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吃了师尊软饭后by鹤青烟
鹤青烟  发于:2025年0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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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鸿剑尊漆眸微微环视一圈四周紧张看着自己的修士,“九转天罡杀阵以活人献祭,若要破解,也须得往阵眼以及阵脚投送活人,以血还血,以命抵命。”
众人闻言,再次震惊。
“需要……我们的命抵消阵法?”
所有人都心生怯意,两相对望之下,不禁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谁也不想今日丧命在这阵法当中。
玄武派有一个长老开口了:“诸位,我提议,既然是临雾宗陷害了清鸿剑尊,不如就抓那几个罪魁祸首抵罪,譬如临雾宗宗主林西邗,他的罪名毋庸置疑了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纷纷表示赞成,“就是,这等罪大恶极之人,杀了不如用他的命抵罪!”
可林西邗早已在黑林山审判场逃了,留下一群修士被魔头传送阵带到了鸿炎山,哪里还能寻得他的影子?
这时,人群中有人动了动。
有人一看那几人,顿时叫道:“沈副宗主!你跑什么?”
“沈副宗主,事到如今你还有必要再装下去吗?你苟同林西邗协助魔族作乱,临雾宗那名姓聂的弟子就是你默许之下而死的吧!”
沈副宗主一脸阴鸷,凶相毕露,“呵呵,你们能抓得住我再说,我可是有靠山之人!”
说着,他往阵法外站在一群魔族士兵后的稹肆看去,“魔尊,别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现在,请放我出去吧!”
稹肆哈哈大笑:“沈副宗主,你可是修士,本座是魔族,你凭什么会以为我会放了你?”
沈副宗主脸色一下子变了,“稹肆,你他妈耍老子!”
这时,还有人要跑,瞬间被涌动的人群抓了回来,四周纷纷闪过法器的光芒,以防这些人逃走。
其中有聂家庄的聂重远、聂云斟,还有桐月城的冷岳明。
沈副宗主震惊于被稹肆这张底牌抛弃,愤怒之下,一一指出临雾宗几位长老,“刘长老,吴长老,以及素衣真君,他们几个都替魔头做事,且都心甘情愿,他们也有份!”
于是乎,他点名的那几位长老真君都立即被抓了起来。
冷岳明怒道:“本城主当年对此事毫不知情,都是我爹的错,他和魔头以及临雾宗的交易我一概不知!”
元千修:“冷城主有待进一步审判,确实不能妄下论断。”
“至于聂重远,他抛妻弃子,叛离亲眷,助纣为虐祸害修真界,聂更阑,依我看,他也是适合献祭之人,你看呢?”
聂更阑忽然被点名征询意见,一时间所有人纷纷朝他看了过来。
聂重远、聂云斟父子脸色瞬间惨白至极。
聂重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白着脸膝行过来抓住聂更阑的衣摆,“更阑,更阑,不是你想的那样,都是魔头诱惑,我也并没有背叛你母亲,都是魔头以利诱我,你给父亲一个改过的机会,聂家庄以后就是你的,可不可以?”
众人都一脸嫌恶地望着这个跪地求饶的男人。
当初所有人都以为聂更阑是忤逆的不孝子,却不料是聂重远背弃道侣在先,沈端枫就是在他一步步的逼迫下加重病情,最后被他害得魂断在无量山密林中。
如今他竟然还有脸跪下来求这个从未养育过的儿子。没养育过就算了,之前还将他赶出了聂家庄,任由儿子被人一直唾骂嘲讽,不闻不问,哪里像是一个父亲能做出的事。
聂重远说到一半,还把旁边的聂云斟一并拉了下来跪着,“云斟,你们是兄弟,你也求求情,咱们是一家人,千万不能这么草率地就定了罪啊!”
聂云斟脸色发白,恨得牙痒痒,嘴闭得死紧。凭什么要他向聂更阑求情?他分明已经很听话,稹肆要他做的,他都做到了。为什么,还是败给了这个从凡界上来的弟弟!
元千修:“聂小友,你怎么看?依我看来,即便你有心原谅他们,已经陨落的沈夫人恐怕也——”
聂更阑却沉声打断他,眼睛里充斥的血丝红得可怕:“祭阵,算上这对父子。”
他不会原谅聂重远聂云斟,母亲更加不会原谅他们。
那时在秘境中,母亲的心愿便是要他替她报仇。
元千修叹息,点点头:“聂重远祭阵,但聂云斟还是得回去审审,他修为不高,若是受人蛊惑引诱,也不是没有可能。”
聂更阑一时间没说话,算是接受了这个提议。
于是,很快,祭阵的人选已经确定下来。
元千修忙碌着指挥众人布置阵眼阵脚安置的祭阵人,聂重远和几个临雾宗的长老真君不断发出求饶声,聂云斟则被带到一旁看押,目光阴鸷地死死盯着聂更阑。
聂更阑眸子的血色加深,听着那头传来的聂重远的怒吼声,逐渐垂下眼帘。
这时,他同时被两只手拉住。
聂更阑诧异地看了看,发现清鸿剑尊和白衣人一左一右正握着他手腕。
清鸿剑尊眸色沉沉,白衣人同样不甘示弱,一人扯着青年一边,似乎都想把人拉到身边。
白衣人沉声开口:“到这来。”
两人都看出聂更阑难过,欲安慰他。
清鸿剑尊漆眸寒凛,“过来我这里。”
聂更阑:“……”
不过,终究还是清鸿剑尊修为胜出一筹,对峙,聂更阑被拉了回来。
白衣人摩挲几下掌心,聂更阑手腕的触感似乎还残余了几分热度,令人留恋。
寒梧真君注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好奇地问:“清鸿剑尊,你们这是?”
寒梧还没等到回答,这时,众人听到阵法外稹肆传来冷笑:“白衣人,此前在无间魔域和你暮云朝雨的是他,如今他却不要你了,是不是很难受?”
正在忙碌的众人纷纷抬头,不明所以地看向稹肆,又看看白衣人。
稹肆:“你若是有意,可以投奔本座,无间魔域仍旧让你管辖,我们二人可以联手,将来整个修真界都是我们的,还愁想要什么人要不到么?”
“呵呵,你若是答应,本座现在就能把聂更阑交给你,这个阵法,目前依旧由本座说了算!”
随着稹肆一字一句传来,阵法内的诸多修士顿时炸成了一团。
“这魔头是什么意思?”
“白衣人不是剑尊的分神么?他说聂更阑在无间魔域和白衣人朝云暮雨,岂不是就是说,聂更阑和白衣人……”
忽然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的众人脸上表情好不精彩,纷纷瞪大了眼睛目光不断在聂更阑、清鸿剑尊以及白衣人身上来回地扫视。
被押在一旁的聂云斟目光阴森不已。
许田田也张大了嘴巴,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从很久之前他就开始怀疑聂更阑和白衣人有一腿,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只是他万万没料到,白衣人是清鸿剑尊的分神。
也就是说,聂更阑和清鸿剑尊……他们……他们……
君杳然:“是真的。”
慕容证雪:“田儿,无须吃惊,你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只不过这个结果么……有点南辕北辙。”
许田田的表情也开始五彩缤纷了:“……”
元千修踉跄着后退两步,忽然扶住了青炎真君,手捂住了胸口,“青炎,你不如打我一拳,我是不是幻听了?这阵法难道会释放毒素?你快打我一拳!”
青炎真君:“……”
“嘭!”
元千修后背忽然遭到一记重拳袭击,往旁边一歪,彻底摔了个四脚朝天。
寒梧真君拍了拍手,“元宗主,不用谢,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元千修:“……”
元千修骂骂咧咧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寒梧正拍着刚才他扶过的青炎的肩膀处。
这寒梧真君,在搞什么?
阵法外,稹肆阴柔的声音再次传来:“白衣人,考虑得如何了?”
众人顿时被拉回了注意力,重新看向清鸿剑尊和白衣人。
听稹肆的语气,似乎白衣人此刻并不是清鸿剑尊的意志,难道他如今不受本体控制么?
聂更阑、清鸿剑尊此时正执手而立,闻言,不由相视一眼。
清鸿剑尊声音很淡:“无须担心。”
白衣人似笑非笑转过来,漆黑的眸子噙着暗芒,“你倒是很自信。”
元千修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登时又拍了一掌青炎的肩膀,“看,快看,青炎,我的眼睛是不是也出问题了?聂小友和清鸿是不是在牵手?!”
青炎真君不耐烦地睨他一眼:“宗主,能不能别大呼小叫,稳重些。”
寒梧差点没笑出声。
白衣人在众多目光注视下,只是定定地看着聂更阑,“你希望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众人哗然。
清鸿剑尊的分神竟然对聂更阑如此言听计从?
聂更阑冷笑:“你想做什么我拦不住。不过,你若是与魔头为伍,我们总有兵戎相见的那天。”
这诡异的气氛。
众人恨不得自己有两双眼睛,视线飞快地在这几人身上来回地看。
白衣人沉默了。
不过须臾,便抬头看向稹肆,毫不犹豫道:“我拒绝。”
稹肆气极而笑:“白衣人,本座劝你不要意气用事,你可要想清楚了!”
白衣人只是以一种冷漠的眼神望着阵法外的人。
稹肆终于连连点头:“好,好!这可是你的选择!”
“诸位,你们想破这个阵法,本座就再给你们添一把火!”
话音落下,稹肆一挥手,一旁的魔族士兵已经毫无阻碍地跨入了阵法之中。
欧阳宗主大叫:“不好,这些魔族士兵身怀魔蛊,如果被他们咬上一口,魔蛊便会传染!”
“防御,戒备!”
不消他说,所有人已经纷纷祭出本命法宝,没有本命法宝的,祭出了符篆亦或是各种各样法器。
很快,阵法内便传来激烈的打斗。
有些修为不够的修士,不期然被咬了一口,很快,魔蛊在修士之间扩散。
青炎真君和寒梧真君交换一个眼神,立即开始给众人分发丹药,这是他们两人共同改良过的驱魔丹。
“中了魔蛊的立刻把他打晕,服下一枚驱魔丹!”
不过,这里的修士众多,很快,青炎和寒梧手里的丹药已经见了底。
眼看身中魔蛊的修士渐多,而稹肆的杀阵也渐渐开始运转,修为低的修士心口开始发闷,呕出鲜血。
元千修大叫:“不能再拖下去了!没有驱魔丹,只能把这些中了魔蛊的修士给杀了,否则一传十十传百,对谁都没好处!”
情况紧急,如今也只有这一种办法。
很快,阵法中倒下不计其数中了魔蛊的修士。
而九转天罡杀阵也在运转,献祭的沈副宗主、聂重远等人也被放到了相应的阵眼和各个阵脚的位置。
寒梧真君:“准备完毕,可以破阵了!”
于是,修为在化神期以上的修士纷纷散落到阵眼和八个阵脚的位置,开始齐齐运转灵力,剩下的则继续留在阵中和魔族以及中蛊的修士厮杀。
稹肆的魔族士兵已经不能再继续献祭,否则兵力缺失,将来对付修真界确是难以为继。
于是乎,随着各色灵力不断交织,在清鸿剑尊的指挥下,九转天罡杀阵一点一点山谷中坍塌,幻灭。
杀阵消失殆尽之时,稹肆神色复杂地最后看了一眼清鸿剑尊、聂更阑以及白衣人,挥手立时带着一众魔族士兵撤退。
玄武派有人大叫:“另一半仙鼎还在魔头手里,我们追!”
“等等!”
元千修及时阻止:“他只有一半仙鼎,不必追!当务之急是各宗需要回去加强护山大阵防御,以免魔族趁虚而入!”
众人于是纷纷停下。
玄武派的一位长老看向清鸿剑尊身上仍在飘然而出的丝丝缕缕黑红魔气,问道:“诸位,剑尊的魔气可是那魔丹造成的,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临雾宗的一位长老沉沉开口:“元宗主,既如此,临雾宗便将进学的弟子接回去吧!”
元千修冷笑一声:“你们确定么?清鸿体内的灵气依旧浓郁,临雾宗之前不是一直盘算着怎么从清鸿和灵音宗身上讨到好处,这会儿看到灵音宗有难,就打算脚底抹油溜了?方才在审判场我看你们临雾宗趁机打坐吸收灵气的可不在少数。好处可全让你们占了。”
临雾宗的几位长老顿时哑口无言,谁让他们这件事上有亏呢。
药宗的欧阳宗主、佛宗的慧禅大师颔首,表示认同元千修的说法:“当前形势紧急,虽然这魔气看着不详,但吸收灵力修炼更是重中之重。”
于阁主:“春雨阁的弟子不会走。”
寒梧真君:“药宗也不走。”
“如今风雨欲来,我们应当同舟共济,不能只想着获益而不担当责任。”
这下,临雾宗彻底无话可说了。
于是,众人便开始商议通缉林西邗事宜,所有人都一致认为除了魔头之外他是最大罪魁祸首,而囚仙狱的大权经此一次也须得交到灵音宗手里。
当年确实有几条人命陨落在清鸿剑尊手里,临雾宗、药宗和春雨阁的弟子便继续在灵音宗进学。
而其余人,譬如聂云斟,便押到囚仙狱等待新一轮的审判裁决。
商议逐渐落定时,各宗各派都开始往宗门传回最新消息。
蓦地,一个天水阁的长老声音响彻四周山野:“本门传来消息,说是极北之地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色漩涡,大概有一艘灵舟那般小大,也不知是什么稀奇的魔物!据说有弟子扔了不少东西进去,巨石,法器,符篆,没有一样能安然回来。他们还说有弟子爬进去欲一探究竟,结果人也彻底失去了联络。”
人群中安静了下来。
聂更阑眼前瞬时闪过从黑林山阵法传送到鸿炎山时做的那个梦。
他眉心微微蹙起,眸光沉了沉。
清鸿剑尊察觉到他神色有异,问:“怎么了?”
聂更阑轻轻摇头。
寒梧真君率先出声:“黑色漩涡?难不成又是魔族弄出来的东西?”
元千修:“若真是这样,各宗各派恐怕得更加小心了,这黑色漩涡暂时谁都不要靠近。各位先回去吧,至于清鸿的黑红魔气,还请药宗留下两位能手协助我宗,欧阳宗主,可以吗?”
欧阳宗主点点头:“这是药宗应该做的。”
于是,寒梧真君和一位长老跟随灵音宗众人回去。
青炎真君则把仍旧是女魃形态的许临风带上了灵舟,许田田忙前忙后护着。
接着,他看到了不远处并肩而立的聂更阑和清鸿剑尊……以及白衣人。
看着这三人站在一处的诡异画面,许田田慢腾腾走到他们面前。
“剑尊,”许田田硬着头皮和清鸿剑尊打招呼,又看了看白衣人,迟疑一瞬,也叫道,“剑尊。”
聂更阑:“……”
许田田又看向他,郑重其事地开口:“聂更阑,我先回去照顾那丫头,之后我会寻个时机向你道歉,可以吗?”
聂更阑:“嗯,好好照看她,有需要帮忙之处尽管说。”
许田田闻言,眼眶一酸,忽然哽咽出声。
然后,哭哭啼啼地走了。
聂更阑:“……”
慕容证雪:“他哭什么?”
君杳然:“大概是又羞愧又高兴吧。”
随后,他们两人道:“我们也上青炎真君的灵舟,你们呢?”
聂更阑:“你们先走。”
两人点点头,跟在许田田后面走了。
四周的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一旁的鬼召终于出声了:“我要去找哥哥。”
聂更阑:“不可。你忘了尘恕是怎么说的?”
“魔族正兴风作浪,各宗忙于加强防御,你最该做的是待在我们身边,不让你哥哥担心。否则待他知道你身处险境,定会心疼担忧。他不希望你们都落入魔族虎口之中。”
忘忧泽也及时出言相劝:“是啊,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已经很乱了,鬼召,我们还是好好待在灵音宗,相信之后剑尊哥哥会把尘恕救回来的。”
鬼召垂下眼睛,许久后,终于妥协,“好。”
聂更阑这时看向师尊。
清鸿剑尊正同白衣人对视,“你还是不肯回来。”
白衣人:“我依然是无间魔域的魔主。”
聂更阑蹙起眉心。
白衣人缓缓勾唇,视线在青年身上停滞,“你要和他走?”
聂更阑目光沉沉,退了一步回到清鸿剑尊身旁,用行动表明了一切。
白衣人似笑非笑看着他们,“若是想回无间魔域,可以随时来找我。”
说罢,他一闪身,已经不见了踪影。
聂更阑心中一动,“师尊,他……”
“无须担心。”清鸿剑尊神色淡淡。
这时,灵舟那边的人已经登陆得差不多了。
元千修朝他们走了过来,“聂小友,清鸿,你们不同大伙一块走吗?”
清鸿剑尊:“你们先回去。”
元千修点点头,笑容忽然有些绷不住了,“如今你总算恢复自由之身——你们打算何时办结契大典?”
“方才还在众人面前牵手,这会儿不牵了?”
“聂小友啊聂小友,你居然把清鸿……”
元千修絮絮叨叨了半日,有许多话要问,但最终还是停了下来,“罢了,之后再好好盘问你们!我先带人回宗门了。”
于是,聂更阑和清鸿剑尊看着那艘灵舟缓缓起飞,很快没入了天边狭长的云层中。
清鸿剑尊祭出一方玉瓶,让鬼召的器灵钻入魂瓶中,以防半途魔族使诈劫走鬼召。
做完这些,他才终于看向青年,“是不是有话要说?”
“师尊……”聂更阑惊讶出声,“师尊看出来了?”方才他确实有事要同师尊商量,便打算等人都走了才说。
“嗯。”
原来清鸿剑尊看出他有心事,是以才没随元千修等人一道回宗门。
聂更阑犹豫几息,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师尊,我想去极北之地看一看那道忽然出现的黑色漩涡。”

两人静静并肩伫立于这片山谷之中。
方才九转天罡杀阵中,沈副宗主以及聂重远等人活祭时洒下的鲜血痕迹洇湿了大片沙石之地,巨石上亦是沾染不少刺目的鲜红。
聂更阑目光阴晦, 视线定格在聂重远血洒的那块岩石上。
活祭之时,聂重远的求饶声依旧不绝于耳。
“更阑, 你是我亲儿子,我是你爹!你不能就这么把我给活祭了!”
“父亲都是被逼的, 更阑, 我知道错了,你替我求求情,我日后定会洗心革面!”
“是我鬼迷心窍了,为父知道错了,我不该和魔头勾结, 不该让你母亲一个人孤零零……”
聂重远不提沈端枫还好, 一提,聂更阑目光越发冰冷, 似淬了千年不化的寒冰,能把人冻伤。
他最终还是看着聂重远被一众修士扔进了杀阵之中。
直到亲生父亲最后一声呼号消失在鸿炎山上空。
有一滴热泪砸在锋利的石块上。
如同白色长河里, 聂家庄正厅里一家其乐融融的画面, 终究还是镜花水月,对他而言永远都是一场最奢侈的幻象。
一只手抚过聂更阑的脊背, 一下一下轻轻拍着。
聂更阑回头看向师尊时,眼眶已经红了。
“想哭便哭出来。”
聂更阑狠狠抹了一把眼角, 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口是心非道,“我没哭。”
清鸿剑尊凝视着他:“笑比哭还难看。”
聂更阑:“……”
清鸿剑尊把人拉过来,抱入怀里。
聂更阑埋在他胸膛前。
刺目的日光终于被遮蔽。
信誓旦旦说自己没哭的人终于崩不住, 滚烫的泪滴源源不断往下砸。
从此在这这世上,他再也没有亲人了。
清鸿剑尊听着胸口偶尔传来的低泣,无声陪伴着,时不时轻抚青年的脊背。
只是始终未曾听到他真正放声痛哭一场。
聂更阑确实憋得喉头难受,但就是不肯为了一个负心薄幸残害道侣的男人大哭。
他应该为母亲感到高兴才对。
害死母亲的凶手之一,已经得到了惩罚。
还有其他仇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聂更阑以指尖抹去泪滴,但他泪水涟涟,鼻子也堵塞着,状态着实狼狈,那泪花怎么擦也擦不完。
“师尊,替我施清洁术。”聂更阑发出声音时,还哽了一下,别提有多丢人。
出乎预料的,清鸿剑尊掏出一块巾帕,慢慢替他擦干了满脸泪痕。
望着徒弟疑惑的目光,清鸿剑尊淡声道:“不是不喜清洁术?”
聂更阑瞬时记起在无间魔域以及和玉髓峰时的情景。
原来师尊一直记着。
他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师尊耐心地替自己擦掉所有泪痕,最后,才施了一道清洁术。
做完这些,聂更阑反而有些局促了,方才自己哭得像个小孩,师尊看了会不会嫌弃自己?
清鸿剑尊好笑地看着不敢抬眸看自己的青年,双手于是捧起他双颊。
聂更阑哑着嗓子出声:“师尊别看,我现在很丑。”
“不丑。”
聂更阑终于蓦地抬头,须臾后,又慢慢垂下长睫,“师尊又看不出美丑,怎知我不丑?”
清鸿剑尊:“为师看不出,其他人却看得出。”
聂更阑:“?”
清鸿剑尊道:“临雾宗那个叫邢简的弟子,说要娶你。”
聂更阑眸子沉了沉,急得嗓子又哑了几分,“那是他的事,我从未将他放在眼里。”
清鸿剑尊闻言竟是笑了笑。
聂更阑被这笑容晃花了眼,喉头滚动,掐上师尊的腰。
忽然,他那双阴沉沉的眸子扫向站在一旁的忘忧泽。
忘忧泽一愣,连忙背过身躯,嗫嚅着说:“我、我什么也没看见!”
聂更阑勾唇,慢慢松开手,转移了话题:“如今师尊身上散发出影幽魔尊的魔气,身体可有不适?”
清鸿剑尊:“暂无。”
聂更阑忽然记起自己识海中亦是有魔气,道:“不如,师尊将魔气转移到我识海的玄鳞魔珠内,以免……”
清鸿剑尊却打断了他,“不必,你的玄鳞魔珠只有一小部分魔气,而我体内,几乎有整颗影幽的魔丹,其体量之大玄鳞魔珠恐无法压制。”
在素心嫣的记忆里,他们亲眼看到她在种着归墟仙草的仙鼎中融入了半颗影幽的魔丹,归墟仙草长期浸泡魔丹生长,魔气早已深入浸透,再加上后来稹肆威胁他服下的半颗,如今清鸿剑尊体内的黑红魔气已经无可估量。
黑红魔气,如今该称为影幽魔气了。
聂更阑感到怅然,低低出声:“难道真的无解了么?”
他有隐隐的预感,若是不破解了影幽魔气,方才在星辰长河中所见情景也许会在将来一一兑现,流月大陆也必将陷入一片混乱和腥风血雨之中。
方才背对他们过去的忘忧泽忽然转身,朝师徒二人跪了下来。
“扑通!”
“剑尊哥哥,聂哥哥,方才长河里看到的异象,是不是因为归墟仙草和混沌仙鼎造成的?”
聂更阑诧异,随即摇头:“应当不全是,素心嫣在仙草中融入了影幽的魔丹,恐怕这是主要原因。别跪着,起来吧。”
忘忧泽连连摇头,哭出了声,“我不起来。”
“聂哥哥,我真的没有和魔后勾结,鬼召也只是为了和尘恕团聚才帮她做事,她是在挑拨离间!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做!”
聂更阑看着哭得稀里糊涂的少年,道:“此事并不怪你,要怪,只能怪命运弄人。”
忘忧泽哭得梨花带雨,哽咽着说,“那,我以后能都跟着你们吗?我可以和聂哥哥或者剑尊哥哥结灵宠契,我保证乖乖的,我会很听话的!”
“我只想寻一个清静安全的地方,有人保护我,不想再颠沛流离了。”
说到这,他又哽咽了一声,“还有鬼、鬼召,日后尘恕回来,哥哥们能不能也把他们收留了?他们两个也、也很可怜。”
聂更阑:“混沌仙鼎我和师尊本就打算从魔头手里夺回来。”
“至于灵宠契——”
他和师尊相视一眼,从彼此眼里读到了一致的想法。
“你还有漫长的路要走,灵宠契,日后再说吧。”
忘忧泽眼睛一亮:“意思就是我还有希望,是吗?哥哥,我一定乖乖的,不给你和剑尊哥哥添麻烦!”
说着,忘忧泽抹了抹眼泪,欢天喜地道,“哥哥,那、那我先回灵音宗等你们回来,就不在你们旁边打扰啦!”
他说罢就要施展法力朝着灵舟离开的方向而去。
清鸿剑尊出声:“慢着。”
忘忧泽停下来,疑惑地回头:“剑尊哥哥?”
清鸿剑尊挥了挥袖,对着浮出的水镜说了几句。
而后对少年道:“随宗门的灵舟一同回去吧。”
忘忧泽“啊”了一声,“可是灵舟不是才离开吗,我自己也能回去的呀。”
“你独自回去恐有意外。”
清鸿剑尊话落不久,天边果然出现了方才离去的灵舟。
元千修从舷梯跳了下来,嚷嚷道:“刚才干嘛不一起走呢,你们这几个人!”
忘忧泽感激地朝着两人弯腰鞠躬,“谢谢哥哥,那我走啦!”
聂更阑和清鸿剑尊并肩看着少年跑远,和元千修一同登上了灵舟。
灵舟再次飞向天际,没入了无边的纯白云朵之中。
山谷中有清风徐徐吹来。
清鸿剑尊出声:“走吧,去极北之地。”
五百年前他蒙冤一直困在玉髓峰,这些年来一直在疗伤。
此时终于得了自由,身心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即便前路尚未柳暗花明,可如今身边有人陪伴,有所依,似乎前方再有艰险阻碍也不足为惧。
清鸿剑尊漆眸微微闪烁。
在此之前,他从没设想过会有这么一个人会闯入生命中。似乎陪伴成了前半生几乎永远不会出现的一个词。若放在五百年前,换成那个脾气爆火的虞肃秋,恐怕他碰到了聂更阑也不会有此耐心相伴,定是要生出许多曲折和波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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