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夫郎互换人生后by羽春
羽春  发于:2025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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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他嘴里有药的苦味,不适合亲嘴。喝药以来,他跟谢岩亲热都少,感觉自己苦苦的,不好吃。
胡乱聊几句,他就睡着了。
炕还是烫,夜里谢岩来回挪窝,次日起得早。
可能是搬来县里,开始新生活的缘故,谢岩起来早,精神却不错。
他先去灶屋,和娘一起揉面,把馒头和花卷蒸上。
昨天陆林下工之前,紧赶着包了一笼包子。这个时节耐放,今早一起蒸上。
包子有了,可以晚点叫陆杨起来。
今天是第二次挂幌子,谢岩不叫他,自己去前面卸门板,和丁老板打了个照面,借来梯子,把幌子挂好。
两家相处不错,他俩说话次数却少。
丁老板看他一天天黏着夫郎,知暖知热的会疼人,就过来找他搭话。
“谢秀才,今天你开门啊?”
谢岩会一点聊天的套话,他说:“是啊,今天我开门,丁老板,你吃了吗?”
丁老板:“……”太直白了吧。
他说:“我家昨晚吃了羊肉,喝了羊汤,今天我不想吃肉了,你给我拿两个花卷吧。”
他平常不是买肉包子就是买花卷,总之嘴里要有味儿,馒头很少吃。
谢岩跟他往来少,都摸清他的喜好了。
他跟丁老板说:“你家不是有山货吗?可以炒个菌子肉酱,我夫郎说这个很好吃,很下饭。”
丁老板往他铺子里瞅一眼,突然很想念陆杨。
陆杨的相公长了嘴巴,也会说话,就是说不到人的心窝里,跟他聊天不舒服。
谢岩还以为他要看山货,侧步引他进铺子里瞧。
丁老板:“……”
真的还是装的?
谢岩两眼亮亮的,为着开门第一个顾客而高兴。盛情难却之下,丁老板真进来了。
山货陆杨都分类摆好了,从大伯家定制的方底高筒箩筐,这个摆在桌子上很整齐,可以摆更多种类的货物。
桌下用石头垫着木板,把这个箩筐放下面。上头则取出样品,供人看样子。卖完了,就从下面拿货添补。
山菌种类多,一起有八样,陆杨都给丁老板抓了一把。
山鸡还活着,放在另一边角落的笼子里。笼子里垫了干草。
笼子上面摆着一张案板,上头有没卖完的羊肉。
这要摆到外面,让街上过路的人看见,谢岩还没摆出去。
丁老板肯定不要羊肉了,他买了全羊。
他来都来了,想着家里要吃,就买了十斤笋子,挑了几样爱吃的菌子捎带上。鸡不要,家里有羊肉,短期不会吃别的肉。
谢岩还问他:“丁老板,你吃蜂蛹吗?我们这儿有一个。我昨天给我同窗好友送了个蜂窝过去,蜂蛹留家里了。”
陆杨上门说羊肉到货的时候,没提蜂蛹。
一个人就一张嘴巴,好货太多,吃不了。
反正这个季节,东西耐放。他是打算留两天再问的,谢岩一次给问完了。
丁老板不想要的,但嘴上馋。
蜂窝难捅,蜂蜜还能搞到一些,蜂蛹就难了。
他以前去集市上逛,一年到头就见着几个。人家都有老主顾,除非价钱拔高,不然不会卖给生人。
他转圈出去,到了外面,又回来问价。
“这蜂蛹什么价?”
谢岩记山货的数量时,也把价格写上了,他都记得。
“蜂蛹数量不多,一起二钱银子。”
二钱银子,相较于蜂蛹获得的难度,不算贵。
丁老板拿钱买了,一早上的,他也拿不了这些货,谢岩找来空箩筐,给他把笋子、山菌都装好,蜂蛹在上头,用个小箩筐单独放着。
他力气不大,跟丁老板这个平常很少干体力活的人差不多,两个大人在铺子里搬一筐货,左右邻居的挪个位置,这几步路,都给他俩搬得气喘吁吁。
丁老板这时饿了,伙计端来茶水,他一饮而尽,把刚买的花卷拿出来吃。
他统共买了两个,他吃着一个,看谢岩干站着,试探着给他一个。
谢岩不客气,道谢:“丁老板,你人真好,难怪我夫郎天天夸你。”
然后他真的吃了。
丁老板:“……”
早上挣了钱,谢岩喜滋滋的,等陆杨睡醒了,他叽叽喳喳报喜,陆杨感觉自己没有睡醒。倒头闭眼又睡一会儿,再睁眼,问谢岩:“你开门了?”
谢岩点头:“对,我开门了,还开张了。丁老板真是个好人,他买了好多东西,还请我吃花卷了。”
陆杨眨眨眼,感受着心中情绪,竟然是想笑。
哇,他可真是太爱了。这都能笑得出来。
他记得,他在陈家豆腐坊的时候,也干过这种傻事,陈老爹回家把他好一顿教训。人变得伶俐,是在生活里做出过很多选择,也承担了很多后果,才会知道怎么做最合适。
但陆杨发现,日常过日子,不犯错才是少见。
他觉着这点事不值当生气,也不值当发脾气、教训人。
他好一阵笑。
吃药让他精神不好,变得消瘦,但大笑时,他的胃没有强烈的挤压感,一般不会痛。
是小事嘛,开心就好。
他起床穿衣,跟谢岩说:“你别惯着我,该叫我起来就要叫我,我习惯睁眼的时候天没亮,之前在村里还能早起,住到县里,一天比一天懒,这怎么行?”
谢岩不叫他。老郎中说了,养病养病,卧床静养才叫养。
他们家还没完全好起来,陆杨少不了劳累,下地后就到处跑,在炕上就多歇会儿。
“娘也让你多休息。”他说。
陆杨笑笑,把鞋袜穿好,束好头发,出门洗漱。
今天的药已经熬好了,谢岩早起在门口生炉子,揉完面,跟娘间歇着看火候。差不多了,就拎到廊下放着。
鸡汤是昨晚炖的,到今早也好了,早上他不吃鸡肉,喝了半碗鸡汤,就着吃了半个馒头。
然后泡些菌子,空出一口锅,切了肉丁,炒菌子肉酱。
酱炒了两大碗,自家留一碗,再跟谢岩一起去丁老板那儿,给他送一碗。
见了陆杨,丁老板的心情别提多好了。
陆杨就是会做人,比他那秀才相公强多了,还给他炒酱吃。
有了酱,陆杨说话就能稍微直接一点。
他说:“丁老板,我跟我相公酒量都不行,这眼看着他要去上学了,我还想攒点银子,今天就不买酒了,改天他入学,我再来买。”
买不买酒的,是小事。
丁老板也不靠他们这三两酒做生意,关键是心里舒坦!
酱刚出锅,还热乎着,丁老板拿勺子挖了一小口尝味儿。
整体的滋味很和谐,满嘴都是酱香,咀嚼间,菌子的嫩滑,肉丁的嚼劲却泾渭分明。越嚼,越能品出食材原有的鲜味,和最开始的酱香有区别。
如果说入口的酱香是下饭的味道,那回味在嘴里的原料鲜香就是勾人再来一口的味道。
丁老板是生意人,手里有闲钱,满县城的食铺,他很少有没光顾过的地儿。
他看陆杨顺眼,提点他一句:“陆老板,你卖山菌可惜了,你就该卖这个酱。”
陆杨明悟,他不客气:“多谢,我今儿忙完就炒两锅出来试试看。要是能做这生意,我再给你送两坛子!”
生意经,可不是银子能换的。
丁老板笑呵呵,还暗戳戳暼了谢岩一眼。
要是这个秀才开口,肯定只夸他是个好人。
丁老板想想心里就堵,索性挪挪屁股,只看着陆杨说话。
可惜,今天陆杨有事要办,没法多留。
从酒铺告辞,他们回铺子里,再跟陆林交代一句,就带上羊腿和小册子出门去。
县里走动,他们坐陆林家的驴车。
驴车小,驴子也不显眼,正合适。
谢岩迟钝,到了外头,才问陆杨:“我是不是得罪丁老板了?”
陆杨挨着他坐,脸上蒙着面巾。
弟弟说,今天陈老爹要搬来县里。
还没确定是那条街,他要躲着点。
听见问话,他眼睛就看向谢岩:“这算什么得罪?与人来往,总要有点真性情。你要是故意的,丁老板肯定膈应得慌,可我们两家这段时间往来多,他知道你不通人情世故,哪会跟你计较?只是人情往来,不能一直仗着人家体谅就胡来。我俩搭伙过日子,你有哪里做得不好,我过去圆个场,这事就过去了。哪天我有不好的地方,你也会帮我。这才叫搭伙嘛。”
谢岩还没想明白是哪里说错话了。
陆杨不往后面分析,只说:“你开始那句‘吃了没’就问错了。”
谢岩:“……”
那么早吗?大家都是这样说的啊?
他长长叹了口气:“哎!”
陆杨被他逗得直乐:“急什么?日子还长,慢慢来。”
只能这样了。
去东城区有段路程,车子走在路上,时不时避让行人,紧赶慢赶的,中午之前到地方。
鲁老爷子家是个大院子,他就一个小哥儿,招婿在家。
一家四口住主屋,灶屋是县里比较常见的样式,在堂屋里搭灶,灶台挨着墙,墙另一头就是炕。
一个屋子两间房,就搭了两口灶。东屋住老两口,西屋住小两口。
外头的院子里,一个柴房,也当杂物间。另一间厢房就是小作坊。
他们不是临街的铺面,租子便宜一些。前两年已经挣够银子,把房子买下来了。这就彻底安家落户了。
鲁家小哥儿叫鲁小水,平常叫他水哥儿。名字听着温柔,也是个爽利人。陆杨没少跟他打交道。
今天带谢岩上门来,又拿了一条羊腿,水哥儿见状,就问他:“你有事找我爹帮忙啊?”
陆杨点头:“对,有个生意,想问问你们做不做。”
水哥儿引他们进屋。
堂屋都搭灶了,平常都是房里坐。
夜里睡觉,就把铺盖拿出来,白天都是铺着竹席,随便坐。
地上也放了椅子,椅子比炕矮,坐上面聊天不舒服,一般都上炕坐。
水哥儿比陆杨大八岁,今年都要二十七岁了。他爹鲁老爷子也过了五十,须发皆白,已有老态。
茶水上桌,水哥儿说了陆杨带来羊腿的事,鲁老爷子就让陆杨直说。
“别跟我绕弯子,没精神听。”
陆杨让谢岩把他的小册子拿出来,他递给鲁老爷子看。
“我相公写了本答题的册子,想印出来卖卖看。”
鲁老爷子翻书时,水哥儿坐旁边跟陆杨聊:“我家的价钱你都知道?”
陆杨知道,刻印,主要是雕版要的银子多。再小的作坊,手艺在这里,书斋也会找上门来合作,价格不会低。
雕版按照页数算钱,一页要个三十文到五十文钱,看每页的字数。通常一本书,要个三两到五两银子的雕版钱。
陆杨现在出不起,他要是给了,谢岩的束脩就没了。
他想两家合作,或者先赊账。
书册生意做不成,他还开着铺子,可以填补缺漏。
鲁老爷子摇头:“杨哥儿,不是我不帮你,县里有几个书斋,你相公是读书人,他知道。我们家这些年生意越来越少,买了宅子落户后,家里也没剩几个银子。你这是科举答题的册子,该要赶在二月前售卖?二月前,我们手里还有个活,这也不好耽搁。”
做生意,要会用活钱。
陆杨手里还有一点银子,他能交个定金。
这本书,裁剪的册子小,但因例题的存在,字数够多,雕版的价钱会到顶,要五十文一页。拿二两下定。旁的就先刻印了再说。
鲁老爷子也是摇头。
雕版只是开始,印刷的纸张和墨水都是银子,这不是小数目。
水哥儿也拿来册子看,跟陆杨说:“你别怪我爹,我家买了房子以后,不知怎的,很难得才有个生意上门,原来合作的书斋也都不来了,说书籍都有雕版,也有自家的作坊印书,用不着我们。前阵子,俗话书斋的金老板得了一本好书,想要雕版刻印,到东边去卖。我家才有个生意做。”
谢岩抬眸。
金老板得的书?
陆杨也诧异了。
这世界真是小啊。
陆杨跟他说:“我相公认得俗话书斋的金老板,要是没出错,这本书还是我相公默写的。”
水哥儿也诧异:“啊?金老板是说这是默写本,是你相公默下来的?”
谢岩不能确认,背了书籍开头,与他确认。发现就是同一本。
谢岩“啊”了声,不知作何言语。
鲁老爷子说:“我这儿刻印过好几次默写本,他们都是东边拿的书,到西边卖。西边得的书,到南边卖。找的我家这种小作坊,别人查也查不到。”
陆杨:“……”
难怪乌平之说谢岩被坑了。
谢岩又“啊”一声。
水哥儿看看他俩,有所恍然:“上回我去几家书斋问过,他们说好久没拿到好书,难得有一本,也没人能办事,说的是你家相公啊?”
谢岩算算他父亲生病的时日,差不多就那时,他回村里住。
他在县里,没交几个朋友,本就沉默寡言,一退就没音讯。后来被闹到退学,他记得有人来找过他,他没什么反应,后来就没什么人来了。
陆杨抓花生,剥了放到盘子里,说:“这个县城真是小啊。”
他再次看向鲁老爷子,叫了久违的称呼:“干爹,您看看,我相公也是有本事的人,几个书斋的老板都认可的,他这册子肯定能挣钱。水哥哥会刻印,他相公也会,书斋说二月前的生意,你们赶赶工,来得及的。他们只要雕版,你们就挣个工费,不如我这个。我们抽成分账,一起把银子挣了。你待我好,我都记得,这事没把握,我也不会来求您。我又不是丧了良心的白眼狼,我能坑你吗?”
鲁老爷子没吭声,等水哥儿把书册翻完。
做他们这一行的,不提读书多少,常见的书籍都读得通。
现在读书人上学就是为了科举,他们常年跟科举书籍打交道,也要挣科举的银子,每逢考试的季节,他们也会拿出攒下的程文闱墨雕版,印些书到书院外头卖。
常年接触,对科举之道,他们也懂一些。
水哥儿看完,意犹未尽。把书再次递给鲁老爷子。
鲁老爷子愿意考虑,看得仔细,想想家底,跟陆杨说:“你拿五两银子下定,印书的纸张和墨水就暂时不要你给。”
陆杨垂眸算账。距离开学还有十天,最近生意好,又能再炒酱挣钱,让菌子的价格高于干菌子,开学之前可以挣回来。
要是乌平之那头反悔,他能照常送谢岩入学。
账上货款就不动了,黎峰承担了风险,这头办砸了,他要连累弟弟。他决定从束脩里拿三两出来凑数。
他答应下来,鲁老爷子眉头舒展,留他们吃饭。
陆杨不客气,留谢岩在这儿跟鲁老爷子聊天说话,和水哥儿一起去堂屋生火。
陆杨自小嘴甜会说话,满街乱跑,各处搭关系,那时见了人就喊,不是哥哥姐姐,就是阿叔阿婶,给他偷学到不少手艺。
做羊肉就要好手艺,没料理好,羊肉就糟蹋了。
鲁老爷子爱吃羊汤泡馍,陆杨给他炖上一锅。
别的羊肉,他一起处理好,以后要吃,直接取一碗热热就好了,炖菜炖汤都合适。
他今天也带了些笋子和山货来,这都是铺子里东西,来一趟,不能全留下。
中午做顿饭,让鲁老爷子吃开心了,他俩告辞,转个弯儿,就到了罗家兄弟家。
罗大勇今天在家,见他俩过来送菜,笑得眉头抖擞。
“客气什么?店里那点货都要卖银子的,成天往外送,你们这生意还怎么做?”
说归说,陆杨记挂着他,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一道缝了。
这两头住得近,陆杨过来,也是通个气,把话说全乎,免得两家出门碰见,互相聊一句,发现他厚此薄彼,往后再见,关系有了嫌隙。
陆杨如此这般说完,告诉他:“我叫他干爹,他没赶我。下回见了你们,肯定要占你们便宜。”
罗大勇和罗二武两兄弟自小就调皮,鲁老爷子家里木头料子多,他们总摸去鲁家院子里拿小料玩,被鲁老爷子追着骂兔崽子。
还使唤陆杨去给鲁老爷子说好话,哄鲁老爷子刨木球给他们玩。大木球废材料,鲁老爷子舍不得。就给陆杨做了小木球,指甲那么大。
小球不好玩,罗大勇拿弹弓玩,就那么巧,那天水哥儿买了一坛酒回来,刚好被他的木球射中。酒坛子碎了,酒撒了一地,碎片里就剩一颗木头珠子。
陆杨从那天起,不能叫鲁老爷子干爹了。
但鲁老爷子出门一趟,见了罗大勇,都要叫他小崽子。
罗大勇摆手,不在意:“他一把年纪,惦记儿子,占便宜就占便宜了,我也没少占他便宜。我家几个木碗还是他刨的。”
这事说定,他们就能回家了。
谢岩要留一会儿,找罗大勇说话,问他怎么强身健体,锻炼体魄。
“我这身板太弱了,罗大哥你教教我。”
罗大勇:“……”
心是好的,说话怎么软绵绵的,叫人起鸡皮疙瘩。
罗大勇跟他说:“你体力太弱了,学别的都白搭,家里挑水劈柴的活先干上,体力练出来,你想学什么,我都教你。”
男人么,先在家里干干活吧。
家务活都没干明白,练什么身体。
陆杨听着偷偷笑,也不告诉他家状元郎实情,回家路上,看见谢岩就要笑一笑。
谢岩不明所以,和他一起笑。

正月初六开始, 黎峰去帮陈老爹搬家,连着忙了三天。
陈老爹再不想回村了,又极尽节省, 家里的东西能搬都要搬。他俩加起来就两辆骡子车, 车板那点大,来回还有路程,一天跑很多趟。
黎峰顺道去找陆杨,跟他说了陈老爹的铺面位置。
往南边搬去了,从村里过来要走挺远一段路, 跟陆杨的铺子隔得不算远,有个七八条街的距离。
陆杨心中了然。
陈老爹是个爱面子的小气鬼, 从前的作坊就好几次搬家,最后搬到了离村子最远的东城区。穷人走不了太远的路, 村里的穷亲戚想找他都难。
他在东城区把家业弄没了,重新盘下铺面,不想回去丢人,被人打趣, 还是想远着穷亲戚,这又往南边去了。
作坊新开张,家里肯定忙, 陆杨也有事忙,最近没法出街吆喝,零散卖货, 点头应下, 就把这事搁置一边。
他俩碰面,陆杨给他结了一部分货款。
主要是野味的,羊、山鸡、野兔、蜂蛹, 都卖完了。
蜂蛹出给了丁老板,山鸡自家炖了一只,余下卖了。
野兔卖给其他熟悉的老板了,羊肉除去丁老板的全羊,陆杨留了一条腿,再有一条腿的人情,旁的零散卖肉,一斤两斤的割,也都卖完了。
山菌卖得慢一些,笋子卖得快。
冬季的菜都会贵一些,雪后的冬笋难挖量少,陆杨没贱卖,是八文钱一斤往外卖。
这个价位,注定来买的人都是少量拿。顶不住县城人多,再有丁老板这种有钱人,这两天卖了两百多斤。
陆杨一次给他结清,后边再卖笋子,就都是店里的收益。
统共三百三十二斤的笋子,黎峰抹零,算三百三十斤,货价有两千六百四十文钱。
山鸡和野兔是论斤买,鸡的价格一般是十二文到十四文一斤,陆杨照着十三文一斤来卖。以获取难度而言,山鸡比家鸡难得,但家鸡都留着下蛋,一般人家舍不得卖,这方面来说,山鸡又显得常见。价格相差不多。
山鸡有六只,称重是二十六斤三两。陆杨自家炖的一起算钱。有个零头,他凑足一文给。山鸡是三百四十二文钱。
野兔价格比山鸡高一文钱,十四文一斤。黎峰刻意留活的,射杀的不多,拿来的只有三只,有十四斤七两。陆杨凑足零头,算两百零六文钱。
蜂蛹卖了二钱。
羊肉是按照十八文一斤卖的。他们猎的羊,去毛以后,一般是四十到六十斤左右。
羊头可以祭祀用,这东西有固定买家,除却丁老板的全羊,另两个羊头是黎峰自己卖的,不用陆杨结算。
牲口有出肉率,还有内脏压秤,内脏跟羊肉不是一个价,是按照八文钱一斤卖的。
这处的账复杂,陆杨跟他单独算。丁老板的全羊有七百五十文。另两头羊撇去自留的肉,不算内脏不算头,留了五十二斤肉,这里是九百三十六文钱。内脏有个二十三斤,一起一百八十四文钱。
这些一起有个五两多点,在野味上,陆杨不是论斤拿货,是跟他们算抽成,不多,半成。
零头给他算进来,有个两百六十三文的入账。给黎峰的是四千九百九十五文钱。差一丁点就五两银子了。
陆杨说:“你们这还是挺挣钱的。”
黎峰没谦虚:“日常上山,山鸡野兔总能打几只,一天能有个一百多文钱。”
再不济,也能捉几条蛇,挖些山货回来。他反正是不会空手的。按天算,不合适,按月的话,一个月能有个三两多。
陆杨跟他再说个生意:“木柴我这儿也要,一年四季都要,你时不时给我送一车两车的,照价给。”
送来他这里的,肯定是劈好的木柴。
黎峰出了力气,他就不压价了。
这事好说,陆杨又跟他换了一辆板车。
马车配置的板车实在太大了,他们现在花销大,去找木匠买一辆小板车,他舍不得花钱。黎峰平常就走大道、官道,进县里,没一会儿就到他铺子里,可以用大车。
两头换一个,省点银子。
钱账算清,换车的事就让谢岩跟他说。
后院小,紧挨着人住的屋子旁边搭着畜棚,把马养得好好的。
车子在畜棚外头,搭着草席遮挡雨雪。
黎峰还是馋马,过来没看车,光顾着看马了。
他问谢岩:“你有门路能买到马?”
谢岩没有门路。
他学会骑马,还是因为县学有马,书生都要学,那时都是排队学,下课之前,多得是连马都没摸到的人。
他文章写得好,县学的先生们喜欢他,常让他先骑马。那时他哪里会问怎么买马?
他说没有:“这是我朋友借给我使的。”
黎峰对他很失望:“亏你还是个秀才,这点门路都没有。”
谢岩:“……”
他踩黎峰痛脚:“不像你,连马都没有。”
黎峰拍拍马脖子,越摸越喜欢,说:“你这是借来的,说起来你也没有马。咱俩半斤八两,一个样。”
黎峰还记得挣钱的事,又跟他攀比一回:“我今天挣的能有五两银子了,你呢?”
谢岩:“……”
他刚让夫郎给他花了五两银子下定印书。
他会算账,他跟黎峰说:“你这还要分给别人,又不全是你的。”
黎峰:“……”
对,银子就怕分。一分就没了。哎。
他换了板车,陆杨给他装了一小坛子的山菌肉丁酱,给他讲了怎么做,让他回家告诉陆柳。
陆杨一个人炒酱,挣不了大钱。弟弟在山里方便,还有婆母帮忙,他们在山寨里搭伙,能把这个生意做起来。
黎峰听懂暗示了,他沉默一会儿,跟陆杨道谢。
从铺子里离开,黎峰再去拿些油盐酱料,补补货,就能回家了。
寨子里,陆柳正在收拾小铺子。
木匠家送来桌子了,全是木板和桌腿,平着搬到铺子里,才给他装好,也给他摆好位置。
照着黎峰说的样子做的,样式简单,带隔层和小抽屉,平时放货放钱方便。
摆中间的方桌没有做,这个黎峰就会,等他忙过这几天,会抽空做。
陆柳手里银子少,木匠去找陈桂枝拿钱,他就把货物再理理。
扫地到酒坛子附近,陆柳记起来要做打酒打油的勺子,又追出来,跟娘说了这个事。
木匠还没走,他没跟木匠说,先跟陈桂枝说的,陈桂枝听着,瞅他一眼,答应了,顺道就跟木匠讲了。
这头说定,陆柳不凑在这儿,又回小铺子里忙。
顺哥儿打了一桶水过来,里里外外把桌子都擦擦。
这是他们家的小铺子,他跟陆柳一样有干劲,干着活,嘴巴不停,一直跟陆柳说话。
“大嫂,大嫂,我们家以后会不会卖头绳和针线啊?胭脂水粉卖不?我看他们去县里,都爱看这个。”
陆柳都没逛过几次县城,上回跟姚夫郎一起赶集,知道姚夫郎爱看。
他说:“爱看不一定买呀,我们还是要实惠点。卖卖吃喝。”
顺哥儿听了,仔细想想,他确实是看了不买,然后大笑起来:“嗯嗯,你说得对,大嫂,你太会做生意了,我就不行,要是让我来,我能把这铺子整得花里胡哨的!就是不挣钱!”
陆柳没想到,他还能被人夸奖会做生意,笑成了小傻子,扫地都更卖力了。
扫完以后,他也跟顺哥儿一起擦桌子。
黎峰说要再弄两口大缸回来,可以装米面。
山下潮,常这样放木板上,容易受潮生虫。
有了大缸,他们打扫也方便,就像别的大坛子一样,都能擦擦除尘。
家里的酒坛子可以拿到酒铺子里回收,一个坛子两文钱。
大多都不回收,就留着自用。做酱菜,或者装别的。
陆柳看看空坛子的数量,想跟家里商量商量,下回拿大坛子酒。
酒铺里有五十斤一坛的酒,这个坛子大,拿回来放米面刚好。省得买坛子。
今天中午黎峰不回家吃饭,陆柳收拾完小铺子,就领着顺哥儿去做午饭。
家里有豆腐,有笋子,还有山菌,羊肉还有一些。
最近各家轮流吃酒,到今天才缓了下来,都想吃点清淡的。
陆柳就拿豆腐炒青菜,再清炒个竹笋,又拿山菌打汤。三个人,两菜一汤。没弄咸菜,酸萝卜吃完了,还有一坛子在新村,都分家了,特地去新村拿酸萝卜,让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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