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用你的分神与那人产生了因果,你是不是该早做打算——”
“啪叽。”
龙蓦地被一股力量扔回魂玉柱,身躯长长盘绕了几圈。
“哥,哥!”
他发现自己不能动弹,也无法离开魂玉柱。
龙欲哭无泪,“哥,这种事习惯就好,毕竟你也活了一千多年,看开些。”
“想当年我也是花丛老手,你若是有困惑之处尽管问我——”
“唔唔,唔唔!”
龙瞬间被封住口,忽然不能说话了。
“呃!”
聂更阑骤然从玉榻上坐起身茫然四顾。
视线落在眼前还算精致的洞府里,他渐渐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
他怎么会做那样的梦?
聂更阑眼眸低垂。
是了,直到现在,他也依旧奢望着能成为灵音宗清鸿剑尊的徒弟。
那是他遥不可及的梦。
可如今,他却衤果露身体掩着被子坐在刚发生过激.烈双修的玉榻上……
那是无间魔域的主人,白衣人。
还有师兄。
想到丘宿鱼,他面色沉了沉,耳边似乎响起沉睡之前那声低低的呼唤。
是错觉么?
聂更阑思索之下毫无头绪,只能掀开锦被起身。
这一看,才发现自己身体裸露,脸不自觉一热。
他下了玉榻,刚从屏风旁的架子拿过衣袍,就看到白衣人从洞府外走了进来。
聂更阑面颊倏然一热,动作幅度颇大地坐回榻上,慌乱扯过锦被将身体遮住。
白衣人似乎少了几分平日说话的清冷,语气里透出戏谑:“昨夜不是已经看过了?”
聂更阑扯着被子遮在胸口,蓦地仰头,“你看得见?”
白衣人诧异:“我以为你知道。”
“也是,筑基大圆满确实还不能做到在夜里视物。”
聂更阑面颊陡然一阵滚烫,“你看到了,为何不说?”
才问完,自觉这是一个蠢问题。
有什么必要说,说了又能如何。
聂更阑咬唇,目光扫向眼前之人,面上浮现一抹忿忿不平。
白衣人觑着他神色,唇角勾起,“觉得不公平?”
“哗啦。”
白衣人手一扬,身上的衣物瞬间褪尽,精壮坚实的身躯顿时呈现于少年眼前。
“看回来便是。”
聂更阑没想到那点微末的心思居然被对方读懂了,更没想到这人这般直截了当,居然褪了衣袍直接让他看了个光。
昨夜那凶蛮主导双修的利.器就这么毫无阻碍映入眼帘……
聂更阑心头狂跳不止,只看了一眼脸颊重新烧了起来,神色阴郁地手一挥施法将衣物给对方穿了回去。
白衣人勾唇,“好看么?现在开心了?”
聂更阑额角青筋直跳,“你平日也是这般随便在人前脱衣服吗?”
白衣人神色波澜不惊,“自然不是。”
末了补充一句,“只给你看。”
聂更阑惊疑不定地盯着这人,慢慢的,耳后一片肌肤腾地烧红。
他在……说情话?
白衣人淡淡扫视他横在胸前的被子,“好了,我来是有正事要说。”
他从储物袋拿出一卷心决,递过去,“这是一套剑法心决,七日后的双修,天地合璧与这套坚决要同时进行运转。”
“这几日,切记将剑诀背熟。”
聂更阑下意识接过那卷剑诀。
手里的锦被柔软滑落,顿时现出他大片新雪般的肌肤。
聂更阑脑子一懵。
下一刻但见架子上的衣袍朝他飞过来自动往他身上套,飞快地穿好了。
白衣人放下施法术的手。
聂更阑一时无言,收敛心神捧起那卷心决,“为何要练这心决?”
“强身淬体,”白衣人淡扫他一眼,“你受魔气侵蚀,身体较为虚弱。”
聂更阑顺着他视线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阴恻恻道:“我不虚,也不弱,身材已经够好了。”
白衣人:“……”
“我的意思是,体质。”
聂更阑咬了咬后槽牙,抛出另一个问题,“总共需要双修几次?”
白衣不由沉吟:“剑诀有七七四十九式,一次七式,至少还需要七次。”
“届时你体内诡气清除,剑诀也将全部掌握,倘若运气好,或许还能精进一层修为。”
聂更阑问:“七日一次双修?”
“是。”
“在这之后呢?”
白衣人终于与聂更阑淡色琉璃的眸子对视上,声音淡漠响起:“在这之后,你便可以离开了。”
说罢,他身影一闪,原地消失。
聂更阑茫然四顾,环视一圈四周的洞府。
七次双修之后,他就可以走了?
白衣人说这话时神情泛着淡漠,丝毫见眷恋之色。
似乎只是随手救了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
聂更阑神色暗了暗,指尖悄然将手里的剑诀攥紧。
良久,他看向手里的剑诀,长舒一口气将其放回石桌。
聂云斟在灵音宗,他确实需要回去。
想通这一点,他从储物袋里拿出自己的弟子玉牌。
灵力运转之下,他将玉牌握紧,想进入宗门的通灵世界看一眼。
在无间魔域苏醒后,他竟从未想起还有这么一块能联系宗门的弟子玉牌,眼下记起了,忽然有些期盼。这么说,他能联系许田田他们了?
然而,弟子玉牌只是骤然闪过一丝亮芒又迅速熄灭,除此之外再无动静。
通灵世界的界面并未出现。
聂更阑感到诧异,又反复试了几次,结果依旧如初。
他拿起弟子玉牌打量半晌,皱起眉头。
为何会没有反应?
不知许田田他们这时是否依旧在闭关,许盼娣在做什么,君杳然和慕容证雪又在何处。
他们是否已经知晓他落入无间魔域的消息,联系不到他会不会担忧?
聂更阑瞳孔忽然缩了缩。
既然联系不上,宗门该不会以为他出事了?
两道急匆匆的脚步声往停剑坪而去。
“通灵世界聂更阑的名字是灰色的?”
“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许田田一怔,急忙拿出弟子玉牌进入通灵世界翻找起来,果不其然,属于聂更阑的名字显示着属于陨落弟子的灰色。
他闭关将近一年,才刚出关就被许盼娣找上了门。
许盼娣是在他筑基中期的雷劫结束后过来的,一到药峰就将聂更阑陨落之事告诉了他。
许田田攥着弟子玉牌怒火中烧大吼:“聂云斟该死!”
说罢,他踏上飞剑流星般朝玄音峰驶去。
许盼娣紧跟其后。
片刻后,两人以探望聂云斟的名义闯入玄音峰聂云斟所住的院落。
“聂云斟你这个伪君子,给我受死!”
许田田嘭地踢开房门提剑就往聂云斟床榻刺去。
正在喝药的聂云斟睁大双眼,故作惊恐地望着他刺来的剑不能动弹。
过来探望徒弟的紫业真君一掌将许田田的剑打偏,厉声呵斥:“本君知道你们与聂更阑情谊可贵,但也不能随意污蔑同门。”
许田田面色涨红,怒不可遏道:“真君,弟子不信此事和聂云斟无关,从前他便总是陷害污蔑聂更阑,真君莫要被他骗了!”
聂云斟惊惶地看着许田田手里的剑,害怕地往紫业真君身边缩了缩,“许道友,从前的事都是误会,我同弟弟或许有过节,但在同门生死之间都是小事,我不会拿人命开玩笑。”
许盼娣冷冷睨着在床榻上装模作样的聂云斟。
许田田冷笑,又是一剑往床榻刺去。
紫业真君正欲阻拦,屋外有弟子匆匆进来通传,“真君,许道友的家人前来宗门,说有急事要见他一面。”
许田田的剑倏然停在半空,“我的家人?”
那名弟子应道:“是,说是十万火急,您家中出事了。”
聂更阑无法得知灵音宗的消息,干脆放弃摆弄那块玉牌,看向石桌上的剑诀。
这卷轴不厚,很薄,估计只有十来页,他一日就能完全背熟。
他还是头一次背除了天地合璧以外的功法心决。
是不是背了剑诀后,就能循着这功法融入练剑招式当中了?
聂更阑忍不住记起丘宿鱼在天境峰时交给他的那些强身的剑招。那些日子,他每日泡过药浴之后都会在月下练剑,丘宿鱼就会在一旁边看边指点。
思及此,他望向白衣人住的另一处洞穴的方向,怔然发呆。
须臾,聂更阑收回神思,走出洞府来到隔壁的浴池,打算清洗一番之后再去背剑诀。
才走到浴池边,耳畔倏地响起白衣人的声音,“昨夜已替你洗过了。”
聂更阑吓了一跳,旋即沉下眸子往白衣人洞府方向恼怒喊道:“把你的神识收回去。”
“还有,你何时替我清洗了身体?
“害羞了?”那道声音淡然飘来。
聂更阑咬牙对着隔壁的洞府怒目而视。
白衣人清淡的嗓音飘飘悠悠,不紧不慢回答他的问题,“昨夜双修结束之后,洗得很干净,放心。”
聂更阑面容瞬间仿佛一只果子烂熟后的表皮,由内而外爆红了个透。
“你……”
他深呼吸一口气,将拳头攥紧了,恨不得冲到隔壁将对方扒个精光看回来才解气。
不对,方才他已经看了个精光。
意识到这一点,聂更阑心头又开始砰砰狂跳。
白衣人笑了笑,“看来不收回神识,你怕是不能专心背剑诀了。”
下一瞬,洞穴内恢复悄然寂静。
白衣人神识已经不在此处。
聂更阑松了一口气,默默往那汪清澈翻腾着烟雾的池水看了一眼。
人没泡进去,身上倒是都裹了一层莫须有的烫意。
聂更阑垂下眼眸,快步出了洞穴回到玉榻拿起那卷剑诀。
这浴池是不能待了。
是以他直接去了幻月□□背剑诀。
比起天地合璧,剑诀背起来速度简直可以称得上异常顺利。
不过半个时辰聂更阑已经背完两页。
想了想,他照旧慢慢散步来到幻月花丛深处。
才离开小径几息,果然,远处幽暗峭壁中间有两道庞然身影缓步走来。
赫然是前几日的暗影魔兽和流狱魔兽。
这次,还多了一只孽梧魔兽。
“看,我就知道他这几日要到幻月花丛附近念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小子,身体似乎比前几日更为强健了?我没看错吧。”
“是魔主有办法,将他变成这样的。”
“你们闻闻,他身上携带的魔主的气息越发浓烈了。”
聂更阑骤然停下脚步,惊疑不定地打量这几只魔兽。
流狱魔兽走过来,脑袋拱了拱聂更阑的胳膊,说话声再次传来,“为何这么一副表情看着我们,之前又不是没见过?”
流狱魔兽知道聂更阑听不见,因此这话是对另外两只魔兽说的。
孽梧魔兽得意洋洋开口:“也许是第一次瞧见我,认为我长得威武霸气。”
暗影魔兽嗤笑:“少自恋,论威武还是我长得最能吓唬人。”
聂更阑打断他们的拌嘴,阴沉沉出声问:“你们原来会说话?”
三只魔兽吃惊地朝他看过来。
流狱魔兽讶异:“你能听到我们说话了?”
暗影魔兽:“我们一直都会说话,只不过用的是魔兽之间的语言。”
孽梧魔兽惊叫道:“他前几日还听不懂我们说话,今日怎么忽然……”
流狱魔兽想了想,道:“应当是魔主的精气和气息存在于他体内,说不定已经流入了血液之中。”
孽梧魔兽吃惊地一甩火红色的尾巴,当即在暗影魔兽的皮毛上唰地留下一道痕迹,“能做到把精气融入另一人血液之中的,也只有j媾能做到了。”
说着,三只魔兽齐脑袋齐刷刷对准聂更阑看了过来。
这些魔兽几乎有一栋三层的竹屋那么高大,若不是听得懂它们的谈话,聂更阑也许要被这三只魔兽包围的气势给吓得心惊肉跳。
“小子,你同魔主交合了?!”三只魔兽齐齐叫道。
这种事从三只魔兽嘴里堂而皇之说出来,不禁让聂更阑有些赧然,也变得哑口无言。
流狱魔兽一下子看出他不自在,蹄子在地面踩来踩去开始宽慰他:“这有什么,魔兽j媾是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魔主若是要找一个无间魔域的女主人……”
暗影魔兽抢白道:“是男主人。”
“反正就是能交合的那种关系的,你别插话!”
流狱魔兽一本正经看向聂更阑,“无间魔域的魔兽很多,你要是想了解j媾的知识,可以问我们。”
孽梧魔兽不停点头附和:“对对,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聂更阑听着他们一口一个j媾,感到头疼不易,“唰”地转身离开回到幻月□□里。
暗影魔兽在后面叫道:“喂喂,怎么走了?不学j媾也可以学学其他的,喂,怎么越走越快了?”
三只魔兽面面相觑一阵,交头接耳几句,嘀嘀咕咕走开了。
聂更阑在幻月□□里走得很快。
那几只魔兽方才的话始终在耳边重复萦绕,让他的面颊几度涨红。
白衣人的精气和气息融入了他的血脉,于是他听懂了魔兽的语言交流?
面上热意褪去后,聂更阑收敛神情深呼吸一口气,先是尝试屏去自己的气息,接着尝试放出自己的神识去往白衣人所在的洞府。
那处洞穴有门窗。
因此神识只能停在窗外。
里面一片安静。
由于屏去了气息,洞穴中的人竟然没有察觉有神识靠近。
聂更阑心想,看来,这就是精气相融的作用了。
很快,他的神识听到了从洞穴里传出的说话声。
似乎此时有另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同白衣人谈话。
石屋内, 低沉的声音与白衣人的说话声同时传出。
聂更阑只知道他们在交谈,但具体说了什么,一个字也听不清。
白衣人在石洞外罩了结界。
聂更阑又听了一阵, 里面的声音始终朦朦胧胧。得不到有用信息,不久后, 他慢慢离开了。
难道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他的精元融入自己血脉经络,两人之间也产生了一些微妙的联系, 所以他能在结界外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只是这联系目前看来还不够强烈。
此时, 在白衣人所处的洞穴内。
那道低沉的声音问:“你把剑诀教给他了?”
白衣人:“嗯,你不赞成?”
那道声音发出苦笑:“我曾授他心源剑法,倒是与这剑诀十分匹配。”
白衣人脸色有了细微变化。
那道声音又道:“心源剑法和这套剑诀同宗同源,以师弟的聪明程度,发现端倪是迟早的事。”
白衣人不作声了。
片刻后, 他道:“如此也好, 他早晚会知道。”
聂更阑在院子里开始背剑诀。
背了一页后,他开始觉得这剑诀与丘宿鱼教给他的心源剑法极为适配, 以至于他心痒痒地召唤出一把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要把心源剑法舞一遍。
恰好, 白衣人端着一个玉盘缓步而来。
看到他的动作, 白衣人放下玉盘走过来从他手里抽走那把剑。
聂更阑:“……”
白衣人把剑放到石桌上,道:“想把剑招融入到剑诀当中?”
聂更阑吃惊于他能敏锐地猜测到自己心中所想, 无声点点头。
白衣人:“剑诀还未修炼,你身体受不住, 至少也要等到第一次剑诀和天地合璧同时修炼后。否则, 强行练习只会让魔气横行加重伤势。”
聂更阑凝眉不语。
但也听进去了白衣人的话,走过去把剑收回储物袋。然后,就看到了圆盘里的糕点和甘露。
这糕点剔透粉糯, 形状制成了花朵,可爱又晶莹。
很是眼熟。
这不是灵音宗膳堂里的透花酥么?
且当时丘宿鱼分神性子还未稳定,亲自给他喂过几块。
聂更阑目光狐疑看向白衣人,“这糕点从哪来的?”
白衣人:“附近百里外的城镇买的。掌柜说灵音宗膳堂做过这种糕点,我想你是灵音宗弟子应当会喜欢,便买了一些回来。”
聂更阑看向那盘透花酥,往日场景浮现于眼前,于是下意识拈起一块透花酥,轻咬一口。
白衣人见状,指着那晚甘露道,“这甘露加了魔域的幻月花作辅助,对你的伤势会有疗效,记得喝了。”
聂更阑只吃了一口,便将透花酥放下。
白衣人:“不好吃?”
聂更阑摇摇头,眼里闪过晦暗不明的光。
糕点再美味,可记起之前的事,总是容易黯然神伤。连带着秘境里灰白身影、沈端枫老妪的身影一同浮现在眼前,他们说过的话隐隐在耳边回荡。
以及,丘宿鱼和沈端枫各自留了自己的储物袋。
“铃铛,是假的。”
“那日娘到了灵音宗并非不愿等你,只是元神受制于清心道……”
“阑儿,娘求你的事,若是能完成娘会很高兴,完不成也无须有压力,知道吗?”
口中糕点已经味同嚼蜡,聂更阑囫囵吞咽下去,眼角堆积了几滴晶莹泪珠,又迅速抬手擦掉。
他从储物袋拿出那只金色铃铛,目光沉沉打量着。
白衣人体内的丘宿鱼元神来不及开口,前者已经出声道:“你这铃铛被施了一层高阶幻术。”
聂更阑怔然,猛地垂眸端详那枚金色的梵音铃。
白衣人一挥手,眼前有白光闪过。
金色铃铛摇身一变,立即变成了一只银色铃铛。
聂更阑瞳孔缩了缩,仔细端详掌心的铃铛。
不消多时记忆已经冲刷而至,顿时脑中警铃大响。
这是……他初到独孤真君天境峰时拿到的传唤铃铛,说是真君有事便会通过铃铛召唤他。
聂更阑眸色一寒,当即去翻找储物袋。
寻了半晌,里面哪还有别的银色铃铛。
更没看到那只真正的金色梵音铃。
聂更阑脸瞬霎时变得惨白,目光阴鸷地凝视掌心的银色召唤铃,久久不语。
一个事实似乎已经浮出水面,昭然若揭。
白衣人这时温声开口:“这铃铛上的幻术过于高阶,你无法识破属于正常,之后再寻回那只真正的铃铛即可。”
注意到白衣人忽然切换的温柔语气,聂更阑不由眯起眼睛。
之前与无名青年相处时,他身上也偶尔会传出这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如同当初丘宿鱼体内有不同灵魂来回切换一般。
白衣人迎上少年无声注视自己的眼神,柔声问:“怎么了?”
聂更阑神情似笑非笑,不着痕迹将话题转移,“你身上是不是有伤?”
白衣人语气恢复了淡然,“昨夜摸到了?”
聂更阑咬牙,“不是刻意要摸,我是不小心碰到的。”
“嗯。”
白衣人不置可否,干脆利落褪下衣袍,露出上半身精壮的肉.体。
毫无防备的,一股热血往聂更阑头顶冲去。
他面红耳赤地瞪着白衣人,“你怎么随随便便就脱衣服?”
白衣人挑眉:“不是要看?”
“我何时说过要看了?”聂更阑脱口而出。
但下意识的,他还是不由自主看向白衣人后背。
只见他从肩胛骨到脊背布满一道道红黑交错的深深伤痕,很明显,是术法造成的伤口。
聂更阑抬起手欲抚摸那些伤痕,手伸到一半,却又收了回去。
“这些伤,怎么来的?”他低声问。
其实不必问,他心里已有了答案。
白衣人却拢起衣袍重新穿戴整齐,回身看向他:“把甘露喝了。”说罢,已经缓步向外走去,不一会儿身影消失在洞府外。
丝毫没有回答聂更阑询问伤势的打算。
聂更阑气极而笑,慢慢握紧拳头。
罢了,慢慢来。
他不着急。
反正,他横竖也跑不掉。
七日时间匆匆而过。
这七天,聂更阑顺利熟背了剑诀。
上一次双修,他体内魔气暂时得到压制,因此这七天他偶有剧烈疼痛传来,但并未出现大碍。
在剑诀、天地合璧同修的前一晚,聂更阑体内的魔气却忽然开始乱窜。
先是每一处毛孔传来针扎般的痛,紧跟着魔气四溢重新在血脉经络里横冲直撞,铺天盖地的剧痛一下下敲击着骨髓。
聂更阑额头和后背很快冷汗涔涔,浑身发冷倒在玉榻上,身体蜷缩成一团。
“呃!”
肆虐的魔气胡乱冲撞,迫使他在玉榻上翻来覆去打滚,汗水很快将他鬓发和眼皮粘湿。
洞府外白衣人倏然而至,手里的托盘端着一碗甘露匆匆进来。
他将疼得打滚的少年扶起,迅速在他几大筋脉输入灵力,而后将他抱到自己腿上,让他靠在了怀里。
聂更阑得到强大的灵力输入,四溢的魔气消停了几息,脸色煞白地重重喘息着,但身体发冷并未得到解决,只能不住往白衣人温暖的怀里缩。
他嘴唇惨白如纸,在不停哆嗦。
白衣人双臂把他托住,稳稳地将其圈在怀里,“为何会忽然发冷?”
聂更阑贪恋他温暖的胸膛,手不自觉攥紧他衣襟,颤抖出声:“不、不知……”
“又疼,又冷。”
这无异于一个人发高烧浑身发疼,接着又被扔进冷池一样。
着实过于折磨。
白衣人将少年抱紧了,接着端起那晚甘露递到他嘴边,“把这个喝了,能缓解症状。”
聂更阑艰难地张嘴,就着玉碗边缘一点一点将甘露喝光。
喝的过程中,他浑身发抖,连玉碗也跟着在抖。
白衣人把喝空的玉碗放回去,重新把人搂紧掀开锦被躺下,圈着聂更阑紧紧拥在怀里。
聂更阑浑身生疼,冷得牙齿上下打颤,见了白衣人的动作下意识伸手推了推,以示抗拒。
这种姿势在他眼里看来,完全是一副柔弱的姿态。
“怎么?”白衣人察觉到少年的抵抗,下巴动了动,呼吸下一瞬喷洒在他后。
聂更阑耳后传来麻痒的触感,脊背一僵。
下一瞬,他自己不曾意识到苍白的脸浮现一抹红晕,用尽力气挤出几个字:“你别动。”
白衣人莫名:“嗯,没动。”
“你把手松开。”
白衣人照做,松开了抱着他的手。
聂更阑咬牙忍着浑身细密的疼和寒意,抽出双手往上挪了挪身体。
下一刻,白衣人感到一双冷冰冰的手臂有力的穿过自己腰间,结结实实地环住了。他的头部还被挪了挪,搭在了少年的肩窝上。
白衣人被少年以一个强势的姿势拥在怀中。
少年体型已经处于青年体型的过渡期,手长脚长,已经能将他完全揽住,不过,相比白衣人的体型还是差了些意思。
白衣人不解,但任由他抱着。
聂更阑喘着气,嗓音颤抖地问:“我这样抱着,你会冷么?”
白衣人勾了勾唇,“我修为高出你许多,一般的寒意对我构不成威胁。”
聂更阑几乎忘了这一点,于是放心了,更为亲密地将他抱紧。
白衣人身上仿佛一个火炉,温度奇高,滚烫的温度源源不断传来。
聂更阑舒服地发出一声隐秘而低沉的喟叹。
石洞内一片静悄悄。
玉榻上一冷一热两具身躯紧密相拥,时间慢慢流逝。
也许是聂更阑饮下的甘露慢慢起了作用,他身上的寒意渐渐散了,体温渐趋正常。
聂更阑却迟迟没有松开白衣人。
心里居然隐隐对以这种姿势抱着对方感到很满意。
肩窝处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不冷了?”
被发现了。
聂更阑颇为不舍地把人松开,面上故作淡漠道,“嗯,不过还是疼。”
白衣人慢慢坐起身,望着他依旧苍白的面颊,几息后低声问:“撑得住么?需不需要把明日的双修提前?”
原不过是句正常的问话,却惹得聂更阑陡然撑起半边身子,眼神和动作都透出一股强烈的反对之意。
他忍着体内还在乱窜的魔气,咬牙开口:“就明日,不需要提前。”
白衣人感到奇异,“确定?”
“确定!”聂更阑苍白的面颊扶起一抹不自然的绯红,凶巴巴盯着白衣人,“你回去。”
白衣人不明白他为何忽然羞恼要赶人,便道:“躺下歇息吧。”
他下了玉榻。
“嗒嗒嗒。”
脚步传来,不一会儿在洞府外逐渐变小直至消失。
聂更阑听到白衣人走远了,重新拉过锦被裹住身体,将脸埋住。
因为魔气的缘故,他现在依旧疼着,还无法用劲。
明日,等到明日就好了。
聂更阑耳尖悄然泛起一抹红。
之后,他撑着疼痛过了大半夜。
也许是掺了魔域灵药的甘露饮完全发挥出了药效,他身上的疼痛开始缓解大半,慢慢地也就闭眼睡了过去。
甫一睡着,白衣人的身影出现在玉榻边。
他慢慢坐下,双掌隔着锦被贴上少年的身躯,默默替他输送灵力。
聂更阑醒后,身上的疼痛比起昨夜缓解了不少。
一整天,他都在反复温习剑诀,又把天地合璧功法重新背了几遍。
白衣人看出他魂不守舍似乎很紧张,当时还问了一句:“怎么了?”
聂更阑只是不答,眸子低垂压下了眼里的暗沉和隐秘的兴奋。
终于,日月交替,漫天星辰遍布无间魔域上方。
第一次剑诀与天地合璧同修的双修来了。
这次聂更阑在石洞角落放置了东海银珠,把石洞内光线调整到极为昏暗的程度。
既然白衣人能在黑暗中视物,就没必要让石洞完全处于漆黑的境地。
片刻后,白衣人坐到玉榻上,和聂更阑相对而坐。
“昨夜可还好?”白衣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