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烛游by蜜渍柑橘皮
蜜渍柑橘皮  发于:2025年0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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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碎裂的清脆声响渐渐清晰了起来,玄师收回思绪,看向眼前的“林挽缨”,轻轻笑了:
“娘亲,我……该离开了。”
他轻轻握住“林挽缨”放在自己头上的手,然后将其放下。
“林挽缨”收回了手,却依旧笑着。她看着“玄知鹤”走到自己身边,然后对着玄师轻轻点了点头:
“娘亲知道了,小澈。”
她看着低垂着头玄师,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眼眶却不知为何有些微微泛红,
“小澈,你现在这样很好。”
“我和你爹以你为荣。”
说着,她突然抓住玄师的肩膀,带着他的身体转到一个相反的方向,让他背朝自己。
“走吧,小澈。”
“不要回头。”
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虚无缥缈。玄师不自觉地攥紧拳头,强忍着心头的激荡的情绪,一步一步朝着反方向走去。
“咔……”
“咔……”
每走一步,碎裂的声音都更加明显一分,而细小的裂缝也悄然生长,逐渐遍布整个空间之中。
“咔嚓……”
“噼啪——”
而当玄师彻底离开那座他曾无比熟悉的朱楼之时,周围的景物一下子皲裂破碎开来,远远地,玄师似乎看见一道白光正在快速向他袭来。
他任由白光将他笼罩,强烈的光芒让他看不清周遭景物的模样。而当他感觉到脑中传来一阵眩晕,自己的意识和真实的记忆终于开始逐渐复苏的时候,他的嘴角终究还是上扬成一抹苦笑的弧度,口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谢谢你们……娘亲,还有……爹……”
眩晕感渐渐散去,带着暖意的白光消散,一瞬间,一股让人汗毛倒竖的阴冷气息突然将他包裹。
玄师猛然睁开眼睛。
身下是粗糙的石子混合着粗砂砾堆积成的地面,空气中是杂乱无章却又无比浓郁的土属性元素。四周昏暗无比,他不得不运用了了灵力,刚才勉强看清身边的情况。
漆黑的空间中,地面上正横七竖八、姿态各异地躺着好些人。而玄师定睛一看,却发现正是与他一同进入幻境的江曜兄弟、萧池和江沐锦。
而此时,他们都双眼紧闭,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一个个都表情凝重,似乎正在遭遇什么难以言说的困境。
而除此之外,玄师也惊觉,包括自己在内,这里的几人身上都有一团同源的,无比阴寒的灵力波动。他皱着眉头运转起灵力,强制性地将那团灵力从自己身上剥离,但看清手上那团灵力来源的瞬间,他突然变了脸色,猛然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几人。
如铁丝一般,不断扭动的黑色丝线状物体被极高的火焰在一瞬间烧成灰烬。玄师眉头紧锁,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一般,面色凝重地朝着地上的几人走去。
这种附着在他们身上的东西他认得,是牵丝蛊。
那是蛊人最强大的能力,也是他的本命蛊虫,一旦成长到一定程度,无论实力有多么强大,中蛊人都会沦为蛊人的傀儡,受其操控,反抗不得。
当年的宁岚雪便是在不经意间被种下了牵丝蛊,这才酿成最后的悲剧。
不过牵丝蛊虽然阴狠,但唯一的缺点是需要极长的时间才能开始生效。只是,若是在潜伏过程中中蛊人情绪波动过于激烈,又或是无意抵抗,便会极大地加快那东西生长的进程,让中蛊人快速被侵蚀心智,变成没有自己神志的傀儡。
也难怪刚刚自己会遇到那样的幻境。
他轻叹口气,将自己脑海中关于刚刚幻境中场景的内容暂时抛在脑后,走到了几人身边。
牵丝蛊棘手,那幻境同样是凶险无比,他没有把握其他人都能如他一般在短时间内自行打破幻境,只能先伸出手,试图先将几人身上的牵丝蛊压制。
他伸出手,想要汇聚起身上的灵力,但还没等他动作,他身上突然传来一阵恐怖的脱力感。刚刚聚起一点的灵力突然散去,甚至玄师自己也一个踉跄,突然栽倒在了满是尘沙的砂石地上。
顾不得身上由于突然摔倒而带起的一阵阵剧烈疼痛,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玄师心头咯噔一声,不好的预感在一瞬间将他整个人完全占据。他强行镇定下来,看向自己的手,却见自己的整只手掌都变成了半透明状,而这样的情况甚至还在向他的手臂蔓延。
这又是怎么回事?玄师确定自己在刚刚醒来时的探查中没有发现除了牵丝蛊的其他威胁,但眼前的情况却又让他不得不慎重。
他试图重新运转起灵力,但浑身的经脉却传来一阵烧灼般的疼痛,伴随着一阵强烈到似乎要到达极限的饱胀感,让他不得不停止这样的举动。
他如今的情况,似乎运转的灵力稍稍多一些,他的整个身体都会支撑不住。
这又是怎么回事?玄师好看的眉头皱得死紧。
自从江曜从裂缝中拿到源初之力帮他重塑身体后,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而他刚重塑肉身时,宁岚月也为他仔细检查过,不会有任何问题,除非是……
除非是江曜出了问题!一瞬间,玄师的目光陡然投向江曜的方向,却见江曜此刻脸色惨白,眉头拧作一团,表情痛苦而扭曲,让他原本俊秀的面庞甚至变得带上了几分狰狞之色。
而他身上的黑衣此时也已经被冷汗浸透,而最让人惊恐的是,那团属于牵丝蛊的阴冷的气息不仅已经快要接近他的心脉处,还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前进着。
看样子,照这样下去去恐怕用不了一会,那阴毒的东西便会入侵他的心脏和灵喾,从而将他彻底操控。
这小子到底在幻境里看见了什么?
见状,玄师是真的有些急了。
他无视还在不断变浅的身体,强行支撑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江曜身边,强忍着经脉的烧灼感强行运转起一部分灵力朝着他的身体中输送而去,想要将那牵丝蛊逼出来。
然而,越来越脆弱的身体并不能支撑他使用更多的灵力,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灵力被那团阴冷的黑色灵力逐渐吞噬,而他用尽全力也不过是稍微拖延了几分那牵丝蛊前进的速度罢了。
必须要快速破除幻境,否则江曜被那牵丝蛊所操控,似乎已经是注定的事情了。
他略带焦灼的的视线扫过场内的剩下几人,所幸剩下几人虽然也都还在幻境之中,却不似江曜这般情况紧急,让他略略松了口气的同时,回头看向江曜的眼神却也更加凝重。
倒也不是他偏心,但客观而言,在与幽荧的对抗中,江曜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而如今的情况……
他抬起已经透明到快要看不清的手掌放在江曜心口,用尽全力开始汇聚灵力,打算为江曜再多争取一些时间。
恐怖的高温在他经脉中游走,赤色的灵力终于开始缓缓汇聚。玄师将那团灵力送入江曜心脏处,烧灼的灵力似乎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开始和那团缓缓逼近的阴冷灵力成对抗之势。
掌心开始失去知觉。玄师叹息一声,露出一个苦笑,正打算汇聚起身体剩下的灵力,但还没来得及动作,却又异变陡生。
一阵巨大的吸引力从江曜身上传来,将玄师整个人连带着灵魂,猛然扯向了江曜的方向。
这又是什么情况?视野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这是玄师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想法。

迷迷糊糊间,玄师似乎的意识终于渐渐回笼。
他记得自己刚刚才从幻境中出来,来到了真正的后土之境中,然后便发现有人对他们下了牵丝蛊,然后……
对了,他想起来了,似乎是江曜情况有些糟糕,他想帮他抑制牵丝蛊,谁知自己突然又被拉到了现在这个地方。
难不成自己还在幻境中,自己刚刚的“清醒”只是假象?玄师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只觉得眼皮子发沉。
睁不开眼,但玄师却感觉身上的感知渐渐清晰了起来。
疼……没有更多的可供分析的信息,玄师只能先从从身上的感觉入手。
而最鲜明的便是疼痛,紧接着身体又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酸软和无力感,而他身上的灵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这又是怎么了?想起先前自己看见的第一个幻境,玄师下意识认为自己怕不是又在幻境中又被抓住,再甚者,说不定还遭受过什么酷刑。
情况不妙。
以玄师的意志,痛觉其实并不能对他产生什么太大的影响,但这股痛觉却和他认知里的所有伤痕都不一样。哪怕他自认见多识广,但此时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感觉对他来说很是陌生。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痛感散布在身体各处,没有剧烈到让人无法忍受,但存在感却格外明显。而最让玄师觉得怪异的是,这种痛觉最为强烈的部分,竟然都集中在一些不可言说的隐秘之地,让他心下警惕的同时,却又带上了些微的诡异之感。
更何况不仅仅是痛,混合在这种刺激性感觉中的,还有一阵无法形容的酥麻之感,让他本就瘫软的身子更加提不起力道来。
这到底是什么幻境?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但眼皮子还是沉重到睁都睁不开。玄师努力尝试着想要动一动身体,但四肢却又传来一阵麻痹之感,他用尽全力,却也能只能轻轻动了动手臂。
手腕处传来一阵冰凉,玄师的动作突然被强行截断,惯性带着他的手腕向原来的方向退后一小截,紧接着传来的便是铁链碰撞的声响。
又是锁链?如果能动作,玄师敢肯定自己此时一定皱紧了眉头。
他究竟和锁链有什么孽缘,在几个幻境中竟然都能遇见这东西。
他苦中作乐地想着,但这处空间内似乎不止他一人,刚刚那点动静之后,玄师突然感觉自己身边传来一阵晃动,紧接着是一阵衣料摩擦发出的声响。
他听见一声低笑,紧接着,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了他的脸颊,缓缓向下滑动,然后停在下颚处,手指开始轻轻摩挲。
那人的动作很轻,在面上慢慢拂过时带起一阵鲜明的痒意,而随后摩挲他下颚时又带了些力道,就仿佛在把玩什么宝物一般,满是狎昵的意味。
“师父……”突然,耳边传来一声无比熟悉的轻唤。玄师一惊,但脑子还没来得及运转,便又感觉一阵微冷的吐息打在了自己耳畔。
“该醒了,师父。”熟悉的声音近到似乎是从耳廓边传来,冰凉的手隔着薄薄的衣衫从背脊处一路向前,穿过腋下,轻轻放在他的胸膛之上。紧接着,心口处传来一阵冷意,眼皮上的沉重之感一下子消失不见,玄师猛然睁开了眼睛。
入眼便是满目赤红。
红纱帐垂,红烛摇曳,烛光映照出墙上大红的喜字,透过红色的窗花还能看见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而一低头,艳红的喜被边,竟是一对精致的鸳鸯枕。
眼前的景象完全出乎玄师的意料之外,但即使如此,他也能看出,这里明显是一处婚房。
婚……房?他有些惊愕地回头,却正好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
“师父。”眼前的人看着他,竟扬起嘴角对着他笑了笑,模样十分乖巧。
熟悉的脸,熟悉的笑容,但配上那双笑意未曾到达眼底的双眼,却让玄师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是幻境。联想到自己先前的遭遇,玄师心头立马警铃大作,条件反射般地和眼前之人拉开距离,却忘了自己手脚俱被束缚。
只听见一阵叮叮当当的巨大声响,铁链一阵疯狂晃动,而玄师的身体依旧停留在原地,但手腕处却被撕裂开一道裂口,殷红的鲜血一下子便淌了下来。
“师父……”见状,江曜俊秀的眉头一下子拧了一下。他看着眉头紧锁的玄师,轻叹口气,笑容中带上了一些无奈,
“疼吗?”
说完,不等玄师回答,他不顾玄师的躲闪,抓住那只手腕,然后低下了头。
“你……”濡湿的感觉从手腕处传来,带着略略的痒意。玄师一惊,刚想开口,一根冰凉的手指却却贴在了他的唇上,阻止了他的声音。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曜一点一点地舔过自己手腕处的伤口。殷红的鲜血淌在嫣红的舌尖上,反而带着一种怪异的美感,而被江曜触碰过的地方,却又一下子恢复如初。
“师父。”江曜抬起头,低低地唤了一声,
“怎么不说话了,嗯?”他凑到玄师面前,看着眼中满是惊疑不定的玄师,突然又笑了,
“师父真可爱。”
他伸出手再次轻抚上玄师的面颊,但这次却停留在了唇边,按在他如血的唇瓣上,用力揉了揉,眼中的光芒变得晦暗不明。
这样的动作已经算得上是冒犯了。
玄师眉头紧锁,薄唇紧紧抿起。这个幻境中的种种异状竟然比先前更加出乎他的意料,不过片刻工夫,他竟然失了好几次分寸。
而刚刚借着微弱的烛光,他终于看清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虽然也是一身红衣,但看着那宽袍大袖和上面精致的凤凰刺绣,又哪是什么常服,分明是一件婚服。
洞房,花烛,身上穿的衣服再加上眼前的人,就算玄师再迟钝,也不可能察觉不到此情此景意味着什么。
只是这身上的锁链……他微微垂眸,异常的身体,消散的灵力,还有被束缚的手脚,这一切似乎都彰显着,如今的情状并非他自愿。
这个幻境的意图是什么?就算不得不承认初见这个与他家小徒弟性格完全不同的幻象时他确实被惊了一下,但那也只是短短一瞬。
他既然知道这是幻境,又怎么可能因此心生波动?
“师父在想什么?”玄师还在蹙眉沉思,但江曜却坐不住了。
萦绕在耳边的阴冷气息猝不及防地靠近,没有任何征兆地,玄师只感觉自己的耳廓突然被纳入了一片潮湿的温热中,紧接着,敏/感的耳垂传来一阵触电般的麻痒。
“你……”耳边传来粘腻的水声,从未有过的怪异麻痒从耳垂处迅速蔓延至全身。原本紧绷的身子一下子软倒下去,玄师伸手就想推开身边之人,却只拽得锁链哗哗作响。
“放开。”不得已,他只能皱起眉头,厉声呵斥道。
太奇怪了。
这个幻境太奇怪了。
进入后土之境以来,他头一次产生了些事态不受控的慌张感,然而下一秒,乱动的手腕突然被扣住,双手被一股大力拉至头顶,蓄势待发的双腿也被压住,身体被钳制,灵力也无法运转,玄师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沦落到这般任人宰割的姿态。
“放开!”他眉头近乎拧作一团,看向身旁之人的目光竟然罕见地生出了几分怒意。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此时面带潮红,眼中盈满水雾,不自觉喘息的样子让这份怒意带来的威慑大打折扣。
“师父生气了?”只是,即使如此,在看见玄师眼中情绪的瞬间,身旁之人还是停止了动作。
他凑到玄师眼前,低笑着问道。
但玄师却只是别过脑袋避开他的视线,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不想去看那张脸,那张和江曜一模一样的脸做出这种事情,让他心中难得升起了些最纯粹的厌恶之感。
“师父。”身前突然又传来一声低唤,玄师这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和江曜一模一样,却似笑非笑,让人心头发毛的脸。
“师父讨厌我了?”那人靠近到玄师耳边,轻笑一声,问道。
玄师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张和江曜一模一样的脸,但转头逃避的时间,却又让他想起了其他的不对来。
这个幻境真的很诡异。
按说,幻境只是幻境,不可能真正夺取他的修为,最多让他以为自己修为尽失,然后在心中的暗示下不再动用自己的灵力。
而这种情况下,只要他能打破这种暗示,便能恢复所有的实力,他遇到的第一个幻境便是这样。
但是如今,即使他明白这只是一道幻境,即使他明白自己的灵力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消失,但无论如何努力,他都没法取回自己真实的实力。
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不由自主地去思索,表情越来越阴沉,自然不会注意到身边人脸上一闪而逝的受伤。

“哈哈哈……”见玄师一直不说话,江曜突然笑了起来。
那笑声中没有任何感情,只是机械般地从喉咙中发出一阵声响。
“没关系。”他突然收敛起笑容,脸上再不带任何表情,
“师父讨厌我也没关系。”他看向玄师,眼中却没有一点光泽。
他就这样强行压制着玄师,脸一点一点朝他靠近,手指不断地在他脸上游走着,眸子里不断翻涌的是名为贪婪的欲望。
这样的江曜实在是让玄师太过陌生。
先前的幻境中,无论是玄初华还是宁岚雪,甚至是林挽缨和玄知鹤,都和他印象中的并无太大出入,想来应该是随着他的记忆幻化而成。
但眼前的江曜……玄师再怎么看,都和自家那个有些傻乎乎的小徒弟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倒是无所谓自己会遭遇什么,反正都是幻境,就算他在幻境中遭受再非人的折磨,醒来之后也依旧是原来的他。
再强大的幻境,也改变不了现实。
但看着眼前陌生的江曜,玄师却有些没来由的愤怒。
他不知道这个江曜想对自己做什么,如今他的处境只让他觉得一切都诡异至极,无法用常来思考。但他一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做出这些堪称下流的事情,他就只想将这个幻境彻底打破,然后让这背后的幕后黑手付出代价。
江曜不是这样的。那孩子诚恳,认真,对他是一片赤诚,不可能做出这种欺师灭祖的事情,而玄师看着这个冒牌货如此行径,反倒像是看着自家小徒弟被其他人抹黑诋毁一般,让他心生厌恶。
更何况他自始自终也没有弄清楚幻境中的江曜究竟想干什么。
散去他的灵力,又将他手脚束缚住,像是对待阶下囚的手段,但这间华丽的婚房,再加上刚刚他的那些暧昧至极的举动……
玄师真的不敢往下想。
那种有悖人伦的事情,光是想想就让他觉得脏了自己的眼。
“师父……”突然前方又传来一声呼唤。
玄师不想再去看那张属于小徒弟的脸,索性别过了头。然而下一秒下巴却突然被掐住,一股力道又强迫他将头转了回来,与那双漆黑的瞳仁对视。
江曜看着眉头紧锁,面带怒意却依旧无法挣脱他束缚的玄师,突然又痴痴地笑了起来:
“没关系的,师父。”
他突然用力将玄师拥入怀里,将头埋进了玄师的颈窝处,深吸了一口气,喉头发出一声低笑,
“就算师父讨厌我……”
一手摩挲着玄师的长发,江曜嗅着玄师身上的冷香,突然深吸了一口气,“但是反正该做的都做了。”
“师父是我的。”他钳制住玄师的手越来越用力,仿佛溺水之人抱紧一块将沉的浮木一般,头也凑到了玄师的耳边,
“我的。”他满意地看着玄师脸上抑制不住的厌恶神情,突然笑了一声,对着脖子与肩膀交界处的那块敏/感皮肉轻轻哈了一口气。
然后重重地咬了下去。
肩膀处传来尖锐而剧烈的疼痛,玄师被死死地按在那张华丽的雕花木床上,他下意识地想要挣扎,但被镣铐锁住的手脚哪怕只是最轻微的动作也难以做到,只能被江曜完全禁锢在这方小小的空间中,任他摆布。
挣扎间,玄师似乎闻到了铁锈的味道,想必是刚刚被咬住的那块皮肉经不起这般蹂躏,直接见了血。
“江曜,你……”动弹不得,玄师只能又厉声呵斥道。
他几乎从来没有喊过江曜的全名,更遑论这样严厉又愤怒的语气。若放在平日里,江曜怕是已经慌张得魂都丢了,但如今,他却只是伸出了手,轻轻放在了玄师唇上。
“嘘……”他在玄师耳边嘘了一声,气流打在耳边,让玄师身体一怔,汗毛直接竖了起来,
“师父,别说话。”江曜低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玄师忍不住去看他的表情,却只看见一双如深潭一般黑不见底的眼眸,
“我不想听。”
熟悉的面庞突然在眼前放大,玄师眼前骤然黑了下来,紧接着,唇上一凉,玄师整个人身体直接僵直在了江曜怀中,眼睛不自觉地瞪大。
身体被压制,后脑勺被手用力按住动弹不得,手脚被缚,灵力尽失,玄师只能任由江曜强行扣开他的牙关,让铁锈的味道在嘴里扩散开来。
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这么破碎,玄师只觉得眼前景物变成了模糊的光点,大脑因为突如其来的冲击甚至直接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恍惚间,衣襟被掀起,一双冰凉的手探了进来,落在温热的皮肤上,带起一阵阵战栗。
玄师这才想起自己苏醒时身上传来的奇怪痛觉,还有江曜刚刚的那句有些突兀的话。
该做的都做了。
什么叫,该做的都做了?
如果没有现在这个吻,他尚且可以自欺欺人去寻找其他可能性,但如今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再做逃避。
这究竟是什么幻境。
怎得如此……不知廉耻。
荒唐至极,实在是荒唐至极。
玄师听见自己脑海中嗡嗡一阵响,在江曜不断的攻城掠地之下,他甚至连反抗都做不到,只能节节败退,以至于缺氧的脑中传来阵阵眩晕之感。
那只手的动作也越来越大胆,明明是冷的,所到之处却反而带起一阵阵灼人的热意,让玄师的呼吸难免也乱了节奏,身体不自觉地紧绷。
周遭的温度开始渐渐上升,江曜终于舍得放过玄师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唇瓣,但刚一离开却只听见玄师口中传来几声低吟,转眼便见玄师面色绯红,眼中水雾弥漫,眼尾那一抹绯红甚至让四周的空气都炽热了几分。
他还在怒视着江曜,但如今的表情配上他那张本就妖冶艳丽的脸,不仅毫无威慑力,反倒是让江曜本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又绽放出一个惨白的微笑。
“师父……”他俯下身,凑到玄师耳边,冰冷呼吸在他的耳边靠得极近,带起一阵痒意。他含糊不清地唤了一声,听着身下人的气息越发紊乱,玄师看不见的脸上明明带着笑容,眼神却越来越空洞。
身上的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玄师皱紧眉头,咬紧牙关不想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响。
他只觉得自己对这个幻境的厌恶到达了顶点,然而取不回灵力,他的所有反抗都是徒劳。
他该怎么办?
身体里的热意渐渐堆积,他有些挫败地发觉,明明意识无比清醒,但身体却偏偏还是会生出不该有的反应。
这种感觉只让他觉得无比恶心。
“对不起……”突然,耳边又传来一声低叹。
熟悉的声音让玄师突然一个激灵,感觉到肩膀处突然传来一阵濡湿的凉意,他气息不稳地回过头,这才察觉自己肩膀处的布料已经被泪水浸透。
他再次愣在了原地。
那双手还在自己身上不断游移,难以言喻的触感不断从各处蔓延至全身,但玄师依旧顾不上身体的反应,快要烧成浆糊的脑子终于开始强行运转起来。
为什么要哭?
江曜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依旧埋首在他的颈窝间,但玄师却能感觉到一阵阵温热源源不断地从他的眼睛处开始蔓延,然后渐渐变冷。
而他肩膀处的水渍已经蔓延了好大一块。
为什么要哭?错愕间,刚刚和江曜短暂的对视在他脑中一闪而逝。
一瞬间,他好像在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看见了绝望和挣扎。
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玄师心脏突然一阵剧烈地跳动,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后又睁开,似乎是做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般,轻轻开口唤道:
“小曜……”
他的声音还带着些微微的喘/息,听上去格外撩人心弦。但这一声小曜一出口,玄师却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身上人的身体僵住了,就连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小曜。”就好像是确定了什么,玄师轻叹口气,露出一个苦笑,
“是你,对吗?”
虽然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他转过头,锁链锁住的手虽然动弹不得,但他还是轻轻抬了抬肩膀。
他终于明白为何明明知道这是幻境,但他的灵力却依旧无法恢复。他也终于知道,为何这个幻境如此怪诞而又荒谬,完全不像是能根据自己的记忆创造出来的模样。
他想起自己之前靠近江曜时突然变轻的身体,那时江曜陷入危机,他的身体也不再稳定,而他的身体本就来自于江曜的本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重塑肉身后的玄师,和江曜本为一体。
因此,在不稳定的情况下骤然靠近江曜,属于江曜的本源本能地回归本体,而他的灵魂与其缠绕在一起,自然也跟了过来。
所以,这本就不是他的幻境,而是江曜的幻境。
而他由于失去了承载灵力的肉身,也不再有烛照让他依附,自然也会失去所有灵力,变回一个“普通人”。
他阴差阳错地代替了这个幻境中自己的幻象,至于江曜……他看向自己身上身体微颤,不敢抬头的青年。
所以,江曜的心魔……

这里是江曜的幻境,而江曜的心魔是他。
不,不仅是他,幻境中的江曜对他做了什么事情不必他再去回忆,而这个幻境是根据每个人的记忆制造而出,全是他们最能挑动他们情绪的人或事,也是他们心中最过不去的坎。
就像是他对玄初华和宁岚雪的愧疚,就像是他面对责任时偶尔的麻木,亦或是他压在心底的,对林挽缨和玄知鹤还在的那段时光的眷恋,这些情绪都被幻境一一翻找出来,再强行放大,试图将他困在其中,好让牵丝蛊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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