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二身边的几个男女也?都?与他一般的威风样子, 顾家主忍不住脚下站稳,对几人拱了拱手。
小月亮在顾家主的后边出来?了,顾家主暗道:虽然拿乔, 却还是知道分寸的。
她刚松下心来?, 便听小月亮道:“赖二, 把人都?叫出来?,稍后有要入村的,无论说着谁的名字, 一概给?他们打出去!”
“是, 二当家的!”
“你——!赖二!你们——”顾家主想骂小月亮,可赖二留下了两?人在, 他自己?已经?去吆喝人了。
“姐姐,你还是快把人去给?叫住吧。否则真?把哪位亲戚磕了碰了可就不好了。”
“哐哐哐哐!”敲锣的声音响彻小庄子,敖昱留下的二十?人,以及一些未曾入伍的人马从各处走了出来?, 奔向庄子东南的一棵老?树。
顾家主提着长衫下摆追赶赖二, 可她虽然是乾元, 却终归一直养尊处优, 如今更是一把年纪,早已经?没了什么体力,赶到地方时, 赖二已经?在分发棍棒了。幸好没枪头,却也?不是不伤人的白蜡杆子, 而是柳木做的硬木棍(橡胶辊和铁棍的区别)。
“别!赖二!可别!你哥哥临走, 可嘱咐了你什么?”顾家主总算是呼哧带喘地扯住了赖二。
“嘱咐了啊。”赖二道,“嘱咐我必定要听二当家的。”
“你哥哥可是姓顾!你这?么做是给?他招祸。”
“顾大姐,你是哥哥的长姐, 我这?才尊称你一声。说真?的,你这?不说一声,就朝大哥家里塞外人……这?可实?在是不妥当。”
赖二也?没啥政治眼光,但他听大哥的,大哥让他听二当家(哥夫)的。
二当家过去让他办的事儿,也?确实?一件没错过。
而且……这?地方可是好多兄弟的内眷在啊。他们二当家更是年纪轻轻的,大哥走的时候叮嘱过他,除非是二当家自己?要见的人,否则除了顾家主外,绝对不能让外人见着他。
这?话可不是私下里偷偷说的,是当着二当家的面,大哥直白说的,二当家也?在旁边点头。赖二就很明白,这?不是大哥怕二当家找人,是二当家的容貌太?招人。
他们这?儿费尽了心思给?二当家避着人,这?顾家大姐朝家里招不清不楚的外人。
“你!”
“顾大姐……大哥在葵城置产也?有几个月了,便是我这?个地皮无赖也?知道,苏家若真?是自己?人,早就该来?了。咱也?不贪图他的登门礼,但哪怕来?问?一声好呢?现在倒好,他们有难了才来?。这?种人,我都?瞧不起他!”
他们自家人都?是嘴巴严的,那嘴巴快的都?没让过来?。况且自家人也?就在这?小庄子里来?去,吃喝都?有兄弟姐妹轮班出去采办。后来?过来?的刘家人,也?都?在他们那一半的一亩三分地上待着,让人送东西也?只交给?和他们有交际的,从不会过来?找事。
苏家是哪根葱啊?自称自己?人,这?就要住进来?。
“苏家是书香门第,自然懂得规矩的,不许胡乱猜测!”顾家主本来?就生气,现在更恼了。
可她忘了,顾清瑶这?帮子兄弟姐妹,如今虽然是他的下属,但人家跟着顾清瑶讲的是义气,不是忠心。赖二对顾家主的尊敬,是有限的。
顾家主这?种训斥,让赖二顿时耐心全无:“顾大姐,我可是得出去了。”
“别!别!”
接下来?的事情,可是好一场的闹剧。
“前往那赵家军村落的小道上,陷阱、暗哨齐全。苏家的车队半路上就有暗哨过去询问?,苏家人怕是没说什么好话,把扮成樵夫的暗哨给?轰走了。他们没走几步路,车轮子就陷进坑里去了。苏家人还吆喝着要让人进村去找人抬车。”
鲁镇东正听着自己?下属禀报,听到此处不由得一笑:“人来?了吗?”
“来?了,拿着棍棒来?的,把苏家人一通好打。不过倒是给?车抬出来?了,让他们赶紧走。苏家人却不走,嘴上还不干不净的,结果又挨了一顿打,这?回把苏家管事的腿给?敲折了,他们这?才走了。”
“这?个赵有胆有点意思,待他押粮回来?,倒是可以一见。”鲁镇东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顾家主自然是焦头烂额,苏家岳母顾不得读书人的体面,指着鼻子把她臭骂了一顿。还告诉她,明年的初二,不用回来?了。
顾家主回了家,自然还要面对自己?娘子的哭泣埋怨。有那么一阵儿,她甚至想休了冯小兔,虽然顾清瑶本人不在,但她既是族长又是家长,想怎么处置冯小兔都是可以的。但想想赖二的棍棒,她把那点心思按下去了。
赖二这?群人,过去是无赖,现在披上了官兵的红皮,依旧毫无规矩道理,没脱去过去无赖的本性,反而越发放肆了,闹个不好再把她也打一顿。夫人闹着她赶紧回苏家道歉,长子也?总用“娘你做错事了”的表情看着她,顾家主也恼了“再闹腾我就纳妾!”,干脆被子卷卷,去书房住着了。
鲁镇东会不会打仗还不知道,但显然他是一个很会当官的人。
闹腾了葵城以及岩州的几座大城一个月,监牢里人都?塞不进去了,各地都?多了些乱葬坑。
鲁镇东的奏折、十?几辆囚车并遮挡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就在五千兵马的护卫下上了路。
奏折上说,岩州民亦如匪,当地大族多与匪类勾结,朝廷兵马到来?了,如陷泥潭。
遮挡严密的马车里,除金银外,更有十?几名容貌上佳的男女……
京城的谢相接到这?些礼物就明白了,这?个匪不好剿。鲁镇东这?是为战败提前做准备了。
距离他整寿已经?快一年,谢相也?没当时那么气了。
可他不生气了,这?却还有面子的问?题。
偷、抢了他寿礼的,非只卧虎山一家,卧虎山的行为太?过了,货全劫了,人也?给?杀了,事后甚至这?些盗匪依旧在卧虎山上趴着,不见丝毫恐惧。
这?就很不好了。
所以,打还是要打的。胜败都?无妨,只要让卧虎山吃到教训,也?要让其余匪类知道朝廷的威严。
谢相私底下给?鲁镇东的回函,在一个月后到了,翻译这?些拗口的言辞:知道你们辛苦,尽力就好。
鲁镇东就把心放进肚子里了。
此时已经?是隆冬了,开打是不可能的,岩州通向外地的各处要道都?已经?设置了关卡。写作“严查盗匪”,实?际“你交不交剿匪税?不交你就是勾结匪类!”
随着各地士卒的进驻,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
——朝廷欠饷……
过去这?些士卒在本地时,四周围都?是乡里乡亲的,即便有盘剥,也?不可能肆无忌惮。赵有胆在靖州待了十?几年,他的军中除了少数老?兄弟,其余也?多是靖州本地人了。
可到了岩州就不一样了,甚至鲁镇东还给?各地前来?的士卒划了地盘,让他们不至于?打起来?。
“哎?都?督,这?个安朗县怎么没分?”
鲁镇东道:“分了,这?是靖州赵家军的。先你们到的,去屏州收粮遇见民乱,现在还没回来?呢。”
“哦……”
这?段时间里,鲁镇东先是收到了安朗县送上来?的八百两?银子,继而安朗县也?派了人来?劳军。
初时鲁镇东还以为来?的该是年轻男女,没想到来?的都?是叔叔婶子,现场搭一个木头房子,
里头烧得热热的,不但不怕士卒着凉,反而得小心大冬天中暑了。给?士卒净面洗脸,补衣服,洗衣服。
他都?是头一回碰见这?么劳军的,但别说,还真?舒服。
他常年戎马,冬日一到,骨头缝里都?朝外发酸,岩州又气候湿冷,比北方更难熬。到木头房子里蒸上一蒸,一天都?是舒服的,多蒸几次,酸疼的病症竟然能有所好转了。
这?些人也?不吝啬,士卒想偷摸着学,他们直接给?人叫了过来?,手把手地教。
鲁镇东还是头一回见这?么不怕士卒的百姓,这?种劳军他也?确实?觉得舒坦,乐意有所回护。
这?个蒸人的木头房子,就是简易的桑拿房。
敖昱和小月亮去了一个科技大爆发的世?界,学到的自然不可能只有战舰和机甲的驾驶,以及甜食制作。
和赵家军联络感情的时候没用,因为这?东西确实?很简单,一学就会,若后头有人受了启发先一步来?劳军,就有点麻烦了。且赵家军也?人少,大锅煮水就能应付了。
虽然事实?证明,明明这?么多人都?看着安朗县的顾家怎么干了,但还是没人学……
至于?屏州的民乱,这?就更不是什么大事儿了。
这?些年民乱少了吗?前年屏州大旱,流民四起,已经?闹过好几场了,如今屏州都?不剩多少人了,即便闹了,该也?不是大事。
面对这?种“不是大事”,赵有胆已经?不知道骂了多少次娘了。
原先屏州来?的消息,是让他们在岩州和屏州交界处的一座小城接粮食。他们都?到了三天了,那边就又来?了消息,说让他们去屏州境内的芦城接粮。
别说敖昱了,赵有胆自己?都?意识到不对劲了。可那个传令的就是一口咬定,说是押粮的将?军不小心摔断了腿,动不了了,但两?位将?军必须得当面交接,所以只能让他们过去。
前往芦城的路上,众人都?是步步小心的,结果半路上就有探子传回来?消息了——芦城让乱民给?围了。
“多少乱民?”
“具体多少没看清,反正是密密麻麻的。不敢近看,四面八方皆有饥民前来?围城。”
赵有胆赶紧把军旗仪仗都?收了,他自己?也?从马上下来?换了一声寻常士卒的衣裳。后方拉着他们自己?辎重粮草的大车被吆喝着赶紧跟上来?,赵有胆先把粮食给?众人分了。又让几个营分开行军,敖昱的孝字营就给?顶到前头去了。
不知道饥民围城的时候,路上一个人都?没碰见过。
刚知道饥民围城,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人迎头碰上了饥民的队伍。
但却不是敖昱顶到前头的孝字营,是后头的勇字营,这?群饥民确实?够凶悍,看见了他们非但没跑,还径直冲了上来?。
结果如何自然是已经?注定了的……
然后赵有胆就赶紧带着兵退回岩州地界,即便是剿匪,但在当地官府没有向他提出邀请或求救的情况下,他也?不能擅自进入其他州郡剿匪。而且这?可是起了大乱子,灾民云涌。
但是显然当地还没上报,如今他杀进去,给?当地官府解了围,但很可能被当地反手告个“擅起争端”“滥杀百姓”“杀良冒功”。毕竟,激起民乱文官是要领罪的。到时候民乱都?平了,他杀的人头看起来?也?确实?都?是饥民,这?向哪儿说理去?
所以,上报州府的文书都?分了两?份,一份是明着的,表示遇到了盗匪,屏州的粮食迟到了,他们在两?州交界处等着呢。另外一份就是密信了,说明屏州起了民乱,然后问?怎么办。
知府当时拿到消息也?是犹豫,屏州这?是捂着呢。作为同僚,他自然不能给?人把遮羞布扯了。
但是,军粮怎么办?屏州能镇压得住这?一波的民乱吗?前两?年闹干旱的时候,屏州倒是招安了几窝盗匪,好像还没来?得及迁往异地,目前还留在屏州,他们倒是熟手,先前镇压民乱的主力,也?是这?些人,应该能应付得来?。最要紧的是,若屏州应付不过来?,饥民可就要跑到岩州来?了。
知府再如何装瞎,也?知道岩州境内有多乱,盗匪是少见了,可各地进来?的官兵四处搜刮,知府都?不敢出衙门,他知道当官的不能有良心,可他的良心现在都?在疼。岩州已经?乱成这?样了,再来?一群乱民,彻底就要不成样子了,那是真?的人间炼狱了。
就这?么犹豫了几天,另外一个和屏州相邻的州先把屏州起了民乱的事情闹出来?了——有一伙之前招安的盗匪复叛了,裹挟乱民冲击县城。
知府依旧犹豫,因为这?事儿还能说是匪乱,和民乱可不是一个意思。
又两?天,传来?了消息,屏州知府、同知等一干官员,已让乱民杀了,人头穿在树杈上,被人举着招摇过市,尸首更是不知所踪。
知府顿时有些物伤其类……
现在屏州被害的众官员, 不?只?与?知府同为朝廷命官,他们还都算是替前任受过的。他还好点,前任已经在秋决的时候满门抄斩了。这群官员的前任, 有不?少已经得了功劳, 调任别处了。老百姓哪儿知道此?老爷非彼老爷了, 就只?知道官儿不?好,日子难过都是官儿的错。
知府叹息了一句:“唉……清官难做啊。”
师爷立刻凑到近前来,各种奉承安抚。
苹果醋:呸!
知府被一声声“青天大老爷”拍得爽了, 下?令赵有胆严守两州交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现在可?不?是去平乱的时候,看朝廷怎么布置吧。
朝廷根本没把这场民乱看在眼里, 谢相发下?来的命令,是“各地便宜行事”。意思是不?救灾、不?讨贼,就让屏州乱着吧。
和知府的想法?差不?多,只?要把人堵在屏州, 再过一阵子, 乱民自然就没有了。唯一愁的, 就是原本去接粮的赵有胆, 现在得给他送粮了。
其?余各州和岩州的态度也是相同的,各地调集军队堵截在屏州向外的水路要道上,除此?之外, 再没有人做出其?他的反应。官员们关?注的,依旧是卧虎山的盗匪。稍有小事, 弹劾的和歌功颂德的奏章, 就前赴后继地涌入内阁。
沐猴孙牛成了第一个被杀的盗匪,他的人头经过简单的处理?,被火速送入了京城。
明明是鲁镇东到葵城前他已经被抓了, 当初的捷报上,还有王大人的一份,如今孙牛又成了鲁镇东阵前生擒的贼首了。
但这话也就跟着爷娘听书的孩童问上一句,回答孩子们,只?是大人善意又麻木的笑。
“孩子啊,这就是世道。”爹娘摸着孩子的脑袋——等他们不?再问这个问题,就是长大了。
鲁镇东吃上了一顿舒心的葱爆羊肉,北地的口味,重盐,重酱。谢相却是甜、淡的口味,文臣也都向谢相的口味靠拢,鲁镇东在外宴饮,也得跟着吃一样?的东西,即便山珍海味他吃在嘴里也是品不?出滋味的。
家里的厨子没带来,是不?敢带,就怕他吃饭与?众不?同的事儿让人发现了,他可?是谢相的干孙子,怎么能和谢相的口味不?一样?呢?这个是要造反的大事儿。
这却是下?头百姓送上来劳军的“粗茶淡饭”,即便“不?适口”,但百姓的心意,怎么能浪费了呢?
不?用问,必定又是赵家军那边送来的。
“听说留下?来的是个中庸的什长?倒是个妙人。”
“是个中庸,不?过长得实在是……像个二赖子。这人也是人如其?名,就叫赖二。”
这么一听,鲁镇东立刻皱眉摆手了——他还真?有把人收了的意思,长得稍微能入眼就行了,美人儿他见得多了,但能这么知心知意的,可?是头一回碰见。这还是没正经跟他相处过的,若彼此?了解了些,不?知这人能把他伺候得多舒服。
可?这长得像二赖子,就实在是膈应了。
“看护着些吧。毕竟也算是同袍。”
“是,都督。”
苹果醋松了一口气……
从大黑鱼那边遇见流民开始,他跟大黑鱼说了一声就滚来找天道兄了。那场面太可?怕了,他只?要远程监控一下?大黑鱼的笼统状况就够了,实在是没有从头看到尾的强悍内核。
天道也是十?分大方?的,给他看了权限,愿意看谁看谁。
乱世不?如狗啊,大概因为这个世界大黑鱼的身份也不?算高,所以,苹果醋对这种认知体会得更?深。明明上个世界跟着芝麻酱的大佬也体会过一次从底层开始,但那位大佬全?身心投入到了江湖的事业中去,而且他可?没大黑鱼这么能屈能伸,讲义气又讲傲气。
对讨厌的人,他属于被打骨折了,也得站着。
他和大黑鱼不?能说谁优谁劣,只?能说是不?同的两条路。
至于气运问题,苹果醋倒不?担心。主角那边的田园生活其?实不?难看,但在整体大背景下?,他们的生活反而让苹果醋看得闹心。更?何况,主角的田园也没一开始的惬意了,倒是多了很多鸡零狗碎的闹心事。
大黑鱼前往屏州的时候,气运已经到五了。如果是过去的二或三,突然来一场风沙遮脸,还是有可?能的,那在战场上确实很危险,可?现在五点,基本上就没问题了。
赵家村送到敖昱手底下的后生,数量都快奔二十?了,村子里的人,敢有说他不?对的才怪了。这就是……站的够高后,你讨厌的人就完全不需要自己动手去解决了。不?就是谢相情况的缩小版本吗?都是人,一样的人。
外边越乱,冯二家的日子就不?好过。
胡三狼依旧难买到婚礼的各种物品,与?冯蒻蒻,要么就只?能如寻常村人那样?行礼,要么就继续拖着。
虽然敖昱再次出征,离开了小月亮,可?是对冯蒻蒻来说,他的日子更?糟糕。
——之前的高气运值,对冯蒻蒻没有正向影响吗?
有的,还不?少。
但以他的生活环境,正向影响也仅止于捡柴的时候找到了一簇被其?他人忽略的野果,或者找到了几枚野鸟蛋,再或者是一只?撞死的兔子,崴了脚的鹿之类的。
他确实被人称为福星,胡三狼与?他定亲后,每次打猎运气也变好了。许多相熟的,都乐意与?他一起干活。
可?这种情况,是影响不?到大势的。就像冯蒻蒻认为天下?太平,他不?是很理?解胡三狼说的,安朗县买不?到东西了。甚至若非邻居婶子的佐证,他还要怀疑胡三狼的真?假。
他的世界很小,小到苹果醋第一次彻底理?解他后,只?觉得完全?无从下?手,毕竟,碾碎一粒沙子,有时候可?是比砸碎一 块石头困难多了。
敖昱的行为,是重新将沙子放进了河里,让他和其?他细沙一起,被大势碾压。
总之,气运到五,苹果醋就彻底对他失去兴趣了。
鲁镇东的选择,也是气运到五的正向反馈。否则鲁镇东若是临时起意,觉得闲着也是闲着,跑到庄子上看一眼,麻烦很可?能就来了。
小月亮的生活,总算还能维持平静。
这平静持续了到了第二年的四月,原来还是挺富裕的岩州,已经一片狼藉了。
甚至被硬生生逼出了数起民变,但士卒就在当地,只?是一时激动闹起来的百姓,如何能对付官兵?
皆以“卧虎山乱匪”的罪名被镇压,他们的首级成了人家的功劳。
安朗县这个世外桃源,已经让人提起过多次了。但都让鲁镇东给否了,起初是因为赵家军会办事,让他挺舒坦的人情,后来就是因为赵家军的捷报了。
屏州的民乱越来越大,且已经攻入彤州、毅州多地。鲁镇东都以为自己要转向西进了,赵有胆来捷报了,并?且带着他那千把人杀进了屏州。
鲁镇东又以为他要完了……捷报依旧一封一封到来,他已经收复了屏州三成的。攻进毅州的乱民,就是被他赶出去的。
别人打仗是越打人越少,赵有胆却是利用自己曾经也是盗匪的身份,一边剿一边招,如今已经发展到了五千人了(显然他不?是一股脑都收,也是优中选优的)。
且他有几员干将,皆是出自安朗县,每次捷报前后,也总有去县里或庄子上保平安的家书。
鲁镇东可?不?想为了满足几个蠢货的贪婪,激怒了赵有胆的手下?人,让这群人转过身来,给他背后来一刀。而且,也该开始打一打了。
鲁镇东其?实很高兴屏州起了蔓延数州的大乱,他想的挺好,稍微打一打明显不?好打的卧虎山,然后就上一个请罪的折子,再上个恳请戴罪立功的折子,直接转向去打乱民。
乱民和盗匪不?一样?,盗匪是在自己基业里窝着的,乱民要吃要喝要抢,他们是要攻打城镇的,是在外头乱晃的。鲁镇东对现在这种地形的战斗很不?适应,但也很确定乱民不?是他手底下?吃饱喝足的士卒的对手。
乱民可?不?就恰好让他将功折罪了,甚至还能来个既往不?咎,加官晋爵。
有了这种设想,他就更?不?能让赵有胆出事了,甚至还主动为他分出了一部分辎重。
“父帅,儿子不?明白,赵有胆如今不?是在分您的功吗?”
“谁有多少功劳,难道是看谁出的力气大吗?”鲁镇东轻笑。
“难道不?是?”鲁镇东的大女儿想起来了文官们,顿时面色有些古怪,可?还是嘴硬道,“他又不?是文官。”
“他不?是文官,但他的功劳也是要让文官写出来的啊。且,现在的岩州还不?到乱的时候,待朝廷对卧虎山从剿改抚,那就可?以不?管赵有胆了。正好将乱民放进来,让他们二虎相争。届时,之前各军带来的乱象,也可?让这两拨盗匪彻底抚平了。”
“父帅英明!”
大小姐出了营帐,她的近卫过来以眼神询问。
大小姐摇了摇头:“别想了,没法?子。父帅主意已定,变不?了了。”
侍卫神色有几分黯淡。
大小姐看看四下?无人,便拉过他的手:“就说不?带你出来,在家里待着,也不?会多这许多伤心。”
侍卫摇了摇头,任由大小姐拉着回了他们的帐篷。
苹果醋看着他们,露出几分有兴趣的笑容——原著没说具体谁得了天下?,外界的变动,都是通过胡三狼的眼睛。他去售卖山珍野味的酒楼又换了东家,某某大户没了,哪儿又有屠城了,某大王杀了某将军等等。
胡三狼也有很惊险的时候,也动手杀过盗匪和兵痞,每次遇到这种事,他回到家看见冯蒻蒻的瞬间,都充满了温情……
呃,歪了,苹果醋拉回自己的注意力。原著里,出现过鹿大王、虎大王和蛇大王。
胡三狼当时心说:怎么这还真?有妖怪了?
后来才知道,是鲁、胡和佘。
一度几乎得了天下?的鲁大王,后来却突然说是让人杀了,然后天下?就定了。
胡三狼问:“那谁是新大王了?”
路人:“胡大王。”
“过去那个胡大王不?是让鲁大王给杀了吗?”
“这回的胡大王,是新的胡大王啦。皇太女先让他们设计杀了,鲁大王惊怒之下?,头风发作,从马上掉下?来给摔死了。”
几次看原著,苹果醋都以为这个胡就是另外一个姓胡的,但是……这不?会暗示的是胡人吧?
鲁镇东难不?成是这个世界的李闯?
苹果醋【呃,天道大兄弟】
天道【嘘……知道了就放在肚子里吧】
这就是确认了,确实是啊。怪不?得之前天道这么丧呢。祂能不?丧吗?假如没敖昱出现,祂接下?来就要逐渐变成一条瞌睡龙了,还险些遭遇活吃。
苹果醋忍不?住双手合十?祈祷着:大黑鱼,加油!
又过了两个月,岩州突降暴雪。
房倒屋塌,百姓死伤无数。
这年月老百姓的房屋都是土墙草顶,劳力足够的人家,每年春秋,都会稍微修缮一下?屋顶,把烂稻草换一换。尤其?岩州多雨潮湿,春天新换的屋顶,经过一个夏天多有发潮霉烂的。有些房子的墙壁也不?好,需要修补。
但去年被刮了小半年的地皮,老百姓连屋顶都不?敢更?换了。
刮地皮已经从刮钱财,强买强抢男女,发展到是个健康的人都能给强拉走?。
能换屋顶,说明家里有壮劳力,立刻就会有人上门。
屋顶不?修,表面看着只?是脏污些,其?实里头已经烂掉了。降温暴雪,要么整个屋顶直接被掀飞,要么屋顶被沉重的冰雪压塌。
顾家主在新年里收了不?少礼,都是安朗县四周的村落送来的。
她几个月前不?明白的事儿,现在约莫明白了。所以,虽然夫人担心娘家,一个劲儿催着她再去,她也没去葵城。
她虽然没有政治头脑,但她明白一件事——岩州如今都是狼,狼把其?他的肉吃干净了,现在就剩下?他们这一块儿越来越肥的大肥肉了,不?知道多少人看着呢。
所以,大雪死伤的消息传来,顾家主把各村的里正、村长、族长,以及一些有头有脸的老人都叫来了。
男男女女坐在安朗县的衙门大堂里(新?任县太爷来了, 但十分干脆地当了个甩手掌柜,大印都给了顾家主),顾家主说的只?有一件事:“不准给我收外人!今日之前收的便罢了, 今日之后还收, 别?怪我翻脸无情!”
“对!咱们可不能收!”“对, 这是要命的事情!”
顾家主虽然没有政治头脑,但她熟读族谱和县志,有些事她还是很明白的。比如现在, 她很清楚他们能做的是抱紧成团, 把?所有靠近的人打出去——这个人,指的是普通人, 若是兵丁和盗匪,那就只?能割肉喂人家了。虽然蠢,但顾家从来没出过能以一敌百的武将,在这种时候, 跟人家硬顶就是灭族的下场。
对于这件事, 其他人所知?的经验和顾家主相同?。
达成共识后, 众人便散了, 临走又有些老人给顾家主送了礼。他们是在安朗县治内,这才没遭祸,有个老人道:“兵都到?门口了, 年轻的后生都跑进山里了,带了些上年纪的准备伺候他们。谁知?道人家问了一句‘你们是安朗县的?’这就走了。祸害了隔壁的左林村……”
他们俩村, 左林、右林, 常年因为砍柴争水打架,此时隔壁遭祸,村子里有人幸灾乐祸, 老人却有些唏嘘。
看着可怜也不敢收,祸害人的兵丁就故意赶了几个孩子过来——虽然打闹但也是临近的村子,也有婚嫁的,都有亲,都认识。但哪儿敢收?只?能关?着门,收了兵就得进来。