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神明手册by云鸠
云鸠  发于:2025年0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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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404。
“费队,已经全部清场了。”
天微微亮,费士兰看着还亮灯的四楼,神色严肃。
这个点灯还亮着,警惕心已经到了恐怖的程度。
“嫌疑人的反侦察意识非常强,准备突入!”
林雪竹抱着膝盖在床上坐了整整几个小时,脑海里全是自己躺在地上的时候,那盆蘑菇汤冲自己张牙舞爪的样子。
他仿佛撕裂成了两个人,一个是已经吃了073但侥幸活下来的A,一个是吃的普通蘑菇但因为精神压力太大而出现的B。
A和B在激烈交战,以至于林雪竹整个人都恍恍惚惚,无法入睡,硬生生熬到了天微微亮。
直到枭给他发来了消息。
【东西已经放在窗台上了。】
拿到手里的东西,林雪竹才终于露出笑容。
只是这个笑容很是诡异。
左半张脸的唇角扬起到夸张的弧度,眉毛飞扬,眼球凸出,右半张却是嘴唇紧抿,眼睛死气沉沉,仿佛有人拉着他的脸。
好像A和B同时显化在了一副五官上。
【异常名称:以我之矛(未编号)】
【异常描述:“以我之矛,攻彼之盾。”该异常外形为一枚尾指长,牙签粗的金属长针,锁定目标后,中指拇指弹射出击,能够穿透一切障碍物,直达目标。
经测试,无论障碍物性质,即便几十米厚的钢板,皆可穿透,中之即死。(注:不可拐弯。)】
他拿着针,细细打量着,脸上露出了疯癫的笑容。
[新收容的异常,还没来得及编号,你用的时候小心些,一定要对准再射。]
[知道了。]
林雪竹的脸被手机照的发亮。
床头那面墙壁,原本挂着相框的位置,有一层浅浅的亮色,那是挂着照片时间久了出现的痕迹。
此时从里面缓缓爬出一道身影。
看着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林雪竹,西装男第N次扑了上去。
林雪竹背对着他,一个不察,再次被掐住了脖子。
被掐到眼球突出,青筋暴起,但脸上还是笑呵呵的模样。
欺骗薄纱攀上了西装男的脖子,像之前许多次那样,就要拧下他的脖子。
“你老婆孩子被杀,不找凶手报仇,倒找我来了!窝囊废!”林雪竹狞笑,口齿不清,但依旧骂出了那三个字。
这三个字刺激到了西装男,他大叫一声:“闭嘴!”
他比前几次出现时候瘦了很多,面颊凹陷,那种颓废无用男人的气息更明显了。
西装男尖叫着,不管不顾,发疯一样,硬生生从束缚中钻了出来。
躲开林雪竹的又一轮攻击,猛跳跨坐在了他的肩膀上,双臂死死拧着他的脖子。
强烈的挤压让林雪竹的毛细血管爆裂,红痕深深,脖子已经变形扭曲了。
正常人此刻早已窒息,但林雪竹却从喉管里面挤出古怪的语调:“窝囊废。”
一根细长的针穿透了西装男的头颅。
西装男尖叫一声,直挺挺倒在地上,挣扎了两下,身影渐渐消失。
连“诡”这种非实物类型的异常都能被刺死,阮洲凭什么躲开?
林雪竹睁圆眼,咧开嘴,露出鲜红的牙龈和染血的喉舌,癫狂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他不信这个世界能有人能抵挡住它的攻击!
次卧,阮洲的手机屏幕急促闪烁起来,而后归于沉寂。
阮洲临苏醒的时候,听见了林雪竹在房间疯狂大笑声。
他默默看了眼手机,五点。
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手机出现了一条提醒,是房东发来的。
点进去一看,阮洲发现了不对劲。
房东晚上还跟他聊天,这会头像就黑了,下线了一样。
他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但希望阮洲可以再考虑下,毕竟自己这么便宜的房子不好找。
阮洲抿了抿唇。
中介凌晨三点还没睡,又给他发了几个房子,这两天去看。
他坐起来,看向了脚边盆里的小黑。
“不好意思,最近事情太多,实在是不方便带你,你自己选个死法吧。”
阮洲拿纸写了几个字,然后撕成几块。
“糖醋、红烧、麻辣、清蒸……”
摆了一排。
“头转哪个方向,就是什么做法。”
小黑僵硬在盆里,尾巴小幅度的摆动。
“我看看,糖——”阮洲话还没说完,小黑鱼头猛然向上,摆出了仰望星空的模样。
阮洲为难:“这就难办了——”
“要不还是糖醋吧!”他端起红盆。
盆里,小黑一双鱼眼露出绝望。
然后它就和从次卧出来,一脸神经质的林雪竹对上了视线。
“你这是?”林雪竹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连脖子都是歪的,似乎还没从昨天的蘑菇汤里面回神。
想到昨天对方的癫狂模样,阮洲心里同情更甚。
昨晚估计发病了,还没恢复过来呢。
他还是礼貌说:“今天杀鱼吃,你要吃吗?”
临到最后,林雪竹也不装了,露出颇有深意的笑:“我不和尸体吃饭。”
阮洲微微弯腰:“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门铃响了。
阮洲扭头看向大门:“稍等,我去开门。”
在他背过身后,没有注意到林雪竹的手伸进怀里。
阮洲在猫眼看了下,是物业的两个人。
都带着灰色的帽子,手里提着工具箱。
其中一个看起来浓眉大眼,一脸正气,不像坏人。
“什么事?”阮洲问。
“楼上漏水,我们来排查一下。”一个物业的人对着猫眼笑了笑。
阮洲感觉似乎在哪听过这个理由。
“稍等。”他弯腰把红盆放在地上。
“咔嚓。”
门开了。
“请进——”
林雪竹出手了。
他从怀里掏出针,一个甩手,寒芒冲着阮洲直直刺了过去。
看着针飞出去,铺天盖地的喜悦席卷,终于要解放——
“啊!”
林雪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眼睁睁看着“物业”扑倒阮洲,手里还拿着金属手铐,而自己的那根针,也穿透了“物业”的胸膛。
“以我之矛”并不能拐弯!
林雪竹如坠冰窖。
“嫌疑人反抗了!”
在他惊恐目光下,客厅玻璃炸裂,腰间系着绳子的全副武装黑衣人破窗而入。
溅起的玻璃反射出林雪竹不可置信的表情。
枪对准了他的头。
黑衣人将他层层围住。
不知什么时候,脚下包裹了厚厚一层冰,林雪竹动弹不得。
难道这一切都是异调局的阴谋?
看似是自己在调查阮洲,实际上自己才是那个鱼?
最近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在他脑子里面迅速划过。
失败了!
不仅任务失败了,自己现在也要被抓了!
今晚的局不是自己早有准备,而是阮洲和异调局早有准备!
原来自己才是最自以为是的那个!
形式危在旦夕!
林雪竹牙冠一咬,然后伸出了双手投降。
他颤抖着,发动了最大强度的“楚楚可怜”光环,“你们是谁?有什么目的?”
最靠近他的黑衣服持枪的动作突然僵硬,滞在原地。
林雪竹手腕一甩,欺骗薄纱从他袖子里飞了出去,让后死死缠住了这人的脖子。
“放下枪,不然我死也要扭断他的脖子!”林雪竹大声说,他用尽全力挣脱冰块,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那个队员身前当肉盾。
这个位置很好,队员的身后是其他黑衣人,而林雪竹身后没有人。
费士兰暗骂:“精神类能力?”
这种超凡能力防不胜防,即便队员经验丰富,但依旧有可能被嫌疑人影响到。
“放人。”费士兰冷着脸命令。
林雪竹:“放你爹的屁。”
他不仅没有放人,还勒紧了对方。
人质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别管我!”
费士兰冷下脸,伸出手指,直直对上了林雪竹。
空气中水汽凝结,从后包抄,瞬间朝林雪竹弹射。
“欺骗薄纱”将林雪竹团团围住,蚕茧一样,勉强接下那些子弹。
一根根冰晶突刺,在“欺骗薄纱”上面扎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迹,甚至穿透,刺入了林雪竹的身体。
闷哼一声,林雪竹立刻意识到:这是一名A级异调官!
他的能力并不适合正面战斗,刚刚也只是为了争取时间而已。
林雪竹掏出枭给他的第二个道具。
这是个纸杯,杯底穿过一根红色毛线,内部打结,外面线头自然垂下。
它能够链接另一处的相同的纸杯,穿越到另一纸杯所在的地点。
而那个纸杯此时就在枭那边。
拿出纸杯,放在自己嘴边,说了一句:“芝麻开门。”
原本自然下垂的毛线瞬间违反重力地绷直,平行于地面,而后杯身迅速扩大,一秒扩张到能钻进去一个人的直径,里面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
用欺骗薄纱作抵挡掩护,林雪竹立刻准备爬进去。
子弹擦着他的身体被虚空吞噬,在最后的关头,林雪竹来不及收回破碎不堪的薄纱——这件陪伴他许久的异常物品。
可就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一股恐怖的气息径直压了下来。
林雪竹一个踉跄。
是虚空的未知存在?
不,不是,是现实世界。
林雪竹猛地一蹬,想钻进通道,却感觉到自己头顶出现了什么东西。
一股鱼腥味带着水珠袭击了鼻腔,先他一步进了隧道,好像比他还着急躲什么东西。
林雪竹被那东西“啪啪啪”连扇了几下脑袋。
对方借力直接钻进了虚空通道,可林雪竹直接意识涣散,本来脑子就不太清醒,此刻更是混乱。
这就导致再反应过来时,冰晶已经将他裹成严严实实的粽子,想动一下都难。
“抓住了!”
费士兰皱眉问旁边的人:“刚才看到什么东西进去了吗?”
那人说没有。
没有吗,为什么他刚看到一个黑影钻了进去?
费士兰扫了眼,发现嫌疑人都在,安心下来。
或许是错觉。
冻成冰坨的林雪竹两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他内心的愤懑不甘,以及破罐子破摔的癫狂都要穿透冰块了。
而另一个……
费士兰看了眼墙角:“他那同伙倒是胆小。”
阮·同伙·洲没有吭气。
阮洲实在是没想到,那两个看起来正气凛然的物业小哥,竟然是来抓他们的!
一开门,迎接他的就是物业小哥的飞扑,还好他反应快,一个闪身,避免了身体接触。
可小哥擦着边躺倒不动了。
阮洲面向墙壁,,没往后瞧。
无数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交汇,玻璃碎裂的声音、林雪竹的骂声,甚至还有枪声。
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被无辜波及到的阮洲蹲在门口,默默听着林雪竹单挑一堆治安官。
真是作大死。
准备抓阮洲的人被林雪竹干趴下了。
而这在别人看来,不就是为了救同伙吗?
怪不得他觉得刚才那物业小哥一身正气。
原来,坏人竟是他自己。
这下怕是洗不清自己同伙的身份了。
比遇见杀人犯还恐怖的事情是什么?
是和杀人犯合租。
比和杀人犯合租更恐怖的事情是什么?
是被当成杀人犯的同伙。
阮洲没有挣扎,担心被波及。
“你还挺识时务。”阮洲起身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梳着高马尾的男人,脸上贴着创可贴,长得模样清俊,就是脸色很臭,像冰块一样。
“行了,走吧!”
“我和他不是一伙的——”阮洲尝试为自己辩解。
“昨晚还一起吃饭,今天就不认识了?”高马尾讽刺:“撇清关系倒挺快。”
阮洲不吭声了,他看得出来早就盯上了他们,连他们一起吃了饭都知道,现在说自己是冤枉的,估计也是白费口舌。
阮洲注意到,前前后后有近十辆。
就为了抓林雪竹?
而自己竟然跟这样的人合租了一段时间?
他还活着可真幸运!
林凛拎着包子豆浆进来的时候,听见费士兰说盯了很久的案子终于破了。
两个嫌疑人这会已经在局子里,众人都在讨论。
办公室的人看到林凛进来,纷纷打招呼,“林队来了!”
“林队早!”
费士兰凑了过去,保持在社交距离:“林队,这次去总部怎么样?【A349】什么时候还呀?”
卢荧半个月前就回了总部,带上了【A349-断表】,费士兰想打听下看看什么时候还回来,否则局长整天说他身为局里的异调官,完全不为了这个局出力。
林凛放好外套:“不知道啊。”
费士兰叹了口气,估计这是还不回来了,便说:“你住在外面了?东西搬完了吗?”
“就这两天吧,东西不多。听说抓住嫌疑人了?”
费士兰等着他问呢,扬了扬下巴:“小李审着呢,我打算过去,你正好回了。”
林凛举了举豆浆:“吃完再说。”
费士兰:“带上呀,这次折了局里一个异常,不去看看?”
林凛问:“什么异常?”
“害,就是【办案球】温度太高,爆炸了,结果现在都两天了,还没出现,估计是无效化了,它那个时候的状态就很奇怪……”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上了电梯。
来到审讯室的单面镜后面,林凛自然而然放下了早餐,靠在椅背上。
这个房间地方不大,有几台电脑和两张空座位,周围都做了特殊处理,能够最大限度隔绝异常和污染。
嫌疑人的声音透过收音器传了进来,他和费士兰都戴上了耳机。
“关于半月前杀害桃心互娱老板的事件你有什么交代的?”
“无可奉告。”
“3月21日晚上你在哪里?”
“无可奉告。”
镜子外面,林雪竹被穿上了束缚衣,牢牢锁在椅子上。
林凛:“嘴挺硬。”
“对,精神系异能有点难搞,所以不能让普通审讯专家审,但咱们异调局的审讯水平……”
费士兰没有继续下去,只是叹了口气。
两人看了十几分钟,林雪竹一句有用信息也没吐露。
“你们这样审问到什么时候去。”林凛换了个坐姿。
费士兰:“只能先关小黑屋了。”
林凛“嗯”了一声:“或许从同伙入手更好破局。”
费士兰自然也做好了准备,说同伙马上就带到。
林凛喝下最后一口豆浆:“你们先审,我就不——”
看到审讯室的门被打开,林凛迈出去的半只脚收了回来,一屁股坐在刚才的椅子上:“我就不想看同伙到底有多穷凶极恶吗?当然想了。”
手腕一动,豆浆杯被准确扔进了几米外的垃圾筐。
男人抬起眼皮,和刚进审讯室的阮洲对上视线。

他知道,此时一定会有其他人看着他。
青年坐在顶光灯下,头发在眉眼上打下阴影,愈发显得他的皮肤白皙,有种超然的冷漠。
对面的异调官问了几个普通的问题,基本都是关于林雪竹的隐私。
“没有,不知道。我和他只是普通合租室友。”
“只是合租人?”
“你怎么证明我是他同伙?”阮洲看向对面。
调查官一愣,没想到他会反问,态度好了一些:“我主要是想了解下你平时的一些安排,还有林的事情。”
林凛注意到了阮洲的指尖,食指和拇指摩挲着,当时两人初次见面,阮洲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他在思考。
没有扣帽子,态度又和善,阮洲说了自己在富强便利店上班,然后意外进了局子,又被放出来找房子的事情。
几分钟后,费士兰转头,林凛似乎正在发呆。
“那个,林队,你见过阮洲?”
林凛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嗯,见过,富强便利店的事情就是我处理的。”
费士兰老脸一红。如果是林凛负责的,应该不可能不调查清楚这人的背景。
“难道他只是误入?”费士兰自言自语。
青年脊背挺直,一字一句从容不迫回答问题,遇到听不清楚或者不理解的地方,则会保持沉默,除非对面的人再问一遍。
回答都很诚实,肢体语言和测谎仪都显示他没有撒谎。
林凛看了半天,推开椅子,起身拿起外套:“或许可以对林雪竹试试吐真剂。就算不是本案,在他身上发现了遗失的异常了不是吗?”
【异常名称:E210-欺骗薄纱】
【异常描述:这是一片长1.2*0.8米的透明薄纱,覆盖全身80%以上的面积时,会变换成使用者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人类形象(注:该形象在现实中并不存在)。
经检测,在摄像头、手机、相机等电子设备中,该变化仍能继续保持,持续时间为72小时,72小时后,需重新进行“覆盖”行为。】
欺骗薄纱原本是在东林市收容,三年前遗失后一直未能找到,而现在,林雪竹的身上发现了这件物品,很有可能背后牵涉出更多的事情。
无论如何,让他吐出来这些信息都很重要。
“做工作,合理合规,但不死守成规嘛。”他摆了摆手,留给费士兰一个背影:“尽早结束吧,不然还连累别人和他一起关着。”
富强便利店的案子只用了三天,其中还有一天是林凛两个小时单枪匹马善后,独自拆了那栋楼。
——他的作风向来都是能简单就绝不搞复杂。
当然两件事情性质不同,这件事明显牵扯更多人……
嫌疑人本就不是普通人,如果用普通的手段,力有未逮。
林凛说的没错,确实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费士兰转身对着自己的下属说:“去写一份紧急申请。”
“……他说他奶奶已经不在了,他被骗到了口口组织……深夜有时候会莫名大笑……你们抓捕的前一天晚上,就是那碗蘑菇汤……他说是毒蘑菇,晚上还胃疼,但我要叫医生被拒绝了。”
“所以,你认为他是一个具有心理疾病的杀人犯?”
阮洲摇头:“不知道,我只是复述原话,以及陈述事实。”
审讯官闻言,翻了翻笔录。
正如阮洲所言,通篇没有出现一个我觉得、我认为,全部基于事实陈述。好像是一个第三者,站在上帝视角,用非常客观的角度看待这件事情和细节一样。
更重要的是,问什么答什么,绝不多说。
结束之前,阮洲补充:“对了,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不和尸体吃饭。”
他记性还不错,因而反应过来时,也能察觉到自己躲过了什么危险。
如果他没有去开门,那么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倒下的治安官或许能够被救回来,可自己能活下去吗?
他的运气不太好,从这次事件中就可见一斑。
随便合租都能够被变态杀人犯找上门来。
阮洲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半小时后,林雪竹再次被“邀请”进了房间。
关到这里数个小时,他不被允许喝水。
看到桌上的那瓶水的时候,林雪竹喉结动了动。
“你的同伙已经交代了,你要是坦白说实话,会为你争取减刑的。”审讯人员诈他,这是他的常用方法。
林雪竹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盯着那瓶水。
林雪竹笑了笑:“他知道什么?”
对面敲了敲桌子,“现在是我在问你话,如果你老实交代,这瓶水就给你喝。”
林雪竹眼球骨碌碌转了几圈:“你先给我水。”
调查官拍了下桌子。
费士兰推门而入:“给他。”
见到费士兰,林雪竹的情绪突然狂躁起来:“要不是你,我这会已经度假了!”
费士兰一拍桌子,头发晃到了身前:“要不是你,我也放假了。”
审讯官把水打开,喂给林雪竹喝。
林雪竹的眼神恨不得喝下去的不是水,而是费士兰的血。
他衣襟上面沾满了透明的液体,很快洇开一片。
费士兰拉开椅子坐下,“那么,我看看,先从哪里入手……”
他拿起笔记本,带着手套的手在纸上滑动。
“那就从东林市收容的异常【D3278-欺骗薄纱】的失踪开始吧。”
林雪竹发现自己控制不住的开口:“三年前我收到了口口的包裹……”
费士兰问:“什么是口口?”
“就是口口啊!”林雪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他的大脑进行了模因植入,一旦涉及机密,就算是吐真剂也无法套出关键词。
费士兰:“继续。”
林雪竹的审讯一直持续到了晚上,收获有,但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因为过多的屏蔽词,费士兰整理口供的时候非常费力,而那人背后的组织过于谨慎。
只是有一些地方不太对劲。
比如阮洲认为,林雪竹自始至终都是一名男性,而林雪竹却说,自己一开始就使用了“欺骗薄纱”,自己的性别应该是女性。
又比如,现在知道阮洲确实是无辜躺枪,甚至还是受害者,可为何要杀了他,林雪竹说出的也满是口口,能知道的只是上面的安排。
费士兰揉了揉眼角。
而对面的林雪竹也很疲惫——或许用狼狈形容更合适。
他的眼眶已经有了裂痕,双目充血,头发凌乱,且费士兰注意到,他手腕上,检测SAN值的仪器数值忽上忽下。
从一开始抓捕的时候,这人的精神就十分不稳定,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
“你们查我!不如去查查阮洲!”林雪竹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我十年间从未有过败绩!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他能活下来吗?”
“你知道?”费士兰问。
林雪竹哈哈一笑,手腕上带着的仪器数值开始剧烈狂跳:“因为他根本不是人啊!”
是的,被抓的时候,林雪竹发现对方并不是异调官后,就开始疯狂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仔细思考了之后,他发现,阮洲身上发生的所有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无法用简单的不正常解释。
阮洲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眼神很奇怪,那绝对不是看一个正常女性该有的眼神。
后来自己一次次勾引失败,原因正是在此!
然后呢?连自己都要被那屋子的“诡”纠缠好久,阮洲却没有任何反应,更别说自己下的毒。
林雪竹无法理解,而人一旦无法研究出什么东西,就会把事情往不可思议的方向上靠。
正常人看超凡者如此,超凡者林雪竹看阮洲也是如此。
“一个普通人?!哈!他怎么可能是人!”林雪竹头发散乱,眼球充血,汗水大滴大滴滚落,神色癫狂。
费士兰:“你现在情况不太对。”
林雪竹死死盯着费士兰,又好像通过他在看其他人:“呵呵呵呵……我没疯!不是我的幻觉!”
“我下了十几次毒!是个大象都该死了,可他呢?就只是长痘,长痘!哈哈哈哈哈!甚至B等级的异常都拿他没办法!”
费士兰皱眉打断:“你说的B级异常,现在在哪?”
他们搜索所有屋子里的东西,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存在。
林雪竹尖叫一声,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被吃了!”
费士兰坐直了腰:“吃了?谁吃了?”
“当然是他!阮洲!他一个人喝掉了半盆蘑菇汤!那可是拟态蘑菇啊!”似乎是找到了倾泻途径,林雪竹声音更加癫狂了,他捶打着椅子把手,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即便是B等级的异调官,接触也会死掉,他毫发无伤,难道还不诡异、不能说明情况吗?!”
“快去查他!你们有测谎仪吧,我说的句句属实!”林雪竹头发被汗水打湿,在俊俏的脸上爬行,露出了苍白的、黏腻的、古怪的笑容,像是从水里爬出来的水鬼。
“你们和他接触就知道了,那家伙比异常还可怕!呵呵呵呵呵——”
费士兰:“还有个问题。”
他关掉了拟态蘑菇的查询页面,手肘搁在桌上,双手交叉:“为什么你喝了那盆汤也没事?那盆汤我在……见到过,是奶油蘑菇汤吧,你也喝了很多,难道你也不是人?”
林雪竹脸上的恐怖笑容停滞一瞬。
费士兰:“我说的没问题吧?”
话是没问题,但该怎么解释呢?
林雪竹神经质的咬了咬嘴唇。
此刻,吐真剂刺激了本就不稳定的精神状态,林雪竹的眼前出现了幻觉。
“你他妈为什么要得罪那位大人?!”西装男骑在他身上咆哮:“如果不是你,我就能跟随“祂”了!”
“任务失败了,你竟然暴露了组织,我对你很失望。”枭冷漠的声音响起。
“啪啪!”有什么水声在自己的头上响起,一股鱼腥味传了过来。
林雪竹昏昏沉沉,无数人的声音在他的耳边炸起。
“穿女装的死变态!”
“你是我林超雄儿子,竟然做这种下流的事!你怎么不去死啊!”
冰冷的、腐烂的味道在他的鼻尖蔓延,那似乎是他灵魂崩溃的声音,一种几欲作呕的感觉席卷了他。
有什么东西想要将他的灵魂拉下深渊,让他直面最深层的大恐怖。
林雪竹死死咬住下唇。
恍惚间,他的意识又回到了那晚。
他抱着阮洲的腰,直面真正的恐怖。
他想起来了……
他控制不住的牙冠颤抖。
阮洲不是人,真的不是人!
那团黑雾早在那晚就已经同化了他。
不过是因为“祂”的善良,让林雪竹苟延残喘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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