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仙被神级Boss缠上了by塬
  发于:2025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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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雪哥难道你不气吗?咱俩,就只是一起做了个他们这儿的任务,就被这些人嚼舌根嚼成这个样,他们就说咱们俩扒灰,离不离谱啊?!”
封徵雪沉默,眼睛是深沉的雪亮:“低阶Npc的心智完全没有开化,你暂时无法改变他们,你应该更清楚,普通的低阶Npc也是人们的意识凝结固化而成,他们呈现出这种状态,也是因为在这个世界的某些角落,这种状态的人类真实存在——我和些无法改变的虚拟意识生气什么?”
蔺云谦从小生活在二三线的城市,没有完全理解封徵雪的意思:“可就算是这些人是人类意识的凝结,那也是好久之前了吧,咱都开放多少年了,改革春风都吹满地了,游戏里肯定也该革新啊——弄这么些Npc出来,正常玩家们接触了该多下头。”
封徵雪缓慢地摇了摇头:“哪怕是在现实世界lo里,这些恶毒的侮辱也真实存在,它根本不是策划编织出来的磨难。反而是策划知道玩家们不喜欢,才把这些不讨喜的低阶Npc隐藏在无人在意的小村落里,就像是现实世界里那样。”
蔺云谦一愣,哽了半天才问:“你是说,现实的世界里也还存在吗?就叔嫂一起干个活儿,都能被说成扒灰?”
封徵雪的眸子一暗,声音显然比平时要更沙哑:“恩。”
他不会告诉蔺云谦,他在下乡巡诊的时候亲耳听过,一个年迈的母亲说起自己年轻的小女儿逃到大城市打工,被村民追来砍死,只因有人嚼舌根说他俩合适,但女孩也只是不愿意嫁给他;他甚至亲眼见过,不少村妇每日被丈夫家暴,每天做许多活计,许多丈夫却躺在家里什么都不干……
相比起这些真实的苦难,自己被Npc用语料库里的语料嚼几句舌根,封徵雪根本不觉得有什么。
封徵雪反而觉得,玩家们越是厌恶这样的村子,越是回避这样的村落,这样的村落才越应该在游戏里被人们看到。
因为只有存在,才意味着不被遗忘。
第一个子任务做了整整一个时辰,折合两小时,任务完成后,封徵雪和蔺云谦各自得到【绒绒的一筐草】作为任务道具,很自然地进入了下一个任务中。
而下一个子任务看上去同样平凡——去铁匠家制造【保护绒绒的黄鼠狼夹】,第三个子任务便是去村医家制造【绒绒的伤药】。
完成第三个任务后,日已偏西,两人奔波了半个山头,也想着找个地方落脚歇一歇,蔺云谦召来一匹快马,要将封徵雪带到村子唯一的小凉亭歇脚,封徵雪没多想便拒绝了。
“我想先回去看看。”封徵雪说。
“哦,看看首领吗?那是应该去看看,我们离开了这么久。”蔺云谦道。
谁知封徵雪淡淡地蹙着眉,摇了摇头:“…不是,你去看他就好,我们三点在下一个任务点汇合。”
“啊?”蔺云谦一愣,“那你回去看谁啊?”
说:“哇哦去看看隔壁郑大嫂。”
于是封徵雪去郑宝香家,按承诺教郑宝香的儿子识了几个字,收效甚微,才又赶回去跟蔺云谦汇合,重新开始了七小时的奔波。
刷前置任务的确有些无聊。
“给绒绒准备红色锁链——我怎么越来越觉得绒绒是一只小动物了?”蔺云谦颇有几分确定道,即便他做这种基础任务极少,也大概推断出绒绒是一只跟宠。
封徵雪心不在焉地说:“嗯。”
“要不然不做了吧,”蔺云谦再次提议,“一开始是我疏忽了,这种任务之所以是B级,可能是因为送的跟宠可爱,但这玩意儿只有玩家喜欢,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什么鸟用,我可以带你去做更有价值的任务,咱们把首领带走,一起去别的地图,我在中原地区还有好多图的新任务没刷。”
蔺云谦说得情真意切,谁知封徵雪思考了一会儿:“你要是不愿意做了,就回去陪蔺司沉吧,我做到主线再叫你。”
蔺云谦眉头猛皱,“——靠,雪哥,那我是这个意思吗?你这么说不是打我的脸吗?我是觉得我们的付出和得到不对等啊。”
而且他刚刚跟封徵雪说了,蔺司沉的状况并不好,甚至有一些恶化了:他回去看的时候,蔺司沉非但一点点醒的迹象都没有,更是满头大汗,脉象虚得厉害。
可是他和封徵雪这个大夫说了,封徵雪听了却也只是潦草地略过,然后就一心扑在任务上,再没主动地问到过。
蔺云谦就有点不明白了,这种任务有什么好做的?
他感觉封徵雪的性子说不出的拗,但是又不可能跟封徵雪起争执,只好委婉地又顺带提了一嘴:“雪哥,要不然你回去看看首领,再决定要不要在这里继续做?”
蔺云谦没想到自己三次提出了同一个要求,巨然三次被封徵雪拒绝。
这一次封徵雪甚至连想都没想,声音中甚至透露着一股漠然的无奈,一锤定音:“先不回去,今天必须把前置完成,剩下的主线可以明天再做。”
“你要回就自己回吧。”
蔺云谦牙根咬紧,有点生气了:“好,那我先自己回去看着首领——我不是回避任务,我担心他,他的状况真的不太好。”
蔺云谦下意识把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
封徵雪点点头,像是没听出对方言语中的责备,声音依旧是淡淡的:“路上小心,有特殊情况叫我。”
路上小心?
他有什么可小心的。
特殊情况?
现在蔺司沉的情况还不够特殊吗?
蔺云谦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路上越想越不是?滋味,甚至有点怀疑封徵雪是不是已经被剧本里的“蔺司沉的妻侣”夺舍了。
他都已经急成这样了,封徵雪却还是一点都不急,甚至连关心都不怎么表出,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和蔺司沉同床共枕的人呢?
新婚夫妻,热乎劲儿还没过的热恋期,封徵雪要是还正常,到底是怎么忍得?
蔺云谦越想越心焦,打开好友列表,密聊联系顾时秋:
[私聊-蔺云谦:在?]
[私聊-顾时秋:不在]
[私聊-蔺云谦:问你个事儿,你们外面到什么程度了?蔺司沉他老婆怎么怪怪的?]
[私聊-顾时秋:什么什么程度?什么怪怪的?]
鸡同鸭讲。
[私聊-蔺云谦:就是梁,已经完全控制雪的意识了吗?把他做成可以操纵的Npc了?]
[私聊-顾时秋:怎么可能,他这才刚在地球村的某个角落落好脚吧,用脚想要知道不会那么快]
[私聊-蔺云谦:……那你知道共鸣唤醒系统吗?]
那边停了一会儿,才回复说:
[私聊-顾时秋:好像早有耳闻,但是我也不是特别清楚,我知道梁应淮一直在针对蔺司沉做的一个研究就是和共鸣系统相关的,当时我和老齐没有当回事儿,毕竟蔺司沉连个共鸣都没有]
蔺云谦深吸一口气。
还是没有告诉顾时秋这个系统现在落地了,蔺司沉醒不过来了。
[私聊-蔺云谦:好吧,你还有别的信息吗?有重要的及时告诉我]
[私聊-顾时秋:有]
[私聊-蔺云谦:那你倒是说]
[私聊-顾时秋:刚刚跟梁应淮解绑,我感觉他那边好像早就知道我跟老齐是站在蔺司沉一伙的,他那边大概留有后手]
蔺云谦沉默。
梁应淮能猜到这一点,蔺云谦其实一点都不奇怪。
因为蔺司沉自毁剑心,还敢带着封徵雪满天下地开双修地图,那梁应淮又不是傻子,八成是能猜到高阶首领里除了他蔺云谦,必然还有给他蔺司沉托底——不过梁应淮大概是想不到,蔺司沉在长安城主的位置上做了十年,绝大部分的高阶首领,都对这人好感度极高,因而不同于炉鼎猎人使用金钱贿赂中阶首领作为他们的情报线,蔺司沉直接用人格魅力编织出一张高贵的人情网,许多高阶Npc都喜欢暗中帮蔺司沉做事——原因很简单,这人经常在高阶们最需要的时候帮忙。
于是蔺云谦对顾时秋道:
[私聊-蔺云谦:这我倒并不意外,我说的是别的方面是否还有进展。]
这次轮到顾时秋沉吟许久,才把新的消息发过来:
[私聊-顾时秋:封徵雪没死,他的身体被带走了,梁应淮应该是要展开研究,所以你们如果要升级转换还是要尽快一点]
蔺云谦脸色瞬间发白,盯着顾时秋发来的那行字,僵硬地坐在蔺司沉的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封徵雪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一边在田埂里拾取【绒绒的羽毛】,一边思索着请蔺云谦竞争主城城主的到底是是否明智。
他原本以为蔺云谦内向且稳重,今天一天相处下来,却感觉蔺云谦到底是年轻了些,太直接别太藏不住事儿——今天就差把“嫂子你难道不回去关心关心蔺司沉吗?”写在脸上了。
而自己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蔺云谦差点就跟他急眼了。
封徵雪看得出来,却还是没有跟着蔺云谦就这样回去了,因而看上去一点都不在乎蔺司沉似的。
想到此处,封徵雪又下意识地看了眼共鸣系统里显示的蔺司沉的情况,用勉强干净的指背,用力地按了按内眼角的位置,这个动作对缓解头痛一点用处都没有,然而封徵雪还是下意识地想去做。
他将回家的念头按耐下去,又继续在地上搜索起【绒绒的羽毛】。
睡觉前他曾查了许久的攻略,桃源村的任务很少有玩家做,但能找到的攻略中似乎都有提到过桃源村存在着一个奖励丰厚的隐藏S级支线。
而这个S级支线,对于现在的封徵雪来说,是有可能抓住的。
普通的玩家B级任务给8000经验,和Npc联合的B级任务能给到8万,而和NPC联合的S级任务若是完成了,估计能直接给到80万。
所以封徵雪才在深思熟虑之后,先去找了蔺云谦,才来接取绒绒任务——虽然并不能确定S级隐藏支线真的存在,但起码他是想要碰碰运气的。
虽然他的运气不太好,一天下来除了少数的经验,少少的银钱,和一些看上去不太重要的“桃源村声望”,其他任何看上去有用的线索,似乎都一无所得。
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
好在封徵雪早就习惯了这种浅浅的失落感,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月上中天。
封徵雪完成所有前置任务,才破例驻足在河边,看了半分钟的繁星满河。
直到满河的星星都知道他很想念那个一天没见的人,封徵雪才又迈开步子,无声踏上了归程。
推开柴门,抖落一身星光。
但见两位不速之客,出现在自家的院子里。
似乎是等很久了。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封徵雪将家里的柴门一关,眉头蹙起,便有一种预感。
果然只见那蔺云谦身边,站着一个上午才见过的郑德柱。
郑德柱带着他的女人,头顶着一个金灿灿的黄色卷轴,满脸讪笑地向自己这边走来。
“小郎君,你可算回来了,我们等了你好久呢。”郑德柱压低了声音,傲慢的声音有几分明显的不耐烦。
封徵雪语焉不详:“你有事吗?”
老两口相对一眼,德柱家的眼神不住的往里瞟,小眼一眯,套话的意图都写在脸上了,说话倒是比他丈夫客气:“我听说你男人是个瘸子?——嗐,你瞧瞧,本来还有人说你哑呢,真胡说八道。”
封徵雪点点头,知道这是和智力没开化低阶Npc的沟通程序,想起一睡不醒的蔺司沉,说:“他半身不遂,你有事就直接和我谈。”
“你能做主吗?”德柱家的脸上的喜色更加明显。
封徵雪不动声色地打量二人,这时蔺云谦终于开口,压低了声线在封徵雪耳边补充一句,稍微有点兴奋,“应该是个隐藏的S级支线,无论他说什么都别拒绝,先把任务接了。”
封徵雪自然不会拒绝,他眉目舒展地听着,早就想好了说辞:“你先说说是什么事,我再来看。”
郑德柱于是终于开门见山:“你家没壮劳力能、买来的那块田荒着也是荒着,还是给我种,等来年收成,我多少给你分点银钱。”
话音刚落,封徵雪的面前就展开了一张金色卷轴,任务名为:
【强取豪夺租田地】
任务奖励和任务内容通通没写,就只有一个看上去不怎么友好的任务名。
“收成的多少,几几分?”封徵雪问。
郑德柱神色自若,大言不惭,好像是封徵雪求着要租给他似的:“这个现在还不好说,当然要看每年的行情。”
“那不行。”
封徵雪的神色冷淡,“租地要写租赁合同,所有的事宜都要提前谈明。”
蔺云谦摇摇他的袖子,“哎,你不怕他跑了……”
封徵雪没回答,一副要送客的神情。
封徵雪他们买下的房子看起来破旧不堪,墙壁已经褪色,玻璃窗户上沾满了污垢和裂痕。周围的环境也是一片荒凉,那田地也并不是良田。
“一九分,你一我九,”郑德柱极为不悦地咬咬牙,“你倒是第一个敢跟我谈条件的小媳妇儿。”
谁知封徵雪却用凉凉的目光望着他,平淡得一切都像在他的意料中:“三七,低于这个免谈。”
郑德柱闻言一愣,指着封徵雪的鼻子骂骂咧咧了几句能播的,一脚踹上封徵雪家的土墙,带着媳妇儿甩手就走了。
蔺云谦急得跳脚:“不是雪哥,你干嘛呀?好不容易有S级隐藏支线找上门!”
封徵雪凉凉地打量他一眼,沉思半晌,确实有一点想收回鼓励这人去竞争主城城主的话了。
蔺司沉是真精明,装傻缺,
蔺云谦是看上去聪明,但是真的有点傻缺。
封徵雪眉眼淡淡地蹙着,一边脚步不停地往主屋里面走,一边耐下性子跟他解释:“做桃源村任务的玩家虽然少,但我也找到了三四个攻略,这上面都提到了金黄色的S级任务,却没有一个人把S级的任务攻略写出来,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们懒得写?”
封徵雪有点无言以对,自己把下半句话接了下去:“写攻略的玩家一般都是不吝于分享的剧情党,而且这些人为了任务成就和经验值,大多愿意把全地图任务刷完,所以当他们见到金色任务,心态大抵都和你刚刚差不多,没有不接的道理。”
蔺云谦揉揉脑袋,好像确实,因为毕竟游戏里田地的收成,对于他们这些Npc和玩家来说,利润实在是太微薄了,没人会在意这么点银钱。
因而当郑德柱提出分成的要求,他们多半就同意了——在这些人看来,一成还是三成,也就差个块八毛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蔺云谦也随着封徵雪进门。
封徵雪不动声色地坐在蔺司沉的床边,很轻地叹了口气,“我的意思是,如果刚刚按郑德柱的说法接了任务,八成就像攻略上写的那样,不会有任何的任务指引和任务奖励。”
蔺云谦的眸子亮起来,有点崇拜地望着封徵雪,就像他平时望着蔺司沉那样:“对哦,不过万一这次不答应,今后再没机会接到那个任务怎么办?”
现在不是以前。
每一个任务对他们来说都弥足珍贵。
只听封徵雪淡淡道:“他一定还会回来的。”
蔺云谦惊诧:“为什么?你这么笃定吗?”
封徵雪的眉头却越粗越深:“你今日去做绒绒的前置任务,还只是去做前置任务?”
蔺云谦理所当然:“啊……?那,那不然呢?”
封徵雪说:“拯救绒绒的七八个子任务,基本上将偌大的桃源村上所有的土地都覆盖过来,所以我们跑得才这么累。而郑德柱家租赁的土地,有七块良田,三亩荒地,基本都是从家中没有壮劳力的妇女家里强租过来。”
蔺云谦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是不是比如那个郑宝香家里的田地就是?所以你下午才特地去她家一趟,是问了她地租的事?”
“恩。”
“哇,那怎么样?”
封徵雪的声音淡淡的:“分成连一成都没有,说是霸占土地也不为过。”
蔺云谦这下就算是再笨也有点明白了:“我操…我知道了,那这个S级任务会不会就是解决这恶霸?”
封徵雪心不在焉地点头。
蔺云谦深吸一口气,禁不住喟叹:“我本以为拯救绒绒的核心任务,可能是拯救一个小动物的。”
“绒绒确实是一只小狗,不过它的的主人也叫荣荣——我们做的所有前置,都是她借拯救它的小狗向我们发出的求救信号。”
只不过看不懂的人只去救狗。
看得懂的人才能救她。
“啊…什么荣荣啊?我怎么不知道?”蔺云谦满脸迷茫,一副很好骗的样子。
封徵雪默默瞥了他一眼,干脆放弃解释,“…算了,你不用知道这些,明天跟着我去做任务就好。”
由于客卧让给了蔺云谦住,封徵雪只能和蔺司沉凑合了一晚。
夜晚安静下来,周遭只剩蝉鸣。
封徵雪把人往里面推了推,身体僵在床铺边缘,跟蔺司沉隔了一拳的距离,然而仍然感受得到蔺司沉身体的温度。
蔺司沉的体温照例偏高,像一只恒温的大火炉,往温暖的地带靠近,或许是人类的本能,封徵雪觉得靠着他就很舒服。
封徵雪困倦来的很快很明显,约莫十来分钟,只是静静地躺了一会儿,一整天的身心俱疲就彻底松弛下来。
仿佛只是一小会儿,又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一直很想睡,然而心里却一直吊着件事儿。
只见他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抬起手点开共鸣系统里的“新需求”,在千百条新刷新的提示里缓缓收回颤抖的指尖,并将眼睛紧紧闭上,手臂一扬,封徵雪将那被子一把拉过头顶。
没过一会儿。
指节分明的手指,攥紧了被子的白边,细密却急促的呼吸将静夜扰乱。
一张锦被将二人裹得严严实实,被子的面料摸上去很柔软,封徵雪却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都要被那层薄被紧紧裹住。
心跳加速,心音沸腾。
直到模糊的生理泪水不自觉从眼角滑落,蔺司沉的气息将他的口腔撑开也填满。
封徵雪从未做过这样的事,甚至也从未幻想过。
然而可怕的是,此时此刻,他并不觉得羞耻或是牺牲。
他觉得心甘情愿。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
蔺云谦睡得迷迷糊糊,隐约间听见院子里,有些细细簌簌的响动。
本以为是那郑德柱大半夜去而复返,或是柴门中进了贼人,蔺云谦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定睛一看,只见微弱的油灯下,伫着的一个瘦削清冷的影子。
发丝散乱,双眸微垂。
冷倦的气质与温黄的灯光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是封徵雪?
蔺云谦静静地盯着封徵雪的影子琢磨,一时也跟着有点恍惚,心中倒是升起几分疑惑。
因为此时此刻的封徵雪,不似平日里那般干脆利索,他甚至等在锅炉边上,浅浅地发了会呆,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点着了烧水的锅炉,点火的姿势本该像煎药一样很熟练,此时却颇有几分笨拙。
这么晚了,封大夫还洗澡么?
……封大夫倒是爱洁之人。
不知怎得,蔺云谦又蓦然想起顾时秋所说封徵雪被梁应淮带走,于是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从窗边探出头来:“雪哥,你在烧水?——要我帮你吗?”
封徵雪罕见地吓了一跳。
蔺云谦便眼见他发丝散乱,鬓角添红,两瓣薄唇在灯光下既红且肿。
可是他并不像那些娇软的男妻。
他的皮肤并不会剔透晶莹,反而粗糙且苍白,他的气息也不是温软香甜,反而像一块无色无味的坚冰。
唯有一双灵动的眼睛,看上去仍旧憔悴柔软。
“没事,我一会就好了。”
夜风似乎带走了一些暑气,蔺云谦被那风吹得凉飕飕的,有点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在人家封大夫也并不想和他多说,抱起盛热水的木桶就往主屋里走了,搞得蔺云谦连一句“首领怎么样了?”都没能问出来,不过看封徵雪的神情,你多半有答案了。
夜已深了,封徵雪草草将自己清洗干净,没再往那张床上去躺,卷了几层旧被子,在石板地上打了个地铺,无声地守着蔺司沉。
共鸣界面依然显示着99+的提示,不厌其烦的告诉他,他的伴侣有需求——就算他连最特别的方式都试过。
好在他早已经习惯了命运的“礼遇”,因而即便心中满是血泪,脸上却依然看不出什么如罹苦难的神情。
他面上淡淡的,好如一条冰冻三尺的江河,坚硬又安静。
睡觉吧。
封徵雪默不作声地将自己卷紧,迷迷糊糊的时候想,人果然不能太贪心,爱也不能太圆满,不然老天爷便要收回所有的欢喜。
而正当封徵雪半张脸隐在被子里,眉心依然紧锁着,心神不宁难以入睡时,下一刻,一个温热的怀抱扑了上来,熟悉却混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封徵雪也被人从地铺上抱起。
“怎么睡在地上?”
话音未落,封徵雪一惊,脊柱蓦然绷直,眼睛茫然张开,下一刻就被某人撂在床上,两只长腿被人自然分开,蔺司沉跪在他腿根子旁边,就要压下来吻他。
封徵雪大腿内侧的肌肉抽搐一下,猛然偏过头,差一点就哼出声。
蔺司沉的唇舌强势,缠绵,也温柔。
只是说话的口吻很欠揍:
“你想我没有?”
封徵雪的耳根微微发热,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但还是镇定自若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蔺司沉敷衍道:“刚刚。”
“刚刚是什么时候?”
蔺司沉放肆地舔上封徵雪红透了的耳根,一分一寸更强硬的动作逼得封徵雪闭紧了眼睛,掩住眼眶中明显的水汽和碎光。
他不会告诉封徵雪,其实在他含住自己的时候自己就有了意识。
他不是故意要骗封徵雪要为自己那样做,他不舍得封徵雪去做那么肮脏的事,但是那时,他的身体动不了。
只有一想到封徵雪在为自己做什么,浑身的血液便鼓噪得血脉喷张。
想要醒来的意愿无比强烈,身体就像是被封印禁锢住一样。
那样没用的自己,蔺司沉不想让封徵雪知道自己知道,只是蔺司沉只会亲他,不会说谎。
封徵雪看他的态度,心底隐约有了答案,知道蔺司沉在那个时候就醒了。
封徵雪的耳根烧红一片,没脸再睁着眼,因而故作无事地闭上眼睛,颤抖的声线却撑不出体面:“……那你现在感觉——唔!”
蔺司沉用大了一圈的身体将爱人结结实实抱紧,握紧了封徵雪颤抖的手,从十指交叠,到捏住一双手腕,举过头顶,强硬地附上了封徵雪颤抖的唇。
封徵雪偏开头。
被强吻的滋味明明并不好受,可是心却像是要被填满了。
“雪雪想我没有?”蔺司沉执着又问。
封徵雪没有说话,清矜完美的侧脸上被舔得湿漉漉的,泪水顺着眼角无声滑落。
蔺司沉动作瞬间就顿住。
只听封徵雪声音很轻:“你觉得呢。”

封徵雪轻微侧头,像是在掩饰自己没有哭过一样。
他不知道蔺司沉到底是怎么好意思问出这样的话,更不知道蔺司沉到底是怎么有脸若无其事地按着他亲,封徵雪冷冷地蹙着眉头,心里越想越气。
这人睡了这么久,醒来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解释,而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所以还是什么也不跟他讲,什么都瞒着他?
谁家谈恋爱会这样?
还是说,所有正常的恋爱关系都是这样?
——只要一个亲亲抱抱,就能把问题都回避了?
封徵雪没有谈过很多恋爱,他只知道以前的曹精诚如果敢这样对他,他早就把曹精诚甩了,哪里还会等着曹精诚来绿他?
封徵雪心中有气,不想跟蔺司沉说话,于是把头先偏到一边。可碍不住蔺司沉又不知死活地贴上来,压制性的气息将封徵雪强硬裹住,给人家的整张脸都亲得湿漉漉的,还要强词夺理说,是封徵雪自己哭得湿漉漉的:
“我怎么感觉,你的泪水好像很多?”
蔺司沉话音一落,封徵雪反应过来蔺司沉在暗指什么,身体瞬间绷紧了,差点气得一口气背过去。
前天两人做的时候,封徵雪实在受不了,把头埋在枕头里,压抑着疼痛和灭顶的爽感,泪流得无声无息——对于封徵雪这种性格和年龄层的人来说,被自己的男朋友搞哭绝对称不上什么光彩的事,而蔺司沉原本也没发现,只是感觉封徵雪的身体绷得越来越紧。直到事情快要结束,蔺司沉很突然地将封徵雪翻了个面儿,说什么都要讨一个由封徵雪主动的亲亲,这才撞见了一双隐忍而朦胧的眼睛。
封徵雪也会哭?
当时的蔺司沉愣了愣,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望着封徵雪发着抖躲开的样子,心音瞬间沸腾,肌肉立即绷紧——蔺司沉大抵是有点变态,因为“封徵雪被他弄哭了”的这个认知,差点让这人,兴奋到发疯。于是蔺司沉米青关死守,也不身寸了,抱着他的爱人又是一番颠鸾倒凤,久到封徵雪承受着蔺司沉既凶又狠的动作,心中甚至升起过无数次想要分手的念头。
封徵雪当时的确觉得难堪,他自己活了两辈子,好像就没这么丢脸过,但好歹关着灯。
可现在的难堪却是开着灯的,封徵雪的泪水根本避无可避。
至于为什么会流泪,封徵雪没想过,他只觉得喘不过气,胸腔胀得难受,心脏又紧又疼。
什么叫他泪水好像很多?
蔺司沉这人,惯会强词夺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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