了一路,可能是看出了锦鲤的怨念,楚沉昭这次竟然没让他表演节目。
吃饱之后的顾眠在自己的鱼盆里消食,另一边,护卫开始检查四周的安全,排除隐患,营帐早在皇帝来前就已经搭建完成,宫人们各司其职,将皇帝的用品,近期将要处理的公务等有条不紊的搬进营帐。
楚沉昭掀开一点车帘,看着远处,他脸上的表情隐没在阴影中看不分明,但整个人似乎都散发出了一股阴郁的气息。
顾眠:鱼鱼探头!
老板,心情不好吗老板,明天就能出去玩儿了!
鱼盆中的锦鲤摇摇晃晃,游了好一会儿才探出水面,伸头看他,赤红色的半透明尾巴在水中铺开,楚沉昭看着锦鲤,顿了一下。
终于感受到员工的关怀了吗?感动吧,人类!
顾眠高高昂起头,开始等夸。
“又饿了?”
被打断了思绪的楚沉昭看着探头盯着自己的锦鲤,皱了皱眉,“你不能再吃了,肚子都鼓起来了。”
啊啊啊啊!!!
顾眠瞬间炸鳞,刚才看着皇帝似乎有些郁郁的神色而升起来的担忧一瞬间荡然无存。
谁又饿了啊,在狗皇帝眼里他就只知道吃吗?把他的关心还回来啊狗东西!
狗男人不配得到关心。
还有,肚子鼓起来了?谁肚子都鼓起来了!?狗皇帝眼睛瞎了吧,他每天就吃那么一点点东西,怎么可能变圆?
顾眠盯着皇帝看了几秒,张嘴无声:
——狗皇帝垃圾老板去死!
然后甩甩尾巴,继续回水草上休息了。
楚沉昭:?
怎么好像又被骂了?
第13章
整个春狩的过程并不仅限于狩猎,楚沉昭作为皇帝,要在春狩开始的第一天检阅军队,然后由兵部宣读整个春狩过程的所有要求,之后是将士、勋贵们的骑射比赛,等到这些都完成了,将士们才会开始围场,然后才是正式狩猎的部分。
所以当顾眠第二天早上满心期待的等着去放风的时候,等到的就是已经穿戴整齐,但是看上去丝毫不打算带着他一起出门的皇帝。
顾眠:?
鱼鱼疑惑。
他推开身边碍事的水草,游到水面,拼命探头:老板,你忘了带东西了老板!
楚沉昭看着已经急得不行的锦鲤,理了理衣服,“今日没什么有意思的活动,也不会去猎场,你老实在这这里等着。”
他一边说,一边翻出了一个小小的金球,扔进了水里,“自己玩儿。”
顾眠:???
这什么渣男行为!
他鱼尾一甩,把那个精致的空心小球卷到了一边,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在水面上翻滚!
说好了带他去的,说好了的!!!鱼都期待那么久了,鱼要去,不带鱼去鱼就要闹了!
第一次见识锦鲤“满地打滚”的楚沉昭:……
他头疼地按了下额角,“别滚了,上午没什么活动,下午带你过去。”
“还是你一定要去,在太阳底下晒着?”
——其实也不会在太阳底下晒着,毕竟谁也不敢让皇帝在太阳底下呆几个时辰,只不过楚沉昭实在不想在一群人的注视下,自己旁边摆着一个鱼盆,里面还有一只会随时探头探脑的锦鲤。
而顾眠则立刻想到了上学的时候,在学校举办运动会的经历——
——台上领导拿着厚厚的发言稿,发表着冗长的、却没什么意义的讲话,一般领导语气会抑扬顿挫,不急不缓,而他们就在太阳下面齐刷刷站着,满脑子都是‘领导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讲完话’,‘快晒死了’,‘好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