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夫郎互换人生后by羽春
羽春  发于:2025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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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不等于接受,他就像总结文章的规律一样,要知道还有这种思想。写到后来,很多尝试都殊途同归。就像他参加辩论,与人试策的时候一样,需要假想其他的立场,以此来准备辩论的材料。
如今写出来的文章,没什么他的真角度、假角度。他只是觉着这个题目,应该这样答。
他的想法又不是最好的。不论以后是教书育人,还是去做个为民办事、为君分忧的官员,他都应该多方面考虑,选出最好最合适的方法,而不是我行我素。
崔仲卿听得满意,点头笑道:“你没从前骄傲了。那现在想法变了吗?你科举想做什么?”
谢岩知道,他说:“想教书。”
崔仲卿继续问:“去国子监?”
谢岩不知,看以后能去哪里吧。
他想的是,随他多厉害的家族,哪怕是皇帝家的孩子,还不是要读书?他要是很厉害,教书尤其厉害,多的是人把孩子往他门下送。
到时候他虽然是个小小的职官,但他有很多厉害的学生!这样一来,就有很多人会保护陆杨了。不过是做个生意而已,算不得什么!
要达成这个目的,他得先扬名。
这次回府城以后,他就会找个书院应聘,举人当先生,到哪里都足足的。他还是解元,那些书院都要求着他去!
扬个名,偶尔再搞搞游学,聚一帮人来听课。以后到了京城,摸摸情况,问问乌平之行不行。乌平之比他会看时局,若是可以,也这样来。
总有官员家的孩子没进国子监吧?他早听说,官员也收学生。有些是真学生,有些是收好友家的小娃娃。他也要收几个。
崔仲卿就跟他说可以去国子监教书,“你适合那里。你怎么突然不想读书,想教书了?”
谢岩想读书的。
“我读好书,才能去教书。”
崔仲卿听明白了,谢岩还是想去翰林院。
到翰林院看多多的书,然后再看看去哪里教书。
国子监要他,他就去国子监。国子监不要他,他在家里也能收学生。
谢岩喜滋滋的,心情都写在脸上,不用细想,就知道他在做梦了。
崔仲卿再与他聊,问道:“你现在的才学,到官场历练两年,也能做个好官,何必拘泥于读书教书之上?”
谢岩摇头。他很有自知之明,说起这事,笑脸都肃了,道:“知道跟做到是两回事,我记住的、了解的,跟我做到的差距很大。我这样的人,去教书育人,碰上有实干的学生,就能造福百姓。若是我自己去,那我治下的百姓不会好过。未来都悬着,不知我能做出什么害人的事。”
哪怕他没有存着害人之心。
崔仲卿盯着他看了会儿,给他留了一封信。
“你回府城后,转交给我爹。他会给你拿些书看。来年我们京城见。”
谢岩接了信,又笑了起来。
“崔二哥,我刚没好意思说,我已经看过你的书了,那些笔记对我很有用。你放心,我翻阅得十分小心,一本都没拆,也没写写画画。看完都原样还回去了。”
崔仲卿:“……”
这傻小子把他爹哄得怪好的。
他摆摆手,谢岩乐滋滋捧信走了。
在他之后,还有众多考生等着去拜见主考官。
谢岩往队列后去,跟好友们说情况。旁边的举人也都竖着耳朵听。
他们听闻主考官是个很好说话的人,都松了口气。
但谢岩两句话的功夫,门内就出来了两个人,这番景象,看得众人的心哇凉哇凉的。
主考官当然好说话,他都不稀得跟人多说两句,只把谢岩留里面聊了半天。
过后进去的人,最多也就得几句勉励。悄悄抬眸看一眼,主考官肃着一张脸,一丝笑意也无,把他们的心都吊起来了!
有主考官的态度在前,这些举人们再去见房官,就感觉房官们格外亲切,聊起天来,家常都能唠两句。
谢岩在房官这里,也得到了些许优待。
房官问他跟崔大人聊了什么,得了什么。
谢岩说一些,藏一些,不全说。就算这样,也得了许多吹捧,在一众举人里,是最多人讨好的一个。
拜会完毕,鹿鸣宴彻底结束了。
次日还有同年聚会,这事要合群,谢岩把好友们黏着,走哪里都不落单,好歹混过去了,没有语出惊人。
陆杨则去码头找船只,准备返乡。
很巧,他来之前,听闻过洪楚的消息,在省城逛了很多地方,却没有遇到过洪楚,没想到在码头遇见了。
他已经想通了,少了些利益的考虑,只把人当朋友,见到就招手。这天在码头,两人聚一块儿吃了顿饭。
陆杨没要酒,只上了茶。
他说:“你要喝酒也行,我就不陪了。我夫君不让我喝,说喝酒伤身子。我也想要孩子了,这阵子都没喝酒了。”
洪楚看看他的肚子,又看看陆杨笑呵呵的脸,跟他一起喝茶。
在省城里,怎么都听说过谢岩的名字。洪楚与他碰杯,恭喜谢岩高中,喊他“举人夫郎”。
陆杨笑眯眯的,“可熬人了,还好有个好结果。你的生意呢?生意如何?谈成了吗?”
码头喧闹,他们在包间里吃酒,都要大声说话。
洪楚情绪不高,比上回见面时憔悴。他回头看看,把两个护卫使唤到门外去守着,然后才开口跟陆杨说话。
他说:“我这次不是来谈生意的,是来相看的。”
陆杨眼露惊讶,“相看?这么远,怎么让你来?应当是男方到你家去提亲,你们家决定要不要啊。”
洪楚深以为然地点头,道:“谁说不是?不过我都解决了,这一家以后都不敢招惹我了。”
陆杨十分感兴趣,看他神色没几分高兴,反而愈发落寞,便没往深了问,拿公筷给他夹菜,让他再吃两口。
“你什么时候回府城?我定下船只,就这两天回去。要是碰上,我们就一起走。”
洪楚等不了,他今天就要走。
茶水不醉人,他却跟醉了一样。
他跟陆杨说:“要是我们也能考个功名就好了,男人依靠科举就翻身了,多少出身不高的人,由此改换门庭?我这几天在省城,听见很多人的议论,心里真不是滋味。”
陆杨看他好低落,稍作思考,还是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人逼你相看的?”
陆杨会看眼色。洪楚没说,他也从细微的表情变化里,看出异样。
的确是被逼的,他不是自愿的。
陆杨知道这种事。他小时候,陈老爹常拿赶出家门来吓唬他。后来他长大了,又常拿婚配来说他。
陈老爹总能找到奇奇怪怪的烂男人,陆杨都佩服他的能力。
后来婚配也不是他做主的,他做了很多尝试,都没能说服陈老爹退亲。他跟弟弟换亲了。幸好黎峰还不错,不是个烂人。
他跟洪楚说,“谁家都这样的,总要有个法子压着你,好拿捏你。你有本事,能到外头做生意,能让家中掌柜伙计的服气,但你的亲戚们却不会服你,他们只会觉得你挡路了。明面上争不过你,就要暗地里使绊子。使绊子终究太麻烦,你还能躲,哪有婚配方便?就是个男人,都逃不过婚配,何况是我们?”
洪楚抬眸看他,赞道:“杨哥儿,你果然不一样。别人都不懂我,劝一句,都说这个不好,就换一个相看。我根本不是气婚嫁之事,我只恨他们手段下作。”
偏偏这是个阳谋,他爹和他叔叔都被人说服了。
家中子弟,比他小的弟弟妹妹都婚配了,就他,已经二十岁了,马上要二十一,算虚岁,是二十二岁,拖到现在,还没定亲。
就算不往外嫁,也该招婿。招婿又怎样招?自然要招个聪明的。
这个聪明,就是以功名论。
他这次过来,相看的是个秀才。
一个小秀才,在家里养了三房姬妾,他还没说要把人招进来,那臭男人就上赶着给他立规矩。
洪楚要是能忍,他就不姓洪了,这阵子把人料理得妥妥帖帖。
洪楚说:“说是让我挑个赘婿,我挑的都是什么?是他们精挑细选的人。我从他们选来的人里面挑,能挑到什么好人?无非是看我以后想被谁拿捏。房里人能轻易困住我,打闹都是家务事,要是怀个孩子,影响的只有我。”
这事与陆杨无关,他却很能共情,听着心里闷闷的。
陆杨在市井长大,有他独特的思考角度。
他问洪楚:“楚哥儿,你应该不止嫁娶这条路?”
洪楚点头,“对,还能在祖宗面前立誓,终身不嫁。这样我永远都是洪家人,他们才会放心把家业交给我打理。”
陆杨眉头舒展了,他说:“那你立誓又如何?誓言困不住人,困住的只有心。你要是害怕,那就做个局。他们信祖宗,你就让祖宗显灵。不论如何,拖个几年,比方说祖宗让你过个三五年才能说亲,他们也得听。三五年的时间,够你料理他们了。到时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洪楚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虽然家中有码头这个产业,平常行事也很野,但冒犯祖宗的事,洪楚没有想过。
他垂眸沉思,又一次跟陆杨碰杯。
“我会考虑的。”
陆杨喝了茶,看洪楚眼里有了些神采,便不多说。
茶饭过后,洪楚跟他说了几句。
“能走出来真的很不容易,这件事让我很愤怒,愤怒之余,我却只有来省城相看这一条路可走。能遇见你是好事,你是第一个没劝我找个男人的人。”
陆杨脸上没笑。世上不止是嫁人才有出路。
他跟谢岩好,是他运气好。在他最早的想法里,他是希望他能挣到很多银子,有足够的价值。
他靠着这口气,前面十几年,再苦再累都没松懈,各处偷师学艺。一离开陈家,他就如鱼得水。
洪楚的本事只会比他厉害。
他也不劝洪楚离开洪家,自立门户。凭什么?
洪楚也是姓洪的,能有今天,都是自己的本事。他完全可以把那些没用的东西剪除。
人都有软肋。要银子的人,以后一生为银钱所困。要权利的人,以后一生只能点头哈腰做个谄媚小人。
那些手下败将,根本不足为虑。
陆杨说:“他们想要你发誓,无非是拿你以后是个孤家寡人来恐吓你。你不用怕,世间苦命的孩儿多得是,洪家也是大家族。谁说你无子命苦,你就把他们家的孩子抢过来教养。让他们尝到失子之痛,从此不敢招惹你。当然,你不用这么直接,你办个家学,‘选’孩子来培养。不要怕养出白眼狼,世上还是好人多。”
洪楚勾勾唇,笑得有几分邪气。
“我此行正打算这样干,我们想到一处了。”
这顿饭洪楚请了,他叫了几个掌柜的过来问话,留了几个商船的船舱给陆杨,好几个返乡的日子,任他挑选。
洪楚跟他说:“九月的大集,我没插手,你们商号赶不上。等年底吧,年底我们大干一场。”
陆杨应下了,笑眯眯抱拳道谢。
他目送洪楚走远上了船,还在路边站了会儿。
世上不止一条路,他希望洪楚也能得到想要的出路。
这无关利益,而是他的一点祝福。
此行之后,一行人返乡回家。
盛大先和季明烛都要在省城多留一阵,他们在省城有旧交,需要走动走动。写了家书,拜托谢岩捎带。
直到返乡这天,谢岩才听季明烛说起下药的小人是谁。
一个老熟人,一个同窗,也跟他是邻居。是刘有理。
太不凑巧,刘有理也取中了,和季明烛的名次挨着。
返乡这天,刘有理在码头找商船捎带。
举人的功名,让众多客商愿意与之结交,他顺利上船了。
谢岩站在船头上,遥遥看着与人谈笑风生的刘有理,低声跟陆杨说:“好想打他啊。”
陆杨不知府城的变故,只是劝他:“我看你打不过他,叫上黎峰一起吧。”
谢岩理智摇头,“不,要是动手,决不能叫上黎峰。他没功名,动手就去蹲大狱了,只能我打。要么套个麻袋,黎峰动手我嚷嚷。假装是我打的。”
陆杨佩服他这份为好友出气的心。
船动了,谢岩收回视线,看向陆杨。
“那你要不要跟我交朋友?”
陆杨自是愿意。
谢岩会说甜话了。
他说:“那我以后会为你出双份的力。你听清楚了,是出力,不是出气。我不会让人欺负你。”
陆杨踮脚亲了他一下,把谢举人的脸蛋亲得通红。
哇。口气这么大,脸皮却这么薄。真稀罕。

一清早, 陆柳送黎峰出门,开始新一天的生活。
他们商号没能拿下大集摊位,九月不能去赶集。码头囤了货, 黎峰打算出门转转。
去车马行、镖局、钱庄等地方, 还有民富路那边的客栈酒楼转转,提前跟人谈生意,让他们在赶大集的客商面前提一嘴靠山吃山的菌子和药材。药材列举了几种名贵药材,先把深山的名号打出去。
这法子不常用于商号与商号之间的生意,是黎峰当猎人的时候, 出去找主顾的法子。如今生意做大了,他照着来。
要这些人帮他, 利益要足。
黎峰想了两个法子,先给这些地方的老板、掌柜的送一份礼, 让他们行个方便。然后给伙计们散财。不论成不成的,他都给人二十文钱。要是成了,他按照客商的购买数量,会给他们抽成。一百两返一两。
这跟返点是差不多的比例, 夫夫俩在家算过多次,考虑到很多客商是自己上门,由他们介绍过来的是少数, 这点抽成给得起,便如此定下。
原来还考虑过一百两的货款,返五钱银子。陆柳念叨数遍, 觉着五钱银子不如一两银子诱人。五钱银子, 就是铜板、碎银。大集期间,各处都忙,这些人不一定记得。
还有很多老板会给赏钱, 多跑几次腿、帮人传传话,挣的赏钱都比五钱银子多。到一两银子起步,才会让人动心。
陆柳收拾着草料,把二黄和威风的窝都晒晒。
黎峰在家,都会喂马喂狗,早晚都是他的活,陆柳轻松很多,只中午喂一回。
陆柳仔细想想,发现黎峰都没有好好休息过。自打他们成亲以来,黎峰里里外外的都在忙,外头的难事也从来不带回家。
家中开了小食铺,汤羹管饱,自家做饭,肉蛋都有,嘴上是不馋的。陆柳琢磨着,要再想个法子,招呼招呼黎峰,哄哄他,让他爽利松快些。
陆柳盘算一番,决定烧一壶酒,弄几个下酒菜,跟黎峰吃酒说话。
夫夫俩相处,黎峰是做得多,说得少。偶尔话多,长篇大论的讲述,都是因为陆柳心里不舒坦、钻牛角尖,黎峰来哄他的。
这回就让黎峰说,他来听。倾诉让人心情舒畅,这应该是有用的。
为此,陆柳回屋好好收拾了一番。
早上家务多,陆柳不去铺子里。房里收拾好,他转头去隔壁屋,找赵婶子,一起晒被子、拆洗被罩被单。
降温了,哥哥和哥夫该要回家了。把被子晒晒,都换上干净的,他们到家直接睡,各处舒坦。
他忙着,陈桂枝把孩子抱到巷子里来玩,两个小宝在门槛上趴着,望着陆柳叽叽咕咕喊话。
他俩会说话了,愈发话痨。一家子都爱围着他们说,他们什么都学。虽然不标准,但爱嚷嚷。
对壮壮的性格试探已经结束。一家人经过多次尝试,又是玩具、又是亲密互动,终于确认,壮壮就是太黏着小麦了。
他不许小麦玩玩具,只能跟他玩。
小麦手里有什么,他都要抢。抢过去还会玩一会儿,看起来像是抢东西,但没一会儿,就会丢掉,继续去扒拉小麦。他更像是在看那个霸占了哥哥喜好的玩意儿有什么好玩的。
大人要过来抱抱,他会把小麦推开。以前他们都是一起抱,要么就把壮壮说两句。现在壮壮改了很多,极少推小麦。赶上他推小麦的时候,他们试过,依着壮壮的心意来,就抱他,不去抱小麦。
小麦自然是委屈的,他也不闹,扁着嘴巴倔强望着。
壮壮也没多高兴,没一会儿就闹,要和小麦在一起。
这个发现,让黎峰见了壮壮就忍不住笑。一颗愁心舒畅了。
陆柳还有些不明白,因为两个孩子也有分开的时候。比如说一人抱一个,各自逗着玩,壮壮就没去找小麦。
黎峰说等他俩再大一些,会说话了,好好问问。
黎峰还故意逗壮壮,仗着自己体型大,忽然一下把小麦藏到怀里、放到身后,让壮壮只听得见声音,见不到人,忽悠壮壮喊爹、喊哥哥。
这么大个人,欺负个小娃娃,还把他笑得不行。
陆柳由此发出和哥哥一样的感慨:小孩子真好骗啊。
他想哥哥了。被子拆洗晒好,他又帮着把家里洒扫一番。
书架和书桌上的东西他不敢乱动,拿鸡毛掸子除尘,再拿抹布擦,书本不挪窝,原地拿起,原地放下。
家里大,收拾起来累人。
赵佩兰是一天收拾一间屋子,算下来,同一间屋子,约莫六天打扫一次。
人少,进屋活动的人更少,各处浮尘多,别的还好。
陆柳收拾完,出来倒水。
赵佩兰正拿着木槌拍打被子,威猛围着她转悠,时不时挡她的路。
她跟陆柳说:“他俩总是忙,常不在家,威猛都成了我的小狗了。”
陆柳笑眯眯道:“隔代亲嘛!”
赵佩兰:“……”也行。
她也接受狗儿子、狗孙子的说法了。
拆洗耗时辰,晾晒以后,就等到下午收拾时忙一阵,期间能闲会儿。
陆柳中午吃完饭,去铺子里转转、消消食,回来就带着两个小宝歇午觉。
等到睡醒了,就开始今天的学习。
他保留着给两个小宝念书听的习惯,他看别的书,读得磕巴,会跳过不认得的字词,两个小宝能将就着听,把他的声音当背景音,兄弟俩玩着,偶尔会往陆柳身上扑,要抱抱。
如果他念的是《三字经》,效果就大不相同。两个小宝能在炕上摇摇晃晃,歪歪斜斜倒到枕头上,说睡就睡了!
这是很好的哄睡方式。虽然他俩学习热情不高,但因此变得好哄好带。
念几页书,陆柳再到书桌前练练字。
他最近也会记录一些跟客人打交道的说话方式,在店里招呼客人,总有不如意的时候。有些他察觉了,当时能改。有些没有察觉,过后几天才发现得罪了人,就回家问问娘。
还有一些他开店过后的思考、调整,这些东西,他不敢轻易尝试。小小的食铺,不用大大的改法,等着哥哥回来,他俩再聊聊。
他还想找个先生教教他,或者找个账房先生来教他。
识字算数一起学,学完了,他再看看还差什么,在历练里查漏补缺。
炕上,两个小宝哼哼唧唧的睡醒了。陆柳放下笔,望着窗外喊娘。
孩子大了,他没法一次抱两个。分开抱,又怕另一个摔到炕下,要有个人搭把手。
陈桂枝给他俩做了帽子,用兔毛做的,是姚夫郎托大强带来的兔毛。
下午这阵缝出了样子,给他俩戴在头上试试,毛茸茸的,极其可爱。夸他们可爱,他们还知道听好话,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招人疼。
下午这阵,巷子里太阳小了,今天没风,带他俩到外头玩玩。
王丰年和陆二保也在,孩子交给他们。陆柳转去隔壁屋子,一忙到底,把被褥都收了,留一床抱到门口竹床上缝。
他给哥哥和哥夫留了鸳鸯被在炕上。这是乌平之送来的,还是新的,早时太热,没用上。这回好了,回家刚好盖上,又暖和又喜庆。
赵佩兰拿了针线,跟他对坐着,一起缝被子。
这一床缝完,也到了晚饭的时辰。
陆柳跟他们说好了,晚上他跟大峰回屋吃。
陈桂枝见怪不怪,眼皮子都没抬就答应了。
陆柳问她:“娘,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啊?”
陈桂枝把缝出点花样的兔毛帽子往小麦头上比划,说:“问什么?小两口的事,你们好意思说,我还不好意思听。”
陆柳脸红红的去做饭了。
晚饭陈桂枝跟他一起收拾,两个人料理得快。
外面赵佩兰和王丰年还在择菜、洗菜,顺带看孩子。陆二保到饭点,会去铺子里帮忙盛汤、换汤罐,让贺青枣和顺哥儿一起在前头招呼。
这一阵大家伙都有事,等饭焖上了,陆柳拿下炉子上的小瓦罐,把宝宝饭倒到碗里,拿勺子搅拌、分餐,放桌上晾着。再拿小锅,煮些猪下水,往里加些面条,煮一大锅,分上三碗,三条狗的狗饭弄好,饭菜也上桌了。
趁着灶台热乎,陆柳拿湿抹布先擦一回。再洗洗手,到院外张望。
黎峰回来了。府城城区太挤,不好骑马,赶车可以走,黎峰嫌慢,每天都是靠着两条腿直来直去,鞋子都跑坏了三双。
陆柳迎着他走去,还没碰面,就先喊人。
“大峰!晚饭收拾好了,我们到房里吃吧!”
黎峰伸手揽他肩,大手落他身上,只有亲密,没几分重量。
“怎么去房里吃?”
陆柳摸摸脸。他明明已经是厚脸皮了,娘调笑他话却仿若在耳朵边,黎峰问一句,他又一次红了脸,烫烫的。
他说:“我给你烧酒喝!”
黎峰看他这样,便不问了。
他回家来,有个固定的流程。
要先打盆水,洗脸洗手。今天狗饭收拾得早,黎峰还去喂了狗,顺带取草料喂了马。
陆柳来来回回跑几次,在桌上架起了小炉子,烧上了一壶酒。
炉子是买来的铜炉,他们在大酒楼见过,许多汤羹类的堂食会用上小炉子,上桌了还能继续咕噜咕噜的炖上许久。比家里的大炉子轻便,用法差不多。
陆柳把酒煮上,端来几盘下酒菜,又盛了两碗饭过来。
怕饭菜放凉,他把小锅也洗出来,拿到屋里备用。要是凉了,就一锅炖了!
黎峰进屋闻见香,再看看桌上的好酒好菜,就挑挑眉毛。
他回身把门关了,走到桌边坐下,看陆柳笑眯眯的,不像有心事的样子,就问他:“怎么想到在房里吃饭?”
陆柳说:“家里好热闹,我好久没跟你单独吃过饭了,下午跟娘说起来,娘都没问,直接答应了。”
他给黎峰盛酒喝。酒烧热了,有些烫,他让黎峰慢点喝。
黎峰很少喝烧酒,没这个心思。
成亲以后,喝烧酒的次数多了,陆柳有心思,总给他煮着喝。
黎峰吃点鱼骨菜,见陆柳盛出第二碗酒捧着吹,不由笑道:“娘说你不是我兄弟,不能老拉着你喝酒。”
陆柳不听,“没事,今天我想喝,我拉着你陪我喝。”
黎峰说他酒量不好,酒瘾却大。陆柳只是嘿嘿笑。
等他端起碗,喝了两口酒,陆柳才开口问他:“大峰,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黎峰听着愣了下。他没藏事,也没在外头胡来,一时不知陆柳问的什么。
他动动脑子,往回想了想,他以前在山寨的时候,常跟陆柳说山上的事,来到府城以后,却没怎么提过码头的事。
黎峰拧眉思索,不知该说什么。
商号的好消息,陆柳都知道。
没提的就是一些经营细节,与人相处的难处。
他从山上来到城里,经验在更迭,是摸索前行。人情往来里,他需要逢迎赔笑,实在不体面。这话他不想说。
他抬头,对上陆柳的一双澄净笑眼,垂眸想想,挑拣着说了些。
“码头那边不太安定,有人来找麻烦。我们跟洪楚走得近,就得罪了洪家其他人,明着顺当,暗地里有人使坏。比方说,前阵子下雨,仓房漏雨了。幸好发现及时,留守的弟兄常巡视,不然山菌都泡发了。”
这件事后,洪老五换了人守仓房。黎峰考虑过留自己人看守仓房,想想别人打点的银钱数额,他难保留守的人不意动。不如用洪老五的人,都是吃洪家饭的,收拾起来方便。
他手下能用的人太少了,暂时拉不起班子,盼着能来两个兄弟帮他。也后悔早年在山寨里太傲,太独,没交更多信得过的兄弟。
他能在府城请人,以后相处得好,互相共事,都是缘分。但他不敢在急用的时候请外人。他不敢赌。
黎峰喝下一碗酒,吃几筷子下酒菜,才跟陆柳说:“走到外面,胆子反而变小了。”
陆柳当即否认,“没有,你不是胆小,你是担子重了,要想的事情多了。那么多人要靠着商号吃饭,他们的盼头都在这里,你压力肯定大。你以前就管着自己、管着兄弟几个的饭碗,现在大锅都架起来了,吃饭的人何止百家?大峰,你现在好厉害。我知道你在外头不容易,以前你在我心里的很高大、很硬挺,是个刚硬的好汉。你如今都会软着来了,就那什么,能屈能伸!比以前更厉害了!”
陆柳说完,见黎峰只是盯着他看,久久没言语,又笑道:“大峰,我已经知道你多有本事了,你是我的大英雄!”
黎峰听了笑。他突然觉着这会儿的气氛像在店里,有家的温馨。侧目看看,他就在家里。
靠窗的桌沿边缘,放着一盏油灯,用着方灯罩。灯罩之上,是他们俩的赏月图。
一晃一年过去了,对贴两面的赏月图有了岁月的痕迹,色调黄黄的,却让画上人的肤色、神态愈发温柔,有了真实感。
黎峰问他:“小柳,你今天这样,是想知道什么?”
陆柳笑道:“想你开心!”
黎峰心窝软软的,他说:“我没不开心?”
陆柳说:“我就想听你说说话,有事我跟你一起担着,没法子解决也好,有法子解决也罢,一件事入了两个人的耳朵,我们就能一起分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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