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落在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程越简直社恐发作,脸色有点发白。
“程越,坐这儿。”
突然有人叫他的名字。
程越一回头,发现竟还是上午见过的那个原东,他努力往旁边挤了挤,空出了一个位置,抬手招呼着他。
不想过去也没办法,程越只能硬着头皮匆匆走过去坐好,犹豫了一下,小声道谢。
“客气什么呀。”原东笑嘻嘻的。
“你不是音乐系的吗?”程越小声,“又陪朋友过来?”
“对啊。”原东挑着眉,“我们挺有缘的嘛。”
程越不再接话,一副专心听课的样子。
原东也没再打扰他,像上午一样,把衣服蒙在头上,在桌子上趴下去。
程越在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是很难分神的,几乎一整节课,他目光都没往旁边瞥一下。
直到下课后,他听见旁边的动静,才后知后觉想起这个人。
“今天帮了你,要不请我喝杯奶茶?”
原东厚着脸皮开口。
程越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刚好之后也没课了,他本来想去画室的,但也不急,想了想便点头,“可以,但是我不知道哪里有奶茶店。”
原东挑着唇角,“我知道,你跟我去就行了。”
两个人站起身往出走的时候,程越才想起来,“你朋友呢,你不是和你朋友一起来的吗?”
“他啊,课上到一半就走了。”
原东无所谓的开口。
程越奇道,“那你怎么没走?”
“等你啊。”原东笑着说。
程越,“……”
他还是对这样直白的话有些不适应。
从大楼内出来,拐个弯就有一排店铺,看起来像从前大学城外的小吃一条街。
程越好奇的张望着看了看,原东已经走到了店门口,招呼着他,“进来啊。”
“好。”
走进店里,外面的阳光被隔绝掉。
程越小声呼了一口气,“好凉快。”
原东闻言神色一变,抬眼仔细的看了看少年,弯了一下嘴角,“你看看你喝什么。”
程越凑过去,想起男人不让他吃外面的东西,先是心虚了一下,很快又理直气壮想,奶茶也不算吃的,顶多是饮品。
看少年犹豫了好半天,原东好心给他建议,“这个味道不错,我常喝的。”
“好,那就要这个。”
程越去刷了指纹付款后,两个人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
少年怼着吸管,喝了一大口,鼓着脸颊很用力的点头,“真的蛮好喝的。”
原东看着他笑了笑,“是吧,我可是很挑剔的,我觉得好的东西,一般不会差。”
他没急着喝,慢悠悠的转动着吸管,“可能我上午说话太直了,吓到你了,其实我没有别的心思,就是想交个朋友,你也不用对我太防备吧。”
程越被他说的有点尴尬,像是自己想多了一样。
原东看着他的脸色,趁热打铁,把手机推过去,“加个联系方式吧,我经常陪朋友来上课,说不定下次可以提前给你占座呢。”
再拒绝就不礼貌了。
程越纠结了一下,还是掏出手机加了原东的联系方式,又忍不住开口,“我不会总迟到的。”
今天都怪程商!!!
原东嘴角含笑,“好。”
“对了,过两天东区有画展,我刚好还有一张票,你要来看看吗?”
“画展?”程越有点心动,“方便吗?票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不用,朋友送的。”
原东发了一张电子票到程越的手机里,“到时候出示这个就可以。”
“好。”程越也笑了一下,“谢谢你。”
从奶茶店出来,太阳还是很大,原东本来要提议送程越去画室,但被他拒绝了。
“我自己可以找到的,不麻烦你了。”
原东想了想,也没多说什么,点点头,“行,那我走了,回见。”
按着导航,程越走了很长一段路才找到画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时间大家都去休息了,画室里并没有人,不过这样也好,程越喜欢自己安安静静的画画。
把画板支好,他托着下巴,漫不经心的夹好画纸。
他难得在画画的时候出神。
本来是想像往常一样,画小豹猫的,这是他最常画也是画的最熟练的,一般无聊练笔的时候就会画上一副,以至于后来家里,阿商的画都放不下了。
可少年却不可抑制的想起了程商。
男人把自己抱在腿上哄着自己吃饭的时候,半跪在自己面前给自己穿鞋子的时候,垂着眸子看自己,低声叫自己主人的时候。
真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很难想象到,之前那个黏人的小豹猫,会变成这样一个冷峻的男人。
“嗡嗡……”
一旁的手机震动起来,程越回过神,看到面前的画纸微微睁大眼睛。
他,他画的什么呀。
手机还在响,少年脸有点发红,慌慌张张的放下画笔,赶紧接了电话。
不出意外的,是程商。
“宝宝,我在你学校门口。”
少年已经有点无力纠正男人的称呼了,他小声说,“我在画室呢,怎么啦。”
“不是说好了,下课就接你回去么。”程商声音温柔,“我订了餐厅,带你去吃晚饭。”
喝光了一大杯奶茶的程越并不饿,但他不太敢说,只小声哼哼,“这么早啊。”
“我们也可以先去逛商场,再给你买两件衣服。”
“我的衣服都够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男人声音沉沉,“宝宝,出来。”
男人拿着手机,微微侧头,隔着车窗看着不远处的高楼,心里的燥意抑制不住的往上涌。
越越为什么推三阻四不想出来,他是不是跑了?他一直是想离开自己的。
是不是他错了,不该放人来学校,早早把人关起来就好了。
其实在决定让程越继续去学校之前,男人迟疑了很久,私心而论,他很想把少年锁起来,关在家里。
这是他的主人,更是他的宝贝,任何人都不许窥视。
但他又舍不得,他总是想起那天从咖啡店回来,少年红着眼睛说讨厌他的样子。
可是如果程越敢逃跑的话,那他一定……
“你在哪个门啊?”
沉默了许久的电话里传来少年的声音。
男人鲜少的一怔,“什么?”
“不是说来接我了吗?你在哪个门啊?”少年似乎在收拾东西,电话那头发出哗啦啦的纸声,“我有点路痴诶,你能不能去东门接我,那里好像离我比较近。”
烦躁的心绪好像瞬间就被抚平了。
男人闭了闭眼,微不可查的弯了一下唇角,“好。”
画板上的画不是什么小豹猫,而是一副男人的肖像,不同于平时宣传海报上的军装照,画板上,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家居服,脸上带着笑,像是在专注的看着什么人,素来冷厉的眉眼柔和下来。
程越红着脸把画纸扯下来,又不舍得扔了,偷偷摸摸的卷起来塞进了包里。
背着包刚出了门,就看见等在门口的男人。
程商倚着车,嘴里咬着一只烟,但并没有点燃,看见人出来,便立刻扔了烟,快步走过去。
男人很自然的接过程越的包,低声问他,“累不累?”
程越摇摇头,“画画怎么会累。”
说话的时候,少年一直仰着头看着程商,像是在笑,眼睛都忍不住弯起来。
程商低头问他,“怎么了?”
“从来没有人接我放学。”
程越弯着眼睛,“第一次。”
男人的心瞬间就软的一塌糊涂。
他的越越是孤儿,从小一个人摸爬滚打的,别的孩子又父母接送,他从来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程商想抱他,想亲他。
但又怕吓到他。
最后只能微哑着嗓子,揉了揉少年的头发,“以后我会接你,宝宝,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
程越眨了眨眼,他这次没纠正男人的称呼,而是主动伸手,握住了男人的手。
被猫猫养的感觉也蛮好的。
晚上去餐厅吃饭的时候,程商说起过要让程越请几天假的事。
程越塞了一口牛排在嘴里,声音含糊,“干嘛啊?”
“有一个紧急会议,要出一趟门,大概两三天。”
程商当然不愿意同程越分开这么久,“你和我一起。”
程越皱眉,“不要,才两三天嘛,我自己可以的。”
男人淡淡,“我不可以。”
他喂了一口蘑菇到少年嘴边,哄着他,“我的病怎么办?”
程越想了想,小声恳求似的开口,“我们可以打视频,你也可以看到我啊。我真的不想请假嘛,我刚刚去上学就请假多不好。”
看着男人沉下去眉眼,少年干脆从凳子上下来,像小狗似的蹭到男人身边,搂着他的脖子,“你今天没叫醒我的错,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程商险些被气笑了。
他直接就势把人抱在怀里,“和我等价交换呢?”
之前被男人抱着,程越只当是在给男人治病,但不知道是不是乱七八糟画了那幅画的原因,这下突然被男人抱起来,程越先是一怔,随即莫名心跳有点加快。
“你别,别动不动就抱我。”
少年结结巴巴的。
“不仅不和我去了,连抱都不行了?”男人眯了眯眼,“当初和我去看医生的时候怎么保证的?”
程越自知理亏,耍赖似的哼哼唧唧的。
程商拍了拍他的屁股,“答应你我有什么好处?”
程越耳朵有点发红,他不理解男人为什么对他的屁股情有独钟。
“要不?这两天你多抱抱?”他试探着提出了一个建议。
程商冷哼了一声,没说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接下来一整场晚餐,都没让少年再回到他自己的凳子上。
隔了一天,程商去出差了。
不知道是不是禁不住少年小声的恳求,男人最终还是把人放在家里,只是叮嘱程越无论去哪里都要告诉他一声。
今天刚巧是原东介绍他去的画展的日子。
程越自己收拾了个小书包,下了上午第一节课后便直接过去了。
二十年后的画作主流风格较之前还是有很大差异的。
程越打算多熟悉熟悉,观摩别人的作品。
画展上人还蛮多的,这次没有程商带着他走特殊通道,只能跟着一堆人排队,热的一身汗才挤进去。
谁料他还没等缓口气,却听见门口的地方一阵骚动,紧接着,便见一堆穿着警服的人冲进来。
“都不许动!!”
“抱头蹲下!!!”
一声声冷喝后,慢步走进来一个人,面容阴鸷,“我们警察署接到举报,这里有重青会的人混进来,今天画展上所有人,都要被带回去审问!”
警察署的临时监狱是阴冷的, 几乎没有一扇窗,只有昏暗的灯光,让人很难分得清时间。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 程越没经历过“大进化”的暴动,思想观念还停留在二十年前的和平时代, 没想到这些人会这么蛮横残暴。
有人起身质疑, 当场被激光枪射穿了腿骨,惨叫声响彻整个场馆。
程越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的去摸手表想要联系程商。
没想到为首的那个人目光如此尖锐。
当场举枪对准程越,厉声道, “不许动!!”
旁边的警员动作更为迅速,甚至都没有等他反应过来, 就将少年压在地上, 强硬拽下了他的手表。
程越被按在地上, 冰冷的枪就抵在头上, “看来,你就是重青会那个间谍, 在通风报信吗?”
“我不是……唔。”
他被揪着头发拽起来, 堵住了嘴。
紧接着, 程越就被按着肩膀,扭住了手腕, 拽到了一辆车上,又一路被关到了这个监狱。
他一直被堵着嘴,连说话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而被关押到了监狱里后,便更没有人搭理他, 任凭程越如何大喊大叫,却只能听到空荡荡的回声。
温度越来越低了。
少年缩在角落里, 手表被拽走了,手机也被搜走了,他冷的发抖,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被冻僵了。
少年轻轻闭了闭眼。
在手表被拽走的最后一秒,他按下了那个按钮,也不知道程商接到没有。
不过就算接到了,他又多久能赶过来。
程越想。
他不会死在这儿吧。
警察署的总部里,高东懒散坐在椅子上,跷着腿,手里还晃着从程越那里搜刮来的手表。
“从电子票里看到了他的信息。”
警员点开显示屏,上面是电子票的信息。
“原东,是艺术学院的学生,普通人,没什么身份背景,父母就是普通的职工。”
听到这句话,高东显得更放松了。
警员慢吞吞道,“咱们只接到了重青会间谍的消息,上头又压的紧,这个人形迹可疑,又没背景,刚好做这个替罪羊。”
高东淡淡“嗯”了一声,又问,“人筛查的怎么样了?”
“普通人有八十九名,全部羁押,这个原东,被我们单独羁押了。”
高东点点头,“那就这么办,这么多人一个个查得查到什么时候。”
“您的意思是?”
“实验室那里出了一批新的药剂,正好拿他试试。”
“好。”
警员正要出门,忽然见桌子上的通讯器响了。
高东看见来电人的号码,变了一下脸色,身子坐正了一些,飞快接了起来,“程州长?”
电话另一头男人声音很冷,“听说高部长今天查封了画展?关了不少人。”
高成笑着,“还不都是重青会的事闹的,小打小闹,也能穿到程州长的耳朵里,听说您正忙着……”
“没功夫在这里和你废话!”程商的声音很冷,“里面有一个叫程越的,是我的人,好好的给我照顾着,我现在过去接人。”
高东一懵,“程越?”
他赶紧去看了名单,“程州长,我们这儿没有这个人,您是不是搞错了?”
程商拧了一下眉头,声音略沉,“他带着一个手表,也许拿的是别人的票,你查一下。”
高东动作一顿,看着自己手里把玩的手表,冷汗快掉下来了。
挂了通讯后,旁边的警员只见到高东脸色惨白,语气都有些慌乱,“快,快把那个原东,不是,程越,放出来。”
警员都有些懵,“他不是定了是重青会的人吗?”
“重青会个屁!快去!!把休息室收拾出来,再准备饭菜送过去。”
“啊……好,好。”
程越被放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快冻僵了。
旁边的警员递过来一个毯子赶紧给程越披上,扶着他去了休息室。
少年本就生的白,这样一看,这张脸更是没有一丝血色,看的高东心惊肉跳的。
休息室的沙发上,少年裹着厚厚的毯子,蜷缩着,只剩下了一个小脑袋露在外面。
高东脸上堆着笑,递过去一杯热茶,“程少爷,咱们这都是误会。”
之前还模样阴狠的高东此刻满脸是笑。
但程越只是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的低下头去,声音有些沙哑,“我不是什么间谍。”
“是是是,都是我们搞错了。”
高东搓了搓手,“程少爷饿了吧,我让人准备了点东西,要不要……”
“程商呢?”少年直接开口,他抬头看着高东,“是他联系你的吗?他什么时候过来?”
听到少年直接念出程商的名字,高东心里一咯噔,态度愈发和蔼,“是,程州长在路上了,嘱咐我们照顾好您。”
程越像是很累的样子,垂了一下眸子,“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高东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让人把饭菜放下,转身出去了。
另一头,一架私人飞机刚刚落地。
程商刚结束会议,原本晚上还有一个饭局,却突然手机跳出了一个红色的紧急提示。
当时旁边还跟着不少议员高官,却见程商猛的变了脸色,停住脚步。
旁边的人不明所以,也忙跟着停下来,
紧接着,就见男人一个接着一个往外打电话,但大概一直没有人接,男人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随即冲着旁边的方成吩咐,“查一下越越去哪儿了,再安排一下回去的飞机,立刻!”
给程越的手表里有安装的定位系统,很轻易的查到了目前的所在地——警察署。
想起程越刚刚穿越到这里后被警察署关起来的事,男人心底涌上一股暴戾。
就算现在乘坐私人飞机赶回去也要几个小时,程商怕少年出事,实在不敢等这么久,便提前打了电话过去。
回去的路上,每一分一秒都被拉长了无数倍,徒劳增添男人心中的懊悔。
为什么心软答应把程越自己留在家里,为什么没有派人跟着程越,哪怕惹他生气,也比现在看着他落入危险中要好!!
等程商赶到警察署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他带着一身寒气,脚步匆匆的往里走。
早就该是下班的时间了,但警察署仍旧灯火通明,高东哪里敢走,今天意外带了个小祖宗回来,此刻正提心吊胆呢。
本来嘛,警察署和政府厅隶属两个不同部门,程商职级比他高,但并不是他的顶头领导,也管不到他的头上去。
高东本没有必要对程商如此恭顺,可实在是程商这个人,和普通的政府要员并不相同。
程商是军队出来的。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血,他做事全凭喜怒,不计后果。
就像条疯狗一样。
提心吊胆的等待着,余光忽然瞥见外头匆匆而来的身影,高东一个激灵,赶紧站起来迎过去,“程州长。”
程商并没有心思和他寒暄客套,面色阴沉,只冷冷的问了两个字,“人呢。”
高东连忙说,“在休息室呢,原本就是个乌龙,怎么能怠慢了程少爷,我还让人……”
“带路。”
程商不耐烦打断他。
高东一噎,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了,又不敢说什么,只能咬着牙忍着,点点头,“我领您过去。”
休息室在警察署的顶层。
刷卡推入房门后,屋子里是一片漆黑。
感受到男人身上愈发阴沉的气压,高东连忙解释,“这……是程少爷说想自己待一会儿的。”
程商冷着脸,没和他说话,大步走进去。
客厅中央的的沙发上,蜷缩着一个瘦弱伶仃的身影,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好像在上面笼了一层薄薄的光。
男人只是看着,心都揪起来了。
他轻声开口,“越越,我来接你了。”
程越原本很困很累的,眼皮沉沉的快要忍不住合上了,但在这样陌生危险的环境中,他怎么也不敢睡,只能强撑着。
半梦半醒间,听见熟悉的声音,简直是浑身一个激灵便清醒过来,仰着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男人。
少年抽了抽鼻子,声音破碎沙哑,透着浓浓的委屈,“程商,你怎么才来啊。”
男人喉咙一哽,不再开口,直接过去把人抱起来。
程越也在一瞬间搂住男人的脖子。
一整天的担惊受怕在此刻终于有了倾诉的地方,程越忍不住掉了眼泪,他哭的时候没有出声,只是身子微微抽动,肩膀一耸一耸的,掉下来的泪珠弄湿了男人的衣领。
这泪水太过于滚烫了,几乎要灼烧掉男人的心肺。
程商抱紧怀里的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宝宝,我来晚了,别怕,我在呢。”
方成跟在后边进来,手里拿着一件很大的黑色风衣,被男人接过来,盖在了程越身上。
男人轻哄他,“我们回家。”
高东在旁边看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原本程商在通讯里只是提到,这是他的人,高东还以为是程商的部下,后来听到程越的名字,又想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或许是程商家里的小辈。
可现在看这样子。
不像是小辈,倒像是小爱人。
就没见过这么哄人的。
往前没走两步,程越又微微抬起头,带着鼻音,“我的手表和手机。”
这下不等男人说话,高东连忙抬手,立刻有警员拿过来一个袋子,“这是程少爷的东西。”
旁边的方成接了过来。
程越不再吭声了,乖乖把脑袋靠在男人的肩膀上,黑色的风衣几乎把他整个都遮住,只隐约能看见露在外面还有些凌乱的头发。
到了车上,程商也没有松开手,而是一直紧紧抱着少年,像是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车内很安静,只有彼此的心跳在相贴。
等到了别墅的时候,程越都有些要睡着了,男人骤然起身的动作惊醒了他,少年身子绷紧,拽着男人衣领的手微微攥紧。
程商赶紧放缓动作,轻轻拍了拍少年,“是我,宝宝,我们到家了。”
程越“唔……”了一声,侧脸贴在男人的身上,还轻轻蹭了蹭,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动物。
男人眸色微暗,抱着人从车内走出来,方成在旁边给他开车门,与男人目光对上,程商对他微微使了个眼色,方成立刻点了点头,在目送程商抱着人走后,便也开着车离开了。
【消消】也被输入了程越的课表时间,这样他可以提前在门口等着程越回家。
可今天已经这么晚了,程越却迟迟没回来。
小机器人急的在屋子里转了百八十圈了。
终于听到了开门声,【消消】急急过去,“越越你怎么才回来啊,我等你好久了。”
走进来的不是程越,而是抱着少年的程商。
【消消】愣了一下,“程先生,你回来啦?越越怎么了?”
程越听到消消的声音,从风衣里探出头来,小声说,“我没事儿。”
男人薄唇微抿,抱着人坐到沙发上。
刚刚在那里太昏暗了,都没仔细看着人,此刻才看见少年的下巴上有几道血痕。
程商脸色沉下来,“他们对你动手了?”
程越轻轻摇了摇头,“可能是在地上蹭的。”
男人抬手轻轻碰了碰那里的小伤口,垂下的眼眸黑沉沉的,但对程越说出口的话却极为温柔,“还伤到哪里了?”
“真的没有了。”
【消消】已经拿过来了棉棒碘伏,男人动作很轻,哄着少年微微抬起下巴,轻轻的涂抹上去。
这么点小伤平时放在男人身上根本都不会理会,但落到了程越身上,就惹的他心疼无比。
少年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程商,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开口,“他们说的重青会是什么?为什么说我是间谍?”
“一帮饭桶,不过是想拿你当替死鬼,冲业绩。”
男人说话声音很冷,不过很快,抬眼看程越时又放缓声音,他并不想把狠辣的那一幕显露在少年面前。
“这些事你不用管,有我呢,在家好好休息两天,我陪着你,嗯?”
可程越却很用力的攥住男人的手臂。
“怎么会这样呢。”少年声音微颤,“就算是,要抓什么人,他怎么可以当场开枪,怎么可以什么都不问就关押,难道这里没有法律吗?”
男人眸色微暗,没有开口,抬手碰了碰少年的脸颊。
程越被男人保护的太好了,自从穿越过来后,就一直在程商的羽翼庇护之下。
他以为的二十年后,是充满高科技,新文明的时代。
而实则,这里是弱肉强食,法律被践踏的社会。
撕开光鲜亮丽的外衣,露出来的是面目可憎的野兽。
在程商上一任的州长,被人一枪爆头,尸体倒挂在政府厅的门外,鲜血流了一地。
程商处理事务兴致缺缺,会议能推则推,可以三四天不去政府厅一趟。
但并不影响他坐稳这个位置。
因为这个时代,文明颠覆,早就不需要那些表面文章了。
“程越,你相信我,我会保护好你的。”
男人没去解答程越的问题,只是把人抱紧,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什么都不要怕。”
程商没问少年怎么会拿着别人的票去画展,也没责问他为什么出门没有告诉自己。
程越这一天受了太多惊吓,现在正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时候。
少年赖在男人身上,小声问程商能不能变成豹子。
程商笑了一下,“嗯?”
“毛很软很暖和。”程越低声,“我有点冷。”
是太冷了。
在警察署的监狱里,寒冷仿佛顺着四肢五骸将他包裹,直入心肺。
房间里,宽大的床上,皮毛光亮的豹子懒懒的卧在上面,而在他身旁,少年睡的正沉,大半个身子都被豹子遮掩,粗.长的尾巴就卷在他的腰上。
程越还是不可抑制的做了噩梦。
反反复复的梦到在画廊的那一刻,那个要起身的人被一枪射穿腿骨。
每一次重复这个梦,程越都离那个人更近一步。
直到最后那一刻,听到了“嘭——”的枪声,耳边是那个人的惨叫痛呼,脸上有些湿润,像是有什么液体溅到了脸上。
是那个人的鲜血。
“越越,越越!”
程越猛然睁开眼睛,身子还沉浸在梦里有些发抖,呼吸沉沉,他神情有些茫然,直到看到身侧的程商。
男人皱紧眉头,抬手拨了拨程越额前的碎发。
“做噩梦了。”
程越轻轻点点头,他张嘴想说什么,嗓子却一阵针扎似的疼痛。
“我……咳咳咳。”
少年一阵猛烈的咳嗽。
“别说话了。”程商沉声,“你发烧了,医生在来的路上了。”
程越睫毛抖了抖,模样有些可怜。
男人沉着眉眼,低头用额头抵着少年的头,“宝宝好可怜,头会疼吗?”
“疼的话就眨了一下眼。”
少年像是犹豫了一下,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