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有靠山的新人,也不行。
因为靠山只能让你做出的功劳不被抢,并不能让别人把饭喂到你嘴里。
别说什么残酷。
这就是现实。
虽然南方水患《立庙筹银》的主意是谢文彦提出的,但最多的好处他却拿不到!
“谢大人可是难得一见的三元及第,你的能力便是陛下都赞叹有加,相信这些公务一定难不倒你,好了,谢大人快去办公吧,与君共勉!”
几个老油条把一摞需要抄写整理的记录资料塞给谢文彦,就高高兴兴去做自己功劳大,又事少的活了。
谢文彦:“……”
谢文彦看着面前的繁琐的公务叹口气。
真是很久没体会过这种底层艰辛了。
坐在他旁边一个在户部任职好几年,至今还没出头的年轻官员见此,好心上前拍拍他肩膀安慰。
“谢兄莫要放在心上,初入职的官员都是这样。”
“谢兄有陛下看重,过些日子自有出头之日,不像我们几个,一身才学还不知猴年马月才有机会施展呢,谢兄不必计较这些……”
周围几个没什么深厚背景,也一直无法出头的寒门出身年轻官员跟着点头。
他们确实是真心安慰谢文彦的。
虽说谢文彦情况比他们好太多,都已经得到了皇帝赏识,实在轮不到他们来可怜同情,但他们并不妒忌。
因为谢文彦是靠真本事得到赏识的,而不是靠家族背景。
面对这种人,他们自然是佩服,以及想结交。
同是寒门出身进士,只要谢文彦日后能念着一点点的交情,他们就受益无穷。
谢文彦自然乐意跟这种聪明人打交道。
他笑着点头,“多谢各位兄台指点。”
“无碍,这些公务确实繁杂得很,谢兄一人怕是不知得忙多少天,若是耽误了尚书大人给陛下呈送《立庙奖赏章程》之事,那就不好了。”
“我等最近清闲,谢兄若是不介意,我们可帮你分担一二……”
在官场中不怕干活多,就怕没活干。
这几位年轻官员上前如此示好,就是无声结盟的意思。
让谢文彦日后有做事的机会能叫上他们,而他们则会在暗中帮助谢文彦立足。
官场中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如此点到即止就行。
此举正合他意。
“那就多谢各位兄台帮忙了。”
谢文彦没怎么犹豫,就爽快把手中繁琐的公务又分给几人。
虽然这些人目前力量微小,但积攒多了,他的阵营党派迟早不可小觑。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不是吗?
远处老油条官员见此,相互对视一眼不以为意。
几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小打小闹而已,不足为惧,他们若是轻易就能被收拾,这些年岂不是白混了!
就算谢文彦有陛下提携又如何,还不是要一步一步往上爬才行。
这期间少说也得花费五六七八年,中间变数那么多,他们能给对方几分面子就差不多了,须知君恩易变。
又不是天家皇子来镀金,还想让他们把一个泥腿子出身的寒门子弟,真当祖宗供着不成?
说到底,在这个世家贵族力量影响的大环境下,众人对家族背景的重视,远远高于个人实力。
不能怪他们这般轻敌。
谢文彦感受着这些隐晦的轻视,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只认真的埋头做事。
上辈子他什么白眼欺负没受过?这点子轻视根本不是事儿。
世家又如何?权贵又如何?
前世他能把这些人踩在脚底,今生他就能再次让人给他磕头。
迟早有一天,他会重新打断他们的背脊和尊严,踏尽天下公卿骨,奠定属于他的时代。
日渐西斜。
第一天上职就这么磕磕碰碰度过。
等到下职时间,谢文彦又如所有初入官场的新人般,谦逊地给礼部各官员一一行过礼后,才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衙门。
回家途中瞧见别家铺子的糕点不错,买了几包。
路过一家花铺,瞧见店中菊花养的漂亮,又顺手买了几盆。
回到家。
家里几个姑娘哥儿吃着他带回来的糕点一个个都开心极了,每日有漂亮衣服穿,有香甜糕点吃,还不用再干活的日子真好。
卿哥儿一边大口吃糕点,一边好奇关心道。
“哥,你今天去上职怎么样?衙门的公务难不难?有没有欺负你?我听玉景哥说官场倾轧可严重了,大多就瞧不起咱们泥腿寒门出身的人呢。”
乔玉景也用担忧目光看过来。
虽说夫君有陛下看重,但官场难混可不是说说而已,夫君如今风头不小,挡了不少人的路,肯定少不了刁难和绊子。
谢文彦听着心中温热,同时伸出双手揉揉夫郎和弟弟的脑袋笑。
“瞎担心什么,为夫和兄长的本事,你们还不知道啊,谁能为难到我?不识相的我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哥,谁敢欺负你,有来无回太便宜了,得叫他们无人生还,把其他人吓个肝胆俱裂,再不敢来!”
卿哥儿提议。
谢文彦点头夸赞,“此言有理,小弟真聪明,这招杀鸡儆猴好,哥都没想到。”
“哥,你就是人太好了,咱得凶点,不然都欺负咱。”
卿哥儿骄傲扬起下巴,也对自己提议特别满意。
乔玉景:……
你们兄弟真是够了啊。
乔玉景赶紧看向旁边几盆菊花转移话题,“夫君,家里才刚摆上新的花卉,你怎么还买这么多菊花回来呀?”
“菊花漂亮,来日送礼的,夫郎可要替我好好养着。”
谢文彦温和一笑。
他做的嫁衣,谁敢穿,那就等着瞧。
作者有话要说:
从不内耗·谢攻:人类的本质就是双标,所以,我可以心胸狭窄别人,但别人绝不能心胸狭窄我~
新人初入官场都少不得被老人排挤打压。
哪怕是来镀金的天家皇子,也是要受些委屈的,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谢文彦的日子着实不太好过。
当然礼部的官员们,也不会傻到明着为难他。
众人不过是把最为繁琐消耗精力,却又没什么大功劳的事情分给他,以及有意无意阻挡他在尚书大人面前露脸,展现自己才华的机会而已。
别看这就是一点小动作,但带来的影响却是巨大的!
只要你的才华没有达到无可替代的地步,长时间没有在上官面前露脸,没有做出什么成绩,那么你的结局多半就是永远困于底层。
世间从不缺有才之人,缺的是有才之人施展的舞台。
官场打压就是如此简单而已。
上辈子谢文彦会选择掺和进夺嫡之争中,除了想要荣华富贵,其实也有寒门子弟没有出路的因素。
这些事情他都经历过了。
所以如今再次遭受,谢文彦心态很是平和。
丝毫没有前世年轻气盛的急躁,而是很耐心的接受打压,每天老老实实完成上官分配的事情。
无论工作多么繁琐,导致他每天忙得片刻休息时间都没有,甚至很多时候还要把公务带回家处理。
他都没说什么,只脚踏实地完成任务。
这让打压欺负他的老官员们,一部分觉得无趣,认为他是个孬种;
一部分则神情凝重,觉得谢文彦心思深沉,是个能忍的狠角色,肯定没憋好屁,在准备什么大招!
不过,甭管双方怎么想。
打压不让谢文彦出头的行动还是都继续执行着……
倒是让很多跟谢文彦处境差不多的寒门官员,对他感同身受的同情,产生了一种共度苦难的情绪,不自觉对谢文彦照顾几分。
谢文彦也从不白受大家的照顾,很是知恩图报。
平日里众人在办差上有什么困难,他都会尽量帮忙想法子。
而谢文彦是真的很聪明,但凡他开口,基本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因此,不过短短大半个月的时间。
谢文彦在礼部虽没做出什么好政绩,可在低级官员中的人缘,却是好得不行。
大家有什么难题,第一想法就是找他拿主意,不知不觉间,有种隐隐以谢文彦为领头,以他的话马首是瞻。
这是个很恐怖的趋势……
可惜时间尚短,谢文彦又有心隐藏,暂时谁都没反应过来。
众人只觉得他人缘不错罢了。
礼部高品官员们见此,都没怎么在意。
毕竟底层官员抱团取暖又不是稀罕事,只要不是傻到底,没有人会在官场之中当独行侠,抱团才是正常的。
而且如今他们正在争夺《立庙筹银章程》最大的好处——资助水利工程修建的人选决策权!
只要拿到这个决策权,就是被争相讨好的香饽饽。
如此能够拉拢人脉升官的好机会,谁还有闲心在谢文彦这个小人物身上,多浪费精力?
而这,可不就给了谢文彦钻空子的机会么。
他现在结交的这些低品官员,的确没什么大用,可别忘记了高楼,是需要基石支撑的,没有基石的高楼,结果只有坍塌倒地。
如此浅显的道理,可惜很多人都会忽略。
说到底,就是大象瞧不起蝼蚁,殊不知蝼蚁多了也能咬死人。
也有谁都没想到,谢文彦这么一个泥腿出身的寒门子弟,心中竟然有那么大的野心,还敢付诸行动,这么早就开始布局。
因此,当乾元帝听说谢文彦在礼部遭受打压的处境后。
别提多心疼了。
“这些个混账东西,朕对彦儿的重视,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他们竟然如此打压彦儿,抢彦儿的功劳!”
乾元帝很是生气。
他让谢文彦去礼部参与《立庙筹银章程》事情,目的就是想在事成之后,用这个功劳大大赏赐金银珠宝,贴补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
结果事情走歪,他高估了朝臣们对他圣心的领悟力,真是气死他了。
王成安见此安慰,“陛下莫要生气,凡事总有波折,小主子聪明能干,这些困难不过是磨砺,如此这般,才更能证明小主子沉稳,陛下应当高兴才是……”
他也不发表什么意见,只捡着好话夸赞,毕竟太监不能干政。
但就这点话,对谢文彦的帮助也足够了。
乾元帝听完后叹道。
“这些道理朕都知道,但朕就是心疼啊,都是皇室血脉,其它皇子金尊玉贵,就那孩子从小吃苦,朕心里当真不是滋味。”
“如今不过想弥补他几分,却处处受限,真是苦了他……”
王成安不着痕迹帮着说话,“陛下一片慈父之心天地可鉴,若是小主子知道真相,定是不知如何感动,但事情总是要慢慢来的。”
“陛下放心吧,小主子可是天家血脉,岂能被这点波折难住?端看小主子踏实沉稳的模样,就知道小主子心中自有沟壑,陛下不必担忧。”
“你倒是会说话……罢了,去宣彦儿过来陪朕下棋,确实是朕担心过切了,那小子胆子大得很,如今老实忍着欺负,怎么瞧着都不对。”
乾元帝对王成安的安慰很是受用,终于露出笑容心情转好。
毕竟做父母,就没有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娃的。
这个心腹太监就是选得好,不仅办事能力强,说话也好听得很。
王成安微笑。
那是他哥婿,他当然会说话!
谢文彦听到乾元帝宣召,也猜到对方多半又父爱泛滥了。
这么好的老爹,他自然是高高兴兴去维护关系。
“老先生,您终于想起来见我了!”
一见到乾元帝,谢文彦行完礼后,就带着雀跃神色开口。
丝毫没有臣子与帝王的疏离,只有见到忘年老友的开心和亲近,让从来都是被人惧怕,高处不胜寒的乾元帝十分受用。
乾元帝果然没有介意,很是喜欢这种相处感觉。
他笑着道,“近日政务繁忙,这不刚空出时间,就召了你过来。如何,当初老夫说给你一个惊喜,现在可高兴?”
“老先生,您差点都把小子给吓死了!”
谢文彦闻言脱口而出,语气无奈又心虚。
毕竟他之前可在皇帝面前说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话,想想就后怕死了好不好。
乾元帝看他如此表情,不由大笑。
“怎么,朕在你心中,就是如此容不得几句言论的老头子?”
“可微臣不仅胡说八道,还利益熏心,只想着往上爬,忘记了为人臣子的忠君本分,胆大妄想夺嫡站队……但陛下却丝毫不在乎微臣所作所为,还重用赏赐微臣,微臣甚感惶恐有愧。”
谢文彦低着脑袋,心虚又忐忑。
想了想,许是见皇帝态度还行,终究还是问出心中疑惑。
“陛下,微臣自觉自己所为,便是有十颗脑袋都不够砍,您,您为何对臣如此宽容相待?”
他眼中满是忐忑好奇,还有一丝丝不自觉显露的孺慕之色。
乾元帝看到他的眼神,心中触动反问。
“那当初你又为何轻易相信朕的拉拢?”
“自然是老先生您给得太多!”
谢文彦没忍住又嘴快过脑子,脱口而出。
乾元帝:……
然后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谢文彦,不由脸色爆红,不好意思描补。
“其实,其实微臣也不知道当初怎么了,夺嫡站队这么重要的事情,陛下您三言两语,我就昏头承认了,还信了您的拉拢。”
“现在想想,真是不可思议,俗话说一奴不侍二主,臣这么聪明,怎么会做如此自寻死路的事情呢?还好碰到了陛下这般心胸宽阔之人,否则微臣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谢文彦表情后怕又庆幸。
想着还不由自主挠挠脑袋,一副想不通的样子。
这无意识的动作神态,真是像极了乾元帝年轻时候偶尔犯傻的模样。
让乾元帝眼中露出欣慰笑意,自我攻略脑补。
谢爱卿为什么突然犯傻?那肯定是他们父子血缘作祟啊!
他们是亲生父子,皇儿天然就对他亲近孺慕。
摸摸胡子。
乾元帝和蔼道,“放心,朕别的不好说,但这点容人心胸还是有的。世人谁不贪权好利,谁不爱荣华富贵?”
“朕不在乎你之前是怎么想,怎么做的,朝中站队者不缺你一个。”
“无论哪个皇子上位,都是朕的儿子,他们能收拢到人才,经营出自己的班底,做出让朕夸赞的政绩,朕倒是更欣慰。”
乾元帝一副朕是明君,朕很大度的样子。
谢文彦:……
若不是太子刚被废掉,他差点就要信了这老六。
谢文彦还是配合露出钦佩崇拜之色,以及感动哽咽,“陛下……”
千言万语只有,陛下您真是千古第一圣君这句话。
用铁血手段上位的乾元帝,哪里尝试过这么和谐亲近的臣子关系,尤其这臣子还是自己亲儿子,整个人都愉悦得有点飘了。
好在多年帝王还是有些意志力的。
他咳嗽下,赶紧拉回飘飘然的理智,询问把人叫过来的正事。
“好了谢爱卿,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近日,朕听闻礼部官员给你使了不少绊子,你的功劳都被人抢了,怎得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不像爱卿的脾气啊,你可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快说与朕来听。”
乾元帝神色和蔼,语气打趣。
显然很是期待谢文彦又想出什么帮他压制朝臣的好主意。
因为只有朝臣势弱,帝王的权柄才能越大。
他看重谢文彦,除了有血缘关系外,何尝不是因为谢文彦做的每一件事情,无论出发点是什么,结果都在帮他巩固皇权。
利益,才是所有关系最牢固的纠缠。
虽说如今谢文彦在乔玉景身上,体会到了感情的力量和牵绊。
但他对于利用感情这种手段,还是不太信任的,所以当初决定冒充假皇子之时,他整个计划的方向,还是打算走利益牵扯的道路。
只要他对乾元帝有用,乾元帝对他的父子之情就不会改变。
对他的所作所为,也会包容心更强。
因此现在,面对乾元帝的试探询问,谢文彦很自然露出在私下练习了无数遍的独属于年轻才子意气风发,骄傲又有些不好意思道。
“什么鬼主意,微臣分明是足智多谋,技高一筹,陛下这般说微臣,好似微臣是那旮旯角的小人一般。”
“臣视陛下为圣人,陛下却如此看待臣?看来是臣高估自己了,原是臣不配……”
语气幽怨搞怪,就像普通人家对父母撒泼耍赖的调皮幼子。
乾元帝不由笑骂,“放肆,你竟敢责怪朕?”
“那老先生可生小子的气?”
谢文彦露出灿烂笑容,一句老先生尽显他对帝王的亲近。
常年处于高位被人恭敬惧怕的乾元帝,很是受用这般相处之道。
他无奈摇头笑,“你小子胆子当真大得很。”
“并非小子胆大,而是陛下心胸广阔,给臣的底气。”
“陛下曾说待臣为忘年之友,此后所言所行便丝毫不差,即便臣有大逆不道之言,也不甚放在心中,还钦点臣为状元,赐下府邸金银……”
“如今臣不过在礼部受了些许委屈,陛下便急急召臣关怀,这般倾心相待的挚友真心,微臣又岂能辜负?”
谢文彦声音略带感动至深的鼻腔,目光真诚又孺慕。
显然是不仅把皇帝当成了忘年至交,还当成了家中长辈看待。
乾元帝心中甚是温热,虽不能与亲儿子相认,但能与儿子这般亲近相处,也是很好的。
“既然是挚友,爱卿又何须说这些客气话?来,坐下与朕聊,你对礼部那些抢你功劳的人,想如何做?”
乾元帝欣慰笑叹,拍拍旁边早就让人准备好的椅子,让人坐到他身边说话。
谢文彦见此楞了楞,有些许踌躇。
他一个臣子岂能坐到御桌旁?
但随即对上乾元帝和蔼的鼓励目光,终究还是少年人对情谊的真挚占了上风,带着感动和欣喜笑容,屁颠屁颠跑过去。
然后便在乾元帝的纵容下,放下君臣疏离,热络地开始畅所欲言。
“陛下,还是您了解我!”
“微臣出身贫寒,苦读多年,当真是为了理想抱负吗?那肯定不可能啊,太虚伪了,建功立业,改换门庭,荣华富贵才是微臣所求。”
“礼部那些个大人,竟敢欺我年少,抢我功劳,真是脸大如盆!也不瞧瞧臣可是陛下您钦点的三元及第,此次臣必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吃个大教训。”
谢文彦扬起下巴,意气风发。
乾元帝好笑敲了下他脑门,“你小子就不能收敛点这张嘴吗?须知言多必失,恃才傲物迟早是要吃教训的,你要让人家怎么吃个大教训?”
“臣就在陛下面前如此,在外臣可是最为谦逊不过的君子了……”
谢文彦憨厚一笑道,“至于怎么教训,现在可不能告诉陛下,说出来就没意思了,陛下等着看那些官员的笑话,数国库银子就好。”
“这又与国库银子何干?”
“关系大着呢,陛下为解决南方水患之事,特意赏赐筹银者立庙殊荣,这恩惠是陛下给的,当然得陛下拿最大好处。”
“那些官员凭什么从中获取巨利?陛下吃肉,给他们一点汤喝就行,臣绝不允许他们得寸进尺!”
谢文彦说道这里,眼中露出冷色。
显然不是开玩笑,而是真觉得那些跟他陛下抢好处的臣子该死。
乾元帝被得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他欣慰道,“好,那朕便等着爱卿给朕惊喜。不过,爱卿才华出众,如今这般一直做着杂事,也甚是浪费了,有朕撑着,爱卿不必如此委曲求全。”
他的儿子,怎么能给一群臣子欺负呢。
谢文彦听着又是感动不已。
“陛下,您对臣真好。这点委屈不算什么,何况臣忍着这些,倒也不是怕他们,不过是臣想韬光养晦,正好趁此了解朝廷运作,日后才能更好替陛下办差。”
“还有……臣家里中兄弟姐妹们,都已经到了适亲年龄,臣也正好趁此空闲,帮他们把终身大事解决了,以报家中对臣多年供养之恩。”
谢文彦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笑。
当着上官的面,说自己故意偷懒,好像有点太不地道了。
但乾元帝就是喜欢他在自己面前这般坦诚的模样。
“你家中辛苦供养你多年,如今报答也是应该。那你都看好哪些人家了?”
“几位兄长的亲事还没看好,二房的三位姐妹有了人选,就是与我共同结保科考的那几位好友。”
谢文彦没有隐瞒,大大方方说出来。
反正也是瞒不住的。
乾元帝闻言当即回忆,他对谢文彦身边人员的情况,基本都有几分印象。
如果他没记错,皇儿说的人选应该就是:封祁瑞,赵洪章,霍明朗。
三人出身都不怎么高,不是商户寒门,就是一个已经中风退仕的小官庶子,家族势力简直薄得不能再薄……
他可是打算扶持这个儿子进内阁的,手中势力太小怎么行。
乾元帝有些不满提点道。
“这几人才学不错,但家族势力都太薄了,根本帮不了你什么,官场之中,姻亲关系还是很重要的,你可明白?”
谢文彦笑容灿烂,心中却是蛐蛐。
道理他自然是知道,可他若是让兄弟姐妹们的亲事,全部高娶高嫁,这老皇帝还能对他和蔼可亲吗?
别看乾元帝此刻对他一副好父亲的模样,那只是他没有威胁到对方的利益罢了。
但凡他超出对方控制,什么血缘父子关系,就都是云烟!
谢文彦无奈一笑。
“陛下,臣知道您看中臣,可臣终究是寒门出身,即便如今风头不错,可在臣站稳脚跟之前,京城的权贵高门,又有多少真的瞧得上微臣呢?”
“臣有自知之明,而且几位姐妹从小在村里长大,嫁入高门少不得吃苦受委屈,她们为臣付出良多,臣怎能再为前程牺牲她们?”
“赵兄等都是品行良好,也有才华之人,我们完全可以相互扶持,慢慢上进,与之结亲也是很好的选择……”
他又‘不知道’皇帝想直接把自己扶持进内阁,当然是按照目前对谢家最稳妥的路线走,他是个追求荣华富贵,但又心中良善的人,他有什么错呢?
乾元帝心中叹息,觉得自己确实关心过头,心急了。
同时也对谢文彦更加放心了,一个聪明又有自知之明,所有荣宠都是自己赐予,让他非常有掌控的安全感。
“罢了,既然你心中有数,朕也不多插手。”
“不过有什么困难,就来与朕说,莫要自己憋着扛着,你可是朕的忘年小友,朕都帮你兜着。”
乾元帝打趣一笑承诺。
“知道了,多谢陛下。”
谢文彦高兴点头,眼中是藏不住的信任。
士为知己者死,不过如此模样。
君臣二人又气氛和谐聊了几句别的,感情增进几分。
乾元帝这才让王成安,亲自送谢文彦返回礼部衙门,展现他的重视。
王成安与谢文彦一前一后走在宽阔的宫道上。
确定周围四下无人。
王成安脸上恭敬笑容不变,低声提醒。
“谢大人谨慎是好事,不过陛下对大人,也是有几分真心的,大人不妨利用一二,有姻亲相助,也能少走几分弯路,以免夜长梦多。”
朝廷局势变化万千,皇帝身体看着康健,但人年纪大了总有意外之时。
他这个哥婿想在其中掺和一脚,还是动作越快越好,慢慢发展势力到底是太吃亏了,容易半路夭折。
谢文彦闻言看了对方一眼,不由再次感叹自己娶了个好夫郎!
王成安难道不明白,他这个哥婿越快上位,对方就越容易被过河拆桥,小命难保吗?
毕竟知道掺和太多的人,总是容易被卸磨杀驴。
可王成安还是因为乔玉景,一无反顾干了,并且全心全意帮他,丝毫没顾虑过自己的下场,当真是慈父之心……
既然人家如此诚意,他自然不能怠慢。
谢文彦也目不斜视,脸上神情自然,快速低声回道。
“公公放心,谢某与夫郎恩爱有加,嫡子十岁之前,身边绝不会有第三人。”
他不会承诺一辈子,因为说出来人家也不相信。
想要别人安心效力,就要给最实际的承诺,否则都是哄人的屁话。
果不其然。
听到这里,王成安笑容更真诚了!
10岁的嫡子差距,足以让他家哥儿的正君位置无人动摇。
这可比那些什么“我保证日后对他一生一世好……”的鬼话靠谱多。
王成安满意继续低声道,“不知姻亲之事,大人可有奴才帮上忙的地方?”
谢文彦轻笑。
“上赶着不是买卖,劳烦公公有机会提上几句,戍边李老将军孙女李秀娥,工部侍郎嫡哥儿裴安然,吏部侍郎之子刘祖佑,谢某很是看中。”
“……”
王成安心中诧异,显然没想到他竟然看中了这三位。
因为这三位虽然出身好,但却都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导致嫁娶之事困难得很。
“没有瑕疵,谢家怎能捡漏?陛下怎能轻易将势力送到我手?”
谢文彦淡淡笑道。
这几个人,可是他找遍全京城,才扒拉出来的结亲良缘。
外在名声虽然不好,但内里人品家世俱佳。
别人有瑕疵,他们谢家也不过是刚刚崛起的寒门而已,大家谁也不嫌弃谁。
“既然大人决定了,那便等奴才好消息。”
王成安低声应道,笑容不变继续领路。
作者有话要说:
王成安:哥儿,爹爹帮你拼老命了!
就像乾元帝说的,姻亲关系在官场中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