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白觑了他一眼,“不看。”
“今天晚上吃什么?”池星月忽然感觉自己现在又突然间有了胃口,厨房的空间很大,但她偏偏要亦步亦趋跟在沈云白身边,油炸的半成品色泽金黄,充满了炸物的油香,池星月顺手捏了一块往嘴里塞,“还不错,你买的吗?”
池星洲在这方面看管很严,在自己家里几乎不允许吃到这些不健康的东西。
“我腌制的,不适半成品。”沈云白脸色蛋蛋,看起来并不是很熟络。池星月真的感觉,要是梦境为真,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为假。沈云白这种不冷不热的性子才是真的无趣。
就算是沈云白来当1也很无聊!
比他还乏味。
池星月点了点头:“喔。”
“我和他……穿围裙,你更愿意看谁?”沈云白黑魆魆的眼珠看过来,仿佛这个问题已经想了很久才终于问出来。
住在这座别墅中只有三人,除他之外,也只有江听晚。沈云白问这个问题时,竭力想要让自己神情平静,细微变化的表情依然被池星月很好地捕捉到。说实话,一场星事所带来的改变过大,池星月感觉沈云白看上去和过去一样,又好像完全不同。
“你啊,我喜欢你穿围裙,感觉很贤惠。”犹豫了不过三秒,池星月给出了自己了自己的回答,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反正现在江听晚不在这里,应该先把沈云白安抚好。池形月那张艳如桃李的茭白面容扬起违心的浅笑:“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种问题,好幼稚,都不像你了。”
砂锅的锅盖解开,咕嘟咕嘟的氤氲热气愈发昂扬。沈云白那张略显冷感的脸在白雾中也硬生生多了几分烟火气。
“只是好奇而已。”沈云白的声音又冷又糟糕,语气也听不出来是喜是怒。
池星月一时之间没有听出来他的弦外之音,挑着眉毛看向他:“?”
“好奇?”
“好奇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又好奇他怎么吸引你。他能做的……大部分人都能做到吧。”
沈云白把砂锅端下来,哪怕一直在说话,也丝毫没有耽误手上的动作,一直在忙碌个不停,被围裙勾勒出来的腰看起来很瘦,他把一切都准备好,对池星月说:“做饭,打扫,当替罪羊,暖床,这些都很容易,但你偏偏选择了他。”
似乎……池星月已经和江听晚板上钉钉了一样。
没有……没有那么夸张。
倘若,现在江听晚单膝跪地,跪在他面前,并不是以开玩笑的语气从身后掏出来一束花,并且向他求婚,要求一个名分,他真的会立刻接受吗?池星月像是一只永远不知疲倦的蝴蝶,是永远不会归岸的小舟,漂泊漂泊漂泊,或许短暂驻足在哪个港口,最终还是要忠诚于自由。
池星月心想,怎么可能谁都可以。
光是家世这一条就做不到啦……就像每个人的身份都应该煊赫,池星月猛然抬头,“沈云白,游轮是你的?”
“他弄你狠吗?”
“他会和我一样妥协吗?”
“你什么时候才能也看我一眼?”沈云白清凌凌如霜的眸光中已经带了一些胁迫的冷,步步紧逼中,池星月被压在了厨房边沿,只要……再靠近一些就能坐上案板。他的目光中写满了怨懑和不甘,像是宫廷剧中被羁押于冷宫中失宠的妃嫔。
池星月一时间被问住了,不知道沈云白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居然隐藏着这么磅礴的感情,如同火山爆发一样迸发。滚烫岩浆流到了池星月的眼睛里,池星月张了张嘴,对这种热烈的、要名分的场面无所适从。
“对不起……对不起。”
第57章 迷人的他
接连说了好几声对不起,池星月暂时对这种炙热的情感没办法给予肯定,所以只能道歉。弥补的措施并不是没有提到过,只是从离开到现在,放在门口的钥匙连动都没有动过。
从认识到这个世界的本质面目到现在,太过于贫穷会被扣除攻籍,就算最开始的梦境也远没有像现在这样落魄,可笑的是……最开始池星月居然认为沈云白家境贫寒。
仔细想想,沈云白从来没在他面前提到过自己的家境,任何的细节都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破碎的家庭,生病的亲人……一切都基于沈云白在校园中形单影只,池星月才会妄下定论,又没有亲眼所见,而且,他们两个人的高中也不在同一个地方。
乱了套了。
池星月失魂落魄,神情恍惚,垂下睫毛,看起来有气无力。沈云白眼底划过一丝黯淡,但还是一言不发把做好的饭菜端到桌面上。某种程度上来说,沈云白做得确实不错,两个人的属性在一定程度上或有重叠,却又截然不同,绝对不会让人会认错,池星月心中纷乱如麻,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人不合时宜敲门。
住在同一个小区的人,大部分都是认识的人,哪怕不认识,恐怕在此之前也应该有过一面之缘。池星月看了看沈云白,少年的一举一动都颇为优雅,又轻而易举勾勒出来一幅岁月静好的虚假画面,似乎那个人是谁都行,又似乎那个人谁都不行。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香气。恍惚之间,池星月从座位上站起来,正要去开门,被沈云白按坐在座位上,不久前才被拒绝过,他整个人看起来无比冷清,“我去。”
不知来者何人,不过既然挑这个时间点,应该不是江听晚。他这个时候大概还在医院,须臾,门开了。
来的人有点出乎意料。
竟然是江觉。
沈云白眸光一瞬间冷凝,对突然上门打扰的人面色不善。他身上的围裙还没脱下来,把若隐若现、薄薄的肌肉勾勒出朦胧的线条,江觉自下而上打量他,虽然也是在笑,却没有多少真情实感。
同样身为男性,要是靠脸吃饭,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沈云白隐藏的小心思。每一个小细节都是为了讨好人而准备,维权、头发、还有目光……都带有隐约的讨好感。
池星月从餐厅走过来,揉了揉头发:“沈云白,是谁啊?”
裹挟着冷意的目光倒是比之前削减了不少,沈云白淡淡看着江觉:“艳光四射的大明星。”
他刻意在形容词上加重读音,又多了一些阴阳怪气的感觉。江觉像是听不见他话语中的嘲讽,扯了扯唇角,曲着手指,打了招呼:“哥哥,晚上好。”
少年的声音本来就美妙异常,否则也不可能在信息大爆炸的时代突出重围,池星月能感觉得到他字里行间微妙的讨好。池星月对江觉算不上好感,也算不上讨厌,只是他字字句句都在叫哥哥,会给他产生一种相当不美好的联想,这时才注意到他手里的东西:“有事吗?”
大概是边哭边1的更猛给池星月的联想有点不美妙,连带着对江觉也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忌惮,尽管不久前,江觉的歌在他的歌单中被单曲循环……头疼,池星月抽空就放其他的歌,否则今年的年度歌曲说不定会被江觉的那首所霸占。
有点像,得知创作出某种伟大作品的人是你的朋友后就会看不进去,池星月不太想承认。
再加上传到口鼻中的些许淡香,这个时间点的确是饭点,也该到了吃饭的时候。
江觉站在夜色中,手中还带着一束粉红的花,深蓝色的夜幕,身上穿得也很正式,他斟酌着发言:“哥哥有空吗?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
“吃饭就不用了,沈云白刚做好。”人没齐之前不会开饭,这是池星月家里的规矩,于是池星月嘴里还含着一枚糖块,说话也带上了咂摸黏连的含糊水声,江觉把话递过来:“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混血脸的五官实在是优越,比例也好到无可挑剔,池星月对比自己大的人会有点莫名其妙的敌意,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见面不太美好,连带着直到现在池星月对江觉也没有特别高的情感。
沈云白攥着池星月的白瘦手腕,自己的身形横在江觉面前,他的力道很大,池星月有一瞬间感觉有把钳子在桎梏着自己的手腕。略带薄薄挑衅的目光是在池星月看不见的视角做出来的,那样居高临下的姿态,看得江觉唇边的笑容微凝。
“大明星,我们要吃晚饭,听不懂人话吗?”沈云白的语气很沉,即将到来的二人时光被人中断,恐怕是个人都难以忍受,沈云白能忍住不说更糟糕的话就已经算是嘴下留情。显而易见的不待见态度并没有让江觉退缩,只是小狗一样亮晶晶的目光在沈云白的注视下一点点黯淡,江觉无奈地笑笑:“刚才看到你们的车了,想着哥哥一路上舟车劳顿,想带哥哥出去吃顿好的,看着哥哥的脸……瘦了一点。”
他像是被拒绝的小学生,无措地抱紧了手中的捧花。池星月这几天的确更瘦了一点,他的胃口不算大,再加上运动量也大,以前就算瘦了,现在还要更加清减一些。只是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池星月站在沈云白身后,想起来少年刚刚成年就发育得超级恐怖的身体,默默给自己洗脑,所有的无辜都是装出来的,想想!他本该!有的人设。
“我已经做好了五菜一汤,出去吃饭不卫生,池星月胃不好。关门了。”
玄关的灯不算亮,沈云白身上生人气很少,淡淡看着池星月:“招蜂引蝶。”
池星月哽了一下,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是。”
出于某种奇妙的直觉,池星月总感觉自己现在就仿佛处于漩涡中心,其他人把他卷进来,又会溺死在其中,这可能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从开到京城时,池星月就有这样的感觉。
各种人都像不要命一样贴上来。
“吃饭。”沈云白并没有立刻松开他的手,而是拉着池星月的手腕往餐厅去,“吃完给你上药。”
“你弄疼我了。”池星月把自己的手腕挣扎出来,感觉跟这人说话就有点费劲,不像和江听晚之间直来直去:“上什么药,我又没有生病。”
“江听晚没弄你?”沈云白的话多多少少沾了一点莫名其妙,犹如缠绕着深黑雾气的眼眸看过来,把池星月看得没脾气。
这算哪到哪,八竿子扯不上的关系。
熟男熟男,大晚上的互帮互助,怎么、怎么……能叫弄呢。
池星月感觉他们的脑回路有点神奇,总是能够把一件很简单的小事联想成很糟糕很颜色很暴力的事情,不过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深蓝色的夜幕在城市斑斓霓虹灯光的映照下呈现出更加缤纷艳丽的颜色,窗外的秋菊早就在池星月离开的这几天盛开了,木质篱笆,多多少少有点悠然见南山的舒适,墙壁上的向日葵油画细腻温馨的色彩在暖色调的灯光下愈发显得温和。
池星月抿着粉红唇瓣不说话,主要是……他感觉自己现在就是簧文主角。
一言不合就能在餐桌上不吃饭吃他的错觉,之所以没有代入感,是因为他自己就是一盘肉,一盘供人享用的肉。
这种沉默更像是一种默认。
“我没有管你的意思,只是他很蛮横,我怕他伤你。我没有生气……他是不是很笨,没学习就上了?”沈云白这个时候说话已经完全没有了逻辑,强烈浓稠的酸气让池星月也忍不住微微偏过头。
“没……”
“没有?他是不是说其他房开满了,只剩下情侣套间了?”
秀美的面容在此时有点针锋相对的意味,像是胸有成竹,池星月忍不住掀起眼帘,“你知道?”
分毫不差。也是,江家什么身份地位,江听晚又是什么地位,江家的少爷出门在外想要住个好点的房子还能找不到吗?哪里用得了跟人挤在一起凑合,只是那些让人头皮发麻的器具,没有一件用在池星月自己身上,池星月也就没有多想。
沈云白不说话,给池星月盛了一碗米饭。
善妒又大方,冷漠又热情,敏感得厉害,可有时候嘴上的话居然还会出现自相矛盾,这种性格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样的生长环境下养成的,池星月有点担心沈云白一会真的给她上药,“别,我们两个什么都不做,不用你帮我,一会你忙你的,我来洗碗。”
有洗碗机,只是摆碗有点麻烦。
沈云白手上的动作一停:“这些琐事用不着你来做。”
餐桌上,两个人的话都不算多。池星月调出来一部喜剧片看,只是剧情怎么也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在等待消息的过程中总是有点心烦意乱,江听晚居然到这个时间还没有回消息,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心不在焉地吃完饭。
夜色彻底暗下来,沈云白那种话更像是在吓唬他,一直惴惴不安到深夜,沈云白都没有带着所谓的药膏上来找他。
池星月双手垂在身侧,感觉他现在已经是yhsq的形状了。那种感觉,其实有点上瘾,他并不排斥。
好吧,还挺好的。
池星月换上睡衣,从床上鲤鱼打滚,轻手轻脚,看到楼下客厅中,沈云白还在点着一盏灯看书,看得很认真。
池星月松了一口气,却猛然发现,一旁的矮桌上摆放的药瓶,好熟悉,似乎是之前他买的。
原来是这样,买给他的东西几经转手,又要用在他身上。
抿了抿嘴唇,池星月决定还是去医院看一眼。这样实在有点放心不下,还从来没有哪个时候断联这么久,把刚换好的睡衣又换上更休闲一点的衣服,他自己会开车,虽然开车有点不熟练。
途经沈云白的时候,对方掀起眼皮:“你去哪?”
池星月头也不回:“医院。”
“我跟你一起去。”沈云白放下手里的书,站了起来。
“那种地方你去做什么?添乱啊?”池星月有点不客气,大概是晚上,两个人独处时会格外的煽情。
“一个人总比两个人要好,而且……你不是也在添麻烦吗。”沈云白语气冷冰冰的,看起来不太好惹。
“算了,我怕你们两个在医院打起来,那是看病的地方,又不是别的。”池星月感觉他有点越界,又担心他真的会跟上来。不知道之前两个人是怎么相处,明明讨厌到这个地步,江听晚还愿意为了当初的他出谋划策,当他的恋爱狗头军师,甚至有很多次他懒得做饭时,都是江听晚一手把爱心便当准备好。
现在两个人之间没有那么多关系,江听晚自然也不用继续伪装,所有的厌恶都摆在脸上,更何况……医院中还藏着一个生死不知的人,去的人越多,麻烦就越大。
池星月摇了摇头,这件事上格外坚决。
不顾沈云白的脸色,池星月走入黑夜中。从车库中把车倒出来,开着车往医院。
超一线城市,又是首都,夜晚其实很热闹,高楼大厦犹如黑暗中的一只只猛兽,街道上是车水马龙,到处都是人,人来人往。
霓虹灯在黑夜中闪闪发亮,由于是海滨城市,真的能够闻到一些湿润的海风气息,夜晚并没有阻碍人们的活动,反而因为只有晚上才有一些空时间,夜晚才更加热闹。
池星月把油门踩到底,哪怕是新手,再加上心烦意乱的加持下,他的车速很快,中途也没有被任何人拦下。私人医院,还是江听晚家里的私人医院,灯火通明。
他在一楼问清楚病房的位置,就匆匆忙忙往上走。还好私人医院的人不多,就算是等电梯也很快就到了,三楼最顶级的病房,江听晚正在门外,看起来像是在吸烟,手指中夹着什么,苍白的、细条状的东西,看起来实在像是香烟。起码在池星月面前,江听晚从来没有吸过烟,所以身上的味道总是淡淡的,闻不到任何烟草的气息。
“江听晚,冷暴力我。”
池星月快步走上前,把他手里的东西夺出来,直勾勾看向江听晚,“有时间在这里吸烟,没时间回我消息,我就不知道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让你连回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这才看见手里的东西,原来不是烟,而是一根棒棒糖。鲜亮的粉色,大概是草莓味,池星月没有把这东西还给他,嘴里小声嘟囔:“吸烟就吸烟,干嘛还要用这种姿势来吃糖。”
本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江听晚看起来有点憔悴,只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可是眸光又很亮,比医院的灯光还亮。
“我在等。”
“等什么?”
“等他死。”
江听晚放声大笑,有点幸灾乐祸,不过他今晚确实没看手机,跟池星月解释:“刚才在病房跟人吵了一架,我玩手机摔了,新手机还在路上,一会送到。”
“跟谁吵架?”池星月只是想找个借口,对他不回消息这件事有点担心,能让江听晚如此动怒的人不多,敢正面和他吵架的人也不多。
要么是他爸,要么是……
他话音刚落,有人笑眯眯迎上来:“哥哥晚上好,刚从楼下上来,耳朵红了。”
莹绿色眼眸,也是个混血,不得不说,江家的基因是真不错,不知道又是混了哪一国的学,池星月自己是没有脸盲的,看到这少年,愣是没认出来是谁。
但在他出现在眼前的一瞬间,江听晚脸色微变。池星月立刻反应过来,这人应该是某一个私生子弟弟,婚姻背叛的产物,哪怕是上一代选择的错误,池星月还是忍不住对这种人有些敌意,秾丽精致的脸一板:“我可没有弟弟,别在这里乱喊。”
一般人被什么说了肯定会多多少少有点尴尬,但少年只是笑容不变:“但你比我稍微大一些。”
池星月忍不住皱了皱眉,拉着江听晚就要换个地方:“是他吗?摔手机也是因为他。”
一个很有权很有财富的男人去世,私生子们肯定会蠢蠢欲动。当年把这么多私生子都领回来,不就是为了达到这样的效果,互相制约,倒是有点封建帝王的感觉。
在他们这个家,江听晚他爹就像是一个将要驾崩的土皇帝,每一个人都虎视眈眈,想要从中捞到更多的好处。利己而已,不算是令人讨厌的性质,只是涉及到江听晚,就变得让人厌烦许多。
江听晚薄唇吐出两个字:“不止。”
池星月双手捏着他的脸颊,强迫他看向自己:“下次不准不回消息。”
“遵旨。”
“最开始我想问护士借手机,不过打了一架,假丑不好外扬,也就没回了。你平时不是爱打游戏吗,不嫌我消息烦了?”江听晚解释了一下原因,又捏了回去,把池星月的粉红舌头揪出来一点,看起来有点呆呆傻傻。
“我什么时候嫌你消息烦。”池星月这时候缓过劲来,耳朵上的红晕也没了,余光中看到一个身影,声音更低:“你现在就在外面等,不进去看看吗?”
“不看,不想看恶心丑人。”江听晚矢口否认,慢条斯理把棒棒糖卷进口里,“下身都烂了,死了更好,死了咱们睡一张床。”
提起自己的父亲,他字里行间没有任何敬重。
“你的那些弟弟怎么办,人好多。”
池星月感觉头皮发麻,他无法忍受自己有很多兄弟姐妹,更不用说数量很多。
“凉拌。”江听晚这时候反而没个正形,也没池星月刚从楼梯上来时,远远看见他眉头紧蹙,神色正经的样子。
“跳梁小丑而已。”江听晚也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身影,或许的确有几个可造之材,倘若没有诞生在江家,或许能博一个不错的前程。但既然他们的母亲选择了成为见不得光的情人,连带着他们也只能成为弃子。
池星月直勾勾看着江听晚,看着他的正脸,江听晚的五官和江觉有一些程度上的重叠,却又有很明显的辨别度。比如,在面无表情的情况下,看起来冷酷肃杀,像是薄薄的利刃,随时都能寒光乍现、杀人于无形。松弛时,又慵懒随意,没有任何架子。
“但他们……”池星月心里想说,可能有点觊觎他自己,那种目光,仿佛已经将他视为了帐中之物,下流又变态,仿佛被潮湿雨林中的毒蛇盯上,每一次都会有这样的感觉。不过这话说出来,听起来有点自信,不……自恋过头。
最终还是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反正……他们也跳不了多久,最后都要被江听晚收拾干净。从始至终,江听晚都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写真给他看了吗?”池星月换了一个轻松点的话题,在医院这里说这种话有点不合时宜。
江听晚:“没看。”
池星月抿唇:“我怀疑你在夹带私货。”
“那必不可能,他没福气看,我到我妈坟前烧给她看,她喜欢看你,她喜欢看长得好看的。”江听晚看向窗外,浮浮沉沉的灯光,像是海中破碎的原因。
池星月也看向窗外:“我心想也是。”
“现在什么情况?”
“就是睡女人睡多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有一个带回来后,不安分,跟司机睡了,司机去嫖,得了病,又染给她,她又染给我爸,还得了食道癌。”江听晚简单说完,“还在里面抢救,我看无力回天,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估计活不了多久。”
池星月忽然道:“我也感觉救不回来了,不过今天晚上你要在这里守夜吗?”
“里面有套间,咱们两个可以挤在一起,医院条件肯定没家里好,咱们两个可以对付一下。”江听晚看着池星月雪白的侧脸,池星月回过头,一本正经看着他。
“你让我睡医院?”池星月声音微微拔高,又落下来,“好吧,我不太喜欢医院。”
现在真的有一种舍命陪君子的感觉。
池星月说:“江听晚,你以后最好对我好一点,除了我,没有人会愿意陪你住医院了。”
“谢谢你,以后家产分你一半。”
医院这种地方,从池星月略微有一丁点记忆起,就不太喜欢这种地方。
纯白的、总是给人一种虚无又绝望的悲戚感,哪怕池星月自己并不怎么来这种地方,为数不多的几次出现在这里都给他留下不太好的印象。
除了小时候体弱多病外,第一次是小学,太调皮,所以从两米高的楼往下跳,脚踝崴了,被老师背到医务处,后来又辗转到医院。
第二次是跟着江听晚打群架,打群架的原因……似乎是当时江听晚刚刚打球回来,就听到三三两两走在一起的几个少年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最后发展到打群架的地步。当然,是江听晚单方面的碾压,他本来就长了一张很能打的脸,身上的肌肉线条也不是当摆设。
池星月只是一个无聊的旁观者,从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出现在别人的嘴里,或者褒奖,或者下流,他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可江听晚却像是受了很大刺激,把一群人约到操场,最后那些人彻底消失在学校,连带着各自家里的生意也都销声匿迹。
进医院是吃坏了肚子,大概是甜点中某一样坚果池星月过敏,最后在医院呆了好几天。
而现在,池星月要陪着江听晚在医院中住一夜。
绝大多数情况下,池星月都是一个非常有底线的人,有自己的原则,绝对不会为了其他人降低自己的底线,可江听晚很特别,池星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就当是为了好兄弟,凑合一晚上。
江听晚自家的医院本来就地理位置绝佳,尽管处于闹市,却依然能够感受到闹中取静的平静。整个医院的绿化面积更多一些,当初在建立这所医院时,花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在绿植上,因此医院的建筑都陈列于高大的乔木之中,如果不是清楚现在是在市中心,还可能会认为是在什么深山老林。
是套房,方便家属可以照顾病人,但实际上大部分时间都是陪床的护理在陪护,池星月进来时只能看见一个消瘦脱骨的人影盖在纯白的被子下,床边无人在陪,点滴滴答滴答,一动也不动,看起来快死了。
池星月很快收回目光,有好几个房间,江听晚直接走向最深的一间。推开门以后,比起在医院,更像是在五星级酒店,和之前池星月住过的那些酒店,比起来也差不了多少。进去以后,江听晚立刻关上房门。
“隔壁的房间都空着吗?”池星月有些好奇。
江听晚垂下眼,“有野种。”
池星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野种指的是什么,如果江听晚他爸生病,要陪护,光是一天换一个人都能三个月不重样,想要少年绿莹莹的眼眸,那是狼才会有的眼神和瞳色,藏不住的野心勃勃。
不知怎么,池星月感觉有点膈应。
本来脑海中还在酝酿着的小乌云又即刻散去了。
江听晚在镜子面前洗漱,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仔仔细细把有可能会接触到部分都用消毒水清洁了一遍,他头也不回,从镜子中看见池星月正在脱衣服:“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在好奇,现在是谁在陪床。”池星月全身的衣服都脱得差不多了,往床上钻,“有点紧张刺激。”
“头一次接触到豪门财产争夺战,简直太刺激了。”
他总算想起来他刚刚在想什么,有点罪过,医院这种神圣虔诚的地方他刚刚居然在不合时宜想一些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池星月揉了揉眼尾,指腹按过的地方瞬间出现淡淡的浅红。
目光从江听晚的身上移到自己手腕上的这颗红痣,已经适应了这颗红痣的存在,并且思维也随之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池星月总感觉自己本来不应该这样的。
有点糟糕。
他想,只要有红痣在,他的思维会从之前的纯洁无害变成现在的随意且放荡。
“没用,野种就是野种,上不得台面的野种。”江听晚已经洗漱完毕,整个房间中只有一张床,睡在一起也自然而然。
池星月自己家庭和谐,生平最讨厌破坏别人家庭的人,连带着对私生子私生女之流也无比厌恶。附和地点头:“是的,而且他们看我的眼神我不是很喜欢,总感觉我成了他们眼中的一块肉。”
想想他们看向自己时的目光,池星月就感觉一阵后怕。
“对了,我问你。”池星月手机没电了,把手机放在床头充电,枕头往身后点,然后吃痛:“你压我头发了,起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