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修仙界装瞎by小狐昔里
小狐昔里  发于:2025年0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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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你俩注意一点啊,这里还有个没筑基的呢!”有没有人来管管这两个卷王啊,才刚刚筑基就开始进攻金丹了,会不会太无缝衔接了一点。
“那你就快点筑基,我等着吃你的筑基火锅。”
闻叙在一旁点头:“不过也不用操之过急,按照你的计划来就行,不要管那些在背后无聊道人是非的家伙。”
“对。”陈最点头,“他们很无聊。”还打扰他练刀。
卞春舟心想,我何其有幸,居然交到了这么好的朋友,虽然一个过于聪明了些,一个过于纯粹了些,但没关系,我可以当朋友们的中间值啊。
“不过还是别太慢,再慢下去,明年又有新弟子入山门了。”
……很好,不愧是闻叙叙,一针见血了,卞春舟瞬间就有种自己在被大一新生追着打的感觉了,他必须维护作为学长的尊严。
卞春舟也是说到做到,吃完这顿火锅回宗门,他就开始了闭关梳理,既然已经决定了走哪条路,那么就不必再迟疑,就像前世某位著名作家说的那句话,这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
他并不是修仙界第一个水火灵根,这条路已经有人走过了,所以是有路的,只是路是小径,荒草丛生,并不清晰,而他要做的,就是走通这条小路,哪怕这路上布满荆棘、底下或许还有暗流涌动,但无所谓,哪怕摔倒了,爬起来就是,又不丢人。
修行,哪有绝对成功的道路,是他被迷障晃了眼,试图去寻找最为接近成功的道路,但谁又能说不接近的路,就不能抵达成功吗?
顶多是多走点歪路,他要选,当然是选自己最想要的路。

卞春舟闭关一事, 除了交好的朋友和师长,几乎无人关心。
但陈最成功筑基一事,却很快成为了内门弟子的谈资。
这倒不是大家闲得发慌、专爱八卦低阶弟子的修行之路, 而是心里都拥有一个和卞春舟相同的疑问:陈师弟到底有没有打破小师叔祖的筑基记录啊?
当年小师叔祖自五宗大会回来后,在观看完外门弟子明镜的筑基霞光后,第二日就筑基成功,那时小师叔祖虚岁二十四, 周岁应该是二十三多一些,与如今的陈师弟刚好一模一样啊。
虽然说, 两人都是雍璐山弟子,不管哪个成为记录者都是雍璐山的荣耀,按照宗主顾梧芳的说法就是,反正肉都烂在同一个锅里,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但他们这不是好奇嘛,况且小陈师弟和小师叔祖还是好友, 私底下应该是各自知道的吧?
很快,便有好事者找到了刀峰的好友询问事实真相, 然而……
“我觉得你找错人了, 陈师弟他花了三天熟练掌握御刀飞行后,就直接进了后山秘境,至于什么时候能够出来, 我却是不知道的。” 刚筑基就这么拼, 他们原本以为小师弟会稍微减缓下修行速度,巩固下修为呢,谁知道……搞得他们当师兄的也不敢有半点儿松懈。
“啊?这就进后山秘境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宗门大比,小陈师弟他是拿着预先名额进过后山秘境的吧?”
刀峰师兄幽幽点头:“你没有记错。”
……这一届新入门的弟子都怎么回事?仔细想想, 上次招新内门一共收了五位弟子,包括小师叔祖在内,已经筑基成功两个了,再想想往届,十年筑基那都是顶顶天才的人物了,现在天才是不值钱了吗?
而且明年又要纳新了,万一又来两个妖孽,他们这些老东西岂不是要被拍死在沙滩上了?
这如何还能让人安下心来八卦啊:“不行,我有紧迫感了,回去修炼了!”
于是真相没问到,反而倒是刮起了一股猛烈的修行之风,更何况是同闻叙他们三人一道入门的林淙淙和夏瑛了,刚收到消息,前后脚就闭关了。
一时之间,雍璐山的卷王之气蔚然成风,连爬居雍大殿看日出的小子姑娘都少了不少,某位顾姓宗主欣慰之下,难免有些空虚寂寞。
于是,顾梧芳空闲之余,就提着灵酒到过春峰山脚下给某位神尊赔罪来了。今日大概是师叔祖心情不错,他竟被放行上山了。
过春峰照例冷得冰凉刺骨,哪怕他已经是化神修为,也抵不住这满山的风雪。这座山峰,从前其实是温暖如春的,故而才有过春之名,而现在,它应该叫过冬峰才对。
顾梧芳心下暗叹,也就只有小师叔能够让神龙破例给予庇佑,才能在这过春峰山行动自如,不受严寒霜冻之苦。
“你怎么又来了?”
顾梧芳当然不会说我是来给您赔罪的云云,这属于是错误示范,会被一脚送下山的:“方寻到了两坛灵酒,想着师叔祖喜欢,便送来给您尝尝。”
承微哦了一声:“听说,你今年去佛光寺烧香,香又烧断了?”
“……没有的事。”就算是断了,他也用灵力凝住,强行上香成功了。
承微神尊今日着了一身靛青色的广袖长袍,不过他惯来不爱好好穿衣服,外衣只是虚虚地披在肩膀上,此刻一笑,外袍差点儿掉下来:“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顾梧芳:难怪放我上山了,合着是看我笑话来着,好气。
“行了,说正事吧,你每次来,不都带点儿事过来。”承微的表情忽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至少闻叙如果在这里,他是没见过这样的师尊的。
顾梧芳心想,今天滚着下山在所难免了,但一回生二回熟,他已经非常熟练了,反正小师叔看不见,四舍五入就是没人知道。
“回禀师叔祖,有人在极西海域,察觉到了魔气踪迹。”
承微神尊微微挑眉:“哦?极西海域?西面那片海,我记得毗邻瀚海海域,瀚海城那群鲛人急了吗?”
“……瀚海城自来不与修仙界打交道,上一次城中出现鲛人半妖,算是特例。”所以这一次出现魔气,瀚海城才会率先通知他们。
“所以呢?”承微饶有兴致地倚着凭几道,“谁发现的魔气?”
“您的意思是?”
“谁爱去探谁去,反正我不去,反正你肯定会将消息共享给其他三大宗门的,不是吗?”修仙界谈魔色变,但承微却可以非常平常心地对待,一则是因为他自身强大的实力,二来也因他对修仙界的未来并不感兴趣,“还有,别太相信那群鲛人的话。”
鲛在海里,名声说不定还比不上在大陆上好呢。
“好了,还有其他事吗?”
顾梧芳已经知道了师叔祖的态度,立刻就自觉地站好被“送”下山,可以说是熟练得叫人心疼了。
承微的心情不太好,怎么说呢,修仙界的破事真是一堆接一堆,好不容易安稳了五百年,又开始出现一些不安生的东西。
不过问题不大,大不了就是修仙界覆灭,不过真到了那个地步,天道肯定是第一个坐不住的,所以他怕什么?他根本没在怕的。
这么一想,承微的心情又好了一些,于是干脆提上新上供的灵酒,去练剑坪看小徒儿练剑。
“师尊。”
承微神尊摆了摆手:“你练你的,为师就是随便看看。”果然还是小徒儿看着顺眼一些,相较于心怀天下的修士,他果然还是更喜欢自私一些的孩子。
无情道?狗屁的无情道,想起当初那点儿破事,承微的心情又肉眼可见的变差起来。
以闻叙的敏锐,当然很快就发现了,但师尊没让他说话,他就默默地练剑,等到天都快黑了,他才缓缓手下,呼出一大片冷白色的浊气。
不行了,他做不到像陈最那样,不停地练剑。
“练完了?”
闻叙点头:“师尊,您心情不好吗?”
承微相当诚实地点了点头:“是有那么一点,刚刚顾梧芳来过,你看见了吧?”
闻叙:……那想不看见,都是有些难度的,毕竟是脸擦着山体下去的,应该很痛吧?
“他专门做报丧鸟的,为师有点烦他。”当然更准确的,是烦顾梧芳带来的那些消息。
闻叙:……能让师尊都觉得烦,看来这一次宗主带来的消息……或许,是上次的魔种……
“别瞎猜了,阿叙聪明的脑子,有时候可以不用转得那么快。”承微伸手戳在小徒弟的眉心,“阿叙快要到筑基中期了吧?”
闻叙只觉得一点冰凉落在他的眉心,他心下一激灵,然后点头:“嗯。”
“急着结丹?”
再度老实点头。
“修士筑基,是筑修行之基础,是正式踏上修行之路,而结丹,则是确定你心中的大道究竟通向何方,你有想过吗?”
大道千万,有人顺心即为道,有人却以争斗为道,更有逍遥之道、无为之道,当然最有名的莫过于无情道了。
无情道是写在大道之首,修仙界公认的最强大道,若有人得成无情大道,便能立刻原地飞升、渡劫成功,但古往今来,无一人成功过。
“弟子未曾想过。”说句实在的,闻叙在筑基之前,光想着回凡人境复仇了,况且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他更擅长着眼于自己立下的目标。
“可听过无情道?”
闻叙一愣,他当然听过啊,但师尊为何好端端提起这个:“师尊是想弟子修行此道?”如果是师尊希望的话,也不是不行。
“……你修此道?”承微惊得灵酒都打翻了,“阿叙,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命格吗?”
闻叙却不以为意,只点头道:“记得,师尊说弟子是帝皇命格,但无情道不就是坐于高台、垂看世人吗?”
“……你居然是这么理解的?”承微神尊有些惊讶,“无情道,难道不是断绝情爱、超脱凡尘吗?”
闻叙心想,那还是人吗?连人都不是,那修行还有什么意义?这是违背人性的,如果这就是无情道,他是绝对不会走这条道的,他虽然个性冷清,但也不想真正地变成孤家寡人、断绝情爱。
“弟子不知。”
承微却来了兴致,连灵酒也不顾了:“你说说看,你对无情道的理解。”
大概是师尊提了他的命格,闻叙就有些先入为主:“无情道,应当是博爱、平等之道吧,这就像帝皇一样,始皇帝以寡人自称,便是将自身情感与天下平齐,无人可以站在他的身边、成为他的特殊,当他兼济天下之时,其他个体的利益得失就不会放在眼里了,如此在他人眼中,便是无情。”
无情道,从前也被称为神之道,世人都说神断绝情爱、不偏不倚,所以……承微惊愕地看着小徒弟,帝皇命格的影响这么巨大吗?
这一番话,通篇都在讲述“神性”啊:“你想说的是,越偏爱整体,就对个体愈发无情吗?”
所以无情道,并非从自身所看,而是……他人的目光?!

天地不仁, 以万物为刍狗。
这句话,几乎每一个步入修行的修士都听到过,但每一个人的理解却又各有不同, 有人控诉无情,有人又会希望天道有情,甚至还有人妄想以身殉天地,承微神尊一路走来, 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修士了,也正是因为如此, 他或许已经失去了大道敏锐的感知。
一瞬间,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些修仙界的老不死们那么喜欢收徒弟了,原来他也已经到了“老不死”的年纪了。
不过那些老不死的,显然没有他走运,他的小徒儿肯定是天下第一好的。
“阿叙, 你可知道,古往今来, 有多少天才修士折损在无情道这条路上吗?”承微神尊一笑, 仗着弟子看不清脸,他难得放任了自己的情绪,“数不胜数, 有人为此屠戮亲人满门、杀妻灭子, 为的不过就是斩断亲缘、不沾情欲,也有人生来孑然一身、冷情冷性,世人都道他生来便是修无情道的,可最后呢,不过身死道消这四个字。”
闻叙虽然看不清师尊脸上的表情, 但他知道,此刻师尊脸上的表情定然是非常悲伤的。
“阿叙,你若是早生一些,该多好啊。”
闻叙默不作声,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师尊明显就是有感而发,那位身死道消的无情道修士,约莫是师尊极好极好的友人吧。
“原来,无情道还有这样的解法,不过或许走到最后,也是穷途末路也未可知。”
承微将酒壶里的灵酒饮尽,酒不醉人他却已经有些半酣:“阿叙,你说那些断情绝爱者,分明已经如此无情,为何却还是不得大道呢?”
闻叙:……师尊,这题超纲了。
“阿叙怎么不说话?是嫌为师吵了吗?”
闻叙抬头看向师尊,眼神却是落在师尊身后被白雪覆盖的过春大殿之上:“或许,是因为他们只斩去了情爱的表现,而非自我真正的感情。”
“师尊,弟子入修行以来,无论是您还是其他师长,都说修行是个人自身的造化,既是自身造化,自己要走的路,强行拉无辜之人血祭大道,哪怕断情绝爱,也已经不是最初的路了。”
再者,天生冷情也就罢了,若是为了断情强行斩杀亲人、杀妻证道,这听着……更像是杀戮之道、修罗之道,而非无情道。
更恍若杀了人,难道感情就能随着人死灯灭吗?如果真的灭了,那只能证明这位修无情道的修士对于亲人妻子本就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这就像与人换物一样,你妄图用自己本就没有或者稀少的东西去找人换珍贵的宝物,别人能换才有鬼了。
闻叙又想起了秘境长老的那句话:选择大于努力,所以这是在暗示他修行大道的选择吗?从前有人选错了?
他想,反正我是绝对不可能修无情道的,修行路漫漫,何必非要跟自己的感情过不去。闻叙一向非常爱惜自己,因为他所拥有的东西本就不多,如果为了修行必须摒弃感情,那么他会毫不犹豫,但明明有其他的路可以走,那么他绝对不会选无情道。
“为师还以为,你会像其他正道修士一般,说此等血腥之法,乃是邪魔所为,非是正道所为呢?”
承微一向知道,自己这个徒弟非常擅长玩弄文字游戏,当初五宗大会那会儿,小徒弟被迫坠入筑基秘境,那个姓周的狗东西说话那么冒犯,他从影留石里都能看到阿叙的生气,可偏偏阿叙说出口的话却是大方得体、半点儿不沾怒气。
既彰显了大宗门弟子的风范,却也给对方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面子。
“因为是无情道。”
“什么?”
闻叙解释道:“无情,应当是介于正魔之间的,它不应该属于任何阵营。”
承微一愣,却没想到小弟子正正经经还在想刚才的问题,他忽然一笑,原本低沉的情绪忽然就好了许多:“你说得对,无情道,不是正道手中讨伐邪魔的利刃。”
在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无情道为什么被称为神之道了,它起码应当是将正邪公平视之的,只有神会不偏不倚,对邪魔不憎恶,对正道不偏爱,承微抬头看向正襟危坐的小弟子:“阿叙,为师有没有说过?”
“说过什么?”
“阿叙,为师很高兴收你做弟子。”
闻叙没想到,师尊居然说了这么直白的称赞,他一时之间竟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主要是……他好像从来没有被亲近的长辈这么直白地夸过,书院里的老师只会让他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而老秀才期盼他能光宗耀祖、延续科举之梦,自然不会说一些叫他心性偏移的话。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需要这样的夸赞,可乍然听到,他却听到了自己鼓噪放大的心跳声,他张嘴喃喃:“师尊,弟子……”
承微顺手摸了一把小徒弟的头:“你这么棒,为师很难不喜欢你啊,自信一点,你可是修仙界筑基第一人。”
“或许……不是我。”闻叙还是很严谨的。
关于这一点,承微神尊觉得自己更有话语权:“别怀疑,就是你,你那位朋友生辰日比你大一些。”
“师尊竟然知晓?”
“那是,世人都说为师通晓人心,怎么,不相信为师?”
闻叙:“……信。”
“那不就好了,哎,灵酒都撒了,滋味还是不错的,不过无妨,为师去酒窖里再翻一翻,阿叙你忙你的吧,为师走啦~”
然后闻叙一抬头,眼前哪里还有师尊的身影啊。
卞春舟却是不知道,自己最要好的两个小伙伴,一个积极地投入到了后山秘境的锻体修炼之中,另一个甚至已经开始思考之后要走的道是什么道了。
当然了,哪怕他知道了,也只会感叹朋友人均卷王,然后自己开始奋起直追,不过他现在也确实是在努力追赶就是了。
作为一个修仙界的外来者,卞春舟知道,自己与其他人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同的,但他这个人随遇而安的很,从来不会去思考“我为什么会穿越而来”“我有没有可能穿越回去”等等庸人自扰的问题。
秉承着来都来了、还能寻死不成这样的心态,卞春舟觉得自己已经完美融入修仙界了,加上他运气不错,身负灵根,哪怕无法渡劫飞升,当个逍遥自在的修仙者也很不错啊。
他都想好了,等到修成金丹之后,他就和朋友们一道下山历练,到时候天地之大,自然是有见不完的世面、看不尽的美景,如此活它个五百年,就算是他赚了。
至于再长一些,就没必要想了,毕竟想了也没有意义。
卞春舟一向是个行动力很高的人,一旦做好了决定,就会迅速地去执行、完成,就像他要开火锅店挣钱,哪怕兜里没几个灵石,他也依旧靠着自己的能力将共觞小馆开了起来,并且已经有了不错的营收。
你说他看着最好的两个朋友陆续筑基,心里真的半点儿不着急吗?
那怎么可能,他只是天性乐观,又不是心里全无半点儿阴暗的,偶尔他也会想,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筑基啊,就不能快一些吗?虽然对着朋友,他一直都说自己已经在努力了,但实际上来说,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努力是否是有效努力?
最初的最初,他觉得修行就跟做实验没什么差别,但实验失败了可以重来,只要有耐心,总会出一些成果的,哪怕这个实验没有未来,那也只是证明了一条失败的思路,但修行的不是,修行是……
修行是什么呢?大抵是读了太多网络上的修仙小说,卞春舟对于修行是有刻板印象的,就像很多人说的那样,修行是天赋者的狂欢,平庸者的噩梦,他从不认为自己平庸,但水火灵根的存在,潜意识里他还是觉得自己必须谨慎再谨慎。
闻叙叙和陈最最先后筑基,更像是用事实佐证了他的观念,让他更加地认同自己的观念,直到去吃火锅的路上,陈最最跟他讲了那句话。
在那一刻,卞春舟确信,自己这两年在做的试错实验,是一场只有他自己知晓的“无效努力”。
因为他现下要走的路,其实就是最开始自己给自己制定的那条路。
因为修仙实验的实验对象是他自身,而修仙是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长久实验,他害怕从一开始就是数据错误,所以他小心谨慎地计算、确认了每一个实验数据,希望以此来安抚自己不确定的心,可如果他足够自信强大,他完全没必要蹉跎这两年。
但紧接着,卞春舟就觉得,好在我醒悟得不算太晚啊,两年总比十年二十年来得强吧。
他想,或许每一个步入筑基前的炼气期修士都会有这种犹豫不安的情绪,哪怕直白如陈最最,也会怀疑自身是否配得上手中的刀。
每一个停留在炼气巅峰的人,就像是大四临近毕业却拿不到心仪工作的毕业生一样,不是不能毕业,而是……未出象牙塔,想要给自己最好的待遇。
卞春舟恍然,原来我只是想给自己最好的出路,这何错之有啊?肯定没有,我只是犯了普天之下所有修士都会犯的错而已,很好,我觉得我能筑基了。

“所以, 霞光来了吗?”
卞春舟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天色,颇有种等待监考老师放听力磁带的既视感,怎么说呢, 他也很想严肃一点啊,但好像……事到临头,缺乏一点真实感。
于是他扪心自问:我真的要筑基了吗?
然后他的心超大声地跳动起来,仿佛在回应他:当然, 此时不筑更待何时啊!
于是就在这时,天边的霞光终于开始缓缓聚拢在他头顶了, 霞光非常绚烂夺目,从前远远看着就已经足够瑰丽,如今坐在霞光之下,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的非常棒啊。
如果他是个美术生,他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拿出画笔将这一幕的惊魂记录下来, 无怪所有人都向往修行,修行确实很好, 此时此刻, 卞春舟无比地确认这一点。
“哦对,我要筑基了,得先通知闻叙叙和陈最最。”至于师尊, 他就在若水峰上, 方才他就看到师尊坐在云头了,好感动,师尊居然愿意舍下研究符箓的时间来看他筑基,师尊果然还是最疼他的。
于是等到第一缕霞光落下来时,闻叙险险赶到了现场。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凑巧, 他到的时候,只有时易见的身边还有位置,春舟的人缘果然非常好,来看他筑基的人如此之多。
“卞师弟果然最喜欢你,竟还特意给你发了传讯符。”
闻叙:……这话听着,怎么酸溜溜的?!
不过以他对春舟的了解:“他不止给我发了,应当还给陈最发了,难道时师兄没有收到吗?”
时易见:……小师叔祖果然不好惹,算了,看卞师弟筑基吧。
筑基的霞光,闻叙见的已经不算少了,在陈最筑基之后,内门和外门也均有弟子筑基成功,甚至还有内门的师姐结丹成功,他也有幸见识了一下,不过大概是他现在的修为不够,看别人结丹只觉得玄妙,却不知其所以然。
或许就如师尊所言,他尚还未选定要走的道,自然就看不清别人的道是如何的。
修士筑基一共会落下三道霞光,一为问心、二为功法、三则是修士对于筑基的理解,也是典型修士是否能够完美筑基的关键。
闻叙也是筑基后,才知道第三道霞光考评的范围非常之广,如他便是从前的往事阴霾,假使他看不开、想不透,别说是完美筑基了,就是筑基都不可能成功。所以他筑基成功后,才没有像陈最一样,直接明说自己是完美筑基,一来是不想给朋友们压力,二来也是因为霞光的不确定性。
春舟个性开朗、为人真诚,闻叙觉得好友筑基应该不难。
然而卞春舟本人,却不是这么想的,他觉得……有点难啊,甚至生出了一种疑惑,为什么陈最最能够那么快筑基成功?难道是天道的私生子不成?
就像闻叙对所有人都隐瞒了自己眼睛的特殊情况一样,卞春舟心里也有一个绝对不能说的秘密,那就是……他并非从前的卞春舟。
他是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卞春舟,平时最大的烦恼莫过于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那时候给他一万个脑子,他都猜不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可以步入修行。
所以,不是问修行的心吗?为什么给他放现代校园的过场PPT啊!这个天道霞光怎么回事啊,修士就不能有点个人隐私吗?连他在学校食堂撒娇求食堂阿姨多打一勺肉这种画面都放出来,会不会太缺德了一点?还有这个,学期论文被导师批注自己的实验结果像早该拆除的违章建筑,救命!他的人生可以失去这段黑历史的!
一开始,卞春舟心里还能默默吐槽,但……霞光你是懂先抑后扬的,当那些曾经发生过的温情再度席卷上他的心头,卞春舟哪里还绷得住啊。
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想现代的炸鸡可乐、无线网络、手机、游戏了,他也很想一起开黑的室友、批评他论文像是曲折小说的导师,如果可以,他当然很想回到现代啊。
‘所以,你能让我回去吗?’
霞光无声,似乎只是在例行地进行着筑基考试一样。
‘所以,其实是你让我穿越到这里的吗?’
依旧无声。
‘既然不行,就别放这些东西诱惑人了。’
卞春舟难得的有些生气,但生气过后,他又想:如果我回去了,那闻叙叙和陈最最会不会伤心?还有师尊、时师兄他们会不会觉得他是个没用的逃兵?
难不成,这是天道给他的考验?!
卞春舟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了,合着是钓鱼执法啊,还是说天道察觉到他是异世灵魂,所以真的准备送他回家?那能稍微缓一缓吗?他想跟好友们道个别啊!
而第一道问心霞光此刻却好似生了灵智一般,飞快地遁走后,生怕下一秒这小子再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并且第二道霞光来得那叫一个快啊。
卞春舟:……我就知道是钓鱼执法!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心思东想西想了,因为第二道霞光是问功法与灵根的匹配成功,而众所周知,水火灵根是没有现成功法的,包括那本最为契合的《水火既济》,也并非全然地适合他。
他是要走一条所有人都没走过的荆棘之路,卞春舟心里有些忐忑,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的忐忑和担心似乎非常多余啊。
这缕霞光出乎意料的好说话,宽松得就像上学时期的马哲老师一样,只要人坐在教室里,该有的平时分表现分就直接拉满。
啊,就这么简单?
卞春舟突然觉得我这两年的连续实验真的太多余了,莫名有点儿小不开心是怎么回事?正这么想着,霞光居然绕着他的运气周天走了一圈,卞春舟内视丹田,发现……咦,我的功法似乎通畅了许多啊。
可是天道的馈赠,不是第三道霞光结束才开始的吗?
怎么说呢,这个筑基卞春舟是筑得一头雾水,他做了两年多的心理准备,原本以为这是一场地狱级别的升级考试,却没想到……出乎意料的过家家啊。
它根本就没有考他准备过的考试范围,甚至跟考试范围那叫一个风马牛不相及,怎么还带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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