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大人说这几天各自回房关着门吃饭好一些,少爷您先吃饭吧。”
金云害怕。
虞澜意把拖鞋一放去净手后来喝粥。
“这粥怎地一股怪味。”
“厨房说放了安神的药材熬制出来的。”
虞澜意捏着鼻子喝粥,他喝完后,找一条发带把头发绑起来,嘀嘀咕咕的说,“要不是蝗虫太脏了,我一个拳头就能砸死几只。”
金云收拾碗筷,想到那个场景,内心一阵发寒。
他出门带着金云一起去酒肆查账,金云撑着一把伞给虞澜意遮阳。街上县衙雇了人把街上的蝗虫清扫干净,虞澜意瞅了几眼,还真有黑黄相间跟全黑的蝗虫。街上太多虫子的尸体,一股子怪味。
他飞快走到酒肆,掌柜的愁眉苦脸的。
“东家我们放在仓库的酒米被蝗虫吃了,以后酿酒还要很多米,若是相邻的几个县遭殃了,我们只能去别处买米,这样我们的成本也会增加。要降低成本的话,只能给酒涨价。”
虞澜意一愣,这是他头一次认识到这样的天灾跟他的营生息息相关。
他看向街上的铺子,他以前熟悉的包子铺子跟馄饨铺子都没开张,估计是怕蝗虫飞到锅里了,百姓们现今也不敢在外面吃,要吃只能关着门吃饭,有的食肆就是关着门吃饭的。
以前街上还有许多人,现在出门的人少了。
“那先看看吧,看能在哪买到酒米。”虞澜意突然打了一个寒颤,不知是为了什么。
他对这条街已经熟悉了,他记得这条街上有很多摆摊的。他以前是锦衣玉食的,就是大燕哪里发洪水、干旱了,这些事都没有影响到他的生活,他生活没有发生任何改变,这是他离天灾最近的一次。
虞澜意一时间发怔,还有些茫然。
“这还不是最苦的时候,田地里的庄稼怎么办,要是岚县也遭了蝗灾,这人不能不吃饭啊,还有朝廷的赋税需要交。”
虞澜意用桌子上的葫芦把几只在店铺里飞着的蝗虫打死了。
“掌柜的,你说什么?”
宋掌柜摇头,又笑起来,“郑大人是个好官,有他在,我们新奉县的百姓还是有好日子过的。这次要不是郑大人提前让人来告知了蝗灾这事,这损失就更大了。”
虞澜意心想,可不是一大早就不见人影了。
提前收割的小麦还能抢救一部分的粮食,因上一年种植的是药材,郑山辞让县衙修了好几个粮仓,现在就是让江主簿去统计粮仓里面有多少粮食。看见粮食就想囤,更何况是在抵抗力脆弱的古代,郑山辞让里正也是修了粮仓。
要防治蝗虫只能把它们踩死,绿色的蝗虫基本上没有了,剩余的都是有毒的。宋大夫配了好几种防虫药,百姓们拿着物件就出门去打蝗虫。
郑山辞不能在县衙里坐着,他又下乡了。
兰龙村的孟里正声如洪钟:“县衙的告示上写了这些黄黑相间还有黑色的蝗虫有毒,你们仔细点别被它咬了。反正现在庄稼是不能种了,先把这些害虫打了再说。去年提醒你们要储备粮食,家里没粮食的,自己赶紧去镇上的铺子里买,不然以后这价格就不好说了。”
第89章 打虫
兰龙村的村民家里备好了粮食,孟里正看他们都没有离开,就带着防虫网一起出去打蝗虫,还带了火折子,把蝗虫打死后烧死。
家里除了要照看孩子的女子跟哥儿,整个村子都空了。这再不打下去,蝗虫越来越多怎么了得。莫说这蝗虫是啃咬庄稼,还啃咬鸡鸭羊这些家畜,真是无法无天,令人不寒而栗。
村民先是用网子把它们网住,然后拿着木板拍下去,一下子能死好多,要么就是直接用脚去踩,这是这样鞋底免不得会沾染味道,不太好闻,还很黏糊。他们还是从家里都拿木板来打虫。
看见田地间的小麦都被霍霍了,村民们看着就心疼,又看这蝗虫心里就更气,对打蝗虫更来劲。
这厢由镇长跟里正带着人一并去打虫,人多力量大总能缓解一下蝗灾,郑山辞去看了鹿乡村的情况。鹿乡村的人刚安置在新奉县,这就出了蝗灾这事。
他们还是买了粮食但也只够两个月而已,他们有的去镇上的铺上买粮食,一斤粮食涨了三文钱,他们心疼钱也知道这越拖到后面,涨价就会越来越凶,立马把家里的银子都用来买粮食。
除却还未熟的小麦割下来,辣椒这些八月份就能收了,他们把辣椒跟大豆、芝麻收了,这还能卖给县衙收拢几个钱,这眼看就要到秋天,出了这事真叫人唏嘘。要是来一回还好,要是隔几年就来一次,他们也受不住。当下心里不知怎样,只跟刚开始来时心情低落许多。
里正一看他们那样子,心里生气,“看你们什么神色,县里通知让我们去打蝗虫,你们这副样子做给谁看。想想若是我们不来这里,还被乡绅欺压着。来这有田有房了,遇见这事心情低落人之常情,但这么下去怎么了得。”
鹿乡村的村民们打起精神跟着里正一块去打蝗虫,他们刚到地里,还瞧见了郑山辞在兰龙村那边,两个村子挨得近,分的田地挨得也近。
“郑大人这般看重百姓,还愁没好日子过么?”
“总之,比我们之前在江县的县令是好上许多。”村民们交耳几句。
新奉县这里的百姓看见郑山辞在田地上,心中有一块大石头落地,看样子郑大人不会不管他们。
岚县的情况就糟糕很多了,他们是完全没有防备就遭受了蝗灾,遭遇蝗灾时方县令还在县衙逗弄鹦鹉,直到县丞来回禀时,蝗虫飞到面前来了,他们才明白蝗灾是真的来了。方县令让衙役先把县衙里的蝗虫清扫干净,不然不能办公。等把县衙的蝗虫清扫干净,半天就过去了。他这才急急忙忙找人来商量对策。
事情都发生了还有甚好对策,只能说怎么挽救了。整个县衙吵做一团,都是一些老办法,方县令挼着胡子把这件事交给县丞去办。
县丞心中苦笑,还是把这件事揽下来。这吵做一团也没提出什么好办法,县丞想着不能出差错,都是按老办法来办事。先是对这件事表示重视,再派几个衙役到乡里走动走动便好了。至于百姓遭受了什么损失,跟他也没甚干系。
百姓种粮食是他们自己的事,跟他有甚关系。上官都当甩手掌柜了,县丞只觉面上敷衍过去便好。反正上官也是一个糊涂官,糊涂点,大家都只好糊涂点。
县丞想到郑山辞还给方县令写信提醒蝗灾的事,结果县令是一点没放在心上,现今造成这样的结果,也是摆摆手交给下属去做,眼里也无半点愧疚。县丞一想这样,他心里就灰心。之前他还是乐于为县衙做事,可每次做完事,这功劳都被方县令揽去了,他便不想再为他人做嫁衣,这良心也变硬了。
方县令出门时还瞧见有蝗虫在飞,晦气的让人拾掇干净,“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养你们做甚吃的。”
一回到家里,家里也是药香的味道,地上还是蝗虫,他的心情就更不好了,“这蝗灾有那么厉害么?直接全部打死不就完了。”
百姓种的粮食被蝗虫啃咬了,那就让百姓手里拿钱买粮去,赋税交不上来,自己想法子,反正他这里是要收税的,他还要给朝廷一个交代。至于百姓怎么活,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就这样凑合。
“你过几日去设个粥铺,粥要稀,打我的旗号去施粥。”方县令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每回出什么错,要么设粥铺,要么就捐东西,岚县的百姓都被他蒙在鼓里。
他的妻子是岚县当地的大户,有了这门姻亲,在岚县更加作威作福起来,他的一众侧夫郎,妾室的也都是本地的乡绅跟大户,整个院子落不得一个清静。
方县令还没过两天安生日子,县丞惨白着脸说,“方大人,这次蝗灾太大了,整个青州都被牵扯进去了。百姓们拿钱去买粮食这也买不着,要么就是价格极贵。我看这次是不能善了了,搞不好要闹出人命。”而且这一闹,还不是一条人命的事。
方县令也联想到今后的光景,脸色一变,“怎么回事,不就是新奉县跟岚县遭殃了么,这怎地还牵扯出青州来了。这县城里的米店是哪些商人在开,容本官去说说。”
县丞眼中藏着一丝讥讽,恭敬回话,“正是夫人家的,一斤粮食涨了八十文钱。其余的米店也是老爷家里的侧夫郎跟姨娘们家开的。”
方县令脑子一懵,没了言语。
郑山辞走了几个乡,百姓们的心情还是平稳的,他也不知道蝗灾会持续多久,总之先打蝗虫也能分散注意力,粮食方面的价格这事,郑山辞也关注着。这样的情况下粮食涨价是难免的,可以涨价,但不能涨得太高了,超过了郑山辞认为合理涨价的范围,那他就不得不请他们去县衙里走一趟。
他刚回到县衙,江主簿就拿了册子进来,“郑大人,我查看了去年堆放在粮仓里的粮食,有一些折损是难免的,但大体的粮食都还在。至于每个乡里修的粮仓,我差了信任的文吏去办,有水泥路在,脚程快,下午就有信儿了。”
江主簿也得了信,“郑大人,我听说这几个县都遭殃了,估计州府那边也是不大好。”
郑山辞看这次蝗灾的规模便是大的,他思忖片刻道,“等州府的折子到了京城还有一两个月的时间,来回拢共就要四个月了,再让朝廷赈灾拨银子跟粮食过来,黄花菜都凉了。各个县里都自顾不暇更不法去救旁人了。这事还是要靠我们自己。”
“郑大人说的是。”江主簿本还寄了一份希望在朝廷的赈灾上头,现在心是凉了。郑大人说的四个月还是短的了,这州府的折子上去,还要臣工议一议,该拨多少银子、粮食、还要遣钦差大臣,这来回又要费一番功夫。
“县城粮食店开得大的是哪几家?”
江主簿眼皮轻轻一掀,“郑大人都是老熟人,夏家、徐家、高家,还有一户张家稍微不熟悉。”
真还都是老熟人。
江主簿笑道,“大人之前不是跟高家合作了药材么,再加上大人的雷霆手段,他们是不敢在这个时间来兴风作浪的。”
好不容易跟郑大人的关系缓和了,现下因为这点米粮的事闹起来便不太划算,再者高家一家闹涨价,徐家跟夏家应当是不会闹涨价的,这短时间赚的钱跟以后长长久久要赚的钱,谁更重要聪明人都知道分寸。
“你跟我说说,他们涨了多少?”
“四个大户都涨了一样的价,首先是徐家陈米涨了十文,新米涨了二十文,其余三家都是跟着这个价涨的。”
郑山辞松了一口气,徐家这个分寸拿捏得好。
这些城中的大户又是开粮店的,应该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再加上县衙修的几个粮仓,还有百姓自己囤积的粮食,蝗灾导致的粮荒会解决一大半。这也能撑到朝廷的赈灾粮下来。
郑山辞想了想,“今晚在千味楼订一桌宴席,我请这四家的家主吃饭。”
江主簿应声退下。
他看县衙里的蝗虫少了不少,他今天得知粮店的价格也是吃了一惊,要知道这些商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现今还卖这个价已经算良心了。要是换了别的县令,这几家可能就不是这个价了。
晚上郑山辞请四个家主吃饭,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吃饭,郑山辞说道,“这个蝗灾的事,你们也是晓得的。我听说你们的粮店涨价了,这也是无可避免的事,只要这个涨价是合理的,县衙也不管这事。另外找你们来一说是限粮的事。闹了蝗灾,这粮食的事就成老大难的事了,有很多人囤积粮食,把粮食买完了,这以后买什么。新奉县的粮食是要撑到朝廷的赈灾来,这日子还长。”
徐家主会意,“郑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限制每个人买粮食的数量?”
“徐家主果真聪慧,一点就通。我也不能让县衙白占你们的便宜,以后新奉县香水厂的生意承给你们一共五分之一,至于这五分之一你们四家怎么分,我总不能越俎代庖。”
损失了他们的利益,郑山辞还是要给他们一颗甜枣。
四个家主忙不迭答应下来。他们是知道香水厂赚钱的,一直眼馋着,没想到还能分到一杯羹,当下心中满意。
几个人都满意了,吃完宴席各自就回去了。
徐家主心中更是满意,他这次带头涨了一些价,其余几家都跟着,又得了郑大人的赏识,徐家这地位就能更稳了。真不希望郑大人到期后离开新奉县。
虞澜意躺在床上看话本,郑山辞掀开被褥上床,伸出脑袋去看。只看见什么哥儿跟公子的,便没再去看了,抽了一本《论语》来看。
“今天怎么样?”虞澜意问道。
“去乡里看了,目前百姓的状态还好,然后晚上就跟几个家主吃饭说了粮价的事。”郑山辞下值就派人回来跟家里人说了,晚上不回来用膳。
虞澜意哦了一声继续看自己的话本。
“县里的粮食够吃么?”
“目前是够的,今后还不知道。”郑山辞还有些惊讶,笑着问道,“你今天怎么也问起这事了?”
虞澜意绷着脸,“我关心关心你。”
郑山辞点头,没去多问,“别看太晚,容易伤眼睛。”
虞澜意的心思根本就没在话本上,一听郑山辞这么说就把话本放好吹了蜡烛,钻进郑山辞的怀里。
快要到秋天了,天气已经有些凉意。郑山辞的胸膛还是暖和的,他对着郑山辞的胸膛吹了一口气,亲亲热热的挨着他。
郑山辞给他捻了捻被子,让他别受了风寒。
“睡吧。”
虞澜意:“郑山辞,你到京城了想做什么官”
在黑暗中虞澜意感受到郑山辞从胸膛带出来震动的笑声,“都还没去京城,我也不知道。要看吏部给我派什么差事。”
“睡吧。”郑山辞有些犯困,他轻声说道,顺便吻了吻虞澜意的额头,“好梦。”
虞澜意脸红。
新奉县的百姓打了一天的虫回到家吃饭就睡了,这打虫也是个体力活,还要打几天的虫,这事跟他们生计相关,有的种子可以在秋天种下,还能拢几个钱。这蝗虫一天不安生,他们田地就没法种,这蝗虫连种子都要啃了。
他们打算先把辣椒这些拿去县衙卖了,再买些粮食囤一囤,怕今后粮食越来越贵,这蝗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
第90章 拜佛
鹿乡村的邓大郎和邓二郎一大早就来到县衙的小门,他们看了一眼大抵都是跟他一样带着辣椒、大豆、芝麻来卖的。
郭才正在统计他们拿出来的数量跟成色,然后给他们估价,基本上是没出差错。到邓家两兄弟那,邓大郎还有些紧张,这次他第一次来县衙卖东西。
郭才看都没有看他们,只让人把他背篓里的东西翻出来,报了斤数写下,“拢共二两五钱。”
两个人背了两个背篓就卖了二两五钱银子,这钱太好赚了。两兄弟离开县衙小门,神色还是恍惚的。听兰龙村的村民说去年种药材才是赚了大钱。两个人背的背篓都是大的,而且为了少来一趟县衙,还把背篓里的东西压严实了,这个价格很合理。
邓二郎用余光看称重的文吏,他看见文吏没有作假。
他们去买了东西最后才到米粮店里,心里很忐忑,有点担心粮食太贵了。出了蝗灾,商人们都会大肆涨价,这毫无例外。
轮到他们排队时,他们排的是徐家的店铺,伙计让他们先填下了户籍跟住址,他们有些懵,之前的人都是这样填的,他们也说了,伙计还问他们家里几口人,不能说假话,县衙会随机找人家去访问。
这来买个粮食怎么跟审犯人一样,这还做生意么。
邓大郎还是把家里的情况说了,粮店的人说,“陈米十九文,新米三十八文。你们今天可以买十斤米。”
“十斤陈米。”
原来陈米是九文,涨了十文,这涨得还不算太多,只是他们只能买十斤。两兄弟背着背篓离开粮店,他们听见几个书生对着县衙的告示栏在看什么。两兄弟都是不认字的人,也看不懂这上面写了什么。
“郑大人这办法好啊,让每户人家购买粮食限量了,这粮价就不会被恶意抬高了。”
“而且说服城中的大户配合县衙,这大概又是县衙舍了什么东西,毕竟以前这事从来没发生过,商人重利,没有利益的事不会做。”
“我听说隔壁岚县的粮食价格已经涨到一百文一斤了,听说还在涨,有的地方每天粮食的价格都不一样。”一个书生消息灵通,叹息的说。
“一百文一斤粮食,这都是肉的几倍价格了,老百姓还吃得起么?”
“这真是……”一个书生愤愤不平。
“慎言!”一个书生觉察到自己的同窗要说出大逆不道的话立马打断他。
“能让郑大人这般为百姓着想的官毕竟是少数。”一个书生隐晦的说,恭敬的拱手对着县衙。
邓大郎他们听了一耳朵,坐牛车回到家里,邓二郎闷头闷脑的问,“大哥,现在想来怕是江县也有蝗灾,这事到哪儿都避免不了。”
邓大郎抱着背篓,他们坐牛车不能占座,把背篓抱在怀里免得多占位置。邓大郎看见背篓里的粮食,抱紧背篓,眼眶一热,“是啊。”
牛车到了村里,两兄弟闷头赶路回到家里把背篓放下就拿木板去田地。
邓老爹看见两兄弟回来了,忙招老大过来问话。
“你们兄弟俩在县衙卖了多少钱?”
邓大郎老实的说,“二两五钱。”
邓老爹吃一惊,没想到卖这么多银子,他面上一喜,想到临走前还嘱咐兄弟两个人去买粮食,问道,“买粮食花了多少钱?”
邓大郎把自己的经历完完整整的告诉邓老爹。
邓老爹久久没有说话,用袖子擦了擦眼,邓大郎用余光去瞅老爹的眼睛,看有没有红,哦红了。
“郑大人是个好官。”
底下的百姓没读过书,他们不认识几个大字,只知道埋头种地,老老实实的给朝廷交税,但他们知道谁是真正为他们着想的人。
邓老爹摆手让邓大郎去打蝗虫,自己也继续拿板子打蝗虫。
一家人在田地里打蝗虫,打完后晌午回到家里吃饭时,邓老爹说了两兄弟赚了多少钱,买粮食又花了多少,全家人都很高兴。
“这新奉县我们是来对了。”
鹿乡村的村民有的也是今天去县衙卖辣椒这类,同样也买粮食了,一样欢欢喜喜的回来。这还不是一个村的事,新奉县的村民去县衙卖东西后都会去买粮食,他们都受惠了。千千万万的百姓,他们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彻底落地了。
虞澜意拿着葫芦在酒肆里打蝗虫,他看见街上的人多了,这段日子衙役拿了防虫药每天都要洒,还要打虫。有的摊子就开起来了。今天的人格外的多,都是背着背篓。
宋掌柜刚把老顾客送走,虞澜意问道,“怎么今天这么多人?”
“该都是来县衙卖辣椒之类的吧,他们刚从我们这经过,我闻到辣椒的味道了。”宋掌柜神色如常,拿着葫芦也把一只蝗虫拍死了。
“……”虞澜意无语,宋掌柜是狗鼻子么。
酒米的事,虞澜意跟徐哥儿说了,徐哥儿说这事交给他来办。虞澜意觉得徐哥儿是一个靠谱的人,他便放心把这件事交给他。
让宋掌柜不必担心酒米的事了。
虞澜意愉悦的想,还是要有人脉才好使。
他看向众人,撑着脑袋觉得人们面上的愁苦少了许多。这也确实,街上的蝗虫少了许多,他们这是高兴。
郑山辞还是在忙,秋收到了,收的粮食是没有的,只能把去年让里正储备在粮仓的粮食送上去,这粮食也是挨家挨户让百姓给了银子,这个粮食是去年差里正跟镇长去办的,去年买的粮食就按去年的价格让百姓出点钱,把赋税交上去。
他到新奉县后,有许多地方都要镇长跟里正配合,有不配合或是贪污的,郑山辞都把这些人换了,不然拉低办事效率,又让底下的百姓不好过。新里正是乡老或是当地有名望的人。
看见折子说是蝗灾已经缓和许多了,郑山辞松了一口气,这段日子他是一点心神都不敢放松。干旱过后很有可能会发生瘟疫,这事他也要预防着。城中的大户不闹事,他对粮食这方面就放心多了,他们有自己的粮道,粮食目前不缺。
干旱后水源很有可能会发生污染,长期的干旱让水源中的污染物无法得到有效的清除,水质恶化,饮用这样的水很容易感染病原体。干旱很多动物死亡,尸体没法处理,还有一些天敌死亡,导致另外的生物繁殖增加,生态平衡受到破坏。
郑山辞把江主簿叫了过来。
“你写条告示,而后让人通知镇长跟里正,饮水需烧水后喝,蝗虫和任何牲畜的尸体立马烧毁处理,家中每五日熏一次艾,不然容易引发瘟疫。”郑山辞想了想,又做了一些其他的补充。
江主簿记下就退下了。
“郑大人,这是方大人的信。”旺福把信送上来。
郑山辞之前给方县令写了信,方县令的来信郑山辞也收到了,都是一些大而空的话,看这信就知道方县令是在敷衍他。
这次方县令写信过来,郑山辞拆开信。方县令是来给他借粮的,并且打算不付钱直接就跟他借粮食,只说明年有粮食了还回来。
郑山辞自己拥有的粮食只有郑府的粮食,这县衙里的粮食不是他一个人做决定,再加上这次蝗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县衙里的粮仓只能先紧着新奉县的百姓。
这蝗灾发生才短短十日,岚县不至于十日都坚持不了吧。而且方县令的信,郑山辞并未从中看到方县令向他借粮的诚意。郑山辞只写了一封打官腔的信回他。
方县令除了给郑山辞写信外,还给江县的县令写信了。江县的县令收到信,冷笑一声,“我们县自己的事都还没有处理好,这岚县又攀扯下来了。”
方县令是一笔粮食也没筹到。粮食贵,方夫人意思意思给娘家说了,让他们降价,降价了从一斤米两百文降成了一百八十文。城中有钱的富户,立马去疯抢粮食,囤积粮食,又把粮食的价格抬起来了,变成了二百五十文。岚县城中人心惶惶,街上散发着臭味,蝗虫到处乱飞,商铺都关门了,只有粮店排了很长的队。
徐家开的布铺还在岚县,前几天才有伙计回新奉县纺织厂里把布料运过来。新奉县的街上有药香味,蝗虫少了很多没有臭味,摆摊的人做了细密的网,客人可以进网子里吃碗面条什么的,不会被影响了生意。
粮价是稳定的,已经有些恢复过来。反观岚县这边,伙计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总觉街上弥漫着死气。
“还是在新奉县做生意好,在岚县做生意,要不是少爷请县衙里的人吃饭,又是塞钱的,还要上徐家的铺子来打秋风。”
“听说少爷已经不打算把产业往岚县搬了,只留几个铺子在这里。”
今天布铺没有生意,只听见粮店里人来人往的,他们关了铺子进屋吃饭。他们的粮食自然是去新奉县买的,在岚县买粮食他们又不傻。
有嫁到新奉县的女儿跟女婿回岚县来看岳父岳母,他们从城门进来闻着岚县街上的味道皱着眉头立马去爹娘的家里。
“你们怎地来了?难道你们新奉县也没粮食吃了?”岳父见他们来了,心里还发愁,女儿跟女婿回来又要多添两个人的碗筷,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爹你说什么啊,我们县里好着呢。”女婿听不得这话,他是读书认字的人还是书院里的学生,岳父是一个老秀才。女婿把新奉县的事说给老丈人听。
“那我们能去买粮食么?”老丈人问道。
“这便不知道了,去铺子里买粮食要登记户口,不晓得允不允许其他县的来买。”女儿见家中二老为粮食的事发愁,听了岚县的粮价也是一阵唏嘘。
他们家里三个人,还有一个丫鬟在,家中的孩子还小吃不了多少饭,相公晌午在书院里吃饭。
女婿想了想,“我在书院吃晌午饭,儿子的也不用吃多少饭,我们可以均点粮食给岳父岳母,本来是每日限购的,现在又改了七天后才能再买,我们还是够吃的。”
女儿跟女婿没停留多久,他们出门看见粮店里的人排着长队,粮店的价格摆在门前看见是两百五十文,女婿心里不是滋味。
他们忍受街上的臭味坐上马车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女儿甚至生了心,让爹娘改了户籍到新奉县来的念头。
到外边去看了一圈才知道自家县令是多好的人。以前知道郑大人好,这没有对比,现在有了对比,更觉郑大人好了。
“以前我还觉岚县比新奉县好,现今我再回来,已经大不一样了。”
女婿应声,“岚县的县衙应该不会坐视不管的。”
女儿叹口气也不再多话。
徐家跟高家他们都有粮道,已经派商队去隔壁的州买粮去了。
县衙膳堂的菜色少一些,但衙役们还是吃的津津有味,在膳堂吃饭又不要钱,他们干完活来膳堂一坐,身上的乏就解了一半。
郑山辞也是来膳堂吃饭,厨娘见旺福拿碟子来打菜,都是满满尖尖的打,手一点也不抖。
郑山辞吃完饭还要喝一碗汤才结束,他还记得自己掉发的危机,多吃青菜。吃完郑山辞离开后,膳堂里的衙役们才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话。
“日子还是这么平静的好,郑大人一定很忙吧。”
“郑大人太好了,以前我还在暗地里骂他,我真该死。”
朱典史埋头吃饭,听见这句话抬起头,赏了他一个爆头,“你还知道。”
郑山辞这段日子还是轻松一些,不用时时刻刻盯着了。半个月了,蝗虫在新奉县已经没办法兴风作浪,把新奉县的赋税差人送往青州。谭和修路的事暂时停了,让谭和替他去镇上跟乡里跑,看他们有没有把他说的话落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