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永昌伯无法接受现实,直接闭眼晕倒在地。
“老爷,老爷……”
仆从们也是惊慌不已,赶紧把人悄悄抬回家。
虽然是悄悄的。
但还是被早等着看好戏的乔玉景给发现了。
看这个假父亲气成这样,山中的宝藏多半已经被他爹给搬完了,没有那么大一笔财富,永昌伯府就是个空壳子。
他很期待二哥哥没了前世的丰厚嫁妆,没了他这颗垫脚石,进入太子府后能活成什么好样子!
知琴与知书瞧见主院那边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也很是幸灾乐祸。
知书高兴道,“公子,果然人在做天在看,老爷夫人那般对您,如今怕是遭天谴了!不然好好的,怎么主院那边接二连三出事。”
知琴也嬉笑,“就是,公子饿不饿,奴婢给您做一桌好菜庆祝庆祝!”
伯府下人踩高捧低,她们家公子不受宠,厨房送菜就慢,菜色也不好。
所以他们院子大多时候,都是自己领了米面粮油,自己在小厨房做。
难得出口恶气,乔玉景也有心情。
“那就做一桌吧,不过素点儿,最近心情好饭量都大了,再这么吃下去穿衣服就不好看了,别误了咱们在诗会上的计划!”
“公子放心,奴婢省得。公子其实不用太过苛刻自己,您已是倾国倾城,惊为天人之姿,只要露出真容哪个郎君不失魂儿?还是身体重要。”
知琴和知书满是担忧。
乔玉景却摇头,“不行,我这张脸若是在成亲前暴露出来,父亲母亲定不会再让我自己挑选夫君,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小心些为好。”
“想靠现在的清秀容貌找门好亲事,必须在身段和才艺上下苦功夫。”
“放心,你们公子我心中有数,等成亲之后,有了孩子坐稳主君之位,一切就好了。到时候夫君还想让我再讨好他,做白日梦去!”
他只想要个安稳之所,什么夫夫恩爱都见鬼去。
他已经从他娘身上,看够了情情爱爱的苦,才不稀罕。
知琴:……
知书:……
虽然但是,他们咋感觉公子像在骗婚?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乔受:老攻是什么玩意儿?滚一边儿去,别打扰我过日子!
今天的·谢攻:夫郎是什么东西?滚远点,别打扰我搞事业!
明天的·乔受:……其实有个老攻也不是不可以。
明天的·谢攻:……其实抱着夫郎睡觉也挺好的。
聚缘楼每次举办的诗会,真真是件极为热闹的盛事。
届时不仅有很多达官贵族前来,还有很多公子小姐在场围观,是贫寒学子们出头的一个好机会。
只要在诗会上表现出色,就算不能获得贵人和公子小姐们的青睐,也能名声大噪,为日后进入朝堂添砖加瓦。
毕竟世上有才之士良多,想被上位者看见,默默无闻怎么行?
上辈子。
谢文彦就是在这个诗会上崭露头角的,可惜也正因此,惹得同窗钱博途嫉妒,后来算计得他在赌坊欠钱,被弄断双腿毁了仕途。
如今重新来过,诗会他还是得去,风头还是得出。
但钱博途此人就等着他的报复吧。
在参加诗会的前一天,谢文彦拿着碟绿豆糕进了穿越堂兄的屋子。
“四堂兄,今天头还痛吗?我娘昨天回娘家带了不少绿豆回来,做了好些绿豆糕,你和大伯吃点补补。”
谢文彦笑容和煦,语气关心却并不谄媚,就像是对待很寻常的事儿般。
这种不远也不过分热情的社交态度,让谢文齐感觉很是舒服,他穿越前到底是个孤儿,没有和家人相处的经验。
说实话,这几天原主亲人们的悉心关怀,他虽欣喜开心,但还是有些惶恐的。
害怕原主亲人发现他已经换了人,把他当妖怪!
反观谢文彦因为在城里读书,经常不在家,与原主这个堂兄相处少,双方不够了解,谢文齐面对起来舒坦很多。
“谢谢你,五堂弟,这两天我身体已经好多了,家里买的药里面有人参,不用再给我单独做吃食补身体,浪费银子……”
谢文齐端着绿豆糕很是感动。
这点糖油混合物的吃食在现代是不算什么,但在古代确实是补身体的好东西了,尤其是在谢家这种贫寒农户。
原主记忆中,三叔三婶从来都是偷奸耍滑,喜欢占别人便宜的极品。
五堂弟也是一心读书,不过问家里人死活的冷血模样。
可如今原主父子受伤,他才知道三房的人性格是有缺陷,却并非没有良心之人。
想到此。
谢文齐不由认真道,“五堂弟,四哥说的都是真的,医馆大夫医术高明,我身体真的已经大好了,家里不必再把银子花我身上,你读书更重要。”
封建社会士农工商阶级分明,谢家好不容易供出来的读书人,还是个明眼能看见前途的存在,耽误实在太亏了。
谢文彦闻言没有泼冷水,而是笑着点头。
“堂兄心意我明白,但人生总得有取舍。我还年轻,距离下次科考也还有两年,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
“至于银子……明日聚缘楼就有个诗会,以我的才华就算拿不到魁首,定然也能入前十,奖赏最少都有10两银子呢。”
“若是能被哪个贵人看中,更是前途无量,堂兄好好养身体,别想太多,还是堂兄看不起弟弟的才智?”
他打趣一笑,俨然是个心胸宽阔的温润君子。
但谢文齐听着却更担心了。
“堂弟能够17岁就考上秀才,自然是极聪明的!可咱们普通农家,堂弟若是在诗会上风头太过,怕是要遭人眼红嫉妒。”
“而且堂弟你不仅才华出众,相貌也英俊非凡,一旦露头,必定被那些勋贵看中,提前嫁个庶子庶女投资绑住你。”
“这对你实在不利,堂弟如此才华天资,将来必有大为啊。”
谢文齐在感情方面有些傻白甜,容易被所谓的朋友兄弟之情欺骗,但其它方面还是非常聪明的。
从穿越这几天观察看,他这个堂弟不仅有读书天赋,还肯吃苦努力,未来只要有机会,绝对会一鸣惊人。
出身寒门,才华卓越,妥妥的皇帝预备心腹!
要是现在和世家勋贵沾上关系,简直就是自毁前途。
可惜了。
谢文彦当然清楚,配合眼中闪过无奈之色,装作不在意道。
“世事难料,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有才华的寒门学子多如牛毛,但真正能出头又有几个,堂兄高看我了,我虽自信才华,但也不是百年难遇的天才,藏在砂砾之中也能被人一眼发现光华。”
“只要能够出头,何必在意走什么道路,我读书求的不是名垂千古,只想为咱们家改换门庭而已,堂兄放心,我心中有数。”
“可是……”
谢文齐还是觉得太浪费这个堂弟的天赋了。
“堂兄这份心意我会记在心中的,只是不知堂兄什么时候,对京中高门大户的消息,知道这么多了?”
谢文彦露出欣慰笑,用疑惑语气提醒对方崩人设了。
真正的四堂兄没读过书,可不知道这么多。
谢文齐顿时惊醒,意识到自己关心心切,差点露馅儿了!
赶忙心虚描补,“我就是担心你在外面读书被欺负,所以去城里做工时,多打听了些。”
“原来如此。堂兄你自小也是聪明的,我往日教家中兄弟姐妹学认字时,你总是最快的那个,可惜咱们家太穷,读书机会让我占了去……”
谢文彦配合故意叹道。
他确实教过家里兄弟姐妹们识字,原本目的自然不是什么友爱,而是觉得堂兄堂姐们识字,能找到更好的岳家婆家,贴补家里供他读书。
只不过家里人除了他,确实都不是读书的料。
特别是四堂兄,简直就是个榆木疙瘩,但不妨碍他帮穿越堂兄描补。
谢文齐听到此话,眼睛都亮了。
原主识字有文化基础,那他日后说话和表现出什么能力,就有借口了!
谢文彦见此心中一笑,继续引导道。
“好了,堂兄你莫要担心我,这次诗会我会出风头,但真正夺目的肯定不是我。”
“堂兄你不知道,我有个同窗在诗词一道上,天赋惊人,有七步成诗之能,且每一首诗,都是能名流千古之佳作!”
他随口赞叹。
谢文齐是穿越而来的后世之人,一听就感觉不对。
他好奇道,“真有这么厉害的人?”
他堂弟的同窗年龄最多也就20岁吧,历史上那些诗圣诗仙,也没有20岁就能每首诗都那么厉害吧。
谢文彦装作不知,点头继续道。
“是真的,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虽然我和他关系不好,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他在诗词上面,确实堪称卓绝。”
“前几日私塾休沐时,我瞧见他桌上底稿写的一首诗,叫做《将进酒》,里面有一句‘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真是令人感慨……”
“想必这首诗,就是他准备参加诗会用的,明日魁首属他无疑。”
谢文彦满是感叹,语气似乎有些被打击的遗憾。
诗会提前准备诗词并不是什么问题,毕竟想要在一炷香内,做出一首惊才绝艳的好诗词,对大多数人来说并不容易,提起准备很正常。
谢文齐没有怀疑他的话,但却被话中的内容震惊到了。
“什么?《将进酒》!”
这不是他那个世界才有的诗吗,难道这个世界还有穿越老乡?
谢文齐表情不好。
他丝毫没有碰见穿越老乡的欣喜之情,因为老乡见老乡,除了两眼泪汪汪,还有背后崩一枪。
如今这个疑似老乡的人,能够厚脸皮当文抄公,可见品行有待商议啊。
谢文齐忍不住追问,“堂弟,你刚才说,你和那同窗关系不好?”
“嗯,我这个同窗虽有才,但风流得很,不仅招惹私塾夫子的女儿,外面还有很多红颜知己,我与他道不同不相谋。”
谢文彦不着痕迹引导。
听完此话,堂兄脸色果然更不好了。
谢文齐在心中咆哮:麻蛋,真是倒了血霉,他这个穿越老乡竟是龙傲天型的。
这种人最喜欢装逼,最恨别人抢自己风头。
要是被对方知道还有个老乡存在,肯定选择灭掉他,而不是交好。
毕竟后世的知识,有一个人知道利用就够了!
最重要的是,他堂弟还和对方关系不好,按照龙傲天类型之人的做事风格,他们谢家怕是已经在对方灭门的名单上了啊。
他可不想死!
他还没活够呢!
他还想娶个小哥儿暖被窝!
谢文齐在心中咆哮哀叹之后,果断选择先下手为强,死道友不死贫道。
他立刻装作愤怒鄙视道,“堂弟,你被人骗了!”
“什么?”
谢文彦神情无辜又茫然。
谢文齐赶紧爆料,“堂弟,《将进酒》这首诗,我早就在一本诗集上见过了!你这个同窗,是个盗用别人诗词的家伙!”
“什么,不可能,我辈读书之人怎能做出无耻之事。”
谢文彦大惊,满是不可置信。
谢文齐恨铁不成钢,“堂弟,你可长点心吧,坏人又不分男女老少和身份,你这个同窗风流成性,朝三暮四,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一点都不稀奇。”
“堂弟,听我的,你得拆穿他!”
“先不说你和他关系不好,他要是有了好前程,回头肯定针对你,就他这种仗着才华,到处欺骗姑娘哥儿的行为,你看得下去吗?”
谢文彦:……
当然看得下去,他又不是菩萨,见到苦难之人就要上去拯救渡化。
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道德休想绑架他!
谢文彦看着自己天真的穿越堂兄,愤慨点头。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种无耻之徒就是祸害我辈读书之人的名声!可是堂兄,我没有证据,此事说出去恐怕也无人相信。”
“没关系,我有证据!那诗集是我之前在山上打猎时,从一具已经风化的尸骨旁边捡到的,正想堂弟你下次生辰,给你做生辰礼呢……”
谢文齐一边胡说八道。
一边假装在自己衣物木箱中翻找的遮掩,从空间中偷渡出一本包装精美的繁体字《唐诗三百首》。
他在穿越前幼时就得到了灵泉空间,想着网上的末日文,便没少在空间中囤粮食和粮种,以及各种作为文明留种的书籍。
“这书倒是精美,看来多半是孤本藏书,堂兄竟能捡到如此好东西,当真是气运极佳之人。”
谢文彦把书接过来,满是惊叹夸赞。
谢文齐也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不然怎么能够带着空间穿越呢!
他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哪里哪里,都是小运气而已……”
“看来经此生死大劫,堂兄性子越发开朗了,甚好。”
谢文彦笑容如春风和煦,眸光欣慰。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提示一下:攻要《诗集》不是自己用,是为了收拾钱博途这个仇人用的哈~
谢文彦讨要《诗集》自然不是自己用。
他在诗词上的天赋虽称不上绝世,但造诣也不低,着实没必要借用别人的诗词来造势,他是贪权好利,不是厚颜无耻。
但钱博途就不同了!
钱博途不是个读书的料,可家里又指望他出息,平日对他功课要求严格。
私塾成绩他做不了假,便只能在各种诗会、文会上搞小动作,花钱买通一些才华好,但家境贫困的书生当枪手。
这不就被他逮着机会了吗?
谢文彦很清楚,他现在刚重生毫无半点势力,想像上辈子钱博途让他断腿般,不留任何痕迹地以牙还牙,根本不可能。
但再等几年报仇,他也做不到!
要说前世谢文彦最恨谁?
不是过河拆桥的太子,也不是夺嫡失败连累他的二皇子,更不是朝堂中你死我活的政敌,而是钱博途这个人!
他和对方同窗多年,关系算不得多么亲近,但也没什么恩怨。
可钱博途就因为嫉妒他才华好,就算计得他断腿毁掉仕途!
倘若对方是为了利益,他还没这么恨,败者为寇罢了,可对方做出此事,却仅仅是为了自己开心而已。
不趁此机会解决掉对方,谢文彦实在不舒坦。
心中思绪翻滚,脸上笑容越发温和端方。
从穿越堂兄手上拿到《诗集》,谢文彦便回自己房间,提笔研墨,按照明日诗会主题,抄写了几首诗稿出来。
仔细复盘完明日的计划,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这才睡下养精蓄锐。
第二日。
聚缘楼的诗会正式举办。
谢文彦早早就起床,洗漱换好体面的广袖长袍,在谢家人的殷殷期盼中去城里。
因着今日诗会,京城里面很是热闹。
街上的读书人不仅比平日多了好些,就连出门的百姓数量都增多了,谁让古代平民娱乐少,碰上热闹自然要凑一下。
而聚缘楼的诗会,本来也是给才子们扬名之用。
所以,诗会的举办地点,并非在酒楼内部,而是酒楼旁边运河搭建的高台上。
达官贵人们坐在舫船上看,百姓们挤在河岸边望。
好一副热闹场景。
谢文彦到达的时候,原本约好的几个相熟同窗还没来,只有钱博途在。
钱博途来得早,当然不是因为他太积极,而是之前私塾放假时说好,这次参加诗会的包厢由他定。
所以,他可不得早点来张罗么。
“哟,谢兄今日倒是来得早,怕是天不见亮,连早膳都还未吃就出门了吧?正好小二刚上了茶点,谢兄要不用两块?”
“吃完了再点,钱某家虽算不得高门大户,但几盘子酒楼茶点还是请得起,谢兄无需惶恐客气,都是小东西。”
看到谢文彦,钱博途就想起自己被坑的事情,忍不住阴阳怪气。
他为了今天定的包厢,可没少搭出去的人脉和银子,真是心疼得要死。
可惜,这番嘲讽毫无半点作用。
谢文彦都是重活一世的人了,上辈子起起伏伏什么难听之语没听过?不过几句嘲讽他穷酸的话而已,没什么可在意。
“钱兄果真心细,谢某今日出门早,确实还未用早膳,既然钱兄相请,那谢某可就不跟你客气了……”
谢文彦温和拱手笑,立刻招来小二。
不等钱博途反驳阻止,就迅速点了几个聚缘楼最贵的招牌菜和点心!
气得人脸色发紫。
仗着现在周围没有外人,钱博途也不再掩饰真面目,恶狠狠瞪眼道。
“谢文彦,你一个村里出来的穷秀才,老子给你几分颜色,你还真开上染房了?”
谢文彦闻言也不生气,笑容依旧如春风。
但吐出的话却气死人,“钱兄一个低贱商户,谢某堂堂农耕子弟愿与你相交,你不感恩戴德就罢了,现在这幅模样,是把自己当什么玩意了?”
农户是穷酸,可要真分起来,身份远比商户高。
用穿越堂弟的话来说,就是他们谢家八代农户,根正苗红。
没什么可自卑羞愧的。
钱博途没想到他脸皮如此厚,气得头顶冒烟,拍桌怒道,“尔敢狂言!”
谢文彦今日来的目标,就是为了搞他,自是不会退缩。
他也站起来冷哼。
“钱博途,自从我进入宏远私塾,你就一直明里暗里针对我,往日看在夫子脸面,以及同窗情谊上,我不与你争辩计较。”
“但你却越来越过分,各种小动作不断,还在私下挑拨我与其他同窗的关系,简直得寸进尺!”
“我谢家的确不过贫寒农户,可你钱家也不过是小商户出身而已,真当谢某怕了你不成?”
谢文彦声音冷冽,目光锋锐,曾经上位者的气势毫无遮掩显露出来。
钱博途直接被压迫地往后退一步。
随即反应过来,就是无尽羞恼愤怒!
他竟然被一个泥腿子出身的穷酸秀才几句话吓到了,真是丢脸。
钱博途恼羞成怒,抬手握拳,说不过就想动手。
“谢文彦,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找死!”
但下一秒。
他抬起的拳头,就被谢文彦给抓住了。
谢文彦手上一个用力,就将人反手制住,踹了对方肚子两脚,才警告道。
“钱博途,没本事就把尾巴夹着做人,你文比不过我,武也比不过我,就连长相也不如我,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瞧不起我。”
“就靠你家里那点小小家世吗?人外有人天外有人,你再敢招惹我,今日之后,我能让你全家上下都在京城消失,你信不信?”
“大言不惭!”
钱博途满脸愤恨,才不相信他一个没权没势的穷酸秀才有这本事。
谢文彦嗤笑,“你不信,那便走着瞧。”
就转身离开包厢。
钱博途虽然不相信这话,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因为以谢文彦的才华,在今日诗会攀附上一个贵人,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
所以,捂着肚子还是招来自己的书童,恶狠狠道。
“跟着他,要是谢文彦和什么贵人搭话,就想办法破坏掉!”
“是,主子。”
书童听话应答,赶紧悄悄跟上谢文彦的背影。
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谢文彦心中轻笑,并未将人甩掉,而是任由对方跟随。
在酒楼的船舫上随便走了两圈。
谢文彦便装作小心翼翼,拦住一个小二塞了银子打探消息。
被钱博途派来跟踪的书童,见此顿时警惕,等他走了后,也拦住小二询问。
“小二哥,刚才那书生郎跟你说了什么?”
说话同时塞了五两银子!
可比刚才谢文彦给得多,没有节操的小二毫不犹豫就透露了消息。
“你说刚才那位郎君啊?他打探明珠公主的包厢位置呢,又一个不想努力的读书人呗……”
明珠公主是当今陛下最喜欢的小女儿,如今刚及笄还未婚配。
楚国没有驸马不能参政的规矩,因此整个京城想走捷进的男子,都盯着对方。
这种宴会上打探公主行踪的人很多,可能在层层侍卫保护下,见到公主面的人却没几个,所以小二并不怕泄露消息惹祸。
书童听完大惊!
难怪往日面对他家少爷欺负,总是忍气吞声的谢秀才今日敢还手,原来是计划攀附明珠公主。
别说,这计划成功的可能性还挺高。
谢秀才除了家世不好,无论是长相,还是学识,真的都不比那些世家少爷差。
甚至因为出身低微,谢文彦更加嘴甜会哄人。
这可不行!
倘若谢秀才真成了驸马爷,以少爷和对方的仇怨,他们钱家小小商户肯定完蛋。
这般想着,书童要过小二端着的酒壶,就赶忙追了上去。
在谢文彦朝前走路,没注意到身后时,直接将壶中的酒水泼了上去。
“对不起对不起,求贵人见谅,小人并非有意冲撞……”
书童装作酒楼不懂事的小二磕头求饶。
大庭广众之下,谢文彦自持身份不好为难,只能耐着脾气道。
“罢了,你带我去厢房换身衣服,莫要耽搁了一会儿的诗会。”
“多谢郎君体谅。”
书童又不是真的酒楼小二,哪里知道船舫布局,只能随便寻个无人的厢房应付。
谢文彦也没拆穿,配合假装整理着装,将抄好的诗稿落下。
书童也是知道这些读书人,喜欢在诗会前夕就准备好诗稿的潜规则。
见状眼珠一转,顿时将诗稿悄悄藏起。
然后回去向主子讨赏!
谢郎君才学出众,文采斐然,写出来的诗词肯定比少爷找的落魄秀才好。
他们少爷拿去用肯定能得更好的诗会名次,就算自己不用,也能用底稿坑谢郎君一把泄愤,两全其美。
等书童高高兴兴走人。
谢文彦这才露出笑容,把自己衣服重新换上,走出这个不知道哪位客人定的厢房。
他刚从厢房出来,就又被人撞到,泼了一身的酒水。
“楚世子饶命,小人不是故意冲撞您的,求世子大量,饶小人一命吧,小人这就带您重新更衣。”
一个小厮惶恐跪地求饶。
谢文彦:……
他这是替别人顶灾了?
小厮口中的楚世子,倘若没猜错,应该就是邑郡王家的那位了。
因为京城的宗室郡王世子虽有好几个,但其中邑郡王跟当今陛下的血脉关系最亲,所以众人为了恭维讨好,才直接用楚世子称呼。
谢文彦对这个楚世子记忆还蛮深刻的。
原因则是,他上辈子灭掉楚国时,便是说服的对方前岳父做内应!
而人家愿意通敌叛国,归根究底也是被逼的。
因为这邑郡王府,实在不是东西。
邑郡王是个老纨绔,郡王妃是个尖酸刻薄又掌控欲极强的主母。
而楚世子说得好听是风流倜傥,说得难听就是风流花心,表面后院一个妾室都没有,实际通房丫鬟和小侍一大堆。
外面还有一个生了庶长子庶长女,出身青楼的“真爱外室”……
这些风流韵事都被郡王妃瞒得死紧,毕竟,她还想给儿子娶个娘家得力的媳妇回来,稳住日渐颓势的王府。
可惜她这个做娘的有心替儿子打算,楚世子却不配合,一心想娶真爱做正室。
但他那真爱是青楼出身,怎么可能做郡王妃!
父母终究是扭不过儿女的,母子一番争吵后,最终决定聘个家世不显的小官之女做正室,让真爱做侧妃。
如此属实有些不地道,但如果小官之女进门后,能给人家该有的正室体面,人家倒也不是不能忍,毕竟一个郡王妃之位,分量还是很重的。
但母子俩就是不做人啊!
小官之女进门后,楚世子平日冷落就算了,还容忍真爱侧室挑衅欺负;
郡王妃更是觉得儿媳没用,笼络不住儿子的心,一直把控管家权不说,还天天给儿媳立规矩,磋磨人家。
甚至到后面,连府中的下人都能欺负这个明媒正娶的世子妃了。
小官之女实在受不了磋磨了,逃出郡王府跑去敲了登闻鼓。
声声泣血向围观百姓诉说完自己的冤屈后,就一头撞死在了皇宫门口!
这事情影响不小。
事后邑郡王府自然遭受了贬斥惩罚,但因着是皇亲宗室,又只是磋磨儿媳这么一件“小事”而已,就是被降了爵位,人家还是享受着富贵荣华。
小官之女的父母对此自然不服气!
因为人家是独女,当初能答应郡王府的提亲,也是考虑到女儿没有亲兄弟姐妹帮衬,自己夫妻百年后,女儿被族人吃绝户欺负。
郡王府低娶固然可能有内情,但高门大户注重脸面。
他们女儿嫁过去即便受些委屈,应该也能享受王妃之尊,下半辈子生活无忧。
结果谁能想到,邑郡王府如此不做人,竟能把人给磋磨逼死了!
夫妻满心仇恨,但知道自家势弱,只能忍气吞声蛰伏起来,以待机会报仇雪恨。
或许是心中恨意支持,小官员特别能活。
七十高龄了还坚挺在官位上,并且靠着熬资历,还熬到京城做了个不小的京官,掌握不少朝廷机密。
当谢文彦抛出橄榄枝,又用三寸不烂之舌从对方独女之死入手劝说,这位一直蛰伏想为女儿报仇的官员,就答应通敌叛国了。
楚皇室宗亲害他绝后,他管楚国死活!
********
谢文彦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他也对邑郡王府的所做所为很是鄙夷。
他不会与这种人为伍,可并不妨碍他利用。
邑郡王府如今还是很受皇宠的,要是他能捞着一个郡王府的人情,以后办事可就容易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