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除了炼气赛段, 此次宗门大比排名前列的选手,竟都是同一届出来的, 颇有种天才扎堆出现的错觉,若论以前,夏瑛师姐和林淙淙师兄这般才是常态,像是小师叔祖和陈师叔那种才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凤毛麟角。
而卞师叔那等将废灵根修炼到如此程度的,更是闻所未闻。
所以哪怕有人羡慕三人的成就,但仔细一想, 这也与三人的辛勤修行分不开,不说别人, 就说如今天骄榜排名前五十的陈最师叔, 有人曾经去刀峰统计过,十次里面九次能够在练刀坪找到对方的身影,唯一的一次不在, 肯定是被卞师叔拉出去了, 才没有在练刀。
如此辛勤不辍,普通人根本做不到,大家羡慕的同时,也稍微放下了一点儿嫉妒之心,毕竟这确实是实打实用汗水换来的。
陈最却是不知道自己的日常练刀收获了一大批的叹服之心, 不过他哪怕知道了,也不会过多地在意,毕竟有这闲工夫,他多练会儿刀不好吗?
今日依旧是练足了时辰,他才提着刀往若水峰走,一路上少有人跟他打招呼,但他早已习惯,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不在?”
“是的,卞师叔今日一早就下山去了。”
陈最拧眉,心想卞师弟修行果然三心二意,才专心了没两天,就忍不住往山下跑了,不过想想他已经找宗门弟子调换的琉璃锦,他也该下山去给阿娘寄礼物了。
想到这里,他跟山下的童子打了声招呼,就折道下山去了。
一路御刀飞行到阆苑城外,陈最进了城先去买了些灵酒一并寄走,本该直接回宗的,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共觞小馆逮卞师弟。
卞春舟虽然贪玩,但不是初一十五,他也不会随便下山,他确实是在共觞小馆,此次下山乃是掌柜的急信,不为别的,纯粹是小馆实在有些坐不开了。
其实很久之前规划的时候,共觞小馆还是很宽敞的,后来还把隔壁的楼也租了下来,利用阵法还做了内部拓宽,但毕竟不是炼制过的空间,再拓宽也只能到如今的极限了。
“不能再拓宽了,不说耗损灵石,就是这座楼也承受不住了。”毕竟底子在这里,他只是修士又不是神仙,做不到小楼房爆改大城堡。
“那您说,该怎么办?”
卞春舟心里盘算着,忍不住发问:“明明前段时间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客流量猛增?竟是已经到了无力接待的程度?”
“原本就有些勉强了,东家您自己可能没感觉,可前些日子您在天骄榜上又更进一步,加上宗门大比的名声,闻风而来的食客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卞春舟纳闷:“宗门大比,还有这等奇效?”
他怎么觉得挺平平无奇的,不论是得了头名的闻叙叙还是第二的陈最最,甚至是第三的时师兄,感觉都挺平静地接受了,怎么外界反而舞得这么热闹?他一个第六,都有这等声势了?这不应该啊。
“您在山上清修,自没有那么多红尘心思,山下有关仙长们的消息,却是传得到处都是了。”
掌柜的虽只是普通人,但因为东家是仙长,所以特别地爱听雍璐山仙长们的消息,以前他都不知道什么是天骄榜,现在他已经是能够如数家珍了。
“更何况此次获得筑基头名的夏瑛仙长,乃是咱们阆苑城的少城主,大家与有荣焉,城主还特意发了赏钱,前两日很是热闹了一番。”
卞春舟:……哦,懂了,热闹的中心不在雍璐山上。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掌柜的,先托人在城中寻觅个新的店,不拘租的还是买的,地段可以稍微次一些,但地方最好宽敞一些,若是能直接买地皮造房子,那就更好了。”卞春舟原本觉得,放着不管估计过段时间也能勉强经营,但仔细想想,这家火锅店也开了十来年了,招牌虽然还挺新,但重装一下也不是不行。
最近他手头还算宽松,距离五宗大会也还有一段时间,正好给自己找点闲事做做。
“这恐怕……有些困难。”
掌柜的其实已经找过了,小铺子当然多的是,但规模要到共觞小馆这种程度,就如同东家所言,得去找地皮自己盖了,无奈他没有这种人脉,所以才不得不急信东家。
陈最就是这个时候找来的,一听这个:“你直接找夏瑛问问呗,她并不是不好说话的人。”
“这样合适吗?”
陈最不解,都是同门,这不过是一点小事:“要不,我帮你去说?”
“不不不,我不相信你的口才,还是我自己来说吧。”
卞春舟找上夏瑛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夏瑛觉得没什么,很快找了关系,给出了三块地皮挑选,其中最大的一块是在城郊,虽然够大,但实在太偏僻了,城中的马车都得跑小半个时辰,除了修士,估计寻常客人都不会上门那种。
而小的那块地段最好,靠近修仙坊市附近,但也意味着这里最贵,不仅如此,因为面积小,如果想要盖出足够容纳的面积,就得用最好的材料,卞老板衡量了一下自己的钱包,忍痛放弃了这块地皮。
“那就这块?”
“就这块吧,仔细想想,它其实是最好的,距离老店最近,也靠近商业区,我算了算,前面一大块的空地还可以规整出来,给有钱人家停马车、羽车。”刚好这价格,也勉强在他的可承受范围内。
因是走了夏瑛的关系,地皮的价格又降了一层,卞春舟算了算,加上闻叙叙的追加投资,一个月内平地起高楼不是问题。
“等到时候新店开业,师姐记得来逛逛。”
夏瑛失笑:“……你叫师姐,还叫上瘾了?”
“诶,一时改不过口,开元峰的师兄师姐也老这么指正我。”
“你们这修为是涨得真快,真没有什么秘诀吗?”
这问题卞春舟没有回答一百遍也有八十遍了:“真的没有,如果真的有,那估计就是……下次你跟陈最一道出去,你就懂了。”
“他运道很好?”夏瑛不由地有些好奇。
“不不不,他很会挑战不可能战胜的对手。”
夏瑛:……听上去,既离谱又合理呢,是陈师叔干得出来的事情。
“那你和小师叔祖,岂不是很辛苦?”
“还好还好啦。”卞春舟故作云淡风轻地摆了摆手,“也就是勉强活命这样子。”
忽然也没有那么羡慕了,但人在顺境之中确实只会平稳成长,夏瑛心想,等她结丹成功之后,她也要下山历练、惩恶扬善,试试这天下的绮丽风光如何照人心魄。
敲定了地皮,卞春舟也没找普通人的施工队,花灵石请了一队佣兵,没错,城中还有佣兵承接房屋起基、建造的,至于阵法拓展,闻叙叙说可以交给他,卞老板自然乐得轻松。
于是很快,一月不到,偌大的一座酒楼拔地而起,而且整体设计非常新锐,如果不是实在不符合整条街的调性,他很想整个赛博古建筑,但因为实在过于突兀,他只能遗憾舍弃了。
但舍弃的同时,也稍微保留了一些灯红酒绿,毕竟火锅店诶,没点五光十色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至于内堂,就突出一个明亮大方。
“怎么样?”
闻叙:“……你开心就好。”
陈最:“我觉得你这里,更适合开锦缎庄。”
“胡说,等内部的布置齐了,你们就知道再合适不过了。”
又过了大半月,有掌柜的盯着,从门口的“停车场”到内部的软装全部验收完毕,卞春舟并没有立刻关停老店,毕竟他还需要老店引流呢。
“万事俱备,就差个黄道吉日开张了。”
卞老板于是上开元峰发了个宗门任务,很快就有人接了任务,还说不要宗门贡献值,只需一张共觞小馆的尊贵卡即可,对此,卞老板毫不吝啬,不仅付了宗门贡献值,也给了会员卡。
“卞师叔敞亮,三日后,就是近日最好的日子。”
于是三日之后,共觞小馆新店开张,卞春舟也没怎么预热,但掌柜的工作热情非常高,逢人就介绍,于是才刚开业,就有不少人摸来了新店。
相较于古朴的老店,新店的装修大胆新潮太多,加上闻叙新学的法阵加持,这店倘若是开在修仙坊市里,也半点儿没有违和感。
“你们东家,真是厉害啊。”
“承您吉言,快里面请。”
卞春舟乐滋滋地看着楼下客似云来的场景,忍不住笑弯了眉眼:“哎呀,其实我的经商天赋也不错嘛,虽然还没怎么赚钱,但莫名其妙居然有种奇特的满足感。”
陈最看了看桌上还未滚的火锅:“还没吃,你就饱了?”
“闭嘴,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不想跟你动手。”
闻叙叙:……算了,这一次就先帮春舟摁住陈最吧,毕竟是开业的大喜日子。
第284章 谈话
“不知不觉, 居然又到了召开五宗大会的年份,总觉得上次咱们在飞舟上斗法还历历在目,居然已经十年过去了。”
卞春舟吃着火锅, 忍不住感叹起来:“明明上次咱们都没参加,只是去凑数的,怎么有种驾轻就熟的感觉。”
陈最从碗里抬头:“有吗?上次不是他掉进秘境里,我们跳下去捞他?”
被捞的闻某人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这只是一个误会。”
“哈哈哈哈, 谁能想到雾山神尊还能玩这出,当时看到你掉下去, 我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有些事情,想想才知道后怕,“那时候咱们连筑基都没有,就直接傻大胆莽下去了,得亏是大难不死。”
谁说不是呢,好不容易从秘境里出来了, 正好又碰上魔种现世,吓都要吓死了, 回来后整个雍璐山都戒严了许多, 哪怕如今,大家也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来,敬我们这些年的大难不死。”
三人举杯, 喝的当然不是灵酒, 要不然卞真人指定是一口就倒了,哪还能继续吃美味的新鲜火锅。
闻叙抿着口中清甜的灵茶,心里却有些担忧,上一次在回程的灵舟上,那魔种看上了他、想要夺他的肉身, 是因为天生的帝皇命格才遗憾折戟,可现在他已经将命格送人了,送人的时候魄力十足,根本没想到这一层,现在想想,那个命格倒也不是完全的一无是处。
不过送都送了,闻叙也没想过再要回来。
“闻叙叙,想什么呢?”
闻叙抬头:“想今年的五宗大会,我师尊说苦渡寺的五宗大会一向非常特别,不知道今年会搞什么花样?”
“怎么个特别法?”神龙居然都觉得特别诶,那肯定是相当特别了。
“听说是,渡人性特别强。”
渡人?怎么个渡法?以理服人还是暴力超度?
“不知道,估计是视情况而定。”闻叙说着,忽然露出了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容,“师尊说,每回五宗大会在苦渡寺举办时,合欢宗弟子都是去得最多的。”
卞春舟头顶冒出了两个小问号:“什么意思?”妖女配圣僧啊?
“听说,苦渡寺不少半路出家的弟子,都来自合欢宗。”
……合着当人家宗门潜在生源培养机构了?不过这么缺德的事,怎么合欢宗弟子还上赶着去,就不怕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吗?
“似乎是每一代合欢宗宗主都不信邪。”
卞春舟一拍大腿:“好一个不信邪啊,这头够铁的。”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每次也有苦渡寺因合欢宗弟子,还俗改修道法的。”
卞春舟:……合着你们还是相互挖墙角啊?那没问题了。
两人正说着话,陈最却忽然从碗里抬头:“合欢宗弟子不可小觑,上次我在云端台上十连胜失败,就是败在了……”
“你还记得呢?”
陈最点头:“当然,我会铭记自己的每一次失败,包括宗门大比上你那一剑。”
闻叙:“我的荣幸?”
“……”陈最咕哝了一声,“我阿娘给我传讯了,那合欢宗弟子是梦姨安排的。”
卞春舟立刻新奇地凑过去:“你啥时候知道的?挺能憋啊,今天要是不说起这个,你是不是都不打算说出来?”
陈最老抗拒了:“说出来干什么?”
“唔,说出来参谋参谋,下次咱们再遇上,就有针对性的可行措施了,对不对?”
“我觉得你在糊弄我,我不跟你说了。”
卞春舟:……我阴阳怪气你的时候,你也能这么敏锐就好了?
不过陈最最这么一提,他倒是觉得合欢宗和苦渡寺还蛮……互补的,毕竟一个讲究至情至性、练达情感,另一个呢是看开一切、渡化众生,果然能够半道无缝切换,都是有原因的。
卞春舟托着腮,忍不住开口:“诶,你说不释那个家伙要是去合欢宗……”
闻叙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词就是:“妖僧?”
卞春舟却是陡然一惊悚,连忙摆手:“不不不,想想还是算了,他现在就够纵意了,要是去了合欢宗,岂不是全无顾忌了。”
当然他没说的是,唔,不释那家伙会直接粘上闻叙叙、撕都撕不下来。
“感恩苦渡寺,及早收下了这位高徒。”
闻叙想了想,觉得春舟的考虑,不无道理。
共觞小馆新店选址宽敞,用餐环境还大幅度提升,果然一下解决了用餐难的问题,卞老板监督了两天后,就拍拍屁股回宗修炼去了。
不回不行啊,他师尊的研究即将出成果,抓他回去当试符人呢。
而在得知卞师弟安心回峰修行后,陈最也安心了,每日沉迷练刀,那叫一个如痴如醉,闻叙偶尔下过春峰去看望两位友人,竟有种自己才是最闲散的感觉。
“你还闲散?”郑仅刚从闭关中出来,他闭关的时候,闻叙已经下山历练一段时间了,没想到出关后,连宗门大会都错过了。
当真是好可惜哦,没赶上这大热闹,不过幸好五宗大会的热闹还没过去。
“是,师兄比我更闲散。”
郑仅摆了摆手,随后伸手:“说好的给我带土仪的呢?不会忘了吧?”
“没忘,都交给你峰前的童子了。”闻叙买的那些东西,师尊的当然占大头,但也有一部分是送给相熟的人,不仅是郑仅,支连山也有,夏瑛和林淙淙他都准备了一份。
郑仅一听,不乐意了:“原来收礼的是我的童子哦?你送的什么?”
“一些在平水城中买到的殳家手札,还有些成品锻造,不知道师兄喜欢吗?”
殳家是修仙界闻名的锻造世家,郑仅当然知道,他还去过一趟平水城,可惜当时没赶上皓月秘境开启:“喜欢啊,仔细算算,你是不是进皓月秘境了?”
“嗯,还颇有一番波折。”
等听完这一番波折,郑仅忍不住抚掌而叹:“没想到你们还见到了文周大师,好羡慕,怎么这样啊!欺负我们元婴期不能进去,诶,你再仔细说说?怎么能让凡铁生灵?”
真的,要不是闻叙拦着,郑小师叔能够直接冲去若水峰跟人借剑一观。
“说来他那剑,你们入山考的时候还用过,我居然都没觉得有什么特别,果然我的锻造术还缺一些至关重要的火候。”这也是他这一次闭关的原因,可惜干熬实在也没什么进步,索性就在五宗大会之前出关了。
“听闻皓月秘境之中,还有一棵汇聚了殳家心血的造化巨树,你见着没有?”
其他不好说,这个闻叙还真亲眼所见。
“哎呀,所以你还锻剑了?快拿出来看看。”
闻叙在锻造一道上没什么天赋,但能够经过造化树的认可,这柄剑某种程度上也有它独特的锋利之处,郑仅一入手,眼睛就有些移不开,从一个锻造师专业的角度去看这把剑,自然是没什么好看的,但论说投入的道法,却实在很微妙。
“这把剑,你就算没刻你的名字,上面也烙印了你的名字。”
郑仅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借我玩几天?”
这把剑自从锻造好后,闻叙就没用过,倘若是旁人要借,他肯定不借,但郑师兄开口,他没有半分犹豫:“师兄拿去便是。”
“拿就算了,我又不是剑修,你忙去吧,我去看看你给我送的那些土仪。”
于是等支连山来的时候,就扑了个空,不过也不算完全扑空,因为闻叙还没走,倒是还收获了一份山下的土仪。
“听闻师兄在医药一道很有建树,只是一些不值钱的灵植而已,还望师兄不要推拒。”
支连山没想到小师叔祖居然这么客气,出门还真的带礼物回来,虽然他知道自己可能是沾了郑仅的光,但能被真心相待,总归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前些日子身体不佳,故而闭关了一段时间,都错过了宗门大比,听闻小师叔祖夺了宗门大比的头名?”
“师兄消息灵通。”
支连山坐在郑仅刚刚坐过的位置:“上次见面,还是你回凡人境那次,观小师叔祖如今面相,可是已经了却前尘、复仇成功了?”
闻叙一愣,没想到对方会提起这个,事实上他回来之后,除了师尊问起过他的身世,其他人都默认他已经斩断了与凡人境的联系,虽然事实确实如此,却无人过多好奇。
“嗯,事在人为。”
又是这四个字,如果当初还只是轻飘飘的四个字,那么现在的支连山足矣听出这四个字的分量沉重,所以他忍不住提起了自己的心。
“师兄,我在凡人境,也有一位同胞孪生兄弟。”
支连山张了张嘴:“那你们……”
“我不知道师兄这些年是什么样的感受,但就我个人而言,他虽然长着与我一般无二的容貌,也有着世界上最为亲近的血脉联系,但抛开这一切,我与他,都是独立的个体,他有他的人生路要走,我也有我的。”
“所以是,斩断了吗?”支连山仿佛都已经听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却没想到小师叔祖居然摇了摇头,“师兄,你没懂我的意思。”
“什么?”
“当我在烦恼这段时间的时候,他势必也是一样的。”闻叙抬头,落入支连山的双眸之中,“师兄,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既然是独立的,斩没斩断,区别只在于自我的认知。”
双生的概率在修仙界有多低?
这么说吧, 阆苑城如果每年有十万新生儿诞生,那么能够成功诞下的双生子大概只有一百人,其中还并不包含后天夭折的情况。事实上, 很多修仙世家都会规避双胎的出现,一则是孕育双胎会增加妇人的生产负担,二来也是为了优生优育。
支连山和支连水这对兄弟,从前支连山还未叛出家门之前, 在修仙界并没有什么名气,但等到支连山的名声后来者居上, 整个修仙界只要不是什么犄角旮旯里的修士,都绝对听过这对兄弟的大名。
毕竟,这可是修仙界现存的,唯一一对双人都可以修行的孪生兄弟,且一个比一个修行天赋高。
而也因为提起的人越来越多,两人之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 哪怕相隔万里、少有联系,但心绪依旧牵挂在一起, 支连山心里很清楚, 弟弟就是自己与支家现在唯一的联系,而正也因为他迟迟未作决断,这才给了支家自己可能还会回归家族的希望。
但事实上, 他绝无可能再回家族。
可现在, 支连山从小师叔祖这里,听到了一个如此新鲜的说法,数万万年来,修仙界一直都将双生子视同一体,可闻叙现在告诉他, 双生子的每个人都是完全独立的。
“我不知道别人的切身感受是什么样子的,但在我回凡人境之前,我是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有一个孪生兄长的。”
所以,是因为从小的认知、弟弟的友爱,才让他不断地去认同修仙界关于双生的定义,因为相信、从未质疑过,所以……
支连山猛地抬头,他本早已喜形不行于色,此刻却半点儿顾不上遮掩:“所以,我是不是……”
闻叙没再继续说下去,说到这里,对他而言已经是交浅言深了,若是从前,他肯定只字不提:“师兄,你还记得自己离开家族时那份破釜沉舟的决心吗?”
支连山心想,是了,我连死路都能走出一条看似康庄大道一般的生路来,为何还要去拘泥世俗的论调,连卞师弟的水火灵根都能顺利修行,凭什么就因为世俗对双生子判下的“死刑”,所以他不得不去遵守?
支连山终于想了起来,自己当初才是打破这个规则的第一人,可因为“以病入道”实在小径,故而他才一直遮掩、未与外人言。
但事实上,这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他如今已经走到了天骄榜榜首的位置,若无意外,他日也能成为一方大能,支连山其实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修行的目标,他人为飞升、为名利、为家族、为个人,可他最开始触入修行,却只是想要证明自己不是家族的渣滓、不是可以随意丢弃的弃子。
但现在,他好像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希冀,它或许非常理想、很难实现,但他的修行本就是化不可能为可能,支连山几乎都要压抑不住自己激涌的心绪,这种澎湃而来的浪潮,终于让他又有了正视自我的力量。
是他太拘泥世俗、困守自身了:“小师叔祖,请受弟子一拜。”
还未等闻叙拒绝,人就直接行了个大礼,随后卷着桌上的土仪,一阵风似地离开了,那速度,反正以闻叙的金丹境界,是看不太清楚的。
刚刚进来送灵茶的童子:……咦?支师叔人呢?刚不是还在这儿呢?
山中修行无岁月,在了却前尘、平复心境之后,闻叙就再没了从前那种拼命三郎的卷王心态,虽然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修炼,但心态非常松弛,对修为也没有那么刻意地追求,反而是一种相对顺水推舟的状态。
可奇怪的是,修行反而越来越顺,等到临出发五宗大会之时,非常平淡地跨过了金丹后期的门槛,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更何况是其他人了。
“阿叙近日来,当真刻苦,照为师看,这五宗大会不参加也罢。”
闻叙:“……宗主会跳出来,抱着你的大腿哭的。”
承微神尊非常冷酷无情:“那就踢下山去,眼不见为净。”
……那估计就会抱着他哭诉师尊的冷酷无情了。
“阿叙的心肠还是太软了,若是为师,遇上某些个死皮赖脸的家伙,可做不到那么好性的。”
闻叙:这是师尊提前在敲打他?叫他在苦渡寺多留个心眼?
想想不释那家伙,闻叙觉得师尊的考虑不无道理。
但事实上,承微师尊只是舍不得小徒弟罢了,才回来没多久又要走了,诶,小雏鹰要飞真是谁也拦不住啊,当初他修为还浅时,也如此不着家吗?
承微神尊稍稍回忆了片刻,然后愉快地抛之脑后,哎呀,好龙不提当年勇。
“师尊要保重身体,徒儿会带灵酒回来的。”
承微神尊看着过春峰百年不化的积雪,摆了摆手:“也别老惦记着给为师带东西,为师不缺那些,你玩的开心些,倘若遇上事,尽管报上为师的名讳。”
闻叙:……报师尊的名讳,真的不是加重事件的难度吗?
“小阿叙也敢在心中说为师的坏话了?”承微神尊凑过头去。
闻叙当然矢口否认:“没有,弟子没有。”
“哼,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与师尊道别,闻叙下了过春峰就去找友人汇合,上次他们只是随行陪同,自然只需要坠在队伍的末尾,但这一次他们是主役战力,刚一到山门口,就被宗主带着来到了飞舟的最前端。
闻叙原以为自己见不到支连山师兄了,毕竟上次支师兄一副要顿悟的模样,却没想到还是在飞舟上见到了对方,反倒是郑仅师兄,居然没来。
“别找了,他快要突破元婴中期,被他师尊扣下了。”支连山轻咳两声,脸上依旧带着明显的病容,“小师叔祖可是觉得同我说话,有些无聊?”
“……绝无此意,支师兄。”
“我倒是觉得师弟说话非常动听,很喜欢与师弟论道。”支连山顺势改了称呼,连语气都自如了三分。
听得卞春舟在后头大呼惊愕,印象中这位元婴师叔虽然好好脾性、但鲜少与人调侃才对啊?怎么一下子,闻叙叙突然和人的关系亲近起来了?!
怎么说呢,卞真人忽然有了一种老怀安慰的感觉,闻叙叙居然也会主动与人交朋友了,要知道从前不论是他还是陈最最、抑或是郑仅师兄,闻叙叙都是被动交友。
哎呀,吾家好友真是越来越开朗了。
“你笑得,有点恶心。”
“闭嘴,才没有。”
陈最闭嘴,但还是忍不住回嘴一句:“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这家伙,还不如像从前那样惜字如金呢,卞春舟气呼呼地去找好友说理,反正主打的就是一个告小状、寻求一个安慰的情绪价值。
闻叙安慰起人来也早已经驾轻就熟:“你同他计较,不是自己找气受嘛。”
这叫安慰吗?这分明就是和稀泥!
卞春舟愤而去找林淙淙讨论人生道理,半道却被时师兄绊住了脚步,反正他也不是真的生气,注意力被吸引走了,当下也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等飞舟正式启程签王苦渡寺,夏瑛在飞舟上,已经看了好几场戏,怎么说呢,虽然她是个局外人,但……你们金丹真人,戏是真的很多。
“我突然有些理解,他们为什么能够修为增长这么快了。”
林淙淙深有同感:“就这生活阅历,元婴都够了。”
说来也是巧了,上次一道陪同参观的大部分炼气弟子,此次都在参赛弟子行列,除了夏瑛和林淙淙,最值得一提的是,还有从前外门晋升进来的琴修霍盛音和当初斩断亲缘、自赋姓名的明镜。
两人如今都有筑基后期修为,在同辈之中已是遥遥领先,未来一片坦途。
此刻四人坐在一起,林淙淙作为唯一的一位男弟子,说话都小声许多:“只要不牵扯到我,一切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