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超越者从写小说开始by清剡
清剡  发于:2025年0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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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本起会议的主要参与方均已到场,第一次会议正式开始。”会议主持人环顾一周,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英国的席位之上,说道,“还请本次事件的三位亲历者叙说本次事件的全部经过。”
安妮.勃朗特将耳麦打开,拿起了自己的发言稿。
“我是事件亲历者之一的安妮.勃朗特,接下来由我代表我的两位同僚来叙述事件的整体经过:11月23号,我们到达西西里岛,并发现了西西里木偶事件的第一起案例;当天晚上,我们于暗网上发布悬赏来进行调查;11月25日,我们从西西里当地的情报贩子红甘蓝处得到情报,锁定了斐德南;11月26日,我们到达斐德南,在即将取得异能武器是被另一组织截胡,异能武器的线索开始在暗网上传播;11月27日,我们成功获得线索,来到运输船上将异能武器销毁,具体做法将由我的同僚季言秋先生叙述。”
季言秋与安妮.勃朗特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接话道:“在到达意大利方试图转移卡洛.科洛迪的船只后我们开始分头行动。我在第二层的船舱中发现了卡洛.科洛迪,并且用异能消除了异能武器。在船舱中,我们发现了大量炸药,在我们登船后迅速引爆,对我们造成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而且从这些炸药的数量来看,意大利方应当是没有想过要让卡洛.科洛迪活下去的。这是否说明了意大利政府违背了《异能者管理条例》与人文关怀的原则?”安妮.勃朗特施施然完成了这场发言的最后问责环节,出乎意料的温和。
还没等意大利的外交官擦一把汗准备好回答,莎士比亚便拍了拍面前的麦克风,补充道:“并且,我想意大利方的做法很奇怪不是吗?要知道我们还有【异能武器来源】这个问题没有解决。”
“如此着急灭口,是想要掩盖什么呢?”
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后,莎士比亚便将耳麦关闭,倚靠到椅背上,表情轻松。
场馆中顿时响起了窃窃私语,主持人轻拍面前的麦克风,让众人先保持寂静:“好的,意大利方有什么想说的?”
意大利的外交官迫不及待地将麦克风开启,激情澎湃地说道:“我方必须再重申一遍,我方从未开启过任何人体实验相关的项目!”
“这只是你们自己选择性公布的内容,没有办法彻底证明。”奥地利的代表斯蒂芬.茨威格插入话题,有些尖锐地指出了对方话语中的漏洞。
意大利外交官分毫不让:“那奥地利方就可以拿出证据了吗?不要陷入自证陷阱是外交课程的第一课。”
“先生,拒绝自证的前提是【不符道理的指责】,你们是吗?”法国的代表人大仲马一反生活中不正经的样子,十分严肃的说道。
由英国引发的争论彻底在大厅之中点燃,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们始终保持着沉默,隔岸观火。
他们的沉默淹没在激烈的争辩之中,并不显眼。而不远处的席位之上,也同样存在一个国家与英国一样保持沉默,始终没有下场——是华国。
季言秋怔怔地望着那面熟悉但又无比陌生的国旗,脑海中仿佛又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太阳穴转来熟悉阵痛,季言秋皱起眉头来,下意识地要像先前那样将注意力转移开来,眼前便突然多出了一只手来。
那双手有点熟悉,在西西里岛上的某个夜晚,这双手便已经抓着他的手腕,帮他处理那可怕的伤口。
他的侧方,金发的男人眼睫微敛,让人看不清那双血色眼睛里的情绪。他先是装模作样地手指在桌面上轻敲几下,紧接着切入正题,指向了那面国旗。
“看着它,别躲。”极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他一时半会无法分辨出的情绪。季言秋因为疼痛,眼中一片茫然,但还是无意之间听从了男人的话,顺着对方的手指看去——
下一秒,他对上了一双狐狸眼。幽幽的绿色如同鬼火,诡异而又美丽。季言秋只感觉脑海中翻腾着的思绪都慢了下来,灵魂要被那双带着邪气的眼睛吸入进那汪幽深的绿里。
狐狸眼的主人笑眯眯地望着他,伸出手指点了点手腕上的手表,又指了指某个方向。
来、找、我。
季言秋看到他无声地用口型,对着他说出了他久违的母语。

第69章 近乡情怯
整场会议, 季言秋都保持着心不在焉的状态,脑海中一直回放着那面国旗,以及狐狸眼的男人无声说出的那句话。脑子里思绪混乱一片,几乎要开始打架, 导致周围那愈演愈烈的争吵也如同灰尘般从他的耳朵轻轻抖落下去, 甚至没能带来一点回响。
“……这是污蔑!是没有证据的胡乱指责!”意大利的外交官一拍桌子,因为情绪不稳而隐隐破音地喊道。
“污蔑?”奥地利代表发出了不屑的声音, 冷笑声哪怕是将麦克风拿远了也依旧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您可以去看看新一版的牛津字典中对这个词语的定义,又或者说您已经淡忘了中学的知识?”
英国的席位上, 安妮.勃朗特听着耳麦中传来的如同反复重复般的争吵, 悄悄用手挡着打了个哈欠,小声抱怨道:“他们吵了一个小时, 句子的意思都是这个没有变过啊……有意思么?”
柯南.道尔轻笑一声:“斯蒂芬.茨威格就是这样的性格,不将人彻底说服是不会罢休的。”
若不是这样, 之前也不会给罗素寄带有异能附着的信件。
“可再让他们这样吵下去, 再开上三天都不会有结果。“安妮.勃朗特摊了摊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已经快饭点了……他们能不能直接快进到动手环节,暂时中止会议?”
安妮.勃朗特原本只是随口一提, 没想到下一刻, 拍桌而起的声音便透过麦克风传至整个会场, 斯蒂芬.茨威格坐在座位上, 冷冷地望着涨红了脸的意大利外交官,像是在看闹脾气的小孩。
“请坐下,意大利代表。”这位举止优雅的先生眉头皱起,话语中是挥之不去的轻蔑, “我想你不会乐意在自己的信箱里找到一封陌生来信。”
意大利外交官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在同僚的劝说之下又愤愤地坐回了座位上。
主持人及时出面来缓和过于紧绷的氛围:“看来双方的情绪过于激动……为了避免发生我们都不希望发生的局面,本次会议暂停,待各国代表休息完毕后再继续,下次会议的时间待定。”
会议大厅中顿时又热闹起来,斯蒂芬.茨威格率先冷着脸离席,而名义上的意大利代表但丁.阿利吉耶里则是抛下随行的外交官,走向了德国的席位,将那位戴着银丝单边镜的先生叫了出去。
季言秋心不在焉地站起身来,整理自己桌面上的物品,余光却一直停留在不远处那道青白色的身影上。有着狐狸眼的华国代表人缘显然不错,还未等他站起,身边便多出了一位陌生的代表上前来攀谈。
眼见对方在与他人交谈,季言秋止住了想往华国席位迈出的脚步,有些遗憾地又将注意力放回了自己的资料上,但还分出心神来留意那边的交谈进程。
出了会议大厅再去找人那可就太过显眼了——并非是吸引他国的注意,而是柯南.道尔先生的注意。
想到自己不知从何时起淡忘掉的[初心],季言秋抿了抿唇,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但,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将资料收入文件袋中,脑海中不断闪过所有可疑的画面。搜寻过一轮后,他的唇抿得更紧,拉上拉链时用的力道都不自觉加重了三分。
……没有。
季言秋自认为自己的记忆力不错,若是有与他怀疑的那位接触过的记忆,应当会十分深刻才对。毕竟,那双眼睛实在是令人难忘。
英国是不可信的,柯南.道尔先生他尚且不了解,因此也不可信任……绝不能让他看到自己想去接触华国代表。
还没等他抓住机会混水摸鱼离开,一只手便搭上了他的肩膀。紧接着,男人如往常般没有波澜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我和言秋就先走了。定了餐厅,要到时间了。”
季言秋有些茫然地转过头去,正好对上一双平静的血色眼瞳,就像是一对漂亮的鸽子红宝石。不知怎么回事,在对视过后,他居然莫名地将疑问的句子咽了回去,换成了不太自然的点头附和。
“嗯,是的……抱歉。”东方人歉意地笑了笑,随后移开目光,不与任何人对视,以防止漏馅。
安妮.勃朗特挑了挑眉,转向了莎士比亚:“约会?你还真算有几分本事。”
莎士比亚表情不变地认下了这句夸赞:“过奖了。言秋,我们走吧。”
季言秋赶紧点头,跟着莎士比亚一同离开座位。那只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并没有移开,而是转为了虚搂的姿势,带着他穿过人群来到门口处。
会议厅里的供暖很足,进入室内后季言秋便将大衣脱下,此时身上只有一件略显单薄的衬衣与羊绒开衫。男人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布料传递而来,竟是有点炽热。
一路上,莎士比亚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沉默地向前走。季言秋偷偷仰起头来看他的侧脸,刚想开口,那双血色的眼睛便转了过来与他对视。
“怎么了?”男人率先开口问道。
季言秋不动声色地督了一眼侧后方已经结束了交谈准备离开的华国代表,于心中不断猜测着莎士比亚的立场,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他不能确定莎士比亚先生的立场……
可让他惊讶的是,还没等他开口,莎士比亚已然直接说出了他的心中所想:“你在思考,要用什么借口来支开我,是不是?”
莎士比亚望着那双微微颤抖着的深棕色眼睛,望着里面于一瞬间升起的警惕,露出了极淡的笑容。
“让我来回答你——不用支开。”
放在肩膀上的手缓缓施力,带着他转向了侧后方,对上了正在离开的青白色背影。男人低下头来,轻声道:“去吧。”
下一秒,季言秋便感到自己被不轻不重地推了推,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他强忍着自己回头的冲动,死死盯着那道即将隐没在人群中的背影,追了上去。
而他的身后,男人停留在原地,直到望着东方人如同凭空消失般隐匿于人群之中后才收回了视线,走到了不知从何时起已经站在那里的红发少女身边。
“不去约会了?错过了这个机会,可能以后就没有了哦。”安妮.勃朗特脸上带着笑,若有所指地说道。
莎士比亚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着向门外走,直到进入到电梯中后,安妮.勃朗特才听到了他的回应:
“那家餐厅不好吃,不去就不去了。”
金发男人侧过头去,看向自己在电梯玻璃上倒映出来的影子,发现自己的嘴角正呈现出下垂的弧度,如此忠诚地反映出主人的不愉快。于是,他扬起唇角,换上了微笑。
“下次约会,或者可以试试正宗的中餐。”
——————
走廊中的人比季言秋预想的要多得多,不知从哪里而来的一大批行政工作人员挤到走廊上,时不时便会突然自他面前搬着什么物体横穿而过,遮住他的视线。
“抱歉,请让一让。”季言秋再次绕开一位抱着盒饭的工作人员,努力在人与人的缝隙里寻找那一抹青白色,却茫然地发现自己丢失了目标的方向。
慌乱与不安一同涌上心头,季言秋不抱有多少期待地抓住一位经过的工作人员,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问道:“请问你有没有见到一位穿着青白色长袍的先生?他是华国代表,刚刚还在前方不远处。”
那位工作人员思索片刻后,指向了走廊尽头的电梯厅。
“如果是那位华国代表的话,方才应该是乘坐着电梯下去了。”
“好的,谢谢你!”季言秋匆匆忙忙地丢下这一句话后,便朝着电梯间跑去,正好赶上一班向下的电梯。
巴黎公社今日并没有提供餐食,那位先生应当是去到的一楼,准备去街道上用餐……
季言秋于心中不断构想着对方可能会出现的场景,电梯门一开便走进了大厅之中,朝着正对的大门处开始张望。
在哪里——
忽然,他捕捉到了一抹青白色,顿时眼睛一亮,追随着那抹转瞬即逝的色彩踏出了大门,快步走过巴黎公社前方的庭院来到街道上,紧紧地跟随着那道身影左拐进入了商业街。
现在正值用餐时间,商业街中不说是拥挤也能说是热闹。巴黎公社的位置正好位于商业街的最尾端,季言秋有些艰难的逆着人流,目光一刻也不敢从那道身影上移开来。在这一刻,周围的人群都仿佛化为了虚 幻的影子,只有视线正中央的目标才是一切的真实。
季言秋几乎要忘记去记住自己所经过的街道,等追随着那道身影再经过一条小巷后他才发觉,自己已然来到了一处全然陌生的地方,而面前唯一可以进入的,便是一扇咖啡厅的后门。
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咖啡厅里头的摆设相当的常规,就像是所有开在街边的咖啡厅应该有的那样,但万分奇怪的是,明明是用餐高峰期,咖啡厅里头却空无一人,只有被隔断所隔开的一小块卡座里不断传来水流声。
季言秋暗自在心中升起警惕,做好发动异能的准备,缓缓朝着隔断靠近。等越过那由竹子所编好的屏风,端坐在沙发卡座上的身影终于完整的呈现在他的面前。
“这可还真是经历了千辛万苦的碰面。”一身青白色长衫、有着一双狐狸眼的男人笑眯眯地望着他,将自己面前的茶盏往他的方向一推。
“请坐下喝一盏茶吧,毕竟你也辛苦了。”
紫砂茶壶、衔金□□茶宠、以及薄胎青瓷茶盏……这些与周围的摆设格格不入的东西放在男人的身前,却忽然变得合理起来。
季言秋恍惚地坐到他的对面,拿起茶盏时,里头那翠色的茶水倒映出他那含着水雾的眼睛。他有些迷茫地抬起手来,碰了碰眼角,却发现不知从何时起,泪水已然溢出眼眶。
男人半是无奈半是有些慌张地拿出了自己放在口袋里的手帕,一边放到季言秋的手里,一边试着开玩笑来活跃气氛:“我泡的茶就真的有这么难喝吗?要不我试试点杯咖啡?你们年轻人现在是不是就爱喝这种东西?”
季言秋听着久违的母语,深吸了一口气后将手帕接过,按了按自己的眼角,听着男人的话语实在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还没喝呢,先生。”
他只不过是……近乡情怯。

茶是好茶, 茶香浓郁,喝下去后先是苦涩,紧接着缓缓回甘,口舌生津。
季言秋在喝下那一盏茶后便一直低垂着眼睫, 手指缓缓转动着手上的微凉的瓷杯。睫毛投下阴影将眼瞳遮盖, 让人分不清里头的情绪。
在确定对方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后,蒲先生暗自松了一口气, 同样将手中的茶饮尽后轻轻地放到桌面之上, 利用茶杯与桌面相撞发出的声音来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如何?这可是我去西南出差时特地带回来的特产,办公室里头所有人品尝过之后都赞不绝口呢。”
对面的先生说话时带着点很浅的口音, 让季言秋不由得感受到了几分亲切。虽说听不出具体是哪里的话, 可无论是不是自己家乡的乡音,只要听到这种不太标准的发音, 都会不自觉的联想到还在家乡时所见识到那些来自五湖四海的人。
“很好喝,不过我很少喝茶, 没有办法做出具体的评价。”季言秋听着自己口中那既陌生又熟悉的中文, 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明明只是过去了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为什么却像是已经过了漫长无比的岁月?
“没事, 喝茶而已,还需要什么文绉绉的评价吗?”那双狐狸眼笑得微微弯起, “茶这种东西, 只要自己喝的开心就足够了。”
季言秋的唇角无意识地上扬,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小腿却忽然传来了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过的感觉。他被吓了一跳,低下头去一看,桌下不知从何时起多出了一只雪白色的狐狸。那条蓬松又漂亮的大尾巴甚至还没有从他的裤腿上离开,一双狐狸眼水汪汪, 与他不偏不倚地对上了。
……狐狸?他不由得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的将自己往座椅深处又挪了挪。坐在他对面的男人看着他这手忙脚乱的反应,实在是没忍住笑出声来,拍了拍掌,向着狐狸呼唤道:“雪花,过来。”
白狐狸听到主人的呼唤,似是有些恋恋不舍的扭头看了他一眼才穿过咖啡桌,跃到沙发上趴坐在男人的手边。
“这是我养的狐狸……之一。雪花的年纪不大,又被长辈们宠坏了,所以脾气比较娇纵,见笑了。”男人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拍了拍手边的狐狸脑袋。
白狐狸被拍脑袋后,似乎是听出了男人正在贬低自己,张牙舞爪地要去揪男人的衣袖,却被对方用两只手指轻松制止。
季言秋眨了眨眼睛,没能想起来有哪位文豪曾经饲养过狐狸当宠物。
看对方的气质以及穿着,结合二次元世界对于三次元人士的润色以及改编规律,应当是一位年代较早的文豪……
“对了,我是不是还没自我介绍?”就在季言秋思索之时,男人便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般,随即笑着说出了一个季言秋无比熟悉的称号。
“——你可以称呼我为宁先生。”
宁?这个姓氏,再加上狐狸……季言秋脑中顿时将所有的线索都拼接在了一起,一个姓氏几乎是脱口而出:“蒲先生你好。”
原本还想藏一藏身份的蒲先生:……
他有些尴尬地咳嗽起来,空出的右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过了半晌后有些郁闷地说道:“我藏得有这么差劲么?你这孩子,是不是先前有看过钟塔侍从的内部资料?”
季言秋原本也是脑子一热便脱口而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听到对方给出的解释,赶紧附和道:“是,我之前入职时看过。”
其实钟塔侍从给他的资料里根本没有有关华国的资料,先前被影响了还没发觉,现在看来,一切都充满了刻意。
无论是故意略过的华国资料,还是渐渐的与他失去联系的唐人街的朋友,以及在潜移默化之中消失的【回家】的执念……一想到自己毫无知觉的三个月,季言秋就忍不住背脊发凉。
他先前还在怜悯卡洛.科洛迪先生,可现在看来,他又有好到那里去呢?
那双深棕色的眼睛暗了暗,再抬起头时却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微表情切换这门课程他已经在西西里的任务中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但还是逃不过任务经验比他高上数倍的蒲先生的眼睛。
蒲先生望着那还带着几分属于年轻人的稚气的面庞,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千言万语也只化为了一句感慨:“委屈你了。”
季言秋刚缓过来的情绪又波动起来,立即仰起头来试图控制住自己的眼泪,用手帕擦拭着眼角,有些郁闷地说道:“最近秋冬有花粉,眼睛不太舒服……不,我是说天气太干……”
又是一声叹息传来,一只手越过桌子来到他的肩上,轻轻地拂过,就像是将上面的重担通通扫走那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那一刻,季言秋是真的感到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一直笼罩在身上的无形压力被卸下,就连呼吸都轻快了几分。
“想哭就哭,总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会伤身。”那双狐狸眼认真地望着他,语气放柔了些,“七情皆与五脏六腑联系,过度不好,过抑也是不行的。”
季言秋捂了捂眼睛,将头重新低下来,嘴角挂着笑。如果莎士比亚在场,他一定可以认出来——这笑容与立冬那天的笑一模一样。
“坏了,好像没有眼泪了,暂时哭不出来。”青年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真心的笑容和装出来的笑是不一样的。真正的笑是从心里溢出来的喜悦,只是看着就会让人也跟着笑出来。但蒲先生却是心头一酸,语气再放轻了些,简直比和自家狐狸们说话还要柔和。
“哎呦,英吉利这杀千刀的……”他小声嘀咕着,打了个响指,紫砂茶壶顿时自己漂浮起来向着空杯倾倒,只是从里头流出来的液体却变成了温热的牛奶。
说实在的,拿上好的青瓷来装牛奶,简直是暴殄天物。但使用它的人明显并不这么觉得,很是自然地拿起那杯还冒着热气的牛奶,递到季言秋手里。
季言秋睁大眼睛,有些错愕地望着手里的牛奶,又转向了那盏“不务正业”的紫砂茶壶,脑中充满了问号。
怎么回事?魔法?……不,应该说是异能效果,但什么超越者会用异能干这种事啊?
蒲先生却是误会了他疑惑的源头,解释道:“喝点甜的东西心情好。我知道你们不喜欢喝这种温的热的,可牛奶可是好东西,可以养生养心的。”
季言秋对上那双充满了期盼的眼睛,无奈地说道:“我本人很喜欢喝牛奶,但……您就拿异能干这种事吗?”
按照这一位在三次元的影响力,理应是超越者这一档的,至于异能……应该是和幻象有关?
所以,他手里这杯是幻术产物么?不会实际上还是茶水吧?
想到那些志怪故事里头妖怪拿叶子变钱的事例,季言秋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手中的牛奶,口中顿时泛起了浓郁的甜,在舌尖久久不散。这味道冲击着他的味蕾,让他默默地又将茶杯放下了。
——好甜!比他平时喝的自制甜牛奶还甜!
蒲先生倒是没看出他对这杯过甜牛奶敬谢不敏的态度,而是先回答了他的上一个问题:“怎么,异能不就该这么用的吗?”
季言秋有些哭笑不得,但对这个理念也持赞成态度:“自然是可以的,我平日里也喜欢用异能偷懒。”
说完后,他先是顿了一下,实在是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心,指着茶杯问道:“这杯茶是被幻象给替换成了牛奶么?那我喝下去的本质上是不是还是茶水?”
那双狐狸眼里现在是真的充满惊讶了,蒲先生感慨着叹气,摇了摇头:“看来是我年龄大了本事倒退,竟然连异能信息都给英吉利打探到了。”
要知道,华国的异能相关保密工作可是几乎达到了天衣无缝的境界。除了正面出过手的那几位,多是参与秘密行动的其他超越者在他国档案中依旧是一片问号。
蒲先生当然不会想到季言秋会是从其它渠道了解到的他的异能——华国能把他
派来接人,那必定是将人查了个透。排除凭空出现这个可疑点,季言秋的简历相当干净,并未接触过其他组织。
其实是从现实世界得到线索的季言秋心虚地移开目光,手指轻轻在椅子上划了划。
就让钟塔侍从来为他背锅吧,不然他实在无法解释。总不能说“蒲先生我看过你的书”吧?
好在蒲先生也没想深挖,暗自将回去后与情报部交代此事的计划放在心中后便继续说道:“你觉得我是用幻术将茶水变成了牛奶?”
季言秋回过神来,下意识又看了眼桌上的茶杯,迟疑道:“不是吗?”
“嗯……”蒲先生微微眯起眼睛,沉吟片刻后充满了神秘感地笑了笑,“算,也不算。”
“为什么不猜得更大胆一些呢?真的只有这杯牛奶是幻象吗?”
疑惑只是闪过了短短一瞬便被震惊掩盖,季言秋扭过头去环顾四周,竟是发现周围的景象开始模糊起来,就像网络连接卡顿后画质突然下降的影片。
蒲先生抱起狐狸,遗憾地说道:“看来聊天时间要到了,才聊了几句呢……只能等下次再见面了。”
周围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雾气,就连男人那道青白色的身影也跟着摇晃起来,如同须臾幻梦,轻轻一碰便会消失。
季言秋有些慌张地站了起来,想绕到对面去,却发现自己的身前仿佛存在着一堵不存在的墙,阻挡了他前进的步伐。
“蒲先生?”那双深棕色的眼睛颤抖着,里面的无助像是下一秒就会变成泪水溢出来。
蒲先生端坐在座位上,就连五官都开始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到原本是嘴的位置开合。
“明天会议就该结束了,他们不会让会议拖得太久。来接你还需要一点时间,得委屈你继续在英国待一会了。”
季言秋将双手放在那边透明的墙上,声音有点沉闷。
“……还要多久?”
那道身影只剩下了简单的颜色,勉强可以分辨出应当是摇了摇头。
“不会太久。“蒲先生顿了顿,给了出明确的期限,“一个月内,我们会将那群无赖解决的。到了那时,我们会再次见面。”
一个月……季言秋的手指蜷起,明该为了这远比以前更明确、更有希望的话而感到高兴,但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蒲先生看出了他的失落,安抚道:“太久了,对吧?别着急,我们总会相见的——在等待的间隙里,就让这孩子来陪你吧。”
一道白色的影子从那一头跃过来,用蓬松的毛蹭了蹭他的裤脚。季言秋下意识低头去看,对上的白狐那水汪汪的眼睛后刚想抬头再追问,却只看到了一堵红砖墙。
他恍惚地向身后望去:是他进入咖啡店前走入的小巷、不,应当说,那家咖啡厅从来没有出现过。
方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虚无的梦,若不是狐狸还在不断扒拉着他的裤腿,季言秋真的会以为自己只是在会议上睡着后做了场美梦。
他沉默着弯腰将白狐抱起,紧接着便止住了动作,过了将近一分钟后才将额头缓缓地靠在了狐狸的头顶。
“我没忘记……”喃喃自语般的声音响起,后一句里带着难以掩盖的笑意,又像是在抽泣。
“——太好了。”
白狐停下挣扎,温顺地扭过头去,舔了舔青年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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