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他是九千岁by路归途
路归途  发于:2025年0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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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梦里醒来没有杀意,但不代表他喜欢王府里那些‘哥哥弟弟’。
王元孙故意顾左右而言他,想东想西,就是不想今日困扰他多年的梦魇,他彻底将那些话在心里当屁话了,他知道因为什么。
太极宫。
许多福脸蛋红扑扑的,伸了个懒腰,总算是:“孤的宴席圆满结束了。”还挺好玩的。
王圆圆忙送上狐裘,将殿下裹着。
“伴伴你摸我的手。”许多福脑袋被狐裘一圈毛拥着,显得脸小小的。
其实许多福不胖,不是那种发胖的体型,就是圆圆的脸蛋吃的肉呼呼的,仔细看眉眼五官的话也很可爱灵动。
王圆圆摸了摸,小殿下手是热乎乎的,知道小多福什么意思,笑呵呵说:“刚殿下才玩完觉得热,一会坐在轿子上不活动,冷风一吹那要凉了。”
“也是伴伴。”许多福便不脱狐裘了。
他今日让伴伴早早纷纷御膳房备上四十多份点心,御厨忙活了一天,含凉殿这儿伺候的人也是,许多福都让赏了,见没什么别的事,坐轿子回紫宸宫。
果然坐在轿子上,没一会热气就下去。
许多福打了个哈欠,突然想起来,今日午膳后大殿一楼到底发生了什么,便和伴伴闲聊。王圆圆仔细说了一遍始末,因没带个人判断,和今日许多福知道的没有出入。
“没什么隐情吗?我老觉得不对。”许多福侧弯着腰和伴伴说:“以前我是许多福时可能还有人要找我麻烦,但是我现在是太子了,在宫里设宴,我那些同学也都不是傻子,好歹家里父亲爷爷做官的,他们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了?
哦,不能这么打比方。
许多福:“他们没做过官,也耳濡目染知道轻重,竟然能闹到面上,还有人喊打起来了?”
若是背地里对许凌官说些坏话,许多福信。
别说许凌官,就是他,现在堂堂太子,也不敢保证满朝文武、全大盛百姓人人喜爱他、称赞他,肯定有人背后嘀咕的。
许多福推理摸下巴,说:“孤,觉得有人故意闹开了,这事也不算大事。”他在思考。
王圆圆见殿下思考,便笑眯眯走在一旁等会回去了再说。
到了紫宸宫,宁武帝和九千岁等着太子殿下。
太子回来了,先脱了狐裘,许小满上手摸摸,都是热乎乎的,说:“我摸着脖子后有点湿?”
“阿爹,我下午和大家跳绳来了,出了一身汗。”
“那得赶紧换了干净衣裳,里衣也换了,热汗一冷遇上风,小心晚上发热。”许小满急道。
许多福忙说:“伴伴给我裹了狐裘回来,没吹冷风,阿爹我现在就去换衣裳。”
他先回侧宫室换衣裳,擦洗擦洗。
许小满和王圆圆闲聊,问什么跳绳,又说今个多多玩的怎么样,王圆圆是问什么回什么,至于大殿发生的冲突一概没说。
宁武帝本来坐在暖阁,不知何时出来了,就站在不远处,听到王圆圆隐瞒今日冲突,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小满别站在门口吹风,进去等多福收拾好。
许小满:……
他进去了,王圆圆不敢进来,他俩在这儿唠会嗑。
王圆圆先一步规规矩矩退到屋檐阴影处,哪里敢冒头。
许小满便先去找仲珵,仲珵心情好,便说:“一会他得进来伺候。”
“王圆圆?”许小满想了下,“今个发生了什么?”
仲珵:“一会问咱们的太子殿下。”
听着揶揄语气,想必不是大事,许小满也没催着问,只要多多身体健康平平安安就行。果然没一会太子换了身新衣服,宽宽松松的款式,头上也没戴冠,进了正宫暖阁,先给俩爹行礼问好,然后笑嘻嘻撒娇扑到阿爹身边坐好。
“今天含凉殿发生了什么?”许小满直问的。
许多福一听想起来了,他的推理还没有答案呢,忙叫:“伴伴,我王伴伴呢?”
赵二喜去‘请’外头躲着的王圆圆。
“你待在外头罚站呢?殿下叫你。”
王圆圆低声:“你又不是不知道,圣上不爱看见我。”
“咱们都是做奴才的,圣上要真是处处看你不顺眼厌恶你,你这条命早就没声没息没了,以前你是督主的人,圣上烦你却看在督主面子上留你一命,对你小惩大诫,现在你可是太子的人,圣上是太子的生父啊,难不成以后东宫大总管不面圣回话?”赵二喜压低声给王圆圆教。
王圆圆:只能硬着头皮咬牙上了。
许多福已经跟阿爹说了今日午膳后发生的小冲突,还把他分析说了一通,许小满笑的骄傲,跟仲珵显摆:“咱们多多聪明着呢。”
“是聪明。”仲珵夸了句。
许多福:“阿爹,我没想错?!”
此时王圆圆进来了,身后还跟着顺德,规矩行大礼,仲珵叫了起,才跟多福说:“你问问就知道了。”
“王伴伴,今日殿内到底谁生事?”许多福忙道。
“殿下,今日老奴没在大殿内,不过顺德在,让顺德说一番。”王圆圆跟顺德教过了,“今日殿内发生的你一五一十学来。”
顺德第一次面圣,紧张的浑身僵硬低声细细的喏了声。
但是当顺德开始说第一句话时,一下子神态不一样了,顺德是真的在学今日事发中心几个人物的原话,包括动作神态都学到了。
许多福:……
顺德学仲子钦真的好像!
那种毛躁着急想解释连连摆手意思你误解我了,但被大家盯着一时情急说不上来那副劲儿,真的很像很像。
起先是四五个同学说许凌官,就是那几句,什么以为殿下准备的戏子今日取乐的、殿下怎么这么看重一个戏子、同戏子同船还同桌饮食、外族戏子是漂亮背影很婀娜、听说殿下和高彬为了这个戏子打——
仲子钦越听越敏感,早上是表哥才跟他提点过,此时见几人里尤其还有他平时玩的好的同学说这些,当即是加入提醒:你们别说这个了,也不看看殿下待许凌官什么样子的?都乘船一同吃饭你们还说。
仲子钦本意劝阻。
结果不知道哪里冒出个李泽,李泽出言阻止,意思几位别提了,殿下待许凌官很仁厚,几位莫要误解什么,而且背后言殿下不好。
仲子钦急了,他没背后编排殿下啊,摆手说他不是这意思,他没有看不起许凌官,他就是提醒大家,因为太激动了,一直摆手解释,声量也大了。
李泽说我信你,你别激动,然后绊了一跤跌倒了。
本来争吵引来了很多同学围观,有人没听清始末,隔着人只看到仲子钦手动来动去,李泽跌倒了,就传出‘打架了’。
顺德说完脸上又恢复老实木讷小太监神色,退到一旁。
“看来李泽是想借着仲子钦几个人,显露一把名声。要是李泽喊‘打人了’,那这小孩不行,喊打人的同学可能是真担心,也可能是想借机摆仲子钦和李泽一道。”九千岁断案见过太多,不信是误会造成的。
仲子钦言语急成那样,但说清楚了,李泽以退为进看似说‘我信你别激动’,但紧跟着又跌了一跤。回头他家多多问起来发生了什么,总能以‘误会’摘干净,还能在多多面前落下个仗义执言、维护太子等等好名声。
事是个小事。
宁武帝也是批了一天奏折,这会陪着九千岁给自家小孩断官司,此时说:“咱们殿下真是香饽饽了,以后这等小事多着。”
都想成为殿下的心腹左膀右臂,简单直白的吹捧显然是下乘,不如自己找机会,展示在殿下面前,让殿下自己发掘,真心实意感叹:你品行端正高洁,是孤的至交好友。
“我还真圆脸帮圆脸,没想到他是个绿茶味汤圆。”许多福有点气鼓鼓。
然后被他父皇捏了下圆脸。
许多福:……泄气不鼓了。
许小满揉揉自家崽崽脑袋,笑说:“不是什么大事,不说你父皇身边,光是东厂想上位出头的多着,只要守着我划拉下的那道线,其他的他们各凭本事。”
“一个崇明大殿,你只需要分辨谁是你的朋友,谁是你的同学,谁又是你能放心将差事交下去的。”仲珵见多福听进去了,“赵二喜摆膳。”
许多福:!
一听摆膳,立即活泼。
“阿爹,我跳了一下午绳早饿了。”
“我也饿了,跟你父皇吃了半晌花生核桃。”许小满牵着崽的手,不提这些,“吃饭。”
作者有话说:
多崽殿下:何以解忧,唯有干饭!

第51章
大盛宁武年间,一月三次大朝会,逢五上,初五、十五、二十五日。那种文武百官天不亮就到宫门等候上朝,可不是天天都这么干的。
今日是月末朝会。
紫宸宫。
寅时过半,赵二喜便躬身在寝宫室门外叫起了,听到屋里一声动静,赵二喜带着宫婢内侍鱼贯而入,先在最外间点上烛灯,不许太多,怕烛灯晃到了龙床上睡正香九千岁的眼。
宫婢们端着水盆、巾帕放好,内侍太监跪地伺候圣上穿衣鞋袜。
不到半柱香时间,宁武帝洗漱过,先着了里衣、中衣、鞋袜,往外间暖阁去,外头上了早膳,很是简简单单两样,肉饼、一碗茶。
要是把茶换成牛乳,这就是太子殿下上学时最爱吃的早饭。
因早朝时间太早了,卯时开始——凌晨五点钟,一上时间不定,要是没有大臣争吵,有事说事,顺利的话早上九点结束。
这就四个小时。
有的时候不顺了,能吵一早上,拖到正午也不是没有过的。
因此别说宁武帝上早朝时吃的简单,那碗茶也是润润嗓子,朝臣上早朝时,早饭有的臣子都不敢吃,怕站不住想如厕,这可不行,得憋着,因此干脆就不吃。
也有臣子会带上参片,扛不住了含一片嚼两口顶住。
宁武帝用了四个巴掌大的牛肉饼,不同于太子殿下喜欢用油煎的两面酥脆焦黄,吃起来外酥里嫩,肉馅带着一些胡椒、葱花味道,宁武帝更喜欢烤的,肉饼饼皮略刷一层猪油,放进炉子里烤出两边略黄的成色,吃起来肉香和面粉的香气。
以前宁武帝上早朝是吃肉的,但嫌太腻了,早上才睡醒吃不了几口,大部分是不吃,等早朝结束再用。后来听九千岁学说多多如何聪明,在上学路上吃早饭能多睡会。宁武帝嘴上嗤之以鼻说:他这算哪个聪明?
九千岁直接让御膳房给宁武帝上了一套太子早饭。
宁武帝跟着儿子吃了几天,牛肉饼点评油大,腻了些。赵二喜立即记下,跟御膳房交代,御膳房捧着赵大公公直喊爷爷。
后来就改良太子殿下早饭。
比如圣上只嫌肉饼太油,但是肉饼的馅料圣上和太子殿下口味一致——之前太子还未册封时,御膳房的老太监就腹语:怎么圣上和九千岁家的小公子还能吃到一起。
后来立太子,御膳房可得意了,原来父子一脉相承,难怪了。
御膳房几个掌事老太监一贯的油滑机敏,后来伺候圣上,太子殿下爱吃什么,最近吃什么多了,也会变着法琢磨给圣上做,有时候调味减轻几分,有时候炸的要变煎的,有时候还要一反往常。
比如圣上不爱吃羊肉,但是有一段时间圣上想吃了。一打听,果然东厂那边做烤羊。
至于九千岁那边更好伺候了,太子爱吃的,九千岁就没有不爱的,像是亲父子似得——这话也不能乱说。
殿下生父可是当今。
话说回来,宁武帝用完了饼,饮了半盏茶润润嗓子,这才起身,内侍宫婢架着龙袍、端着冕,此时上前伺候圣上穿戴朝服。
明黄色的圆领广袖龙袍,十二章纹团龙衮服,腰间系红蓝玉石镶嵌的腰带,头戴二龙戏珠善翼冠。
一切穿戴妥,离早朝还有半柱香时间。
赵二喜传话圣上起驾。
宁武帝上了轿撵,往左殿宣政殿去,天还是黑的。而太极宫门口,寅时时左掖门朝臣大人们已经列队过了金吾卫搜身检查,手持笏板,浩浩荡荡往宣政殿前列队等候。
鼓鸣三声,圣上驾到,百官列队整齐,行跪拜大礼迎圣上。
宁武帝端坐龙椅之上,大内总管赵二喜赵公公喊:众臣早朝,有本启奏。
之后就是大臣手持笏板上奏折了。
早朝时间大半,外头天大亮,早朝无事可奏,就在赵大总管喊退朝时,百官列队中间站着的监察院聂文手持笏板上前。
“启禀圣上,臣有本要奏。”
宁武帝一看,抬手。内侍上前取了聂大人奏折奉送圣上过目。地上跪着的聂文未起身,道:“臣要奏江南道盐政俞洋与当地氏族东氏勾结……”
盐政从五品官,还是地方官,官阶不大,但盐政这位置地方官没人敢惹,就是盛都一些品阶高的官对‘盐’一事,能不沾染就不沾染,更别提聂大人现在不仅参了江南道的盐政,竟然还动了当地氏族东氏。
整个大盛出盐的地方,设盐官有七处,其中江南道、江西道两处最为富饶,整个大盛中原地区百姓吃盐都是靠两地,江南道有三大姓氏,东氏虽然最末端——
聂文还不算傻全了,没挑硬骨头参。
但这事还是麻烦了,盐官和东氏,那东氏再说末端,在江南道盘旋百年望族,也不是好惹的……
百官朝臣垂目,遮盖住神色,各人有各人心里盘算。
宁武帝看向奏折,神色不明,监察院聂文还跪在地上,他脑袋抵在宣政殿地板上,躬着背脊,将盐政俞洋与东氏勾结罪证一一列出来,齐齐列了十一条罪状。
“……巡查院柯安冒死传回来的证据,如今下落不明,还请圣上明察。”
宁武帝未说话,不知在思考什么,聂文就跪着。有人手持笏板上前,禀圣上。意思地方巡查院柯安查此案,现在柯大人还未归,罪证只是聂大人一面之词,不如等柯安回来外加认证,证据齐全了,在料理俞洋。
此话一说,好几个列队出来附和。
聂文双目泛红,意思柯安生死未卜,跟着过去的随从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如今账本已经送回来了——
“既是有人送了账本,那人呢?”
“送到我府上时,身负重伤昏迷不醒。”聂文道。
“那便是了,也不是说不料理,只是等——”
“等什么?”聂文看过去,据理力争,“冯大人莫不是俞洋一党?替俞洋说话。”
冯大人被攻讦也不怕,一笑说:“笑话,俞洋从五品地方官,本官与俞洋从未相识,和谈替俞洋说话?”又拱手,忠心耿耿道:“圣上圣明,此事按聂大人说法,怕是牵连甚广,若是冒然决断,怕受累的还是江南道百姓……”
朝上吵起来了,站聂文的一派寥寥少数。
季悯站在队伍其中,他和失踪的柯安交好,两人都是寒门出身,柯安家中更贫穷,现在下落不明,他神色犹豫,听着朝中几派辩驳,偷偷抬头观圣上神色,圣上坐在高位,神色晦暗难辨,顿时拿捏不住又低头站着、听着。
什么几派,其实整个朝堂多是世家保荐的官,他们身居高位,而寒门出身的官员,如他,如柯安、聂文一等,最高的便是周大人了。
但周大人不算真正寒门。
水看似浑浊,其实世家保荐官员气定神闲,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连俞洋都想先保下,将罪证推个干净,若是圣上震怒,弃卒保帅,即便是砍了一个俞洋,还会再来王洋、李洋……
往后拖拖,动动手段,这些人从中谋和,现有的证据会变成伪证,还会反告一个聂文存心构陷俞洋。
科举出身的官员不是少不少,而是背后无人,太单薄了。
季悯想了又想,也未站出来。
最后以宁武帝发怒,言当这里是菜市场了。百官跪地告罪为结尾。不过冯大人一党心里有定数,看来圣上暂且不太想动俞洋,不过这也说不来……
赵二喜喊了退朝。
百官退下,各自还要上衙门当差。
季悯找到了聂文,想扶着聂文。聂大人额头红肿,以头抵地时过于激动嗑撞到的,隐约渗出了血,结果聂大人一甩袖子,硬邦邦道:“下官不必季大人相扶。”
聂文监察院正五品,柯安是地方巡查院,从五品。
三寺两院一台与六部齐平,但官员品阶可谓是云泥之差,太平寺主皇家宗族案子,最为清贵;天鹰寺官盛都命案、要案,执法森严;太常寺管盛都寻常案件,比较琐碎。
两院:监察院、地方巡查院。
听着高大厉害,监管巡查官员的,结果最为鸡肋,两院一把手也不过正五品。
跟着对比的就是御史台了,干的活跟监察院差不多,都是监察百官的,自然了,监察院还由巡查院调查出证据,御史台上上折子,平日参些鸡毛蒜皮的活,却能得一身清正名气。
御史台一把手正三品。
季悯有时候想:他的好友柯安豁出命去,如今生死未卜,而御史台那几位世家保荐官员,动动嘴皮子,什么危险都没,扶摇直上官位……
“我只是担心柯安。”季悯道。
他同柯安一届殿试出身,柯安脾气执拗,曾经几次三番得罪上峰差点遭了大罪,是季悯从中斡旋保全住了,但柯安不知这些,只是觉得好友不似从前志向,变得跟那些官场老油子一样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柯安要追求公正,不惧权势,为民做实事,好友加官进爵想登青云梯,二人越走越远,已经好几年不联系了。
季悯官拜四品,在这个位置上坐了整整六年了。
再往上他害怕,怕登高必跌重,不如就这样,等儿子成才或是科举或是他这些年为官,左右逢迎积攒出些人脉,可保荐儿子为官。若是他跌了,季家就没了,儿子成为罪臣之子,不像世家大族枝叶繁茂根本不惧,圣上想动,有时都要掂量一二,牵一发而动全身。
聂文只是冷冷看了眼季悯,拱手道:“不劳季大人挂心。”
周大人出声叫住聂文,原本绝望的聂文眼底有了几分转机,疾步往周大人那儿去了,一通交流,季悯远远看着,心想:以周大人孤臣性子,圣上还未露意思时,也不会插手此事,而且工部和地方盐政差太远管不到。
叫聂文过去,周大人只是安慰几句。
果不其然,聂文眼底的希望没一会变落空,有些麻木,拱了拱手与周大人寒暄几句便走了。
季悯心里堵的厉害,左右衡量,实在是下不定主意。
宣政殿偏殿。
宁武帝退朝后,卸了朝服换了常服,小内侍上前奉茶,宁武帝手执奏折,就是聂文送上来的那本,过了许久,才将奏折放在桌上,端着茶饮。
茶凉了,冬日喝冷茶伤身。
赵二喜上前还没来得及开口,圣上已经将凉茶饮了个干净。
“许大人出宫了?”
赵二喜先回话:“回圣上还未,许大人辰时初醒的,醒来后同小殿下用了早膳,说今日不出宫办差,如今正和小殿下在演武场玩跳绳。”
宁武帝一听,刚晦暗的神色略略化开一些,说:“昨日许多福回来说的那个跳大绳?”
“是,奴才听王圆圆说殿下跳的极好。”赵二喜见圣上高兴忙捧了几句,自然忽略过小殿下的姓氏。
宁武帝爱重九千岁,小殿下私下里姓许,姓仲,那不是都随圣上高兴吗。
宁武帝丢了奏折在小案桌上,说:“许多福放个屁王圆圆都要夸好。”
这话可太糙了,不像是出自宁武帝之口,倒像是九千岁惯常会说的词。
宁武帝却说痛快了,朝上那些满口漂亮话的世家官员把他当傻子糊弄,看来真是好日子过久了,不见血记不住痛。
“圣上可要过去?”赵二喜问。
宁武帝摆摆手,“叫周如伟进来。”
“喏。”赵二喜退下差人传圣上口谕,同时责罚奉茶太监,“圣上饮茶,你在旁边伺候,能硬生生等茶凉也不换新茶?”
小内侍还是懂规矩,跪地不敢求饶,认罚。
刚才殿内氛围森森,圣上动怒,他不敢近身伺候。
赵二喜没骂小太监,而是去找了奉茶太监管事,将这个胆子小的先调到后头,别在殿前伺候了。管事太监一连的应是,说:“我也是瞧着他稳重,对茶事也有几分天赋,没成想胆子那般小。”
“胆子太小了,你给他机会,他抓不住用,送到御前也没用,到这儿了……”
“您说的是,到底不如赵大公公眼神亮,挑人看人准,我这是看走眼了。”
赵二喜觉得这老东西明着夸他,暗地里讽他呢,毕竟他那徒弟小路子胆子倒是不小,就是有时候太活泛太大了。
小路子在圣上这儿出不了头,想往小殿下那儿钻营。
不过也不要紧,东宫有王圆圆坐镇,王圆圆以前看着傻愣,实则许小满身边出来的,能真傻?
宣政殿圣上传朝臣,面见谁,这些消息好打探些,早朝聂文才上了折子,一些人坐不住,花了银子多方打听,圣上先是传了周如伟,又宣了冯大人……
一连宣了好几位,问的都是各自衙门政事。
搞得众人糊涂了。
“想来圣上也不想动江南道东氏?”、“还不确定再看看,要是能保全了最好,若不是……”、“自然。”
“还有柯安,不能让人活着回来,回盛都的几条道堵着。”
“至于聂文——”
“现在先别动,岂不是不打自招了?”
“那也得敲打敲打,什么该动什么不该的,真将他监察院当一回事了?”
因为有其他人面圣,出来对了口风,圣上询问各衙门政事,自然也有人问到周大人那儿,周如伟三言两语说了,事关水利开渠的事。
朝堂又刮了一阵风,至于这风是旋风要人命的还是微微一吹就不得而知了。倒是原本有人想参太子玩乐心太重,因为此事也略了过去。
许多福昨日和全班同学玩了一天,晚上睡得好,还夸了顺德厉害,竟然模仿的活灵活现,顺德还有一个‘技能’,能看懂唇形。
因此昨日大殿吵杂,顺德也能读个七七八八将事发几人原话都复述了一遍。顺德是王伴伴从内务所捡回来的小太监。
可能他昨日夸了顺德,还给顺德赏了钱。
今日顺才伺候他就特别的讨好——能明显感觉出来。许多福为了宽顺才心,吃早饭的时候特意夸了夸顺才。
顺才是东厂出身,为人机灵,王伴伴前段时间忙,不见人影就是顺才陪着他上学的,顺才也有特长:心思灵敏、记性也好、擅长处理人际关系。
只是年纪还小,他夸顺德,顺才就有点‘上火’。
等许多福和阿爹用了早饭去演武场玩,一看顺才眼巴巴的想近身伺候,许多福想了下,既没叫顺德也没叫顺才陪。
许小满看了一早上,揉崽脑袋,“哪个都不要了?”
“他俩都好,各有各的好,不过我也不想被架着,都夸了顺才了,顺才还可怜巴巴的,叫他跟上,顺德不争不抢的,诶呀我说不来,干脆都不带着。”许多福说着说着语气急眼了。
只是放许小满耳朵里那就是小孩撒娇。
他家多多还是心肠柔和,不管是同学还是伺候的内侍,想大家都好好地相处,即便是脾性不合玩不到一起,也断不会纵人欺负人。
“你回去了,他俩就好了,有王圆圆教着呢。”许小满说。
确实如九千岁所说,紫宸宫侧宫室,王大总管就在敲打顺才顺德,意思殿下是太子,现在才哪到哪,等搬到东宫,内侍宫婢众多伺候的,即便是他,也不可能说将太子殿下所有上上下下的活全包揽身上,你们各司其职,做好分内的就行,别窝里斗,让他发现用些什么手段——
俩小太监已经跪地保证了绝不敢。
许多福和阿爹在演武场玩了一会,跳绳跳的暖洋洋的,回去洗了个澡,阿爹他怕出汗吹风发热,果然等他回去时,顺才和顺德又和好了,顺德安静木讷,顺才机灵,两人之间没别苗头,甚至有些交好氛围。
这就好。许多福也松了口气。
他泡澡时就想,昨日听完大殿冲突,发现李泽是绿茶味汤圆,其实心里也有些不快的,但现在想来,也没什么大事情,他当许多福没做太子时,最初李昂也因为父亲升职的事处处捧着他。
他现在是太子,全班其实都看他脸色行事,他就算和李泽当不了真情实感的好朋友,也不能给李泽甩脸子冷着李泽,上行下效,别到时候成了冷暴力孤立李泽了。
就当同学相处得了。
日久见人心,以后或许会好,或许还是君子之交,谁知道呢。
许多福在浴桶里感悟完,不由赞叹自己就是比这些小学生头要成熟稳重,不愧是心智十八的准男大!
很厉害。
然后厉害的殿下顶着小学生头的身材,泡的浑身上下白里透红,脸蛋红扑扑的出来擦干净烘干,穿戴好,和阿爹去宣政殿找皇帝爹吃饭。
父子俩一进去,许多福高高兴兴的如常,没察觉到什么,许小满坐下喝茶,看了眼奉茶太监,脸有些生,像是新来的,因他多看了几眼。
仲珵说:“怎么了?”
“你这儿换人了?”许小满说完看仲珵,“心情不好喝了冷茶?”
仲珵才恍然,想来是赵二喜把人调出去了,他都记不得身边伺候的太监长什么样子,小满却一清二楚,不由心情大好,去握小满的手,诉忠心说:“朕眼里只有你。”
土味情话把旁边许多福听得差点一口茶呛出来。
耸着肩憋笑的许多福把脸埋得低低的不敢抬头。
宁武帝目光如炬盯着太子殿下头顶,威胁:“许多福你敢笑出一声,看朕怎么罚你。”
许多福:……
不关我的事啊!是皇帝爹的情话太土了,而且我阿爹说鸡你答鸭,都老夫老夫了,阿爹才不会拈酸吃醋这个,阿爹是担心你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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