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liver语气平和,却莫名有种震撼人心的力量,蓝平晶不由对面前这个黑灯会成员肃然起敬。
没错,只要与尤托皮亚合作,就巧妙地避开了黑灯会,对外也能够理直气壮。
他曾听冰川组织高层说,尤托皮亚正经历着残忍的剥削和压迫,而始作俑者就是联邦政府。
如果这些尤托皮亚人能够撕碎联邦政府道貌岸然的伪装,掀开被隐藏的真相,那他们确实对整个世界都意义非凡。
Oliver:“你要说服极地冰川组织收留他们,保护他们,给他们最好的生存环境,让他们将真相说出来,写下来。”
这件事必须由同为受害者的极地来做,尤托皮亚人必须被光明正大的保护起来,这样他们才可以出现在镜头里,出现在阳光下,有尊严的过完这一生。
这是高塔与鬼眼暂时无法做到的事情。
站在人群中饱受辐射折磨的拉斐尔怔怔望着Oliver,半晌,他轻轻扯起唇,露出了感激的一笑。
他们是一群走向生命终点的人,会成为黑灯会乃至同胞的负担,他们不说,但他们心照不宣。
可Oliver却为他们的生命做了另一种注解,给了他们生存的意义。
他是带来希望的人。
拉斐尔重新振作起来,他要像乌里尔那样,用笔,用口,将联邦政府和坦布人的罪行公之于众,他要唤醒麻木的尤托皮亚人,要点亮玫瑰岛的火种,他的生命就算短暂,也要意义非凡。
蓝平晶沉默片刻,郑重道:“好,我答应你。”
恰在此时,湛平川,梦境女巫,法塔,阿德里安,小丑也逼退了冲向仓库的狱警。
两拨人在九层中央汇合。
Oliver,阿德里安,阿提娅核对尤托皮亚人,小丑,老疯子的位置,确定出尤托皮亚人所在长廊的编号是KP。
于是,尤托皮亚人一一上报牢门号,其余人负责发钥匙,他们在这里解锁,兰斯则带着阿提娅,湛平川,梦境女巫,小丑,阿德里安去找老疯子。
兰斯心中已有打算,如果发现老疯子是Omega,那就立刻让梦境女巫使用异能,控制住这个人。
如果不幸老疯子是Alpha,还用视觉误差迷惑他们,那他就想办法骗外神出来,看穿老疯子的异能,再将小丑的锚点贴在老疯子的影子上,直接把人送回高塔公会。
他们很快抵达了铜绿色大门。
这是一条逼仄狭窄的长廊,两旁都是坚硬的石壁,只有尽头有唯一一扇大门。
截获的对讲机里传来狱警们的实时通话——
“黑灯会!黑灯会在这儿!”
“犯人出逃了!快来支援啊!”
“他们抢走了稀铅矿钥匙,九层需要人手!”
“不好,他们向老疯子的方向去了,司区长在哪儿?”
“司区长还在纪念品店摸小狮子!他把我们的人都打出来了!”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
“本......本怖大人回来了!还带了十二位信使!我们有救了!”
此时已是分秒必争,兰斯不再犹豫,他迅速用钥匙拧开门锁,一把拉开了大门!
昏暗的光线与潮湿的空气一同灌入大门内,照亮了徐子理那张苍老的脸。
兰斯突然愣住了。
开门的瞬间,一切他预想的事情都没发生。
老疯子不是Omega,但也没有用视觉误差和空间移动对付他们,他只是在看到兰斯时脸色急速变化,恍惚神往地喃道:“......伽妮塔。”
他靠坐在轮椅里,如阿提娅描述的一般骨瘦如柴,形如骷髅,他的牙齿已经全部掉光,两腮病态的内陷,头发稀疏而雪白,一袋乳白色营养液连接着他的胃囊,维系着他的生命。
这些全对,可他看起来并不疯,他没有疯癫大笑着说要做大官,没有成为一具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他安静且清醒,痛苦且执着。
迦妮塔......是谁?
兰斯无声自问,朝这位昔日蓝枢七区副区长走去。
曾经在禁区养尊处优的人,为何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平叛之战的同行者都已成为改天换命的英雄,就连一知半解的闫琦礼都做了星洲大学的校长,怎么他被关在这座监狱,被磋磨得面目全非?
“迦妮塔......”老疯子的目光果然被兰斯牵动,他望着兰斯的脸,心中不知出现了谁的影子。
兰斯猜,这位迦妮塔一定和自己长得很像,所以老疯子才会认错。
但以老疯子的年纪,想必伽尼塔也不年轻了。
“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兰斯看着他,语气仿佛是故人重逢,故意去贴合老疯子心中的那个影子。
“对不起,没保护......”老疯子松弛的颈部抽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他颤巍巍伸手,想要抚摸兰斯的红棕色头发。
梦境女巫目光一紧,刚想上前,却被兰斯拦住。
兰斯主动蹲身,配合着老疯子。
一个人苟延残喘十八年,疯疯癫癫十八年,需要有多大的毅力,多大的信念。
他相信老疯子这么毫无自尊地活着一定有理由,或许迦妮塔就是他的执念。
老疯子发抖的干枯的手落在兰斯的红发上,小心又慈爱地抚摸。
兰斯的目光微微转动,瞥向老疯子的手臂,他能从老疯子的动作中感受出来,老疯子对自己并没有恶意,甚至还有一种歉疚的,来自长辈的温情。
不,不是对他,而是对迦妮塔。
“没保护什么?”兰斯不动声色,借着老疯子对迦妮塔的感情,想要套出更多的话。
或许老疯子活着,就是为了再见迦妮塔一面,而他因为长得像迦妮塔,可能会成为打开老疯子心门的钥匙。
老疯子闻言,手顿了一下,然后落寞地收了回来,有气无力的喘息:“你不是迦妮塔,迦妮塔已经死了。”
兰斯一锁眉,迅速意识到自己猜错了。
老疯子不是为了见迦妮塔才活下来的,他早就知道迦妮塔已经死了,那么他的执念和坚持到底是什么?
兰斯刚欲开口,九层突然响起巨大的爆炸声,【虚拟境】摇摇欲坠。
他明白,他已经没有时间再问了,本怖带了十二名S级信使回来,还不知道多少人获得了神迹,再拖延下去,除非他彻底暴露自己神祇系觉醒者的身份,否则根本救不出所有人。
可是他知道,今天大杀四方后,藏在联邦里的那个神会彻底缠上他,甚至不惜发动第二次战争。
他从此再也离不开外神的力量,直到将所有敌人杀死,消除一切隐患。
但那时,他还会是他吗?
外神现在好似纵容着他的一切,轻而易举被他欺骗,借出力量,送上神迹,让他的一切所求都变得唾手可得。
但当强大成为生存的必需品,他本质上就已经与外神密不可分,到那时或许就无所谓信仰和虔诚了。
更可怕的是,按司泓掣的说法,现在他不一定打得过另一个神明。
要是他被锁定,被杀死,高塔公会和鬼眼公会最终也是死路一条。
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他只能尽力拖延被锁定的时间。
“带上他,我们得赶紧走!”兰斯立即道。
卢卡斯就要动手撕灵魂碎片:“我先把他送走!”
“不。”兰斯按住他,“我需要他帮忙。”
杀下来的时候,连通地表的电梯被他们弄坏了,虽然用异能可以沿着井道轻而易举的上去,但他们的人太多了,井道的空间也是有限的,跑在后面的人,一定出不去了。
他们有小丑的瞬移能力,可瞬移能带的人有限,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将所有人运走。
还有湛平川的【虚空之境】,这个风险太大,虽然可以让近百人从裂隙逃脱,但能不能在地球上就不确定了。
那么能够将如此多人瞬间挪动到地面的,就只有老疯子的【空间魔方】。
兰斯蹲下身,突然对萎靡的老疯子说:“我是平叛之战的幸存者,看在迦妮塔的份上,你愿意帮我们吗?”
老疯子倏地抬眼,浑浊的眼珠剧烈颤抖,不可置信地紧盯兰斯。
他的呼吸逐渐急促,激动的身体将轮椅晃得吱吱作响,他一边摇头,一边干涩地挤出几个字:“你今年多——”
“十八岁。”兰斯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
其实他对自己的身世并不完全清楚,他只是串联所有信息,加上合理的推断,得出了现在的结论。
杀厄迪夫时,厄迪夫见他使用了外神的能力,说出一句话——
“你...平叛之战...漏网之鱼。”
所以他猜测,平叛之战的被屠者,一定与神祇系觉醒者有关,而他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兰闻道及时保住了他。
通过桑德罗讲述的百年历史可知,神祇系觉醒者流亡热情郡后,与当地土著波夫尼亚人通婚,后代多有红棕色头发。
老疯子错把他认成迦妮塔,一定是因为迦妮塔和他有着一样的红发,迦妮塔也是神祇系觉醒者。
刚才老疯子说迦妮塔死了,那么大概率就死在平叛之战,而那句“没保护......”或许指的就是没能保护曾经的迦妮塔。
所以兰斯才将这两个老疯子最在意的东西说出来,击穿他的心理防线。
果然如他所料,老疯子十分激动,泪水从凹陷的眼窝里淌出来,划过皱纹横生的脸。
“......你要我怎么帮你?”
兰斯站直身体,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立即拉住湛平川的手:“叫所有人过来,尽量挡住援兵一段时间。”
这件事只有湛平川能够做到,因为他是唯一拥有神迹的人。
“明白。”湛平川薅着云里雾里的阿提娅就冲了出去。
阿提娅还在纳闷,怎么刚刚还疯疯癫癫的老疯子突然就正常了?
难不成......
“啊!受虐狂,那个老疯子是装疯吗?”
湛平川极速狂奔,潮湿的空气掠过他的脸侧,他咬牙切齿道:“他摸我老婆脑袋,你知道摸脑袋是多亲密的动作吗!”
“他为什么要装疯?”阿提娅。
“也就是我识大体,有风度,才没跟他计较。”
“他怎么能装十八年的啊?”
“我居然忍耐了十八秒!”
阿提娅:“......”算了吧还是。
湛平川扯起唇。
其实他看出来老疯子对解开兰斯的身世之谜至关重要,他甚至猜测那个迦妮塔与兰斯也关系匪浅。
但是这些就没必要让阿提娅知道了,秘密这种东西,知道的人越多就越不安全。
湛平川很快冲到了战局中央,现场已经打起来了,本怖如一片风中颤抖的肠粉指挥着白袍小队攻击,他因为说不出话,只能疯狂甩着那只干瘪的手,但其实根本没有人看他。
十二位信使各使异能,将黑灯会众人打得节节败退。
湛平川一眼就看出,他们中有人不受【虚拟境】的影响。
Oliver已经使出了四阶能力,正在苦苦支撑,只是这次,有所防备的信使不那么容易被枝蔓刺入心脏了。
湛平川大声喊:“所有人跟着阿提娅往里跑!快!”
蓝平晶,蒂拉,与那些没有战斗能力的尤托皮亚人立刻听话地跟着阿提娅向阴暗长廊跑去。
“拦住他们!”
“不能让他们进去!”
“老疯子还在里面,他们会杀死老疯子的!”
“操他妈,我眼前全是游行花车!”
狱警们仍在【虚拟境】中,战斗力大减,这才让尤托皮亚人支撑了好一会儿。
库恩不慎被信使的异能打中,他小腹破裂,渗出鲜血,阿巴顿迅速补位,顶替了他,凌棋赶紧将他拖到后面,快速治疗。
“别管我,我没事!”库恩强撑。
“你跟他们跑吧,我信息素剩得不多了!”凌棋急道。
恰在此时,天井中央赫然出现一只巨大蓝眼,自上而下俯视着所有信使,冷冽诡异的目光让人无处遁形,顿时失去了所有反抗的能力。
信使们攻击的节奏暂缓了。
“啊啊啊啊啊你要打架就把我交给兰斯啊,干嘛抱我出来!”
卢卡斯吱哇乱叫,迅速抱紧阿德里安的脖子,双腿也紧紧夹住阿德里安的腰,生怕自己掉下去被异能砸到。
“夹好。”阿德里安并未回答卢卡斯的问题,而是专心操纵【天国】,碾磨敌人的心智。
这次的十二位信使显然十分强大,阿德里安双臂青筋腾起,鬓角渗出热汗,但蓝色巨眼仍开始颤动不稳。
“趁现在赶紧跑!”湛平川冲那些还想玩命的尤托皮亚人大吼。
“可是你们......”杰罗姆不忍心,哪有扔下救命恩人自己跑的道理。
“我们能保护自己!快!”湛平川打断他。
杰罗姆这才重重叹了口气,迅速朝长廊跑去。
“下一批,黑灯会都退进去!”湛平川又对联合救援小队喊。
他们很多人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再坚持下去,早晚要伤亡。
好在这些人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知道在战斗中要听从安排,所以他们也不逞能,互相掩护着向内退去。
最后只剩湛平川,阿德里安,Oliver三名S级断后。
卢卡斯欲哭无泪,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阿德里安身上:“讨厌鬼,你看我一个A级在这儿合适吗!”
“放松点,不会让你出事。”阿德里安暂时没空在意‘讨厌鬼’三个字。
“我不,夹死你!”卢卡斯四肢并用,牢牢捆住阿德里安。
“Oliver,叔,你们也撤!”湛平川冲身边喊道。
Oliver点头:“你小心!”
他和阿德里安也逐渐向后退去,枝蔓和蓝眼停止攻击。
等Oliver和阿德里安退入长廊,湛平川站在最后,屏住呼吸,抬手召出屏障,死死封住入口。
他看着眼前泛着红色幽光的屏障,忧伤地摇摇头。
“完了,真色盲了。”
幽红屏障很快被信使们狂轰乱炸,但一时间居然毫发无损。
湛平川忍着胸口的闷痛往里跑,这些信使们的攻击比本怖还要恐怖,但屏障还是争气地争取了更多时间。
他远远望见了那扇铜绿色大门,尤托皮亚人都挤在长廊,尽量缩小空间,而兰斯站在队伍前,焦急地等待着他,朝他伸出了手。
湛平川喉咙口一阵腥甜,红丝牵着他飞速向前掠去,风在耳边嗖嗖刮过。
他的目光里只剩兰斯,他下意识向前伸出手。
幽红屏障在此时终于出现些许裂纹,猛烈的攻击几乎将整座洛拉西提冰原震碎。
屏障终于承受不住打击,轰然碎裂,化作淡淡的火点消散在空气里。
与此同时,湛平川的手掌终于搭在兰斯掌心,随着一声脆响,两只手掌紧紧闭合,兰斯用力将湛平川拽向自己,并朝身后大喊:“现在!”
只见刹那间,【虚拟境】解除,空间调转,狭窄的甬道犹如魔方的一角,迅速向上翻转而去,石壁,灯光,天花板,牢房,冻土在眼前极速转换,又匆匆消失。
在惯性的作用下,湛平川结结实实地撞在兰斯怀里,兰斯抱着他向后倒去。
两人紧紧拥抱,摔在地板上。
下一秒,长廊跃出了冻土层,赫然矗立在积雪上,一时间寒气袭来,天光大亮。
“雪!是雪!”
“是大地,是天空,是世界!”
“我们出来了,我们终于出来了!”
“妈妈,爸爸,三年了啊!啊!啊!”
尤托皮亚人大叫着跌跪在地,痛哭出声。
所有人都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尽情扑到在积雪里,真切的感受着这个世界的温度,感受着阳光的照拂。
那些不见天日的日日夜夜,那些永无尽头的羞辱折磨,终于在手指触碰到积雪的那刻,带来了一丝慰藉。
活着,自由的活着,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
因为莉莉的异能,洛拉西提冰原此刻仍旧风和日丽,阿德里安留下的鲜血痕迹也没被风吹散。
兰斯与湛平川牵着手爬起来,立刻道:“小丑,先送老疯子回高塔公会!”
老疯子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经不起低温速冻了。
他的身上只遮着一张破旧腥臭的布,如今在地表,简直冻得几欲昏厥。
他那装营养液的袋子此时也快流干,必须立刻补充养分。
“知道!”只见卢卡斯从身上撕下一片泥团般的灵魂碎片,抬手扔在了老疯子影子上。
兰斯扶住老疯子的肩膀:“坚持住,我很快去找你!”
老疯子哆哆嗦嗦地点头。
卢卡斯一个响指后,老疯子原地消失不见。
兰斯稍松一口气,唤起蛾戎翁,让它感知鲜血的味道,然后对尽情释放的尤托皮亚人道:“我们还没脱离危险,继续跑!”
只有越过索链,进入桑普小镇才算是真的安全了,因为联邦不会在他国的领土发起攻击,那些诡异犹如邪教的信使,也不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人前。
蛾戎翁抖擞精神甩起两根须须,兰斯托着它,沿须须指的方向跑去。
尤托皮亚人忙翻身而起,迅速跟上,他们的心快要从胸口里跳出来,他们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什么叫离自由只有一步之遥。
“跑啊,大家快跑啊!”
“我是猎鹰觉醒者,被辐射的同胞别急,我带你们飞过去!”
“我是强化系觉醒者,我可以背你们过去!”
“我是动物系猎豹形态觉醒者,你们可以骑在我身上!”
觉醒者们各想办法,拉扯着同胞前行,没有任何一个人在这场生死一线的大逃亡中被抛弃,被遗落。
大雪中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渺小又坚韧的人类在辽阔无垠的冰原上狂奔,像一朵朵花瓣,在世界尽头升起勃勃生机。
屏障碎裂的瞬间,十二名信使就疾冲进去,身后跟着整队完毕的狱警。
然而长廊深处空无一人,只有两侧茫然的犯人,和一条黝黑的水泥路。
他们面前早已不是关押老疯子的秘密通道,而成了八层一条再普通不过的牢房。
信使们停下脚步,左顾右盼。
他们对AGW特危死刑监狱了解的不多,来之前本怖也没时间为他们做详细说明,所以他们完全不了解老疯子的能力,只好茫然在四周搜寻。
本怖晃着两条腿骨姗姗来迟,他看到截然不同的长廊不禁暴怒发抖,他咔吧咔吧张着嘴,但一声也发不出。
信使中有人不耐烦了:“本怖大人受损严重,还是先去歇息吧,叫司区长来。”
本怖气得七窍生烟。
有狱警小跑来汇报:“报告!司区长现在失魂落魄,听不进去任何话!”
“废物!”信使中有人大骂。
这人转脸就开始诘问本怖:“本怖大人明知司区长对植物系S级执念极深,你为什么不让他尽早去调查塞拉尔死亡事件?为什么不听元老的命令?”
本怖,咔吧咔吧。
他那是怕司泓掣脱离他的视线,将AGW特危死刑监狱的圈套泄密出去,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联邦,现在反倒成了他的错了。
可惜他的解释没人听得到。
“犯人就在我们眼前凭空消失,现在该怎么办?”
本怖,咔吧咔吧。
一定是被老疯子给转移走了,他试过小丑的能力,一次带十二个人已经是极限了,那么多尤托皮亚人不可能全部带走。
于是,本怖用手骨猛指上方,示意他们跑到上面去了。
信使阴沉着脸:“本怖大人也不必为我们加油,人都没了,还加什么油。”
本怖:“......”
这时,狱警队长终于能挤上前来说句公道话:“信使大人,他们一定是用【空间魔方】能力向上转移了,我认为我们得尽快去地表寻找,他们这么多人肯定跑不远!”
本怖疯狂点头,没有了肌肉的支撑,他的头骨差点从脖子上甩下来。
“还不快走!”十二位信使闻言冲出长廊,在狱警的带领下直奔损毁的电梯。
五十米的高度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他们几乎几秒钟就从井道跃了上去。
狱警们也逐次从井道爬出,跟上信使。
本怖趴在一名狱警背上,被带着飞出了监狱。
白茫茫天地间,黑灯会和犯人早已不见身影。
“你们看,脚印!”
“他们往索链的方向跑了,一定要把他们拦在洛拉西提冰原!”
尤托皮亚人正玩命似的向前狂奔,寒风灌进喉咙,将喉口黏在一起,单薄的囚服挡不了严寒,把皮肤冻得一片紫红。
但没有人停下,快了,就快了......
还有五百米。
三百米。
一百米!
身后突然传来躁动,白雪上出现十二个极速飞奔的身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和他们拉近距离。
“追上来了!”
“快跑!别回头!”
尤托皮亚人一边恐惧发抖一边给自己打气。
兰斯终于看见了悬崖边缘的粗长索链,一台缆车正安静地停在雪中,一米之外,就是陡峭的崖壁和湍急的海水。
“阿巴顿启动缆车,法塔分解炸弹!”兰斯喊道。
二人得到命令,同时施展异能,亡灵钻入机械室,用力压下扳手,索链通电抖动,缆车大门缓缓打开。
“研究院和无异能尤托皮亚人先进缆车!”
逃跑大军在兰斯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将最初的逃跑机会留给了最脆弱的同胞。
二十多人密密麻麻挤进缆车里,大门合上,缆车开始向前滑动。
当第一辆缆车平安抵达桑普小镇时,联邦的追兵也已经赶到面前。
“法塔!”
“明白!”
法塔将第二辆缆车上分离下来的黑索金重新聚合,向信使们砸去。
信使们下意识用异能还击,黑索金遭受撞击迅速爆炸,强大的爆炸波将信使们全部掀飞,血肉模糊,就连赶在后面的狱警都因震动摔倒一片。
悬崖发出难以承受的闷响,仿佛内部的石体正在断裂。
爆炸为尤托皮亚人拖延了时间,兰斯大喊:“所有尤托皮亚人上缆车!元素系化形,有信息素的嗑信息素!”
被辐射的人不好挤,但觉醒者怎么挤都无所谓,哪怕是把身体折起来,只要有恢复系觉醒者,都可以完好如初。
四十多名尤托皮亚人艰难地挤入缆车,好在掠夺的信息素管中有化风化烟的异能,释放了不少空间。
索链被超额一倍的重量压得下沉一大截,齿轮发出无法承受的吱嘎声。
好在有惊无险,缆车平稳前行。
“黑灯会!谢谢你们!”
“尤托皮亚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恩情!”
“植物小哥,大力小哥,卡牌小哥,亡灵小哥,多谢救命之恩!”
“你们一定要平安啊!”
尤托皮亚人扯着嗓子在缆车中呐喊,无数双手贴着玻璃,不舍地向渐行渐远的恩人告别。
没有人因喊声而回头,联合救援小队正背对悬崖,严阵以待,守护着缆车的开关。
“呼,现在就剩我们了。”阿巴顿道。
“把这个缆车送过去,任务就算圆满结束了。”法塔轻喃。
“卢卡斯,记得把我们都带回弗比斯皇家酒店,兰斯把你给他的锚点留在了酒店里。”莉莉提醒着。
“啊,天寒地冻的,真想念弗比斯湾啊。”芙伦拉感慨。
“我觉得被辐射的尤托皮亚人也就算了,毕竟是证据,但觉醒者尤托皮亚人不会被极地接收吧。”穆德里托腮思考。
“都是觉醒者了,怎么还不能活,哪怕找一座无人的孤岛也能生存下来。”凌棋道。
“好了别聊了,这帮白袍人可快恢复了。”梦境女巫道。
“真难打啊,各位S级努力吧。”卢卡斯继续夹紧哥哥的腰,并把冰凉的双手伸进了哥哥领子里。
一阵恢复系能量飘过,方才被炸得鲜血淋漓的信使们逐次站了起来,愤怒的异能信息素汹涌扑来。
纷乱战火中,兰斯举起右手,朝即将消失的缆车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本怖贴在狱警背上无声大喊。
然而湛平川的幽红屏障早已将控制扳手和索链保护了起来,信使们的攻击一时打击不到。
时间流逝,缆车越走越远,本怖的心也越来越凉。
他当然不怀疑十二位信使最终可以将黑灯会打败,毕竟黑灯会的S级觉醒者也就只有四位,可他们有疯小丑的能力,根本不会等到被打败。
但最让本怖想不明白的是,老疯子为什么会帮黑灯会离开,如果没有老疯子,至少尤托皮亚人一个都逃不出去。
快杀!快杀!
本怖用力抓紧手骨。
这场钓鱼行动由他全权负责,他不允许自己成为教派的笑话!
五分钟过去了,黑灯会依然在反抗。
七分钟过去了,幽红屏障终于出现裂纹,一个神迹终究抵不过三个神迹的攻击。
然而十分钟过去了,屏障彻底碎裂的那刻,缆车却恰好走到了对面,仿佛是造化弄人,另一辆空荡荡的缆车回到了洛拉西提冰原。
湛平川压着胸口踉跄后退,兰斯用力撑住他的后背,转头喊道:“卢卡斯!”
顷刻间,救援小队除兰斯外的非S级成员原地消失,雪地上只留下他们存在过的脚印。
十二位信使见状大怒,誓要将剩下的几人全部留下来。
攻击霎时更加勇猛密集,几个人就算拿出四阶的能力也要顶不住了。
一次转移十个人让卢卡斯浑身疲惫无力,但他不敢耽搁,他拼命往嘴里塞法塔的大力丸,硬着头皮将大力丸吞下,待体力终于恢复,他躺在弗比斯皇家酒店会议厅的地板上,抬手一打响指——
兰斯等人从冰天雪地的洛拉西提冰原消失,回到热带风情的弗比斯湾。
信使们的攻击打空,轰在悬崖上,早已被炸断石体的悬崖终于承受不住压力,一声巨响后,从洛拉西提冰原脱落,坠入汹涌澎湃的深海。
洛拉西提冰原与桑普小镇唯一的连接,彻底断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