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夫郎互换人生后by羽春
羽春  发于:2025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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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峰倒是抓紧问了个事:“你们俩还养狗吗?三两应该是五月里下狗崽,七月、八月里,养大一些,我再给你们送去。”
陆杨还是想养,手里松快了,更是想养。
他们家人少,不够热闹。有条狗,平常在眼前看着也舒服。
再者,还是最初的理由。家中就谢岩一个男人,养条狗好看家护院。
这事定下,就都是家常了。
来一趟是喜事,别的以后再谈。
问问在寨子里住着都做些什么,玩什么。
陆杨挺好奇的:“会有人来爬山吗?读书人不都喜欢登高望远?”
陈桂枝跟他说:“没人来爬山,读书人更不会来。到了季节,有些外村人会来捡菌子、挖笋子、捡野枣、核桃什么的。很多人不守规矩,我们会赶人。”
他们靠山过日子,女人夫郎也都有把子力气,汉子们比别的村民彪悍,他们赶人,外来者不敢多留。
山跟田地一样,是有归属的,这座山是他们的立身之本,告到衙门里,也是他们占理。
陆柳则说平常做什么:“冬季的时候还比较闲,基本就坐家里猫冬,一些人围着烤火、说说话。我去年认得的人不多,常跟姚夫郎玩,他也带我出去唠嗑晒太阳。大家会做针线活、竹编,针线活里,有部分是做皮制品,做帽子手套还有皮袄什么的。”
到了春天,可以做的事情就丰富了起来。
好多人结伴去挖野菜,陆柳很爱挖野菜,也会拎着带盖子的小竹篓,边挖野菜边捉虫子,回来喂鸡。
他的鸡崽养得好,一起捉回来的鸡苗,就他的鸡崽养得最大,毛色都柔和发亮。每只都很精神。
他还没往深处走过,黎峰就带他到附近的竹林里挖过一次笋子,教他怎么找笋子,他觉得很有趣。
“我们还找到了竹汁,就是竹子里的水,好甜好甜,特别好喝!滋味很清凉,和糖水是不一样的甜,下次你来山里住几天,我带你去找竹汁喝!”
不进深山,也能看见很多有趣的东西。
比如他到山林,看见有的树干上长了一串串的菌子,他当即就摘回来吃。
但寨子里的人都不咋看得上,因为这个季节,会有更多鲜美的菌子等待采摘,那些放着,谁上山一趟走空了,为着填背篓,就一起摘了。
平常在家里,和别的村落没大区别,就是吃吃喝喝做家务,空出手再做些针线活。有点手艺,就再干活贴补家用。
他们家有好几样营生,平时就比别家忙一些。铺子要看着,山货要收,平常也得晒。再是后院的兔子、鸡崽,这些都要照料。
“有些忙,但很充实,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陆柳说。
一家人都在干活,有劲往一处使,忙一天有一天的收获,浑身都有劲儿。
陆杨听着连连点头:“挺好,挺好,我还说山里太远,住这里会感觉闷。”
陆柳不觉着闷,他本来也不爱出门,刚嫁来那阵子,要不是姚夫郎常来找他,他能一直待家里闷着。
现在也开朗了许多,原是为着给小铺子宣传,他想出去跟人唠嗑,跟大家熟悉熟悉。跟人打交道多了,他发现没那么难,现在时不时的,也会出门遛弯儿去。
他们说着话,也吃吃喝喝。
陆杨没紧着只跟弟弟聊天,也搭着跟顺哥儿聊了几句。这小哥儿不像黎峰,也不像陈桂枝,瞧着有几分可爱。
“模样真俊,今年多大了?”
过了年,顺哥儿虚岁十七。
家里舍得,他明年就能嫁人。
陆杨笑呵呵问几句,看他脸皮薄,说起来别别扭扭,知道他还没说亲,就又转头跟陈桂枝聊天,问她:“婶子,你们有没有想过到县里开铺子啊?今年应该能攒够银子。县里做个营生,日子稳当一些。”
要去县里开铺面,就暂时别给顺哥儿说亲。不然以后就是他跟陆柳这情况,兄弟分隔,同在一个县城,见一次都难。
陈桂枝有考虑,但没想好开什么铺子。
按照他们现在的收入来说,肯定是山货铺子方便。
可山货都是送到陆杨那里去卖的,他们再开一家,陆杨的生意会受到影响,这样太不厚道了。
陆杨却是笑:“婶子,我那儿卖包子的,县里多少人卖包子馒头?山货生意做大了,两间铺面而已,不影响。”
那就是山货铺子。
陆杨点点头,敬她一杯茶。
陆柳这便开始想山货铺子的名字了,“叫什么好呢?”
陆杨打趣他:“你应该先给你肚子里这个娃娃想名字。”
陆柳已经想好小名了,他告诉陆杨:“小名叫壮壮,大名还要再想想。”
村里人看重孩子,也会花钱请读书人取名。
在座就有个读书人,谢岩还是秀才,让他取名方便又实惠,喊个哥夫,都不用给钱,取到满意为止。
只是陆柳跟黎峰也开始认字读书了,他俩的第一个孩子,想自己努力一下,到时想不出好名字,再请谢岩帮忙取一个。
陆杨早都手痒了,听见这个名字,就放下筷子,摸摸弟弟的肚子:“壮壮,壮壮,这个名字好,你得生个大胖小子!”
陆柳被他说得好害羞,脸上又是笑容满面。
他们这儿聊得痛快,谢岩跟黎峰那儿还在暗暗较劲。
喝着小酒,吃着好菜,他俩竹筒碰竹筒,互相显摆手腕上的红绳。
“这是我夫郎给我编的。”黎峰说。
谢岩也有:“我夫郎也给我编了。”
他还绝杀:“你这是后来凑对的,我夫郎给你夫郎编了一条,你落单了,可怜,你夫郎才学着编了一条。我这不一样,我夫郎一开始就编了一对。”
黎峰垂眸看看,说:“我红绳上有铜钱,你那上头只有个疙瘩。”
这个疙瘩把谢岩给美的:“还猎人呢,这点眼力都没有。这叫同心结,同心结你懂吗?永结同心,白头到老的意思。我夫郎把心给我了,他爱我。”
黎峰不动声色放下袖子,拿万能词条来收场:“我夫郎给我生孩子,他爱我。”
酒足饭饱,在家里转转。
陆柳牵着哥哥,带他前屋后院走一走,看看家中大小,也看看后院养的兔子、鸡崽。
他们家还有骡子,也有一条狗儿子。二黄喜欢拿尾巴晃陆柳的手,让陆柳跟它玩。
今天跟它玩的是陆杨。
陆杨以前就养过骡子、鸡,他摸摸二黄的脑袋,好柔软的毛发,好温暖的体温。
二黄是乖狗狗,有陆柳在身边,没有打滚闹腾,更没龇牙咧嘴地汪汪叫,很是乖顺可爱。陆杨刚上手,就喜欢上了。
陆柳跟他讲了猎犬之间的虐恋故事。
“二黄喜欢花妞,但我跟大峰都喜欢三两,给三两拿了大骨头下聘,把它送过去入赘,住一窝里。上回它跟着大峰上山,花妞也在,它俩在一起处玩,花妞爹不让二黄靠近,说它是有媳妇的狗子,要守狗德,不能随便勾搭好人家的闺女。”
陆杨:“……”
没听太明白,但你的山寨生活真是丰富又有趣啊。
他俩还出门转悠,往小菜园的方向走。
陆杨知道离山近,真走一趟,发现真的太近了。
他说:“这要是下来个什么大家伙,比如说野猪,你家那院子顶事吗?不得撞坏了?”
陆柳哈哈笑起来:“肯定不顶事,要是野猪下来,能把院子撞成破烂!”
他想到一些事,笑声更大:“要是碰到我,也能把我撞成破烂!”
陆杨戳戳他脑门:“撞成破烂有什么可高兴的?”
陆柳小声说:“我好柔弱。”
“嗯?”陆杨没明白:“怎么呢?”
陆柳说:“大峰也能把我撞成破烂。”
陆杨也笑了,兄弟俩在山道上嘻嘻哈哈。还不敢笑太大声,会有回音。
两人就蹲在菜园子附近,看着已经长出苗苗的青菜们,说着良田播种论。
陆柳试过了,这是真的,他很认真地跟陆杨说:“哥哥,你要好好养身子,养好了身子,才好怀孩子。不过种子是哥夫的,你也让他好好养身子,地好种子好,才能长出壮苗苗。”
陆杨真是开眼了,他还能被弟弟教育这种事,他听到心里了,但拿话臊他:“哇,我们柳哥儿好有经验,现在一定修炼成大厨了吧!”
陆柳脸蛋红扑扑的,小小声说:“哥哥,我还没成大厨,说起来真是不快活。晚上都没事干了。”
他太直白,反让陆杨的脸皮遭不住。
陆杨跟他说:“柳哥儿,你在我面前说说就行,在寨子里,不能轻易跟人聊这个。”
外人嘴碎,当面笑嘻嘻,背后指定说什么难听话。
陆柳知道的,他现在就跟姚夫郎说得多,在苗小禾和陈酒面前都没怎么提过这些。大家都是成亲的人,也看了画册,话题往上带,他只说图上的事,什么想啊、馋的,他不会说的。
陆杨便夸他乖,怕他压着肚子,不让他蹲太久,拉他起来,回身往家里走。
家里,谢岩看过了黎峰的打猎家伙,想跟他比射箭。
他在县学时,学过骑射。几年没摸弓箭,手生了。到外头立个靶子,他只中了一箭。
后来又说玩投壶。
这个他倒是很会,他平时在家还好,写字很收敛,在私塾的时候,一堆废纸被他揉成团,往纸篓里丢。投壶数次,他掌握了手头重量,几乎百发百中。
黎峰跟他较上劲了。
陆柳看他俩玩得好,又把哥哥带到屋里坐,给他泡糖水喝,把他的宝贝胭脂拿出来,想给哥哥涂着玩。
陆杨也不大会打扮,兄弟俩捧着胭脂,都怯怯的,最后只互相在孕痣上点了一下。
陆杨还要回县里,天色见晚,就要告辞。
县里会关城门,不能晚了时辰。
陆柳好舍不得,抱着他不愿意松手。
陆杨让他好好养着身子:“等林哥哥他们住到县里,我就能空出几天时间,到时我来这儿住两天,好好陪陪你。”
陆柳应下了,问个日子,也没准头。
他把饭桌上的事记下了,说:“我们今年就好好攒银子,来年也到县里开铺子,就跟你的铺子挨着,我们天天在一块儿。”
陆杨给他留个念想,问他:“你那铺子叫什么名字?”
陆柳取名有想法,哥哥的铺子叫“卖吃的”,他的铺子就叫“吃得饱”。
陆杨听笑了,“行,一看就是兄弟铺子。”
也不知黎家母子会不会答应。
今日告辞,来日再聚。

黎家一桌酒, 让人议论好几天,等来县里的哥哥和哥夫,送来满满当当一车礼。
又是糖又是布, 把人的眼睛都看花了。连着好几天, 寨子里的人聊天还要说一说。说要看谁的娘家能撑腰,就得看看陆夫郎。
陆柳这几天都喜滋滋的,他怀孕反应大,炒酱的事也慢慢干不来,就捡着家里能干的活来办, 手头没闲着。
早上喂过鸡和兔子,再料理好二黄, 他看草料所剩不多,又去剁草料, 给骡子攒存粮。这处收拾完,也看着小铺子的生意,选了正对着大门的长桌,把新得的算盘、账本、笔墨纸砚都摆上。
他们现在还舍不得用这些新东西, 只是摆出来就感觉这铺面瞧着很像样了。和县城里的小铺子一样一样的!
收了文房四宝,陆柳学认字更加勤奋,有事没事就拿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
这桌酒过去没多久, 临近三月中旬,到了陆杨说的“野味日”。
黎峰满寨子走走,收了一批野味送到县里去, 让这个野味日热闹起来。
到了县里, 谢岩神秘兮兮的给他拿来一个认字本,也能叫做夫郎夸夸本。
顺序如下:“我,我夫郎, 我夫郎乖,我夫郎很乖,我夫郎不乖,我夫郎能干……”
谢岩让他自己夸,往后又写了一串。
夸夸有重复字词,每一句字数也有区别,某一句记混了都没关系,往前对照着字词来,连蒙带猜的想一想,怎么都能想明白。
“要是想不明白,说错了,那说明你也没很爱你夫郎。”谢岩是这样说的。
黎峰:“……”
不管记得吃力不吃力,他都记下来了。
来一趟不容易,他想着学一些日常用字,这回又跟写信似的,跟谢岩说了很多他们打猎的顺口溜,让谢岩一并写下来。他会说顺口溜,到家就会照着念,一堆顺口溜排出来,识字量猛猛涨。
谢岩又另外列了个单子,是常见野味的名字,后边标注了售价。
黎峰跟陆柳都会认数字,看着售价,就能对上前面的野味名字,照着念念,多多用功,不久之后也会写了。
这些东西拿回家,他跟陆柳在夜里都有事情干了。
两人挑灯夜读,学不进去就互相念着听听,不一会儿就犯困。该说不说,读书真是养神,他俩一觉到天亮,精神极好。
寨子大,他们家开始收山货以后,别家见山货能挣钱,有好些是自家拉去县里卖,也有几家挂牌子收山货。
因他们家在山下,下了山,顺路就拐进他们家,占了个地理优势,寨子的人还是优先出货给他家。
再是陆杨给的价格好,他没压价,他们收货就能给出好价。
别家收山货,是要跟县里的铺面谈价,一般都是三到五文钱就给收了,再涨也是五、六文一斤。卖价都低,他们支摊子不久,算算账,都唉声叹气不干了。
这样一来,陆柳那位县里的哥哥又人人念叨,说他追着给弟弟喂饭吃。有财力摆着,来卖山货的人更多了。
山货里包括陆杨要的贵价山菌,大部分汇聚过来以后,黎峰看着时机不错,跟娘一起带着几样礼,拿上了糖和酒,去寨主家拜访,把收贵价山菌的事情说了。
顺水推舟的事儿,寨主家敲锣放了话,使唤家里孩子赶车,一边敲锣一边喊,让大家伙捡了贵价的菌子,都送到黎峰家。
原因不用说太详细,什么把控货源,才能卖出好价,不用跟这些人说太明白。说多了,他们还以为把货压自己手里,就能叫出价。
只告诉他们,黎峰这儿有好价就行。
这一圈宣传完,家中收山货的地盘就不够了。
陈桂枝早说要请人一起弄,这下也不挑人,陈酒叫她姑姑,也在山脚住着,还参与炒酱了,炒酱是薄利,请他一起收菌子、晒菌子,就是开工钱。
为着积极性,她根据斤数来定工钱。满三百斤一个价,满五百斤一个价。满千斤又是一个价。挣多拿多。
因炒酱是几家合伙,县里有稳定的囤货后,各家每天炒两锅就够,再多一样收山货的活,忙得来。
陈桂枝还找陆柳探了下口风,陆柳没意见。
他最初主动找陈酒示好,也是想着两家的关系在,陈酒肯和他好好来往,叫他来做事没问题。
陈酒会认菌子,但家里没有大秤,这回干活,就相当于是借了院子,他白天到陆柳这儿忙活,院子里堆不下的货,就用车拉到他跟王猛家晒着,等要送货,就两家一起拿货。
为着他这事,王猛都收拾了一间空屋出来,又新搭了个雨棚。
过了三月,夏季就不远了,天气多变,雨水说来就来,有个雨棚,收货方便。
黎峰过去看了,有样学样的,在自家院子里也搭了个雨棚。
他搭雨棚,是在小铺子门侧,支起木桩,搭上顶,再铺草席,把这一处的空地罩起来。
陆柳笑呵呵望着,手里忙着做针线活。
陈酒坐小板凳上,挑拣着山菌,说:“他们就是没事找事。”
陆柳听惯他挑刺的话,已经能面不改色的应答:“挣钱的事,怎么叫没事呢?”
陈酒是这样想的,他就是个帮工,黎峰搭雨棚是为着自家生意,王猛在家搭个草棚做什么?还收拾屋子出来,别人看见他都要笑他,说他真把这差事当自家的了。
陆柳不知道王猛是怎么想的,总之夸人心里有夫郎就对了。
他跟陈酒说:“大猛肯定是心里有你啊,你炒酱,他就给你到处收坛子。你收菌子,他就给你收拾屋子搭雨棚,说出来都是对你好,谁会笑话你?”
陈酒哼了一声,端着圆簸箕,过去找他姑姑,不搭理陆柳了。
陆柳还以为哪句话又说错了,把人惹生气了。
这也没关系,他们经常这样。维系住现在的交情,两人不会骂起来、吵起来就行了。他反正是不会追过去哄的。
眼看雨棚搭完了,他放下手里活计,进屋给黎峰倒了一大碗热茶,让他喝了解渴,也歇息歇息。
陆柳现在不缺衣裳穿,正在做鞋子。上回他看黎峰下山,脚肿成那样,都没个合脚的鞋子穿,心里就疼着。当天没法子,给他编了一双大草鞋将就着。这阵子得空,眼看着要换季,他被家里人催着,先做了两身新衣裳换着穿,手里得空,就又抓紧做鞋子。
黎峰忙过这头,他就把人拉到小凳子上坐,让他试试鞋子大小。
陆柳纳好鞋底,缝好鞋面,两头只首尾缝线,虚虚连着,要让黎峰上脚试试,看看大小高矮。
这双鞋是照着肿脚丫的大小制的,长度肯定够,关键是鞋面的高度。黎峰脚背高,鞋面低了挤脚。陆柳把鞋面做得大,比比高低,可以收收边,不然后脚跟空,脚背也空,这鞋子不跟脚,穿着难受。
做一双大鞋子备用,再又做一双新布鞋穿。
黎峰最近常去县里送货,除了山菌野味,各家菜园子的青菜长好,他也收了要送过去。
去县里么,就穿体面点。免得见了哥夫,黎峰被人比下去,心里不痛快。
去年到今年年初,谢岩都穿得灰扑扑的,他们几次见面,都没觉着有什么。
如今谢岩去上学了,里外被料理得好,穿的衣裳颜色亮堂,用料也好。
他们山里人,不跟人比衣料,至少要干干净净,太旧太破的衣服鞋袜,就留着在家干活穿。
两双鞋子一块试过,陆柳拿炭笔划线,做个标记,就能继续缝制了。
黎峰暂时没别的事,另搬个小凳子过来,挨着他坐,跟他说说话。
“你感觉好吗?院子里杂味多,闻着难受不?”
他就怕陆柳闻见腥气想吐,野味都是出去收货,没让人送过来。
但人来人往的,猎户下山也是经过他们家,总有味道传来。
陆柳还好,他这阵子吃得好,睡得好,心里也没特别惦记的事儿,吃喝上不大顺利,总会呕着想吐,慢慢换着菜式,他每顿都能吃个八分饱,并不难受。
院子里的味道是有些杂,他每日待着,闻习惯了还好。
陆柳还想印书卖,寨子里好些人来问了,他家纸没了,没法卖。
“大峰,你下次去县里,要买些纸墨回家。顶针要买一个,顺道买些白线回来,我看我们那几本画册,都是用白线缝的。”
他缝书是用麻线,灰扑扑的,不好看。
黎峰应下,再问他:“馋不馋猪蹄?想不想吃肘子?”
陆杨送来的吃喝多,一般的吃食都不缺,这种硬菜难得吃一回,黎峰每每问起,陆柳都馋得流口水。
黎峰又跟他说猪头肉好吃,猪耳朵也好吃,陆柳小幅度点头,馋又不敢表现得特别馋,还心疼银子:“不是才吃过吗?过阵子再吃吧。”
黎峰擦擦他的嘴巴,陆柳也擦擦嘴巴,根本没有流出口水!
他哼哼道:“你真是坏。”
黎峰再问他:“吃不吃?”
陆柳就点头:“想吃。”
黎峰又问他想吃什么,非要陆柳自己说出来。
陆柳也坏,跟他说:“想吃鸡。”
黎峰笑不出来了,戳戳他脸蛋,起身干活去。
地里的菜长出来了,先把韭菜割了。
割完自家的,他赶着骡子出去吆喝一声,谁家要卖韭菜,也抓紧割了,拿稻草捆起来。
一年四季,也就冬季的青菜能叫价。别的季节都便宜。
寨子里有人收,大家就搭着卖一卖,挣个零头。自己是不会去县里卖,那点零碎,不够一顿饭钱的。
一把韭菜一斤出头,按照一斤算,每把两文钱。
各家绑好,只能多,不能少。少了砸招牌。
他在寨子里收货,就按照一文五的价格收。十斤挣五文钱。
这处没多少挣头,积少成多,才显得多。
他收菜,陆杨给他算的是工钱,就跟陆松收菜一样,每天跑两趟是一个价,全天耗着,又是一个价。没法分账,他就靠着这点薄利攒钱的。
黎峰也不介意,这点事,就当帮忙了。
三苗最近上山都是一天天的去,三两的肚子大了,他没法去深山,就缠着大强,要跟他一起去山里捅野蜂窝。
大强的猎区里蜂窝多,野蜂不会莫名其妙去攻击别的小动物,他猎区里的好货不少。只要把野蜂多驱赶一些,挣大钱的日子就近在眼前。
大强也不跟他谈价了,两个人一起去捅,跟猎野猪那回一样,按照出力多少来分账。
他这头还要给丁老板送柴火,跟黎峰约好了日子,到时一起去县里。
他俩上山了,姚夫郎跟苗小禾就得了闲,过来找陆柳玩。
人到家里,先把陆柳的哥哥好好夸一遍,把陆柳听得眉开眼笑。
陆柳手上的活干得快,他自小憋家里,别的事不好说,手上功夫好。给黎峰做一双大鞋备用,再做一双新鞋穿,他就要给哥哥做鞋子了。
两人互换的时候,衣裳鞋袜都换过。他比着旧鞋的大小来,又开始纳鞋底了。
姚夫郎离得近,时不时就要来他这儿转转,看他还在做鞋子,真是惊讶:“你要多少鞋子穿?”
陆柳笑眯眯说:“我之前是给大峰做的,手上这双是给我哥哥做的。”
姚夫郎点点头,不惊讶了。
“你是该给你哥哥做双好鞋子穿,他真是给你长脸撑腰了,现在走出去,酸话都没几个人能说出口了。”
互相之间差距不大的时候,酸话就能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喷。差距太大了,就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以前还说县里小哥儿又怎样,嫁来山里,就是山鸡,当不了金凤凰。
现在瞧瞧呢,人家县里有人,日子就是红火。
陆柳“嗯嗯”点头:“先做一双让大峰捎带去县里,再做一双,下回带过去。”
这回他得的布料也多,手上有活,家务也得料理,来不及做夏季衣裳了。他打算做夹袄。
他有一匹花布,枣红色的底,上面有许多小碎花。裹身上看过样子,上身很俏。
夹袄到了秋季就能穿了。他听黎峰说,哥哥在县里穿了一件长衫,看着还不错。陆柳想把这袄子做长一点。
也到膝盖以下,小腿肚以上,长长压着袍服,挡风防寒又漂亮。
他自己做衣裳,则是短款,平常干活方便。
姚夫郎爱俏,听他说样式,非要他比着看看。
苗小禾去县里见过,跟他比划着来。
姚夫郎好像也见过,一时摸不准是哪种样子,就催着陆柳快快做:“做好了我看看,要是好看,我也做一身穿穿。”
到了秋季,他肚子里的娃儿就出生了。
随是小哥儿还是小汉子,这是他跟大强的第一个孩子,家里重视着,给他这个功臣扯几尺布做衣裳是应该的。
姚夫郎跟苗小禾都拿了绣箩过来,两人都在做针线活。
姚夫郎是在给他未出生的崽崽做小衣裳,百家衣已经缝制完成,就等着做些小衣裳穿。
苗小禾是做鞋子,男人的脚费鞋,薄布鞋不耐穿,跑一阵就顶出一个洞,三苗还爱往山上跑,每日脚程多,更是费鞋。
陆柳以前家里穷,鞋子样式没见过多少,看苗小禾做的鞋子有花样,就凑过来学。
苗小禾见状笑了:“你给你哥哥做鞋,不要学我这个,我教你一个样子,你做平口的鞋面,在脚背这处做个搭扣,能系一条带子,鞋面和带子上绣绣花,或者用花布,这样穿出去也俏。”
陆柳想不出来,苗小禾交给他画了样子,几块布头凑一凑,将就着能看明白。
正好陆柳只是纳鞋底,还没开始做鞋面,就想试一试,给哥哥做一双好看的鞋子穿。
陈酒看他们几个叽叽咕咕聊得高兴,再看自己面前只有一堆挑拣不完的山菌,眉头都皱起来了,很有怨气。
陈桂枝跟他说:“你也过去聊聊天。”
反正都在一个院子里坐着,手上有活干就行。
陈酒不去。
陈桂枝又问他:“你们还在闹别扭?”
她是说陈酒跟陆柳不合的事。
陈酒把手里的菌子扔到了簸箕里,垂头丧气的,没什么精神。
他跟陈桂枝说:“姑姑,我以前在家都挺好的,家里人宠着我,吃喝从来没短缺,别家小哥儿都在苦哈哈干活的时候,我能去县里转悠着玩。你们家日子好起来以后,我家也常有山珍野味吃,嘴里荤腥没断。出嫁之前,我首饰都有好几样,金的不敢想,几样银饰加起来也有个二两重。后来你帮着介绍,王猛来说亲,给的聘礼也高,十里八乡独一份。嫁过来不说顶顶好吧,日子没比出嫁前差,吃喝都有,穿的戴的没少。”
自小别人都羡慕他,他顺风顺水的,骄傲得很。
等陈家搬回村里,同是陈家湾出来的小哥儿,他样样不如陆杨。
他在家吃得好,陆杨吃饱喝足不说,还能请外面的人吃得好。
他有新衣有首饰,但陈老爹是生意人,陆杨也是新衣裳穿着,首饰定然也有。
再是聘礼,他出嫁时,王猛给了十二两银子。村里下聘,能有十两银子都是极其少见的,但黎峰给陆杨下聘是二十两。
各处都被比下去了,他突然发现,他就是村里的山鸡土鸡,县里随便回来一个人,都比他强。
他性格不讨喜,在寨子里没什么好人缘。从黎峰定亲之前,就听这些闲话,是个人就拿他跟陆杨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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