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夫郎互换人生后by羽春
羽春  发于:2025年02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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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贩子看他不像懂行的,跟他说:“你去马市买,跟在我们手上买,价格肯定不一样。我们过关打点,这些马留手里,多养一天是一天的花销,我们还要挣辛苦费。大马是十五两银子左右不假,那也得看看马啊。我这都是壮马、好马,你让乌老哥说说,我有没有坑你。”
陆杨说:“那小马再少点。”
马贩子:“……”
马贩子走了。
陆杨追出去,路上跟他边走边砍价。
他说:“你留手里,多一天是一天的花销。卖给我你也不亏啊。你少带三匹马上路,人都轻松了,拿着银子在手里,不比牵着马舒坦?马上到城门,你松口,我拿银票,一手交钱,一手交马。”
马贩子硬不卖。
陆杨临到城门外,隔着一条街,止步不说了,转头要走。
两人就用这套法子过招,把马价谈下来了。
两匹小马少一两银子,二十九两银子牵走。
大马一文不少,陆杨不买,马夫能骑。
陆杨看黎峰都有马了,谢岩馋兮兮的可怜,一起买了。
他们家的马是借乌家的,要搬家,马得还。
马车用旧了,他再打个新的配上。
他把马买回家,谢岩别提多高兴了。
“等年后去府城,我也有马骑了。”
不用跟黎峰抢了,斗智斗勇的,累得慌。
陆杨这几天忙这件事,到家歇歇,谢岩才告诉他:“大伯家来人了,二柏哥过来报喜,他媳妇生了,母子平安!”
陆杨点点头,给他们的礼备好了。比不得小马驹,是一块长寿锁。在乡下算厚礼。
“日子太赶了,我们回村过年的时候再去看看。”
谢岩听他的,晚上他们数数钱,夫夫俩找地方藏钱。
俗话书斋之前给了两百两银子的定金,再送来六百多两银子。
买人参、买马、买田,再有迁坟的开支,今年支出两百七十多两银子。
铺面的盈余还没结算,商号还没分红。算下来,能填一百多两银子的账。
陆杨找了一条腰带出来,在腰带里侧缝口袋,把银票都叠好放着。
腰带他缠在里衣上,穿好外衣,再配一条腰带。稳稳的!
他抬头,看谢岩笑眯眯望着他,就跟谢岩说:“你以后给我脱衣裳就麻烦了,要解一层腰带,脱一件棉袄、一件皮背心,再解一层腰带,再脱里衣。跟剥洋葱似的。”
谢岩被他说得心痒痒,起身走过来,脱他衣裳。
明天就是迁坟的日子,夫夫俩不胡闹,谢岩脱完了,就把陆杨塞到被窝里,然后把腰带拿走,说:“哎呀,这是谁家的富贵大夫郎,身上这么多银子,白白便宜了我。”
他说话跟陆杨一个腔调,把陆杨逗得直笑。
“你家的,是你的大夫郎。”
陆杨看他喜滋滋的,眼珠一转,又来刁难他:“好哇,状元郎,你竟然干这种事。我都脱光了,你看都不看一眼,你就跟你的银子过日子去吧!”
谢岩麻溜脱了衣裳,拿着装满银票的腰带钻被窝,摸来摸去的,又给陆杨系到了腰上。
陆杨还有话等着他:“也不知你是要抱着我,还是要抱着银子。”
谢岩又摸来摸去的,想要解下腰带,却故意笨手笨脚占便宜。
陆杨让他别摸了:“把我鸡汤摸出来了。”
谢岩趴他身上笑,在他脖子上亲了两口。
“好,改天再摸。”
隔天,十二月二十,到日子迁坟。
他们换上素色衣袍,赶马车去上溪村。
谢家族亲闹得很凶,别的事他们闹不出名堂,也不敢再去找麻烦,但谢岩爹的坟,他们死活要留下,怎么都不让他们迁出去。
陆杨不跟他们硬碰硬,四下扫一眼,从看热闹的人里揪出傻柱,让他去陆家屯喊人。
两个村子离得近,不一会儿,陆家屯就乌泱泱来了一群人。以汉子为主,媳妇夫郎也来了几个。
上溪村是杂姓混居村落,谢家所有人就这些,小辈再开枝散叶,也不过十多户,两边吵起来,村长再来说说,这头就不成气候了。
陆杨跟谢岩一直挽着婆婆的手臂,感受着她的颤抖,让她不要怕。
谢岩说:“娘,我们家虽然只有三个人,可我们有了很多亲戚,以后有人向着我们,不怕他们人多势众了。”
赵佩兰说她不是怕,她不知道为什么在抖。
陆杨说:“激动也会抖,您一定是高兴的!”
赵佩兰笑也在抖。
迁坟要先挖坟,赵佩兰跟谢岩脸上没有悲愁,眼里有些怀念、感慨,神色都是欣慰与欣喜。
他们自立门户,重新开始了。
新坟修得好,考虑到以后不常回家,他们还用石头堆砌过。
陆杨买了树苗,根据赵佩兰的意思买的,是两棵枣树苗。她说以前谢岩爹教书的私塾里有种枣树,那时候他常带枣子回家吃。
他跟谢岩一起在坟两侧种下,等多年以后,树长高了,可以落下一片树荫。枣子熟了,会落在坟上,给地上人品尝。
周围是和尚的念经声,陆杨跟谢岩跪在坟前烧纸上香。赵佩兰不用跪,在旁蹲着絮絮叨叨。
“阿岩继续读书了,上了府学,你可以放心了。杨哥儿很有本事,你睡的这片地,是我们一起挑的,田地都买下来了,还要再盖个磨坊,你说过的祖田祖产都置办着,少了些,慢慢来,以后日子长着。
“你要落叶归根,孩子们不能留在这里。我们带着你的牌位走,你要保佑两个孩子平安顺遂。”
谢岩拿了几本书出来,是他写的《科举答题手册》。
他烧给他爹看。他走出过去的阴影了,说着话还笑了:“你都没出过书,我出了,还出了五本,挣了大钱。嘿嘿。”
陆杨嘴角抽抽,实在压不住,也笑了起来。
今天是喜日子,值得高兴。

孩子出生, 家里多了两个人,热闹的反而是外头。
小宝贝睡觉的时辰多过醒来的时辰,好不容易发出点动静, 不是饿了就是尿了拉了。
尿布是黎峰去洗的。他这一年忙碌, 娘跟弟弟都困在家里,到了年底,让他们去县里赶集玩玩。
赶完集,回来还能吃吃席。今年的山菌生意好,惠及寨民, 勤快的人兜里都攒了些银子,赶在年底摆酒, 手上阔气,喜酒办得体面。
陈桂枝带顺哥儿去吃了几回酒, 回回都能碰到姚夫郎,回来再说给陆柳听,把陆柳羡慕坏了。
“安哥哥生得早,能凑份热闹, 真好。”
顺哥儿说:“你跟酒哥哥比,酒哥哥还没生,大肚子裹得严实, 我们这儿下雪了,铺了石子都不敢外走,石子上有薄冰, 滑溜得很, 他一天天就在屋里打转。”
姚夫郎吃完席回家,特地去找陈酒说话,把外头的热闹说得天花乱坠, 陈酒都听生气了。
顺哥儿给陆柳比划着说,然后道:“反正落雪以后都是猫冬,别家的酒席,还没我们家的菜好,你要是闷了,就使唤我大哥,让他跟你玩。”
陆柳想再听听,外头有人来找,姚夫郎过来玩了。
他抱着元元来的,怕他摔着,大强把他送过来,姚夫郎进屋,大强就在外头跟黎峰说话。
大强今年做了很多蜂窝,蜂蜜要攒,到年底这阵,攒出好多,他想去县里卖掉。趁着年节,大家都愿意花钱的日子,都给卖了。
后面他再割点小块的蜂蜜回家,足够解馋了。
黎峰找他买些蜂蜜。今年手里有钱,甜嘴的东西不怕花钱。
自家留一些,走亲戚用一些,比红糖新鲜,各家尝尝。
再问去县里卖掉的事,大强是想问问,这些蜂蜜,是送到陆杨的铺子里,还是送到三苗那边。
三苗的铺子,属于靠山吃山的铺面,算他们寨子里的生意。
黎峰说:“一家一半就行了。”
反正陆杨有分红,都是一家的。
他俩在外头说话,唠嗑谈生意、说挣钱。
雨季之前,菌子没到季节,黎峰打算上山一趟,等正月再说,今年先过年,平常就是日常上山,当天去,当天回。
大强还想问问去府城送货的事,黎峰跟他细说了。
“送货一趟,来回奔波,挣的是死工钱,我就只开那个价,遇见劫匪,会多给些工钱。别的就看匪徒有没有悬赏了。我觉着你不用去府城奔波,养蜂的事你都摸索出经验了,再跟胡郎中学学采药,到雨季,还能捡菌子。这样一年四季下来,比送货的钱多。
“等正月里,我要带你们去深山猎区走一趟,早说要去,忙到年底才得空。我们要做药材生意,今年开始,二骏他们不会每次都跟着去府城,我们那个猎区好货多,银钱少不了。你都入伙了,就跟着一起上山,有猎物就打猎物,没猎物就找找药材。别的药材不急着认,贵价的先认了。”
大强往他院里看看,隔着屋子都看见了畜棚的马一样,眼馋得很。
“我听说可以抢马?”
提到马,黎峰脸上就笑开了花,仔细一看,他牙花都露出来了,把他乐的!
大强:“……”
寨子里热闹,这些热闹事里,还有一件就是送货的人,大多是骑着马回来的。
统共是十个人去,抢了八匹马。从土匪手里抢的黑马,上头没标记,到官府登记一下,就是白得的马,把人羡慕坏了。
十个人,八匹马,不够分。为什么有的人能骑马,有的人还是赶着骡子?
因为这是凭本事抢的,没抢到马的,只能赶骡子。
这话又扎心,又让人斗志昂扬。今次随行没抢到马的两个猎户说下回一定要抢匹好马。山寨里别的汉子听了,心头火热火热的,也想去抢马。
大强也是其中之一,这便来问问。
黎峰不管别人,他看大强刚当爹,不容易,再劝他一劝。
屋里,姚夫郎抱着元元坐到炕上,看陆柳下地走动,说:“你也是闲不住的性子,我刚从陈夫郎那儿过来的,他挺着大肚子,也在屋里走。说来也怪,前不久我也是这样的,我现在是一身轻松,能到外头去走走了,就忘了当时的心情,回想一下,挺乐呵的,人咋能愁成那样子?”
陆柳听着笑道:“好像怀孩子都这样,我前阵子还常常哭。”
姚夫郎惊讶:“什么时候的事?我还说你稳当,没我闹腾。”
陆柳说:“你都要生了,我肯定不告诉你。后来你坐月子,我又不方便出门,再后来我都好了,我哥哥陪着我,我就不哭了。”
姚夫郎说他黏人精,“你就是离不得人,随是你哥哥还是你家大峰,有个人在旁边让你黏着,你就好了。”
陆柳问:“那你是什么?”
姚夫郎说:“我是个刺球,谁来我都刺一下。”
陆柳听笑了。
他两腿没什么力气,走一阵,身上发汗。
顺哥儿给他端水,给他擦擦身子,扶他上炕躺下。
屋里说笑的声音都没能吵醒两个宝宝,他们睡得真是好。
姚夫郎把元元放在陆柳旁边,元元也平躺着,跟陆柳一样一样的。
陆柳看元元好乖,说姚夫郎好福气:“知道心疼你,是好孩子。”
姚夫郎听得乐呵呵的,跟他说:“这个月份的孩子,各处仔细,我们都不敢多逗。这不是天冷吗,我很少抱出来。屋里烧炕闷得慌,总憋着不好,我看你这儿近,出来走不了几步路,就把他抱过来玩玩。”
出门一趟,透透气,进屋就坐炕上暖着。
回家再走一段路,进屋又在炕上暖着。冻不着。
元元也有个羊毛睡袋,是姚二嫂做的,比陆柳家的睡袋小一点,睡元元够了。他出门就裹在羊毛睡袋里,小小的孩子,旁边白乎乎、毛茸茸的,看一眼都心软软。
陆柳再看看他的两个小宝贝,盼着他们早点满月,也睡到羊毛睡袋里,让他天天心软软。
两人聊得杂,什么都说说。
又下了一场雪,比去年冷得多,出去赶集的人,都说路上结冰了,十分难走。出去一趟,就不想去第二回。
当然,手里有钱的另说,银子窝在怀里,心窝窝都是暖的。
今年还有人家是借马车去迎亲的,那叫一个气派,接了新媳妇、新夫郎回家,人娘家村子那边,还跟来一帮看热闹的人,都是来看马的。咋这么多马?
姚夫郎还告诉陆柳,很多人动心思,想找县里的媳妇夫郎。
“这是好找的啊?又不认识人。他们不好意思来找你,也不敢去你找哥哥介绍,缠上了三苗和三苗夫郎。这两口子才去县里一个多月,能认得几个人?我的天呐,他家门槛儿都要被踏破了。还有人赶集的时候,摸到铺子里,张口就提条件,让三苗两口子不论如何,把人带到家。三苗气得骂人了,问他们怎么不到街上去绑一个。”
陆柳听得好笑:“他说得有理,他们怎么不不去绑一个?”
姚夫郎也是笑:“是这样。”
过了会儿,姚夫郎说:“你家大峰娶你,拿了二十两银子的聘礼。这个聘礼放到今年,还是最高的。拿不出银子,还想着找个富户做亲家,美不死他们。”
正是这些银子让陈家松口,把哥哥嫁出去,陆柳感觉很值。
要是黎峰小气些,陈家不知会把哥哥送到哪里。
陆柳摇摇头,问姚夫郎要不要窗花。
“我剪的,前阵子赵婶子教我们的,我手还算灵巧,学这些东西快,剪了几个兔子窗花和福字窗花,你拿些回家贴着。”
再过一阵子新年,新年是兔年,可以贴兔子窗花。
姚夫郎从桌上的书页里拿出窗花来挑,拿了两副兔子窗花和四副福字窗花。
陆柳这儿还有些对联,是谢岩写的,他也让姚夫郎拿两对走。
“我哥夫很有才气,你贴完让元元摸摸,沾沾文曲星的才气,以后也当大才子。”
姚夫郎无法拒绝,又拿了两对对联。
“来一趟,连吃带拿,多不好意思?”
陆柳笑得软乎:“没什么的,我家地方就这点大,全贴上都有多的,给你我高兴。”
姚夫郎再问陈酒有没有,陆柳说等过些日子,也会给他家送两对对联和窗花。
姚夫郎说:“他现在怀上孩子,眼看着今年的热闹没法去了,估计也想明白了。寨子里年年有新人成亲,没有你,也能有别的蜜罐里养出来的人,这是嫉妒不完的。看着别家的日子,就过不好自家的日子。当爹爹的人,跟新嫁来的小夫郎不一样了。以后我们都会变得成熟一些。”
陆柳没说什么。以后难得见面,他把亲戚情分和兄弟义气顾上了,不让娘和大峰为难,就尽到了本分。
再聊一会儿,奶娘来了,过来喂奶。
姚夫郎眼巴巴看着,陆柳本来不好意思,被他带着一起看。
姚夫郎说:“真好啊,我这儿挤半天就那么几滴,奶一个孩子都吃力。”
奶娘哭笑不得:“姚夫郎,你快别看了,我本来没什么,你俩这样盯着瞅,我奶都没了!”
为了让壮壮和小麦吃饱肚子,陆柳跟姚夫郎移开了视线。
孩子吃饱奶,他们也到了午饭时辰,姚夫郎抱着孩子,跟大强回家,黎峰进屋招呼陆柳,看看孩子。
午饭端到手上,陆柳难得靠一会儿。娘不让他多坐,让他多躺着。
他听话,也就吃饭的时候坐坐。现在吃着较软的食物,面条都煮成糊糊了,说是好消化。
陆柳不挑食,给他什么他都吃。再喝点汤水,脸色一日较一日的好起来。
他下午在屋里,闲着没事,胡思乱想,悄摸摸挤奶。他就知道少,不知道有几滴。
被黎峰看见,他感到羞窘,磕磕巴巴解释这样做的原因。
这点奶量,奶孩子不够,奶男人够了。黎峰把奶吃了,陆柳再也不敢挤了。
十二月中旬,王冬梅产子。
新村来人报信,陈桂枝过去支应。
黎峰看二田那边没人,让顺哥儿跟着一起去。
陆柳听见消息,心中陡然忐忑起来。
这一年,二田家里死气沉沉的,王冬梅不知养得好不好。
那样的家,生个女儿哥儿就是遭罪的,两口子都不会喜欢,也不知王冬梅会生个什么。
黎峰揉揉他眉心:“怎么这么爱操心?”
陆柳就是心软,“可怜得很,不知她娘家的人会不会来看。”
黎峰摇头说不会,“王家跟陈家一样,有好处才上赶着,二田都分家出去了,手里没钱没粮,之前闹一场,两家撕破脸。这一年他们都没送过节礼,互相都没看过,生孩子的事,过去报信,王家还要把人赶出来,说一句他们没钱。”
陆柳听着真是心寒。陈家就算了,王家算什么?这不是亲生孩子?
他挣扎着坐起来,去看小麦。小麦眉心有颗小红痣,他是小哥儿。
陆柳轻轻碰他的脸和孕痣,跟黎峰说:“大峰,还好我们不是那样的人,不然真是苦了他。”
黎峰跟他转移话题,让他放宽心。
胡郎中让陆柳多静养一段时间,双胎把他五脏都挤得不在原处,他要好好养养。
身体躺着,心里劳累,算什么养?
黎峰拿了书过来,给陆柳读《百家姓》和《千字文》。
他识字量不错,磕磕绊绊的,再让陆柳给他填填字,他读着,也学着。
陆柳听着犯困,过会儿,他跟黎峰说起那封信。
“大峰,你的字好大,裁下来能当字卡了。”
他能提起这件事,就放下了某些执念,能肯定自己的价值,然后一点点的去加固。他要慢慢相信,爱是没有那么多道理的,不需要他做什么去互换。
他愿意做什么去回报,是因为他心里有爱,而不是感到愧疚、自责。
黎峰问他:“那我把它裁了?”
陆柳不要,“那是我的宝贝,我都要存起来的。”
黎峰嫌丢人,“早知道你要存起来,我就练练字再写。”
陆柳问他:“我之前写的信,你要扔掉吗?”
黎峰不扔,“那是我的宝贝。”
夫夫俩都笑了。等练好字再写,就没有这些宝贝了。
今天家中无人,黎峰只陪着陆柳,手上得闲,就把谢岩送的画挂出来。
谢岩够意思,画的是一幅大画,可以挂墙上的。
黎峰挂在屋里,进门就看得见。
他们家是土墙,黎峰怕墙壁返潮,伤了画,拿废纸过来糊墙。
他们家里的废纸,以练字的废纸居多。再就是印图册时出错的废纸。
这两样都不好看,不适合摆到人前。黎峰熬出浆糊,把带墨的一面对着墙,糊上以后,拿根木钉仔细比对位置,再等着废纸干掉,就能把画挂上去了。
陆柳迫不及待,黎峰就展开,拿手里给他看。
画上的他们是站在一起的,互相对望着。
背后有山景,朦朦胧胧,再有浅浅线条勾勒的小院,隐约可以看见一条大黄狗,这是二黄。
陆柳看得喜欢,“真是奇了,我跟哥哥长得一样,他画出来却感觉两模两样,这一看就是我。”
黎峰说:“这个本事好,让两个孩子好好学学,以后让他们给我们画。”
陆柳回望一眼两个孩子,很是期待。
“以前就知道读书人识字,没想到还会画画,这个本事真是好。”
把画挂出来,陆柳下地走走,远远近近的看。
晚上,顺哥儿回家,说王冬梅生了个小哥儿。
“二哥不高兴,脸色沉沉的,娘把他骂了一顿,他跟娘顶嘴,娘本来不想管他了,看二嫂躺床上可怜,就留下照顾。娘说别以为分家就管不了他,再这样当犟种,就把他赶出去,让他一个人过日子。”
黎峰听他说二田还敢跟娘顶嘴,脸色也不好。
晚上他们兄弟做饭,顺哥儿再说说二房两口子的事,他也觉得可怜。
黎峰心硬,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是他们自找的。”
顺哥儿听他的,晚上割了腊肉,炒蒜苗吃。
留一些在锅里多煮煮,陆柳吃软乎点。
晚上就他们三个吃饭,都在屋里坐。
顺哥儿一进门,就看见墙上的画,差点把手里的饭碗惊掉了。
“这是什么时候画的?真是好看,我也想要!”
黎峰说他没志气:“你怎么就不能学着自己画?”
顺哥儿:“……”
他认字都没认明白,还画画。
陆柳吃着饭,说:“我好像牙齿掉光的老头子,吃这么软烂的饭菜。”
“挺好,提前适应老年生活。”黎峰说。
顺哥儿还以为陆柳听了会生气,没想到陆柳挺高兴的。
“那你跟我一起吃,我们一起当老头子。”
黎峰换了一碗饭,说个白头偕老,把顺哥儿的牙齿酸掉了,他碗里的饭硬邦邦的,他都咬不动了!
快要过年了,陈桂枝在新村照料个三五天,就回家来,家里有什么好吃的,让顺哥儿赶车跑一趟新村,送一碗给王冬梅吃吃。
养过这一阵,就不管了。
陈桂枝打算做些酸萝卜,黎峰帮着洗萝卜、切萝卜。
这个活很冷,他身上火气重,干得轻快,不觉着冷。
二十二这天,天上又下一场雪。是今年最大的一场雪了,只下两天,地上就厚厚一层。
黎峰每天都要出来铲雪,还爬到屋顶上铲雪,怕把房子压塌了。
后院的畜棚鸡窝兔窝他都收拾收拾,多加些稻草。
得闲了,可以训训威风,带两条狗子出去遛遛弯儿。
他还想骑马出去,这样太招摇,只把马配上车,让顺哥儿每天送饭的时候风光些,这样孩子愿意顶着冷风跑一趟。
他还在院子里堆雪人,拿盘子堆了个小雪人,拿到屋里给陆柳看。
十二月出生的娃娃属老虎,跟黎峰一个生肖。
黎峰堆不出老虎,就在雪人头上写了个“王”字。
陆柳喜欢老虎,老虎威猛。再过一个月,生的孩子就是属兔子的。兔子软绵绵的,好吃。
今年寨子里有人打了些黄鼠狼,黎峰都让人把皮毛留着了。他听说狼毫毛笔是用黄鼠狼的毛做的,他打算找找做笔的手艺人。
他想要留几支狼毫笔。这种笔难买,县城没有,府城卖得贵。他出毛,找个手艺人帮他做。价格好商量。
据说毛笔除了毛,笔杆的木料和匠人的手艺都对价格有影响。
木料好说,背后就是大山,他都不用砍树,挑些粗壮枝条就够用。
至于匠人,笔杆可以请鲁老爷子雕刻些花样。这样的笔,拿出去就挺像样了。
“我们没学问,就留两支,你跟顺哥儿一人一支。余下的都给你哥哥送去。我们两家往来,送礼总送不到点子上,这个笔该是好礼。”
陆柳听他的。
黎峰空出手,还去做弹弓。
鹿筋剪了,他多做两把,等陆杨和谢岩有了孩子,能直接拿出来送。
他问陆柳想要什么玩的,“我也给你做一个。”
陆柳就不要弹弓了,他想要个风筝。
“等春天,我们去放风筝好不好?我还没有放过风筝。”
黎峰说:“你也没骑过牛,带你骑牛放风筝?”
陆柳不要骑牛,骑牛没有骑马威风,他要骑马放风筝。
黎峰说:“骑马没有骑我威风,你要不要骑我放风筝?”
陆柳不跟他说话了!
年底这几天,家里人都忙碌。
顺哥儿跟娘忙着洗洗晒晒,各处除尘。
胡郎中还在山寨住着,这是他们请来的客人,就让人跟他们一起过年,没想到胡郎中早被别人请去了。
他受欢迎得很,寨主还去请过。最后是被寨子里的郎中请到了家里,两个郎中交流交流经验。这下没得抢了。
黎峰满寨子转转,买了些鱼回来,再买了些猪下水。
到正月里,要拜年了,会留兄弟们在家吃酒。
特色的鱼骨菜、鱼杂、猪杂少不了,比谁家媳妇夫郎最“漏勺”的时节来了。
去年的陆柳是小抠门精,今年他没出月子,不好掌勺,顺哥儿跃跃欲试。
除夕这天,他们贴好对联和窗花,一家人在屋里守夜。
陈桂枝给五个孩子都包了红包,壮壮和小麦也有。
三个孩子给她各回一份红包,她摸着里头的疙瘩,说:“我赚了。”
送出去铜板,换回来银子。
夜里,陆柳熬不住,挨着两个宝宝,睡得呼呼的。
山寨里放鞭炮少,没有新村热闹,各家都会敲盆。
黎峰给陆柳耳朵里塞棉花,再把两个孩子的耳朵护好,不吓着他们。
陈桂枝跟顺哥儿说着新年酒席的菜色,特色菜肯定要有,每家都是这样的,过年就是要这么吃,不上这几盘菜,都感觉缺了什么。
但他们家今年挣钱了,讨个彩头,除了这几样和花生米,再炒一盘荤菜。
顺哥儿答应了,过后几天,家中来人,他都照着办,等他穿着新衣,出去玩的时候,听见别人说他是大漏勺,把他委屈哭了。
怎么会这样!
他气呼呼的跑回家,家人听着都是笑。
顺哥儿笑不出来,他想当抠门精,跟大嫂一样的抠门精!
陆柳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还成了抠门的榜样了?
抠门的陆柳,拿了两根狗毛,用浆糊粘在小木棍上,跟顺哥儿说:“这是我送你的毛笔,狗毛笔,很珍贵的。”
顺哥儿拿着毛笔,去找黎峰告状,“大嫂欺负我!”
黎峰看了毛笔,笑得不行:“那咋了,他都用了两根狗毛了,你还不满足?”
顺哥儿瞪他一眼走了,去狗窝里找狗毛,想要做根毛茸茸的笔。
他还没理出毛,黎峰又一次来找他,给他一个鸡毛毽子。
“你大嫂攒的鸡毛,特地挑的漂亮毛,给你做的毽子,你拿去玩。”
鸡毛是真的挑过,中心短,外边长,分布均匀,像开花一样展开,特别饱满,毛色鲜亮,触感柔软。底部缝了三枚铜钱,很有点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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