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夫郎互换人生后by羽春
羽春  发于:2025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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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平之不等结果,这两天不知心中想法怎样变化, 他休息好, 就带人去金佛塔说还愿的事。
还愿不能说还就还,要挑良辰吉日,寺庙也要准备。乌平之准备了八百两银子,当天去说,竟要等两个月才能办。说是要筹备筹备。
陆杨没到佛前许愿, 不用还愿,就答应了谢岩给他买很多书, 看他休息好了,就带他出门去。
可能是心态变化, 城里的一切都变得鲜活了。
前阵子瞧着无趣乏味、吵闹喧嚣的街景,这时候再逛,看在眼里、听在耳朵里的,都很有生机, 很让人高兴。
才考完乡试,城里的话题都围绕着这个来。
众多考生互相约酒,赌坊都开盘坐庄了。让他们意外的是, 谢岩也名列前茅,是赔率非常低的书生。
陆杨拉着谢岩过去听热闹,才知道《科举答题手册》也卖到了省城, 谢岩在书生圈子里小有名气。
这也正常。那时候金老板说过, 更远的地方,他们不会插手,但会把雕版转卖, 后续分到的银钱会少很多。他也算不清楚,本着吃亏的心思去合作的,都没过问几句。
除此之外,谢岩在府学的成绩也很显耀。入学时间短,凡是考试,都是一甲。省城之下,就两个府城。这种成绩,不能取中,别人还谈什么金榜题名?
陆杨越听越是笑,满脸骄傲,回看谢岩一眼,谢岩还望着他傻呵呵乐。
陆杨说他:“你的大喜事,你望着我傻乐什么?”
谢岩嘴甜得很,“你开心我就乐。”
陆杨更是笑,带着他去押注。
陆杨不喜欢赌钱。他听过很多沾赌以后,把家业都赔了的故事。
赔光了家业,还要卖儿卖女。一般顺序是先卖家中女儿、哥儿,再卖媳妇夫郎,然后是儿子。最后一家绝户。
他不喜欢,非常警醒,却听得多,对规则都了解。
到赌坊外头,看见墙上贴着的押注方式,听他们伙计喊来喊去。他没去押谢岩能取中举人,而是押他会是头名,能是本届的解元。
银子不多,押个二两银子。
谢岩都没来过赌坊,往里瞧了瞧,里头有人在比大小、比单双,更多的还是押注哪位书生能取中举人,又押哪个书生能拔得头筹。
陆杨告诉他:“他们不认得几个书生,赌坊应该有门路,能列出各书院的优秀学子。赔率最高的是名气小的书生。这些书生,是赌客自己提名,赌坊再把名字放出去,看有没有人愿意跟注。”
他还跟谢岩说:“你脑子好,除了拼运气的玩法,其他的你都能很快上手,赢起来容易。等大勇哥他们过来,你还有兴趣,我就请他们带你玩玩。”
谢岩只是好奇而已,没有兴趣玩。
他看看票根,把它卷成小卷,放到香囊里。
他的香囊里还有染血的地契。
陆杨暼了眼,问他:“还恨吗?”
谢岩摇头,“我很久没打开看了。”
夫夫俩手挽手的去找书斋,路上闲聊了几句。
他们都没考虑没取中的情况,只说取中后回乡的事。
谢岩要回去一趟,到时候连上溪村都不会进。
他可能会去黎寨走一趟,商号的根在黎寨,他去了,寨子里的人有底气。
别的行程,以后再说。
到书斋,陆杨让他尽情挑书,“有喜欢的就拿回家去,你在这里能看多少?回家看,看完拆了。”
谢岩喜滋滋去挑书了。他很少买书,碰到喜欢的文章都能背下来,但能买书,他肯定选择买。
好书不厌百回读。他背下一篇文章,就只看那一篇,买全本,就会把别的文章也看看。许多文章藏在书里,他可能看过,当时觉得不太好、看不懂,突然重温,又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陆杨靠在柜台边看着他,见他跟进了粮仓的小老鼠似的,两眼冒着精光,如饥似渴的翻阅书籍,手里拿了两本,继续翻阅,就有了取舍,拿一本、放一本,放下了,又十分为难,两相犹豫,表情极为生动。像是偶然进了粮仓,但一个口袋都没有拿,只能拿走少量的粮食,把他给急的!
陆杨踏步过来,把他手里的三本书都拿上了,让他继续挑。
谢岩矜持着,想省省钱。
陆杨就说:“你看,一般人考得好,都有个财主过来送金银元宝、送良田美妾。你把我当你的财主好了。别的都没有,好书任你挑。”
谢岩又笑起来,书架上这点书,不够他挑的,这家买个三五本,下家买个三五本。多逛几家,书籍重复率高,难得能挑中一本。中午在外面吃饭,晚间回家的时候,夫夫俩手里拎着二十三本书。
谢岩买了些大家文章合集,某些大人的文集、诗集,还有他最近才感兴趣的棋谱。省城的书斋路子广,他看见有些是某某书院的文章优选,他也买了几本。余下的还有些经商用的书。他没听过上头的名字,翻开来看,有些行商的经验,便也买了。
回家瞧瞧,跟科举相关的书没多少,大多是杂书。
谢岩要好好补补。他很久没看杂书了,想念得很!
晚上在家吃,乌平之早回来了,看谢岩乐颠颠的献宝,听完书名,乌平之一时无言——他要是有个好脑子,也去看别的书。
饭后都去书房坐会儿,谢岩看杂书,捧着书本能聊聊闲话,三人坐一块儿,东拉西扯的,什么都聊。
乌平之在金佛寺看见了很多熟面孔,他认得的一些书生也来赶考了。看他们慌张的样子,结果应该不好。
城内许多书生聚在一起饮酒诉说,听说好几处又有矛盾,还有一拨书生打了群架。据说是在府县读书时就有的矛盾,考完以后,言语不和,就动手了。
乌平之回来路上还逛了逛裁缝铺,和府城差不多,时新的花样大差不离。
谢岩就跟他们说书上的事,小声吐槽某某大人肯定是被人拍马屁了,很多文章都到不了出书的程度,还是被人印出来了。
“这不是让人笑话吗?”
陆杨不经意翻了个白眼。
天爷啊,除了他家状元郎,谁会这样去笑话朝廷官员啊。
陆杨也在翻书,是谢岩买的经商书籍。内容跟《陶朱公商训》有些类似,写法不同,是以经商者的视角,去讲述一件事,然后引出一句总结。像是读书过后的实践笔记。
陆杨说:“这书写得浅显,我都能一目十行的看,但写法实在有趣,我也要这样子写写,好总结经验。我现在说起做生意,都是东一下、西一下,没个章法,想到什么说什么。”
聊得差不多,天色晚了,要回房歇息了,三人又商量去探望季明烛的事。
几天过去,季明烛的身子应该养好了,该去看看了。
等待成绩期间,都没大事,定在明早去季家。
谢岩回房不拿书,和陆杨一起洗漱完,夫夫俩去歇觉。
看书大补,谢岩很有精神,还想找陆杨考考状元。
陆杨故意闭着眼睛,假装困得厉害,瓮声瓮气的说不要。
谢岩抱着他亲亲,“要嘛,喝个鸡汤补补。”
陆杨听得装不下去了,嘻嘻笑起来,“谁喝?谁补?”
谢岩亲他,“你喝,你补。”
陆杨捏他耳朵,“你来,我看你能炖什么汤。”
这晚半夜,谢岩出去取热水,回来得偷偷摸摸的,一点不如刚来时的洒脱。
陆杨问他在躲什么。
他说:“我装一下。要是遇见乌平之了,他笑我,我就突然挺直腰板……”
陆杨笑坏了。
他家状元郎真坏!
擦好身子就真的要睡了。次日睡到自然醒,在家吃过早饭,三人结伴去探望季明烛。
季家在省城有商铺,家宅有一处,小了些,地方好找。
他们几个默契不错,盛大先算着日子,也是今天来的,正好齐聚一堂,骂一骂那个下药的小人。
季明烛身体好了,精神还萎靡着,这几天茶饭不思,过来跟他聊两句,他都说没脸回家。
乡试不比其他,这要等三年。三年之后,他都熬成什么了?那时气势弱了,也没信心了,越考越差。到老了,还是个秀才。
谢岩跟他是舍友,两人同住一间屋子,上学都在同个教室,相熟以后,吃饭也在一处,晚间还偶尔留下来小聚,一起谈文章,聊学问,辩论辩论,还互相试策。
季明烛的性格很外向,也很开朗,为人不拘小节。他还没见过这样子的季明烛,听闻便皱眉,骂两句别人,也想说说他。
“还没出结果,就想着取不中。还没去尝试,就说以后越考越差。一次成绩都没拿,就说到老了都是个秀才。你这点志气,落在文章上,骨头都软三分!”
季明烛本性在,他跟谢岩顶嘴,“我这是跟你们诉苦,我最后那场,憋着一肚子的气,字都是戳着写的,非常有劲儿!要说文章志气,那都是我用骨头写的!”
盛大先赶忙接话,“这更好!你就不该想那些丧气的,你现在就当你要取中了,把身子养好,好吃好喝好睡,奔着参加鹿鸣宴去准备。到贴榜那天,你跟那小人遇见,也不算弱了气势!”
季明烛果真饿了,让小厮去灶屋叫饭菜。
几人在他家留了一顿饭,他怎么都不肯说那小人是谁,只说出了结果再提。
距离出结果不久了,外头越来越热闹,乌家这样隐蔽的宅院,都被人找到了。一群人说是来认门的,等着成绩出来,就上门报喜。
考生上千,他们要挨个认门,只等着挣报喜的赏钱。
取中举人的数量有限,到时能用上的地址只有几处,挣的是辛苦钱。
听说还要买炮竹,买红纸。
也听说有人不要脸,前面的路不跑,门也不认,听见哪家放炮竹,就往哪家跑,上门报第二次喜,也厚着脸皮讨赏。
陆杨早早准备,跟雷伯伯出门一趟,换了一篮铜板,这样给赏钱又多又重,压手,显得喜庆。
谢岩余下的几天,除了看书下棋,就是去灶屋炖汤。炕上的鸡汤不作数,灶屋的鸡汤才是真的补。
乌平之看腻了书,闲来无事,一会儿跟谢岩下下棋,一会儿跟陆杨聊聊生意经,偶尔也钻到灶屋,看这两口子炖汤做饭。
好一个夫唱夫随。乌平之瞧出趣味,在旁看得津津有味。
九月初二,乡试张榜。
乡试的成绩是从中午开始写,流程繁复,一直到深夜才结束。
在布政司衙门外贴出来时,天还是黑的。
黑天的时辰,外头都有很多提着灯笼等待的人。
贴好一榜,就有人挤过来看。再贴好一榜,又有人挤过来瞧。
人群中传出大声的喊话:“三水县谢岩名列榜首!是今年的解元!”
这一声之后,还有众多喊声陆续传出来。
在陆杨他们来附近酒楼看热闹的之前,报喜的班子已经闻讯奔走。
清晨,阳光还没照进院子里,陆杨、谢岩、乌平之等三人咬着饼子、喝着面汤,说待会儿去酒楼要走后门,前门的路肯定都拥堵了。
这天出成绩,他们惬意着,也紧张着。
谢岩惦记着陆杨押注的银子,要是没考中解元,就赔钱了。
乌平之想着名次,哪怕是最后一名都好。他心态稳了,却也盼着能一举高中。
陆杨说着漂亮话,安抚着他俩的情绪。外头有人敲门,一声比一声大,伴随着几个汉子的叫声。
“谢举人是住这里的吗!三水县来的谢岩谢举人!我们是来报喜的!有人吗?快开门!”
陆杨这样机灵的人,都听得懵住了。
谢举人,谢岩谢举人。他们还没出门呢,太阳都没照过来的时辰,就来报喜啦!?
他愣愣转头,跟谢岩对视一眼。
夫夫俩突地降智,失去了主心骨,两人四只眼,都齐齐看向乌平之。
“财神爷,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来骗赏钱的?”
乌平之服了他们!
他放下碗,拍拍谢岩,手停在陆杨肩上僵了下,也落下拍了拍,“快,快,都起来!清早来人报喜,多大的好事啊!骗什么骗!快,谢岩,你先回屋,你矜持点,等我们招呼你你再出来!叫雷伯伯把赏钱拿出来,鞭炮也拿上!”
谢岩“哦哦”应声,捧着碗找不着北,一脚往门口踏去,被乌平之揪住,给他指路去堂屋。
堂屋里,雷伯伯都听见声响了!他出来了,满屋伺候的人也出来了,尤其是两个书童,他俩早早拿上了赏钱和鞭炮,只等着报喜的人进院!
乌平之跟陆杨一起去开门,他跟陆杨说:“真是奇怪,这是我家,来人给谢岩报喜,把我风头都抢了,我却高兴得很,激动得发抖!他又不是我儿子!哎!”
他大口叹气,笑容都在脸上挤出了褶子。
陆杨说:“开门红啊!多大的喜气!先来他的,再来你的,一个门户出两个举人,你家要发达了!”
他俩一人一句,胡言乱语的捧着说,开个门,还一人拉一半,让开了正中央的位置。
报喜的人有两个,一个人背着一背篓的鞭炮,拎着铜锣,拿着一炷香。另一人系着红腰带、红袖带,双手捧一封写着成绩的信纸,左右看看,见陆杨额头上有红痣,是个小夫郎,还来跟乌平之一起开门,误以为乌平之是谢岩,转而看向乌平之。
乌平之好快的反应,立即引他往里踏一步,回身招呼道:“谢岩!谢岩!你考中了!快出来!”
谢岩努力矜持,听话躲着了,出来的时候却用跑的,一路笑得见牙不见眼。
乌平之觉着他拿不出手,跟他对视一眼,也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赶忙伸手,把陆杨从路边拉过来,推到谢岩那边,“你给他拆信!”
陆杨也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来报喜的人,说着吉祥话,真真比唱得还好听,这样浑厚,除了大声,没有任何优点的的嗓音,听在他们耳朵里,都仿若天籁。
他恭贺谢岩拔得头筹,是今年的解元!
“解元!”
陆杨跟着喊了一声,原地蹦了几下。
“解元!阿岩,你真是一甲的命,怎么走到哪里都能考第一!”
报喜的人继续贺喜,“谢举人有魁星之才,来年定能取中进士,点中状元!”
陆杨被喜气冲得,抓着谢岩的手,只会说:“赏钱,快拿赏钱来!”
乌平之从书童手里接过一篮子铜钱,给他俩一人拿了两吊。也就是各二两银子。
这两人得了赏钱,锣鼓敲得更响了,出门连放八个鞭炮!
哎呀!那叫一个响亮!
这个小小的,没有左邻右舍注意到的门户,由此热闹了起来。
应付过一帮邻居的贺喜,陆杨才有空拆信,信上的内容简单,只有年份,再有家乡做前缀,然后写上谢岩的名字,记下取中的名次。
他来回念了好几遍,乌平之招呼家中小厮给谢岩贺喜。
陆杨看他傻站着只会乐,把篮子推到他手边,让他散散财。谢岩才恍然大悟,一人拿了一串铜板。各得一百文钱。
清早的喜气让他们神清气爽,乌平之都围着谢岩喊了好几声谢举人。
“确实比谢秀才好听!”
陆杨还高兴着,他问乌平之:“那我们还去酒楼吗?等会儿有人来报喜怎么办?”
乌平之说去,“早都约好了,正好谢岩取中了,我们去吃酒庆祝庆祝。”
至于待会儿有人来报喜怎么办,乌平之说:“要是我错过了,没赶上,你俩就到门外给我演一演。让今年的解元带着夫郎来给我报喜,有面儿!”
乌平之再跟雷伯伯嘱咐几句,他们三个就往布政司衙门附近的酒楼赶去。
附近好几条街都堵住了,他们走后门进去的。来得晚了,盛大先和季明烛早早等在这里。
才见面,他俩就给谢岩祝贺。
解元的名字,直到现在还有人往外报,他们一来就听见了。
谢岩抿着嘴巴,矜持了两息,突地笑了。笑得一点都不聪明。
季明烛跟他道喜后,就要下楼去。
“我要亲自看看成绩,也找找那个该死的狗才!”
那么多的人,亏得他去挤。
他今天出门,什么配饰都没带,临走前,把钱袋子交给盛大先保管,叫上他的书童,一起下楼,奔向贴榜的人群中心。
小二过来上茶、点菜,今天是喜日子,陆杨请客,让他们随便点。
酒菜上桌,谢岩又要了一壶茶。他最近在给陆杨养肉,不让陆杨喝酒。
等着上菜时,他们都在窗口边张望。
下方人山人海,人声鼎沸,离得太近,耳膜都震得生疼。
他们有关注的人,目光追着季明烛,看他一点点的挤到前面,一面面的看榜。
这么远的距离,因季明烛一直没回头的执拗神态,他们心里都捏着把汗,知道季明烛没有看见自己的名字。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他们看见季明烛回头招手,喊不清名字。
看榜的人热情,一声声往后传着话。
“盛大先,第二十七名!”
“乌平之,第三十四名!”
谢岩松开陆杨的手,抬起胳膊,一次拍两个人,比着顺序喊他们:“盛举人!乌举人!”
楼下,人群中心,季明烛发出非常大声的叫喊。
“我取中了!我取中了!我也考中了!我是举人!我取中了!”
楼上的人不知道他是第几名,以乌平之的排名推断,季明烛可能是排在末次。
他如此高兴,喜之若狂,盛大先怕他乐疯了,在楼上坐不住,要下去拉着他,乌平之叫上小厮也往那头赶,让谢岩在上面陪着陆杨。
这里人太多太杂,放陆杨一个人在包厢里,丢了都不知道。
他们艰难把季明烛带回酒楼包厢,季明烛还是在笑,情绪却有了收敛,没那种疯态了。
这一桌酒,是一桌功名宴。
五人举杯同庆,他们让排名第一的谢岩讲两句。
谢岩说:“你们努力勤奋,能考上举人是你们应得的。既然我们都是举人了,那待会儿就把酒菜钱平摊了吧!”
在座众人:“……”
他们全部看向陆杨。
陆杨:“……”
发生了什么,他听见了什么。
谢岩见没人跟他碰杯,他伸长胳膊,一个个碰杯。
他说:“看把你们吓的,这顿酒我请!”
乌平之今天也沾酒了,一连好几杯往肚里灌。
陆杨捧着茶杯,好茶都品不出香,也想喝酒。谢岩当即把酒杯推到一边,陪他喝茶,以茶代酒,满桌又敬一圈。
酒足饭饱,各回各家。
乌平之果然错过了报喜,他让雷伯伯准备几条红腰带,给陆杨和谢岩系上,让他俩到门前演一演。
谢岩记性好,陆杨嘴皮子利落,他俩敲了门,比报喜的还像报喜的,一声声的喜庆话连成串,一人一句赶着说,把乌平之笑得不行。
陆杨给他递上报喜信,谢岩跑出去放鞭炮。
他点了两串后,陆杨手痒,也来点了几串。
夫夫俩没细数,看盘子里有,就一并拿了点,一连点了十六串,炸得附近好多小孩儿来瞧热闹、沾文气。
乌平之大气,到巷子里撒铜板。篮子里余下的铜板,他都撒了。
这景象,真像活财神。
陆杨的喜意还没散,晚上回屋,他又给谢岩演一次。在外敲个门,在报喜声里进门。来报喜,还不让走了,被谢岩留在了房里。
陆杨发现他果然不正经了。
考试的事,都成什么了!

取中举人, 要参加鹿鸣宴。
乌平之心情大好,给谢岩也置办了一身行头,两人非常体面的去赴宴。
陆杨去不了, 他带人出门, 到赌坊去兑钱。
赌坊门前排了很长的队伍,他留个小厮在这里等待,自己跟书童一块儿去逛街了。
他只押了二两银子,兑出来的银钱是二两二钱。他打算去首饰铺子看看,给娘买个纪念品。
二两多的银子, 可以买个小首饰。
陆杨到首饰铺子里看,选了一对耳环。
娘有一对金玉耳环, 是爹送给她的。
现在谢岩考中了举人,也给她送一对耳环。作为纪念品来说, 还算不错。
陆杨仔细挑,不拘二两银子,也往贵了看。
娘平常很低调,性子也温温柔柔的, 太直白的金啊银的,她不会喜欢。家里那对金玉耳环,是金做钩, 玉为坠。
陆杨仔细挑选,买了一对珠翠耳坠。耳坠用了小珍珠、小玉珠。形式小巧,乍一看很秀气, 仔细看, 各处精巧。珠子小,价钱不高,这一对要三两六钱银子。
陆杨讲价, 伙计跟他磨嘴皮子,最后送他一个小首饰盒,银钱一文不少。
拿上耳环,陆杨再转道,去裁缝铺买了一块碎料,比划着裁剪缝边后的大小,垫在盒子里,把耳环包起来,瞧着很是不错。
今天家里也有宴席,乌平之让雷伯伯准备的,说大家一起吃着喝着,乐呵乐呵。
陆杨到家,在赌坊排队兑钱的小厮也回来了,拿上银子,乐呵呵吃饭去。
另一边,谢岩跟乌平之也吃上了鹿鸣宴。
他们没什么好吃的,前面的流程走完,许多差役过来抢食,一盘盘的都端走了。
谢岩还跟人抢了抢盘子,那人看他一眼,徒手抓菜、抓果子,把空盘留给他了。
谢岩:“……”
他为了来吃这顿饭,早上都没吃多少!
鹿鸣宴的座次是按照名次排的,他的友人都离得特别远,往远处看看,他看见季明烛跟刘有理是坐一块儿的,季明烛不知什么时候跟刘有理有了交情,一个没法吃到嘴的席面,他都一个劲儿的让刘有理吃东西。
乌平之好运,跟盛大先坐一桌,两人说说话,就跟人换了位置。虽然没吃没喝,互相聊聊天,吹吹牛,气氛很不错。
谢岩:“……”
早知道带点吃的来。
他旁边的同年告诉他:“这是常有的事,屡教不改。就跟书院拜孔圣人以后,教官们会抢着把祭品分了一样,我们这些宴席,早都被人盯上了。”
一场科举考试,上上下下忙碌的差役数百上千。除了能进贡院的那部分人,场外还有诸多小差役。他们又吃不上好东西,就等着今天来蹭一顿。上头不忍责罚,新晋举人们端着架子,也不与他们置气,这个习惯保留至今,都成为风俗了。
谢岩都不知道这个。
以后有经验了,他能给别的考生讲讲。
吃喝不是顶重要的事,今天最要紧的是拜会主考官、房官。
房官是根据五经来分,一经一房。考生只修一门经,到房官这里,人数分流,各房人数不多。但所有人都要拜见主考官。以后都是他们的门生了。
谢岩先去见了主考官。他照着在书院见先生的态度来,各处恭敬着。
他进门先行学生礼,等抬头看见坐在圈椅上的男人时,他的眼神就迷茫起来。
面前的主考官,是他见过一次的人。是崔伯伯的二儿子,名字不知,反正叫他崔二哥。
据说在京城读书,好多年没有下场考试。跟谢岩辩论了一场,文思非常敏捷,谢岩到现在还时常想念。
原来他不是学生啊……
谢岩愣了半天,又一次行了个学生礼,好歹把惊讶的话憋回去,很有礼貌的喊了“崔大人”。
他听说过,这次的主考官是崔仲卿崔大人。如此说来,他手上那本字帖,还是这位崔二哥写的。
谢岩回想起崔伯伯看见那本字帖的表情,一时无语。
见主考官,一般都是寒暄两句。
主考官要见的人很多,说不了几句话。
谢岩进来之前,乌平之都教他怎么说了。
讲讲崇拜之情,说说自己会怎样努力,小小拍个马屁,说会朝着主考官努力。马屁要拍得自然,就不能纯粹的讲崇拜,要说看过这位大人的什么文章,听过他的哪些政绩,说说想成为这样的人,是学习的动力。大差不离的,意思在就行了。
谢岩本来还犯嘀咕的,怕他说得不好,这下也不用装了。
他说:“崔大人,一晃一年没见,学生心中很是想念。我记着京城学子的厉害,每每看书作文,都不敢松懈。今天能在这里重逢,我、我真是震惊,也有些感动。”
崔仲卿问他都看了什么书,又是怎样作文的。谢岩如实说了。
府学静室的书架,他阅览了两面。总数不算多,但跟科举有点关系的,他能看的,全都看完了。
静室里留存的师兄文章,他已经全部看过。另外还有些偶然所得。
和季明烛他们熟悉后,他也看见了一些折子、文书。
俗话书斋的金老板跟陆杨合作,却只给他找来了一本字帖,自知理亏。陆杨知道文书也有作用后,写信回县城,转交给了金师爷,从金师爷这里有听来了许多案情。律法如何,实判又如何,简要讲了许多卷宗上的记录。再有一些金师爷的经验。
这些谢岩也都看了。考试结束后,他还看了些闲书。闲书如何,他也说了。
崔仲卿喜怒不显,谢岩看不出来,又说:“我还看了你的字帖,写得挺好的,我还临摹了。”
他是想拍马屁的,说话的语气,却一点都不像。
崔仲卿浅浅笑了下:“你的文章我看了,比一年前进步很多,神清骨秀,文理优达,内外协调。没了浮躁之气,也少了些意气,笔锋老练圆滑。听我爹说,你是一个题目写很多篇文章,用的笨法子。那以本次试题为例,你最想以什么角度来写?“
谢岩稍作思考,说:“写在答卷上的,就是我的角度。”
他跟崔仲卿详说了他的看法。他最初想藏着本心的时候,落笔总是别扭,就跟撒谎一样,总有不自然之处。
起初尝试,他感到畅快。因为“撒谎”过后,他能写实话。
再后来,他已经无畏什么实话、谎言了。他学会了接纳,跳出他固有的想法,去理解别人的想法与文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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